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姐那样的,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走近分毫。 姐姐是不可能让一个对自己存着防备的人走进她的世界的。
羽离朝忍足一挥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走好。”忍足依旧是那样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什么?”电话那头的谦也有些疑惑地问着。
“不是跟你说。”忍足轻轻一笑。
“新女友?”谦也一副肯定如此的语气。
“哈哈。”这话却是惹来忍足禁不住一笑,“怎么可能啊,跡部大概会杀了我的。”
“胡说,跡部那种人,会有女朋友?他大概觉得这世上没人配得上他。”谦也并不相信忍足的说辞。
“我什么时候说她是跡部的女朋友了啊。”忍足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忍足侑士!”每当他叫着忍足全名的时候,言下之意就是你给我老实交代。
“嘿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谦也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八卦了啊。”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哼,我才不屑知道那个超级自恋的家伙的事情呢!”这么一说,谦也还当真不问了,或许,他是知道,若是再问下去,必然被忍足兜进他的圈子里,而结果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那倒还不如趁早断了这分好奇心。
忍足又是笑了笑,也没坚持。
“你现在又回网球部了?”谦也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忍足稍稍弯起嘴角,却没有笑出声。这大概正是他打电话来的真正目的吧。
“恩。”忍足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电话那头稍稍沉默了下。
“一定要那群人才可以吗?”谦也问了个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恩。”忍足还是简单地应了下而已。
“为什么?”谦也似乎有些执着地想到一个答案。
沉默了会,忍足才开口:“你该知道的,我当初会打网球,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跟你不同的。”
“不同不同不同!是的,不同!”谦也突然挂断了电话。
忍足看着手机,似乎稍稍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是的,他们不同。他将来必定会继承家业,而且,只有他继承家业,谦也才能继续打网球。谦也喜欢网球,很喜欢很喜欢,一起长大的两人,他比谁都了解这一点。他会学网球,本就只是为了让谦也有个对手陪练而已。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网球并没有别人那份热爱。也从来没有在学校参加社团。
一直到国中时,转学到了冰帝。
他不知道跡部是怎么知道他会打网球,当时,跡部找到他,神情骄傲:“忍足你来网球部,本大爷要带领冰帝称霸全国。”他要让冰帝成为第一,所以忍足你要来网球部。跡部那样理所当然地命令着。
谦也从来没有要求他一起参加网球部,但跡部如此要求了,所以他答应了。如此而已。
然后,就是那么三年,一晃而过。
国中毕业,他回到了大阪,像是突然厌倦了这个游戏,再也没有打网球。那时候,谦也提出过让他加入网球部,可是他拒绝了。之后,谦也就没再提起了。大概谦也认为,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改变主意吧。
一直到不久以前,接到了跡部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依旧不可一世:“本大爷回来了,忍足你给我回来!”那个时候,他拿着电话,突然地笑了,直到电话那头的跡部,突然一句:“疯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然后,就这样,他又回到了东京冰帝,又回到了网球部。
喜欢网球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和这群人在一起打网球,似乎还挺不错。如此而已。
羽离在经过网球场时,想起演奏会那天下午,正是他们的练习赛。
突然想,不知道跡部有没有机会遇到手冢。
跡部,他其实也是个很重责任的人。人人都知道手冢有极强的责任心,又有多少人看清楚了跡部张扬之下的坚毅。双部之战,他何尝不想痛快得与手冢一决胜负。可是,他必须胜利,容不得丝毫差错,他只希望可以用持久战逼手冢焦躁进攻。可是,他内心,该是非常渴望与手冢正面对决的吧。
有的时候,会觉得,其实,他真的不太懂得善待自己。他太骄傲了,骄傲到有时候让人看着真的心疼。
但愿,这一次,可以偿了他的心愿。
第十四章 白衣出尘
演奏会安排在学园祭的第二天。
幸村一到冰帝,便被羽离拉着去试装。
那是她为了这次合奏,特地请人做的。仿照中国武侠里的服装,设计的两套白色衣裳。
说实话,她其实也有一部分私心。
自从那天看到幸村拿着竹箫起,就一直想看看他扮成武侠里那样的一袭白衣,会是怎样一个清俊温雅的谦谦君子。
演奏会的后台。
当羽离怀抱古琴,幸村手执竹箫,两人都是一袭白衣出现时,众人皆是一愣。
似乎在恍惚间觉得,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
突然的一声轻哼,打破了稍稍有些异样的气氛。
羽离回过头时,便看到了那位许久不见的宫泽小姐。看了眼她手里的小提琴,看来,她也会参加演奏呢。
经过他们身边时,宫泽淡淡丢下一句:“还真会勾搭。”
闻言,羽离真的禁不住笑了,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趣而已。看了眼身旁的幸村,他倒是依旧浅笑盈盈,似乎也没怎么在意。
羽离与幸村的合奏被安排在了最后。而宫泽却是第一位出场。
演奏会前,遇到清水部长时,才知道宫泽是自己要求参加的。据说,她的小提琴本就在学校里有些名声,因为没什么交情,清水才没有去拜托她演奏。却没料到她会自己提出来,清水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清水不知道她参加的理由,羽离倒是能猜出几分。多半是有心要与她一较高下吧。
宫泽的小提琴,技巧很棒,只是在羽离听来,却少了一分真实。虽然宫泽演奏完时,台下掌声如雷,羽离却是不以为然。
回到后台时,她又朝羽离看了眼,目光里带着明显的挑衅。
虽然无心与她一争,可别人都下了挑战书了,总不能逃避吧。
“看来,我们可不能让别人失望啊。”羽离轻笑着,这样对幸村说道。
而幸村只是一笑。目光里晃过一丝狡黠。
等在后台的时候,羽离和幸村只是随意地聊着。虽然也察觉到周围注视的目光里,多少也有一些不怎么友好的,但也没想到会出那样的意外。
一位平时不怎么熟识的部员,在经过羽离身边时,似乎不小心跌了下,手里拿着的饮料就那样朝羽离飞了过去。
亏得羽离反应及时,而且有旁边的幸村挡了一下,才没被泼到身上。只是,幸村的衣服却没有幸免于难,身前的衣摆上,原本的白色被染成了紫黑。
那部员似乎没料到结果会泼到幸村身上,稍稍一愣,但随即又像是回过神来,随意地一句:“真是对不起啊。”只是那语气里,还真的没有感觉到歉意呢。
“这是什么饮料啊?”出乎意料的是,羽离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闻言,幸村一下笑出了声:“你还有心问这个啊,现在怎么办。”他撩起衣摆,那一大片紫黑似乎是来不及洗掉了,马上就要轮到他们出场了。
只是羽离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眼睛看着那个部员,对于之前提出的问题,似乎是真的好奇。
“蓝莓。”那部员怔怔地回答。
“哦~~”羽离像是恍然大悟。然后看着幸村撩着衣摆,略有些狼狈的模样,忽然一笑。
“你还笑得出来啊。”虽是这样说,幸村脸上同样笑着,像是认为羽离总该有办法解决的。
“我只是有一种,终于有人玩花招了的感慨罢了,觉得挺有趣的。”说完,羽离只是对着幸村轻轻一挑眉,转身离开。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支化妆用的刷子。
“这个可以给我吗?”羽离指着那剩下的半瓶饮料,对着刚才那个部员说道。
那部员依旧有些弄不懂,为什么羽离还是这么平静,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只是沉默着把手里的瓶子递了过去。
“凤。”大概是听说这里出了事,清水匆匆赶过来,正好看到幸村撩着衣摆,那白色上赫然是一片紫黑的污渍,“这……这怎么办啊?你有没有备用的衣服?”抬头看到羽离一手拿着一瓶饮料,一手拿着一支小刷子,禁不住有些疑惑。
“正好,部长,帮我一下。”羽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让清水执着衣摆两角,将整片衣摆展平。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里,羽离手执刷子,在瓶里轻轻一沾,便朝那衣摆上画去。
因为衣摆被拉平着,站得远的人,看不到她在做什么,只是有些觉得奇怪而已。
可是,片刻之后,看到清水松开手,那衣摆轻轻飘落,在幸村身前安静垂下时,众人才看清楚,原本的那片污渍转眼之间变成了一片荷叶,荷叶之上,一支清莲探出,不妖不冶。让原本略有些素净的白衣,增了几分飘渺出尘的意境。
整个后台一片安静,除了惊讶,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谁能料到,原本的污渍,在她的巧手画笔之下,转瞬之间变成这样一幅烟色朦胧的水墨画。
幸村的一声轻笑打破了静默,他淡淡地说道:“没想到HIME还有这么一手绝妙的画功。”
羽离只是微微一笑。转身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衣服,似乎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提笔,自腰间伸出一枝,枝头是一朵荷苞,于左襟半绽,腰间轻轻几笔,零落成荷叶。
转过身来时,又是一笑。轻浅淡色,如烟缥缈,目光扫过众人,透着丝缕微凉,恍若高贵的公主,冷冷地嘲笑着妄图生事的小丑,清傲绝然。
看向幸村时,轻笑中瞬间透出丝缕狡黠,微一颔首,两人相携走向舞台。
忍足在网球场找到跡部的时候,他正坐在场边,看着场内的队员在做练习,面色不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忍足在他身边坐下时,跡部转过头来瞟了他一眼。看他一身校服,禁不住一挑眉,有些奇怪地开口:“你干什么,还不去换衣服?”
不过,忍足并没有动,只是一笑,倒像是在算计着什么。他只是随意地说着:“不是我换衣服,是跡部你去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跡部没理会他,转回头,依旧看着场内队员的练习。
“跡部,不去可是会后悔的哦。”话是这样说,可忍足的语气依旧是那样漫不经心,似乎跡部不去也没所谓。
“你搞什么名堂啊。”跡部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忍足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着。事实上,他是想带跡部去听那场演奏会。在听说某人会在那场演奏会上出现,而且刚刚才知道,她的合奏者,据说是位美男子。这让忍足无论如何都想拉着跡部去听听那场演奏了。
当然,这些不能跟跡部说。以他那样高傲的性子,只怕更加不会答应去了。
“其实,是因为上午在第一剧场那边有场演奏会,可是,这个时间已经开场了,进不去了。所以啊,只有来找你想办法了。”忍足状似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闻言,跡部却是一声轻哼:“你也会有没办法的时候?”语气里,是明显的不信。
忍足随意地接上话道:“不想舍近求远嘛。这场演奏会,二楼的那些包厢是不开放的。你应该有那的钥匙的吗?这样就不需要进入会场了。”
跡部转过头来看着他,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过了会,才说:“什么演奏会,这么想去听?”
“古典音乐部办的一场演奏会。”忍足如实回答道。
“古典音乐?”跡部突然一笑,带着几分嘲弄,“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有品位了?”
忍足倒没在意他的嘲弄,只是随意地回答道:“有位美人一定要我去听而已。”说完,优雅一笑,带着淡淡的魅惑。
像是明白了什么,跡部冷眼扫了他一记:“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忍足依旧只是笑着,似乎完全把他的话当成了赞美。
走进剧场大厅的时候,果然看到会场的门已经关上了。
跡部只是扫了眼,便往一旁的楼梯走去。
两人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听到清脆地“啪!”一声,两人都稍稍怔了下。
不过,跡部依旧往楼上走去。而忍足却是退了几步,走过转角,朝声音的来处看了眼。
看到站在走廊另一头的两个女生时,他目光微微一闪。
其中一个女生并不陌生,正是宫泽香织,另一个就不认识了,手捂着脸,估计刚才的声音,正是宫泽扫了她一巴掌。
忍足轻轻弯起嘴角,带着几分看戏的味道。
“谁要你多管闲事!”宫泽似乎非常生气。
“我也是想帮你教训她一下而已。”另个女生像是觉得有些委屈。
“那你是认为我在演奏上会输给她吗?需要你这么帮我!”听了她的话,宫泽似乎更加气愤了。那女生不敢再说什么。
而忍足,听到她们的对话后,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忍足,进不进去了。”身后传来跡部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宫泽,忍足便转回身,往楼上走去。
走进那间包厢时,便可以看到整个会场。
只是,跡部轻皱了下眉头,而忍足却似乎是有几分兴致。
整个会场内,灯光很暗,连台上,也异常地幽暗,只能依稀看到两个人影,一坐一立。
而观众席上,所有人似乎都对此有些奇怪,议论纷纷,所以显得有些嘈杂。
跡部眉皱得更紧了,似乎对这样的嘈杂很不耐烦。转身正想离开时,突然传来一缕琴音,清微澹远,似乎在一瞬间抚静了所有人的心,那样澄澈无华的声音,幽远而静谧,在琴弦微拨间,蔓延开清泠水色。
琴声微歇之后,一缕箫声仿若自天外传来,悠远绵长,清雅淡然。琴声安静清澈,箫声却似乎泛着素净微凉的柔色异香,在琴声中安静下的心,渐渐被箫声丝丝缕缕地透进来。分明清澈,却仿佛迷醉。
而随着箫声的出现,台上的灯光也渐渐转亮。
冷色的灯光下,安静坐着的女子,一袭白衣,前襟绘着一枝清荷,含苞微绽,腰间似乎是隐隐绰绰的荷叶。黑色的长发被轻轻挽起,斜插一支墨色的细簪子。额前的发丝则拂至一边,露出了眉心的朱红色印记。蜿蜒缠绕的八瓣菱花,似乎妖娆却又清雅,如烟色迷蒙,似轻云流转,衬着她嘴角的淡笑,越发的清淡,仿若无色。
她的眼睛,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偶尔会轻轻侧过头,垂下眼睑,目光自弦上掠过。素手纤指,澄澈琴音。
她身旁立着的男子同样一袭白衣,身前的衣摆上清晰地绘着一幅水墨清莲。黑色的长发,只是轻轻束着,几缕发丝自鬓角垂落。
他手执一管翠色的竹箫,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优雅轻柔。他有一种清澈出尘的美,仿佛是柔色的薄雾,温和而素净,透着淡淡的凉意。让人对那样的美,只能遥遥相望,却不敢靠近,仿佛是怕那种清澈干净的美沾染上自己的尘埃之色。
那样两个人,在那样的琴箫声中,静静地勾画成了一幅绝色美景。
惊了所有人,也惊了那个本想离开,却因那一缕琴音而回头的骄傲帝王。
忍足大概没有想到,纯粹只是一时的兴致,却意外地看到了这样一场令人惊艳的演奏。
看着那执箫站立的人,总觉得有些眼熟。忽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
他看了看身边的跡部,然后忽然嘴角一弯,泛起一缕意味不明的浅笑。
“跡部,跟HIME合奏的人,好象是立海大的幸村精市哦。他这么一身衣服,又是黑色长发,一开始还真的没认出来。没想到他们居然认识,而且还满熟的样子呢。”忍足这样说时,嘴角依旧带着有些诡异的轻笑。只是,将目光转向跡部后,却渐渐收敛了笑意。
此刻的跡部,异常的平静。收敛了所有的张扬与锋芒,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那个人。
听到忍足的话时,他轻轻地转过头来,目光里渐渐透出傲色,一声轻哼,带着淡淡的嘲弄。
再将目光看向羽离时,眼角眉梢蔓延开层层笑意。妖冶魅惑。仿佛是下意识地,伸手抚上眼下的泪痣,目光灼灼,那是一种自信的辉芒。他的骄傲张扬,在轻笑里,渐渐于静色之中晕染开来。
忍足看着他,也是忽然地笑了。
跡部景吾,永恒的王者,他骄傲而自信,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忍足转头看向羽离时,眼底闪过一缕微芒,嘴角依旧带着略有些奇异的笑意。
公主殿下,或许,你将永远无法逃开这个人的目光。
琴箫声渐渐淡去。
曲终之后,看到羽离抱着古琴走向后台,忍足忽然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眉锋轻敛。收回目光时,面色有些异样,微微闭了闭了眼,目光里,却依旧带着丝缕黯色。
她是一袭素净白衣,曾经的那个人,却是一身妖娆红装。
那一身妖魅的红,亦是一种致命的毒。一旦染上,就注定是永恒的沉沦,无可救药。那样惊心动魄的美,恐怕会永远烙刻在心底,一生难以遗忘。
他忽然一笑,带着几分冷冷的自嘲,却透着些许苍凉寂寥。
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多久才能够忘记,到底永远是多久之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开那锁心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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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在写古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