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递给库洛洛。
接过妮翁写着占卜诗的纸,拿着那篇占卜诗。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妮翁不由得呆了。
她只见过两个人,看她的占卜诗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一个是眼前的男子,还有一个是……
库洛洛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诗,周围的一切,连同对面的人也不在了。——
重要的日历缺了一部份,
被遗忘的月份将会被盛大地吊唁。
在身着丧服的乐团演奏之下,
霜月的月亮安稳地运行着。
菊花与叶片一同枯萎凋零,
躺卧在沾血的火红之眼旁边。
就算剩下的伙伴只有一半,
你的优越地位依然屹立不倒。
享受这幕间休息时间吧,
去寻找新伙伴也行,
出发时可往东去,
一定会遇到等待你的人。
妮翁抬头,呆住了。
她没想到居然看到这么一幕让她屏息的景象——
黑发下的黑瞳本来满是自信,智慧与骄傲,却隐隐闪烁着仿佛来自远古星空的神秘,而现在却如浸满露水的黑色郁金香,……
泪水无声无息的自他如大理石雕塑般的脸颊滑过,至他削尖的下巴,缓缓的凝成一滴,悄然落下……
从来没有男人在她面前落泪,她是第一次看到。
她的世界其实非常单纯,想要的东西都得到的轻易,很多收集到手的东西久而久之都显得没有意思,所以她反而牢牢记住生命中的每一个第一次。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第一个玩具带来的安慰,
……
只是她现在都觉得比不上第一滴眼泪的珍贵……
“你,你还好吧?”妮翁慌了手脚。
从来不晓得自己的占卜诗还兼具催泪弹功能,头一次看到男人的眼泪,那威力简直堪比原子弹,她真不晓得该怎么办好了。
库洛洛绝佳的自制力再度崭露,他若无其事的举手擦去泪水。
“没事。因为,写的太好了。”
——究竟他是怎么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流泪。
他以为他此生再不会落泪。
因为这个疯狂的世界根本不相信眼泪。
离开流星街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从今以后只会流血……
可是在看到那个占卜文之后,他突然觉得一阵心悸。
……泪,就这么流下了。
手抚上左胸的那个位置,——那个早已空旷良久的地方。
曾经以为那里早就只剩一块冰冷坚硬的东西,如今正自隐隐作痛……
依然有感觉,有温度,……会跳动会疼痛会温柔。
……
按照团长走之前给他的指示,侠客布置完了任务,他们要在大闹一场,十点回去集合。
除去留守的人,玛琪非常不幸运的分配到了即将搭档的同伴——西索。
为了和信长扮情侣换上了休闲的衣服让她浑身不舒服,所以回来就立刻换回原来的衣服。
她一边扎头发一边走到房间一侧。
她的新搭档,正坐在高处瞭望呢。
“刚刚,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们?”她突然开口。
在天空竞技场,她又不是没见过他和那两个小家伙斗。
“下午和信长出任务了啊?”他轻描淡写的问。
“你没回答问题。”玛琪毫不放松的追问。
早知道这丫头不是随便敷衍的。西索轻轻一笑,回头,摊摊手。
“他们又没有打招呼。”企图推卸责任。
玛琪一言不发的注视他的双眼,良久,“如果被团长发现你有所隐瞒……”
“我的好玛琪,这个你已经说了无数遍了,可是你没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向着我了,”他嘻笑,突然一跃而下,走到她面前,“如果被发现,那你就是共犯。因为,你也帮·我·隐·瞒!”
玛琪微微皱眉,“团长可不会这么想。”
西索愉悦的裂开嘴,“你在担心我么?”
她连白眼都懒得给了,转身欲离开。
西索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她的左臂,再一转,一使力就把玛琪压在门板上了。
玛琪丝毫没有挣扎,只是微微扬眉。
这人又发神经了。
西索右手压住她,左手搭在她头顶的门板上,具侵犯性的眼神在她脸上逡巡。
玛琪习以为常,只是眉头微微动了下,却一动都没有动。
这么该死的冷淡反应!
西索忽而一笑。
“你心跳好快,我听见了。”
“耳鸣吧?!”
“你脸红了,啊,耳朵也是。”
“你白内障啊!”
“你在发抖呢,好可爱。”
“妄想症也该有个限度!”
玛琪话音刚落,右耳边觉得寒气逼人,西索左手多了张纸牌,就在她右侧脸孔。
玛琪噤声。
西索的纸牌离她的脸孔只有几毫米不到。
“真好,”他笑得开怀,却阴森,“至少你现在眼中看的是我,脑子里想的是我。”
他边说,边用牌从她右侧头顶斜斜的划下。
玛琪金眸一闪,正要甩手。
“别动。否则,我真会,从这里划下去,”他贴上她的左耳,用咏叹调般的语气念诗似的说道,“看看你光滑的皮肤上是否有为我发抖的颤栗,看看你脸上为我显现的红艳是否比得上鲜血的色泽,……”
纸牌划止她的左胸。
西索阴恻恻的笑道,“……然后,我要打开你的胸腔,挖出你的心脏,让我看着它,看着它在我手上,……只为我跳动的凄绝模样!”
疯狂,变态,嗜血。
好像哪一样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人,这样强烈的存在感。
即便是她以为眼中只有库洛洛的存在,现在却突然意识到,她根本无法忽视这个人。
玛琪转头直视他近在咫尺的双眸。
“原来你这么喜欢活体解剖啊,早知道为你报名医科学校让你进修一下。……放开!”
西索竟然非常听话的松开手。
玛琪开门,“希望呆会的任务里你的表现不输你的口舌。”
“这个自然。”
他舔舔唇。其实,这傻丫头何尝真正领教他口舌的厉害啊……
……无妨,下次让她见识。
她关门出去。
西索的唇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这次跑得比以往更快嘛,呵呵呵……
按照占卜诗来看,窝金看来凶多吉少了。
另外剩下的同伴也会死掉一半,虽然他依然是团长,但,他要出发去寻找新的同伴了。
“你知不知道,”妮翁见他恢复平常,也放松了,“刚才你脸上毫无表情,真像我的那个朋友!”
“朋友?”
“对啊,那个超爱喝咖啡的朋友……”妮翁毫无城府的说道。
库洛洛眼神一利,“你替她占卜过?”
“对啊……”妮翁想了想,没想起来咖啡的占卜诗内容,因此作罢。
库洛洛心念电转,随后他指着其中一段诗问妮翁,“这里……”
“别问我,”她连忙挥手,“我从来不看的。”
“占卜出来的事情不会改变么?”库洛洛作罢,却开口询问,“如果一个本来会死的人看了你的占卜而避免那件置他死地的事情发生,结果会怎样。”
妮翁想了想,“我想应该能改变的,如果选择不同的话,如果这个时候再替他占卜,应该会出现完全不同的诗句了。”
因为听起来合情合理,库洛洛点点头。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结帐出来。
走在电梯上,库洛洛突然问道,“你相信死去人会去的世界么?”
妮翁想了想,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是很相信,但是我记得一位得道的高人曾说过,”
她一边说,长长的睫毛眨动着,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恬静,“那些所谓的法事,其实并不是为着死人,超度的,乃是活人。所以我就努力占卜出不好的事情,总希望,能尽量替那些人避免一点灾祸吧。”
为活着的人啊……
库洛洛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听着。
妮翁从自动电梯踏上地面,侧过身子对后面的库洛洛笑吟吟的说,“所以,无论表面怎样的人,我想,都是希望能活下去的吧,如果占卜出来不好的事情,他们就可以重新选择了。不是么?”
闻言,库洛洛也不禁微笑了,走到她的身侧。
“我倒是相信有死后的世界,所以我也尽我所能,实现他们的生前愿望……”他一边说一边左手贯注念力。
“是什么?”妮翁天真的问道。
库洛洛一边微笑,一边干脆利落的划了下去,在妮翁丧失知觉的一瞬,接住了她向前栽倒的身子,虽然明知道她根本听不到了,却在她耳边接着道——
“胡作非为!”
“就是这儿,停!!!”
帽子猎人突然叫道。
画面定格,一个黑发黑衣的年轻人走在一个年轻小姐的身侧。
画面看起来毫无特殊之处。
只有眼力绝佳的猎人才能发现其中的奥妙。
这个帽子猎人显然发现了。
阿本加聂当然也看出来了。
咖啡始终坐在那里不说话。
亲眼目睹了从来不在自己面前崭露笑容的人竟然对着另一个女孩笑,还在她面前流泪,她定定的看着录像画面。
……她不相信,不相信库洛洛会是那种因为身在暗,所以才渴望光的人。她固执的以为他是黑暗到底的人。
“小姐。”阿本加聂低声唤她,唤到第三次,咖啡才回神。
此时那个帽子猎人已经胸有成竹的笑着走出监视室。
“怎么办?”阿本加聂问,“十老头会议马上就开始了,就这么放着库洛洛在大楼里不管么?”
“反正杰诺爷爷也来了。”她淡淡的说,“还是十老头会议要紧。”
回想刚刚那个帽子猎人那明显发现猎物的嗜血眼神,她知道根本阻拦不住。不如任他行动算了。
她苦笑,摇摇头。
只是,又多了一个送死的。
虽说一年一度的会议,但今年显然打破了这个惯例。
从天空竞技场开始起,十老头便一聚再聚。
林帕尼暗自揉着发痛的头,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年事已高,该退休了换新血接替。
别提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天天就知道竞标珍禽异兽,连克鲁奇小姐一成都不及。
佩伯雷倒是好样的。可惜,出身低微,就算自己有心扶持,他也过不了十老头家族那一关。另外,这阵子,他突然越来越不信任这孩子了。
而克鲁奇那女儿,这丫头,这丫头啊……
下午那女孩的贴身随从跑来见他,竟然说什么克鲁奇已死,让他履行在天空竞技场的诺言,继承克鲁奇所有的一切,也就是,权利,财富,地位。
他未曾听说任何克鲁奇已死的消息。但她的话不可轻信,也不可不信。
……这丫头当真野心不小啊。
正烦恼着,蒙巴顿哈哈大笑着进来,令林帕尼愈发郁闷。
此人的野心也不小那。
正想着,门口报克鲁奇先生到。
林帕尼不由噌的一下站起来。
果然,门口进来的那个高瘦身影,却不是克鲁奇是谁?
“你,你,”林帕尼差点脱口说出你怎么活着?
虽然及时忍回去,但也是十老头之首的他出道以来头一次在重大场合说话口吃。
“我什么?不记得我了?”对方没好气的说,略带一点神经质的语气。
怎么回事?林帕尼暗自纳闷。
那表情,那神态,那声音,明明就是克鲁奇。
不过,老姜林帕尼还是立刻恢复常态,笑笑坐下。
回头看佩伯雷,他毫无异常。哼,他就知道这小子有点问题。
克鲁奇没死么?还是……
紧随其后的是咖啡和阿本加聂。佩伯雷和阿本加聂交换了一个旁人无法明了的眼神。
林帕尼走到她面前,低声询问。
“下午你那随从跟我说的,究竟什么意思?”
咖啡微微一笑,“我保证,你马上就会知道。”
林帕尼眉头紧锁,“咖啡!你休想给我胡作非为!”
咖啡只是落座,淡淡扫了他一眼,竟再也不理他了。
头一次,林帕尼有相当不好的预感。
这丫头似乎有件大事要做。
……非常非常的不妙啊
库洛洛缓缓走到落地窗前。
身后是两个曾经想猎取他的猎人,现如今已经横尸遍地,成了他的猎物。
下面是整个约克鑫的夜景。大战之前的异常和平。
俯瞰下去,仿佛芸芸众生尽在脚下;挥挥拳头,就能随手摆布他人性命。
刚刚已经联络侠客,团员们都已经散步在墓地大楼附近的各大主要街道,并且已经做好准备。
他闭上双眼,在脑中描绘火烧整个梦幻之城的景象。
……就像一场华丽的三段式奏鸣曲。
抬手示意。
此刻他的乐队——团员已准备就绪。
当第一束火光亮起,第一声爆炸响起时,他同时挥动双臂,在高空指挥这场史无前例的音乐会……
“现在演奏,破灭奏鸣曲。第一乐章,……降生篇。”
——窝金,你听到了么?这是我们为你演奏的……安魂曲。
……
忘记被降生于此世,
从未得到上帝的宽恕与耶稣的眷顾,
不惧毗邻的鬼怪与黑暗,
即使被神遗弃,却依然相信自己。
世上的君主和圣人在谎言与欺骗中……
……建立囚禁愚者的殿堂。
相信神的凡人啊,
倚仗信仰去挥霍性命。
用仅存的一丝美好去祭献魔鬼,
用人云亦云的无知屠戮最后的智慧,
……行尸走肉,早已填满了尘世。
直到,仅有的良知被自己的罪责泯灭,
最后一线希望也被无边的黑暗掩盖……
于是——
把洁白的羽翼染黑,把正放的十字架倒逆,
从此,再也不相信——
这个世上,还有神的存在!
……
——梦幻之城陷入安魂曲的火海,那是蜘蛛在为同伴进行盛大的吊唁。
tbc
念圆×收购×三人大战
杰诺终于忍不住抱怨,“咖啡这丫头,害我接了笔这么不划算的生意!”
还没开会,十老头还有其下属的手机声就在不断响。
集结在墓地大楼四周大约两千人的部队20分钟之内就全军覆没了。
人人都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此起彼伏的惨叫,嚎叫,求救,还有各种枪炮的声音。
林帕尼尚自镇定,示意佩伯雷赶紧开始会议。
这次是十老头内部会议。在墓地大楼的一个隐蔽会议室。
会议室有大屏幕的监视器。每人都不允许带移动通讯器,以防被追查出信号来源。
每人面前都有一支内线电话可以和外面联系。
只有林帕尼带了佩伯雷一个随从。其它的十老头都是一人出席。
而咖啡带阿本加聂被允许列席。
阿本加聂静静的观察,傍晚时那个有些失控的咖啡早就不见了,他眼前的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他深知她的打算和即将面对的强敌。
但愿一切顺利!
咖啡静静的看着会议室的门闭上,门锁轻轻的一扣。
——好戏正式上演了。
那尸体被放在屋角的墙边。
血脉相连的默契,一进门杰诺就去探查窗户和其他出口。
而席巴,仔仔细细的研究了尸体的伤口。
有柄 匕首角度力道丝毫不错的插在他胸口。
但,……不是他死亡的原因。
他是被某种锐器,直接洞穿后脑而死的。
身上却一点别的外伤都没有,似乎一点都没有挣扎。
看他的肌肉体格,也是经受过相当的训练的猎人,那究竟是被何人所杀?
席巴转到窗边。
“如何?”杰诺问。
“我们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这里有血腥气和……”
有些很奇怪的残渣。
“哦?”
“不是那人的。”席巴肯定的说。
“就是说,还有别人死了?”杰诺掠了下一撇胡子,“没有尸体,杀气和念也被隐藏的干干净净,……”
“绝非寻常人。”
“用圆吧。”杰诺道,“虽然很费神,但这也没办法。”
“老爸你行么?”席巴爱吐嘈他父亲的毛病又犯了。
“死小子,老爸我认真起来,半径300米的都不成问题。”杰诺没好气的道。
两人来从墓地大楼天台开始。
打算把人逼入地下室。
不过运念的时候杰诺终于忍不住抱怨,“咖啡这丫头,害我接了笔这么不划算的生意!”
“好吧,我们看一下今天的议题。”林帕尼先开口,“首先讨论今晚拍卖会的保安情况,接下来,还有拍卖会基金,以及十老头家族企业这一年来收益状况,另外,联储主席上次也提到……”
“废话就到这儿吧!”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
全场大噪。
“咖啡!”林帕尼几乎脑充血,“你说什么?”
他早就清楚咖啡的能耐。但是别人可未必,所以都在那里静观其变。
咖啡坐在那里却先不说话,阿本加聂将手边的资料,在十老头面前每人一份。
“这是做什么?”林帕尼气得浑身发抖。
“小心血压,还是我来主持吧。”咖啡轻而易举的夺走了林帕尼的主持会议权利,“现在在你们手上,有这个跟你们每个人最切实关联的一些资料,看完以后,如果你们没有问题,就请在最后一页上签字。”
十老头定睛一看,九个都变了脸色,唯有克鲁奇一切如常。
那上面所列举的,无疑是和每个人最最密切关联的事情。
而最后一页赫然有着收购条例。
“你,你这是抢劫!”一个人忍不住喝道。
“错了,我付钱。所以,”咖啡双手交握,撑在下巴上一笑,“是交易。”
有圆。
方圆如此广大,又完美的圆。
库洛洛自电梯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