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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难受,有种躺太久的沉滞感,后脑也昏昏胀胀。
他可能昏睡了超过16小时。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太宰治折回去拾了些衣物,默不作声地把自己倒腾成能看的样子。
推门出去,不大的出租屋里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东西都被收拾得很好,妥帖地归纳整齐。厨房对吸血鬼来说就是摆设,只有冰箱里丢着几包血液,其余也是空空荡荡。
费奥多尔常用的电脑关着机,常年开着的设备都关上了。
他搬进来之后,往里面塞了些自己爱吃的速食。有时候他买完就忘了,这些不怎么样的快餐食品就默默在冰箱里过期,直到费奥多尔清捡出来,丢掉。
太宰治开着冰箱门,任由冷气泻出来,从头灌到脚。
他好像和那些被丢掉的快餐食品没两样。
被费奥多尔丢掉了。
他又回到卧室,在床头坐了一会儿。床头柜上摆了杯水,拉开抽屉有瓶安眠药,已经见底了。
眉心突突地疼,不知道是睡太久了还是因为这些细碎的事,他挺了解费奥多尔,当然知道这个人有定期更换住所的习惯。只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费奥多尔会完全地把他隔离出自己的世界。
换做几年前,他还不大的时候,绝对愿意和费奥多尔保持这种偶然间搭伙的关系。
甚至再提早点,两年前,他也接受这样不近不远的生疏感。
太宰治大脑里滑过一点可笑的想法:如果昨天那次做的时候,他没有那么抵触,是否会对费奥多尔的选择产生一点影响呢?
想来想去,答案是肯定的。
他不会。
费奥多尔是习惯性计划未来数年的人。太宰治心底知道他做出那种出格的事,就意味着他已然决定好残酷的后续。
太宰治休息了会儿,放弃了自己pua自己,转而收拾了一下房间里残余的衣服。在离开这间小屋,关上门的时候,他犹豫片刻,没有拿走丢在柜子上的钥匙。
走了。
一时间找不到费奥多尔,苏格兰却还是能找到的。
“你问我他会去哪儿?”对方压了顶鸭舌帽,墨镜支在脸上,暗红色眼瞳恹恹的,在人群中克制对血液的渴望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向来都是他联系我。”
“你和他闹掰了?他没回组织?”
太宰治端着碗乌冬面吸溜,声音含糊:“费佳嘛,谁能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也许是太宰治这会儿的气质太低迷,又或许,他罕见的像个普通人那样了,苏格兰犹犹豫豫,坐到他身边,点了杯清酒。
“你和费奥多尔认识时间久吗?”
“还好。”太宰治回想了一下,“也就几年。”
苏格兰上下打量了一下。
太宰治和费奥多尔都是那种长得很年轻的人——也确实年纪很小。他看他们,就跟看小朋友似的,总觉得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组织,现在这两人还是读书的年纪。
太年轻了,一看就是从小就栽倒在对方身上。
“你还小,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事。”苏格兰身上的血脉来源于费奥多尔,天生对那人有很多的亲昵,但所幸他是个理智且意志坚定的成年人,能够看清很多的事,“我不觉得把感情寄托在他身上是好事。”
“他很擅长给人一种……幸福感?”他斟酌着说,“相处的过程确实会比较愉快,但那种幸福感对你对他而言都没有那么真实,尤其是对他。他太擅长操控这方面了。”
太宰治听得沉默。
是这样的。
但问题是,在过去几年里,他站在苏格兰所说的位置。
太玩弄感情了。
他吸溜完最后的乌冬面,用着自己打工日结的工资,要了杯很劣质的酒,口味一般般,砸吧起来有点发涩。
“我知道啦。”他抿着酒,“但你见过费奥多尔崩溃的样子吗?”
苏格兰:?
啊这……
他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很多不能说的内容,以至于脸上的表情迅速崩坏了:“别别……”
“不是说那种,是其他的,因为某件事而崩溃的模样。”太宰治瞅一眼就知道苏格兰想歪了,“我见过。很有趣。”
这有趣的点好像有些残忍。苏格兰下意识想到这句话。
“我也知道很残忍嘛……”他作苦恼样,“可是以前的我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残忍,只是觉得很有趣。而且那个时候我也……”
没打算活那么久。
所以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把有趣的事情都玩一遍。
声音断了断。
“之后还见到了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太宰治撑着下巴,回忆起在那个平行世界,另一位费奥多尔的状态,一种比他现在更疯、更不稳定的状态,甚至偏向自毁,“发现整件事可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要是他真的没回来,说不定这里的费佳也会走向那种道路。他不是那种安分的人,生来就绝不会平庸,太宰治了解他会做点大事,却有点摸不太清楚他究竟会走向那个方向。
平行世界的案例为他提供了另一种思维模式。
“走了。”
他喝完最后一口酒。
那之后,太宰治随便找了点事情做。
他几乎是身无分文,此前能有的人际关系全断了,短时间内更是碰都不想碰自己的过去。
好在他长得还行,认真起来应付的话,也足够讨喜,养活自己足够了——甚至找人碰瓷都有人愿意捡。很快,他就有些厌倦了这种普通的生活,凑了凑积蓄,找了个地方躺平。
“你这样开店没问题吗?”
“无所谓啦。”太宰治拿了本书,遮住自己的脸,“死不了就行。”
苏格兰:……
算了,他就不应该担心这个人。之前他对这个人小白脸、被辜负感情的脑补都是虚假的,真实的太宰治无比难搞,整个就是费奥多尔的特化版本。他很快从书店离开。
“叔叔,我想要借阅这个。”
“叫谁呢叫谁呢。”太宰治顿时很不满意地支起身,眯着眼睛就往下瞅,“我可还没到叔叔那年纪。”
“可是真的好颓废诶。”一个大概是小学生的女孩说。
“是啊,精神状态一看就是大叔。”一个脸上略有些雀斑的孩子接话。
“大叔。”最开始喊叔叔的胖男孩也如是说。
太宰治:……
他讨厌没有距离感的小孩。
直到,他看见一个脸部轮廓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的小男孩。他穿着件蓝色的孩童马甲,甚至配了个小领结,几乎遮住半张脸的眼镜很好地改变了五官。
嗯……这不是游乐园里见过的那个、因为药物缩小的高中生侦探嘛。
就地躺平,改行当小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