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下去。
武林中传言的剧毒,天一水,无药可解,中者即时身亡。
“唯曦,你干吗?”安博远惊叫。
众人看过去,只见苏唯曦竟是咬开自己左手腕内侧的血管,往赵承宣口里滴血。
安博远伸手欲点苏唯曦|岤道,却被苏唯曦的眼光止住了,那双眼里的哀痛,深深地刺痛着他。
赵德明等人看了,心头一酸。
苏唯曦见安博远不再动手点|岤,垂首柔声对赵承宣说:“嘟嘟,多喝点,你只是失血,补点血就没事了,别说话,快喝,你不想抛下小姨吧?快喝,快点好起来。”
安冉月放声大哭,赵德明看着苏唯曦发神经病一样的言行举动,眼眶也红了。
苏唯曦本来就因为担心脸色惨白,现在失血更加白如银纸,待得她喂了一会儿血,安博远有些忍不住了,悄悄儿挪到跟前就准备点|岤,赵德明却按住他,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个时候,谢炽与赵德佑也发现了,谢炽低叫:“博远,你再给承宣把脉看看。”
赵承宣刚才脸孔通红,现在已渐渐正常了。
安博远意外地看了看,拿过他的手腕把脉。
“怎么样?”
“脉象沉稳,虽然还没完全解毒,但没有生命危险了。”
“真的?”好几个声音惊喜地大叫。
“苏姑娘,谢谢你。”安冉月又笑又哭。
“小姨,我好些了,你别再喂我了。”赵承宣抬眼示意安博远给苏唯曦点|岤止血包扎。
“太好了,喝血能解毒。”赵德明一伸手,跟赵德佑要刀准备割自己手腕。
“等等,先等等,观察一会看。”安博远止住他,然后对着几人打了个眼色,对苏唯曦和安冉月道:“哭,大哭。”
谢炽悄悄地移到殿门朝外察看。
“医不好太子,留你们何用?留你们何用?”赵德明咆哮,苏唯曦茫然地看着,赵德佑与赵德明已到窗边朝外察看,安博远已自沉神听着四周的动静。
“宣儿……我的儿……”安冉月先领会了,放声大哭起来。
赵承宣很快配合,直直地歪倒在苏唯曦怀里。
“嘟嘟……嘟嘟……”苏唯曦也反应过来,嚎叫起来。
梁莹和其他妃子哭着进了内殿,扑到床边呜呜有声。
苏唯曦下午疾奔回城耗力,又担心赵承宣病情,刚才更放血伤身,现在再听一殿中此起彼落闹哄哄的哭声,两眼发黑,一头载倒,晕过去了。
殿中兵慌马乱,按道理梁莹作为太子妃,不能叫她回避的。赵德明这时冲安博远使个眼色,安博远会意,袖子微动间,安冉月也倒下了。
赵德明命内监送安冉月回采莲宫休息,顺理成章的,梁莹与肖娥、王青颜一起到采莲宫照顾安冉月了,其他人被赵德明遣退了。
“我小姨没事吧?”赵承宣急切地问。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安博远轻轻地抱开苏唯曦放倒床上。然后问:“说说,你怎么会中毒?所有的食物不是都要内监试过,银针验毒的吗?天一水虽然无色无味能避开银针,但是内监试毒怎么会没事?”
赵承宣也不明白。赵德明告诉安博远,已经把午膳的所有菜式和碗箸封起来。派专人不步不离看守着。
“现在叫人送过来给你查吗?”赵德明问。
“不急,我们先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德明,皇宫里的这个鬼不揪出来,宣儿还有危险。再来就是,宣儿体内还有余毒,要先解毒。”
“喝血能解毒,我来放血给宣儿(承宣)喝吧。”赵德明赵德佑与谢炽三人同时说。
“德佑和谢炽放血吧,德明,你就不要放了,他俩人放血足够了。”
赵承宣喝下谢炽与赵德佑放出的血,差不多是苏唯曦刚才给他喝的量了。安博远又给他把了下脉,一下子皱紧眉头。
“怎么样?”三人关心地问。
“一点效果也没有。”
“奇怪。莫不是要女子的血?”几人都有这个想法。
两个时辰后,赵承宣喝血喝到要吐了,安博远还在摇头。
“莫非要宫外的女人的,我命人出宫……”赵德明着急地说。
安博远看看苏唯曦,他觉得跟宫外宫里无关。中了天一水的人都是即刻身亡,赵承宣却只是不停吐血,估计他体内有了另一种东西与之抵抗。而这种抗体,苏唯曦体内也有。
他问赵承宣:“你跟唯曦在宫外生活那段时间,有没有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赵承宣想了想,忽然脸孔涨红。
“想起什么来?”
“没什么。”赵承宣摇头。
“你不说,只能让唯曦放血给你喝了解毒。”安博远盯着他。
“就是……就是……在化武山中吃过野果。”赵承宣扭扭捏捏地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估计那是难得一见的神果,能抗百毒。”赵德佑犹疑着问。
“你当时吃了那种果子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赵承宣的脸更红了。
安博远看了看他,突然问:“那种野果唯曦也吃了?”
“嗯。”
安博远让赵承宣给他描述了一遍野果的形状,然后拉过赵承宣的手腕把了一会脉,松开他拉过苏唯曦的手又把脉,脸上阴晴不定,心头激浪冲击,波涛翻滚。他几乎可以肯定,苏唯曦与赵承宣在化武山中吃下的,是罕见的合欢果,这种果雌雄同枝,男女单独吃下没有什么后遗症,能抗百毒,或者男子吃下雌果,女子吃了雄果功效也一样,已婚男女吃了亦然,但若是同一树结的果给童男女两人吃下又恰巧各吃雄雌果,则合体后才能抗百毒。而吃下雌雄果的两人,未破处子之身时与常人无异,如果处子之身不是给予同吃的对方,破身之时,即是身亡之刻。
现在,苏唯曦的血给赵承宣喝了以后赵承宣就能解毒,显而易见他们各自吃下的是什么果了。
“怎么啦?那种野果?”赵德明问。
“没什么,那种野果能抗毒。”安博远平静地说。转而问赵承宣:“宣儿,你,你是不是已经成|人了?”
“啊?没那么快吧?承宣才十岁多啊,还要过一两年吧?”赵德佑叫起来。
安博远不说话,只盯着赵承宣。
赵承宣脸孔飞红。
“多久了?”安博远继续问。
“差不多一年了。”赵承宣低着头小声哼哼。
“你还小,记住,过早享夫妻之伦会伤身体,三年内不要行此事。”
赵承宣点头。
安博远让赵德明把皇宫里藏书楼的医书典籍全搬来东宫,对外只说太子病危,让他们几人暗中查访下毒之人,自己做出潜心读医书找解毒的样子瞒人。他说赵承宣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怕下毒之人再次下毒,在没查出来之前,宜抛出烟雾弹。
苏唯曦又放了两次血给赵承宣喝,赵承宣的毒全解了,东宫被密密围起来,除了赵德佑与谢炽赵德明本人,严禁其他人进出。连服侍的太监都只是把热水抬到大殿门口,安博远亲自往里抬。安冉月一直卧病在床,东宫的妃子全留在采莲宫服侍了。
安博远日夜研究医书,苏唯曦劝他,只是装装样子,不用如此,安博远只摇头,告诉她戏要做足。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在做戏,他在找破解合欢果的方子。他没法拿苏唯曦与赵承宣的性命作赌注。
安博远心中压着千钧重担,日夜辗转难以安心。借着要查皇宫内鬼之事,他把苏唯曦与赵承宣困在东宫,他的解释是赵承宣要装病,而谁都知道苏唯曦疼赵承宣,只有苏唯曦也不出现,才能让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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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进退难 ...
的确让人相信,那个轻狂男子正兴奋地狂笑,扭曲的五官J诈贪婪。此人,正是伍平。
伍建没有像他那样兴奋,他皱着眉头说:“不是说只是病危吗?说不定还能救回来。再说了,赵承宣死了,还有赵承嗣赵承臻。”
“病危?好笑,中了天一水还有活过来的?你没听那天下午安冉月与苏唯曦晕过去了吗?肯定那天下午人就死了。可能接下来会公布赵承宣要去哪个地方养病,要拖着过几年,赵承嗣大了,成王势弱了,再传诏立赵承嗣为太子。眼下我们什么都不要做,让赵德明头疼去,等他和成王斗得差不多了,再来这么一招让赵承臻赵承嗣消失,不管是意如的孩子还是胭脂的孩子哪个登上皇位,哈哈……这江山都是我伍家的江山。”
公子榜的选举在昌平五年腊月二十五日这天作出决赛,赵德明留在东宫看守,安博远去竞选现场助声势了。因为有赵德佑与谢炽参选,朝中不少官员也来捧场。安博远出现时,场中人均愣住了。十几天不见,这个宁国人眼中风华绝代的璧玉公子,下巴尖削,脸色发青,身躯瘦得只剩个衣架子,脸上平素常清雅的微笑不见了,与人打招呼时笑容甚是勉强。
十几个青年官员簇拥着安博远入席,舞台的一角赵德佑与谢炽在探头往外看。两人对望一眼,赵德佑觉得安博远作戏能力一流,谢炽却心中一沉,面子上可以作戏,但是瘦成那个样子却不是作戏可以作出来的。
沈云初也在探头看,然后眉头打结。
选举结果并没出意外,沈云初高居榜首,赵德佑居第二,谢炽第三。所谓的竞选也只是走走过场,宣传下参选人身上穿的衣服是哪个制衣坊的,头上戴的簪子是哪家首饰铺的……
除了赵德佑还兴致勃勃地朝四周观众席上放电眼,沈云初与谢炽都是心不在蔫。
谢炽对于这种选举是深恶痛绝的,作为朝庭命官,他本来也不想参加的,不过苏唯曦要求他参选替公子榜打广告,他也只能答应。
选举结束,安博远来到后台,沈云初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安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云初愿代为分忧。”
安博远摇了摇头,招呼谢炽与赵德佑一起回城。
安博远进东宫时,赵德明在外殿发愁,看到安博远进来,急忙站起来,安博远眉头一皱,越过赵德明,径自进了内殿。
殿中,赵承宣脸色有些苍白,看安博远进来,急着要安博远给他把脉:“舅舅,我运功不顺。”
赵德明随后进来,站在一边看着。
安博远探了探脉,把赵德明拉到外殿,斟酌了一会对他说:“德明,我想带唯曦与宣儿出外一段时间,唯曦失血太多,宣儿虽然解毒了,还是需要调养。你对外宣布宣儿病了,需要到山中求医,命谢炽静静地查出宫中心怀异心之人,可好?”
赵德明百般不愿意,不过安博远嘴里问他可好,实际他只有点头的份。
“那是不是要让承宣在人前露面一次。”赵德明问。
“不要,就让人胡乱猜测吧。”安博远沉吟片刻道。
赵德明应下了,他认为安博远放烟雾弹是为大局着想。殊不知此时赵承宣出面后再离开对大局才更好,安博远不让赵承宣出现,却是怕赵承宣与东宫诸妃告别告别到床上去。
昌平五年底的除夕皇家御宴上,赵承宣没有出现,赵德明对外宣布赵承宣到山林中养病。同时消失的还有安博远与苏唯曦。
伍平得意万分,他分析,赵承宣已死,重病要求医的,应该是苏唯曦,大概是悲伤过度了。
不只伍平这样的想法,朝中众臣差不多也如此想法。谁都知苏唯曦将赵承宣爱之如命,并且那天苏唯曦晕过去众人皆见。安博远的消瘦憔悴,苏唯曦自那日后不再出现,都印证了这一猜测。
东宫众妃每日啼哭,安冉月压不住也开解不了,只气得赵德明一个头两个大,朝中东宫妃子的家人失魂落魄,又少了安博远,这些天朝政执行起来诸多制擎,谢炽在宫内的密查也因为伍平已潜藏起来没有什么进展。
就在这样的时机下,沈云初面见赵德明自荐并得到赵德明的重用。沈云初在参选璇玑公子时便声名远扬,他要见赵德明,有的是一干臣服于他风采的朝臣替为引见。
苏唯曦料不到自己为赚银子而搞的这个寰天盟,会成为沈云初,这个让她日后恨不得剜其心喝其血的人的晋升阶梯。
安博远也不会料到,因为一已之私带着苏唯曦与赵承宣的离京之举,让沈云初乘机上位,造成了日后无法弥补的错误。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的山坡,安博远引领着苏唯曦与赵承宣艰难前行。化武山一向人踪稀少,除了山脚下少少几个猎户与樵夫,几乎没有他人踏足,所以十分难行,再加上碎雪冰泥,湿滑不堪,三人都不敢大意,专心注意着脚下。
苏唯曦对于安博远这样急切地要前来化武山有些不明白,赵承宣体内的毒已解,按她的想法,抗百毒的野果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得到,况且现在比去年她们经过化武山晚了两个月,她不认为这时山中还有那种野果。事实也是如此,她们三人在化武山中搜索了近一个多月了一无所获。
安博远心中也明白,带着苏唯曦与赵承宣出来的目的,除了为避开所有人,更为的寻找破解合欢果的药物。赵承宣已经成年,东宫已有妃子,万一他在宫中控制不住临幸妃子丧命,苏唯曦这辈子只能保持白璧之身。就算以后的岁月中他能控制自己不拥有苏唯曦,他也无法向苏唯曦解释。
这天在山林中走了半天,下午原本阴阴的天空居然放了晴,阳光照着只有零星几棵乔木点缀的雪地,白花花映得人眼睛疼。
这么长时间行走,赵承宣喘息粗重了些。但脚步依然稳定。苏唯曦虽然有内功垫底,然而体力不行,而且越向上爬,道路就会越艰险,她的喘气声越来越急。
“唯曦(小姨)我背你。”安博远与赵承宣同时说。
两人同时要背她,她自然趴到安博远背上。
傍晚时,三人翻过一座山头。安博远四周看了看,打算找个山洞过夜。然后看见山谷底有一处蒸气氤氲。
“那边好象有温泉,你们俩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记得别走开。”安博远叮嘱完,自己前去察看。
雾气缭绕间果然隐着一汪温泉,三个人可以好好沐浴一番了。
苏唯曦轻叹,上一次见温泉,身边是铁果木,那时她想如果与安博远一起泡温泉,会是何等温存浪漫的感觉。现在身边是安博远,不过却多了个赵承宣。
“嘟嘟,你先下去泡吧,我和你舅舅先烤肉做晚饭。”
安博远折来一捆树枝,搭起一个简陋的更衣室。赵承宣脱了衣服下了温泉。
苏唯曦说她和安博远两人准备晚饭,实际什么都是安博远做,她也只是往火堆里加柴枝。看着身边人,苏唯曦感概地说:“博远,你说我走了什么运能遇见你?这辈子,能跟你相随相依,死而无憾了。”
“我也是。”安博远把人揽进怀里,一手轻轻地抚摸着苏唯曦的发端,眼里布满柔情。
没有人知道他此际心如刀割。盼了几年苏唯曦完全接受他了,可是出了这样的事,如果找不到破解合欢果的方法,他其实已作了心理准备,就是,把苏唯曦让给赵承宣。但是就这样放弃苏唯曦,对他对苏唯曦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尽管精通医术与药物的他可以设计让苏唯曦与赵承宣在两人均不知不觉中有了第一次关系,然后把一切掩饰,但是,他可以不计较苏唯曦的第一次不是交给他,然而与苏唯曦发生关系的是他的外甥,他不知他该怎么说服自己接受。
安博远也想过,自己占有苏唯曦,就这样一夜销魂,然后他自杀,随苏唯曦而去。
这三个想法,没有一个是两全的,绞痛折磨着他。他的心陷入苦海,掉进沼泽,无法自拔,满心满腹的苦涩唯有自己慢慢吞咽咀嚼。
化武山此行,希望很渺茫,安博远在几种想法的折磨下,也把此行看作他与苏唯曦最后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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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黄泉路 ...
赵承宣从温泉上来,三人一起吃了晚餐,苏唯曦与安博远下了温泉。
两人下水才一小会,安博远刚给苏唯曦按-压了一会肩膀,赵承宣在岸上叫起来:“舅舅……小姨……”
声音张惶无力,苏唯曦急急地上了岸胡乱扯过披风围住身体跑过去:“嘟嘟,怎么啦?”
赵承宣一把扑住苏唯曦压到身-下。
“博远……博远……你快来……”苏唯曦惊恐地挣扎,一边高呼安博远。
看着心上人的狼狈,安博远气得发疯,他提起赵承宣,朝远处一扔。
“博远,你别伤了嘟嘟。”苏唯曦惊叫。
安博远身形一动,在赵承宣落地前把他接住了。抱住人的一瞬,他呆住了,赵承宣身体如火烫一般。
此时,赵承宣两手抓住他肩膀,双腿乱蹬拼命挣扎,嘴里痛苦地嚎叫着:“舅舅……我受不了……舅舅……我受不了了……”
安博远身子颤抖,如风中的落叶瑟索,合欢果竟然见温泉还会催发情-欲?苏唯曦刚才也泡温泉了,那么,再等得一会,苏唯曦体内的合欢果的情毒也会发作,他该怎么办?老天不给他时间找寻解药,这么快要他作出选择吗?
苏唯曦胡乱套上衣服跑过来:“博远,嘟嘟怎么啦?”
赵承宣见了苏唯曦,赤红着眼哀哀哭求。
“怎么回事?博远,嘟嘟怎么回事?他?他是大人了?”苏唯曦惊跳。
赵承宣拼命要挣开安博远的禁锢。
苏唯曦一伸手,点了赵承宣的睡|岤。
即使在睡梦中,赵承宣也是不停扭动。安博远把他放坐在地上,让苏唯曦按住人,他给赵承宣运功运行周天,一个时辰后,安博远一头汗水收回掌,一把脉,松了口气,赵承宣的脉象已经正常下来,呼吸也平缓了。
示意苏唯曦在火堆边铺上毯子,把赵承宣抱过去换下湿衣放好盖好被子。
安博远看看苏唯曦,苏唯曦暂时还没有动-情的迹象,他想了想,抖开另一张毯,脱□上的湿衣,朝苏唯曦一伸臂,把人抱进怀里拉上被子躺下。
“博远,嘟嘟刚才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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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