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轴出了些问题,车,车可能走不了了。 ”
“哦?”女子抬了抬眉头,还没说下去,面前的人已然匍匐在地,瑟缩不已。
“小、小的罪该万死,请,请主人降罪……”
女子望望远山,轻嗅了风中的气息,缓步下了车,淡然微笑:“车坏了就坏了,何罪之有?”
地上的人一骨碌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要不您在这休息会,我骑马去叫那些郡县之官来迎您。初始您说要微服,这如今车坏了,可不能让您劳累了。”
女子摆摆手,踩着脚下的青草,长吐出一口气,“这里真美!放眼望去,才知江山万里,春意锦绣,竟连心胸也宽阔了。”
“您,您在这等等,这来回几十里路,草原无边无际,您可千万保,保重……”驾车人解下车辕上的马,翻身骑了上去,在女子点头间飞奔而去。
女子望着不远处的大树,粗壮是树干矗立在平坦的草原上,树枝摇晃间,散落点点艳红的花瓣。
眼中露出思索的色彩,她踩着柔软的草,一步一步朝着大树行去,手指拈起花瓣,细细的端详着。
就在她俯身的片刻间,耳边忽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回首间,那灿烂的阳光让她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太阳的光芒中,红色的马儿驰骋如箭,马背上的男子长身而立,衣衫猎猎飞舞,灿烂犹如太阳之子,眨眼已到了她的面前。
“凤凰花。”在她的惊讶中,少年扬起笑容,冲她挤挤眼睛,“你手中的拿的是凤凰花,这是我们西域的树,传说能引来凤凰的。”
凤凰?
一向威严惯了的她望着少年的笑容,看着对方那肆意的眼神,那高高挑着的眼角透露出来的,是和这草原一样让她未曾见过的纯真自然,散发着让人亲近的魅力。
少年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三两步飘到她的身前,美丽狭长的双眸肆无忌惮的盯着她,“你不是草原上的人,怎么在这里?”
似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她微笑着抬起手腕,指着不远处破败的马车,“车坏了,随行的人去前面求援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你的随从驭马之术一定很差。”少年皱皱鼻子,轻哼了声。
她眉头微抬,“此话怎讲?”
少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马儿,枣红色的马头低声嘶鸣,蹭上少年的怀抱,一人一马玩的不亦乐乎。
他搂着马儿,笑着,“若是驭马技术好,可以两人共乘一骑,何苦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干等?”
她垂下眼皮,望着手中的凤凰花,不禁被这话逗笑了。
共乘一骑,就算借自己那个属下一百个胆子,只怕她也不敢。
“是啊,她技术太差,所以我只好在这苦苦等待咯。”逗弄着少年,她发现自己的心也轻松了不少。
“别等了,最近的帐篷离这也要数十里地,等回来接你再回去,只怕都晚上了,饿死你!”他一跃上马,朝她伸出了手,“我载你过去,你休息一阵还能赶上夜晚草原上的篝火,我请你吃烤羊肉。”
他背对着太阳,她只见那金色的阳光从他的身后散发出来,说不出的秀美,说不出的快乐在飞扬。
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借着他的力量落在他的身后,这才发现他的马儿是没有马鞍的。
这……
她不敢确定自己的技术是否能坐稳,毕竟她骑马,有太多人护卫在旁边,都是金鞍银镫伺候着。
微一迟疑间,男子抓着她的胳膊环绕上自己的腰身,“放心,有我在,你绝对不会落马的。”
马儿展开四蹄,她诧异发现,眼前的景色在风驰电掣的后移着,马身却说不出的平稳。
手臂下少年的腰身,紧绷着韧劲,在马身的起伏中蹭着她的掌心,纤细却不纤弱,充满惊人的弹性。
这少年,与平日里见过的矜持娇羞着的男子完全不同,带着几分野性,带着几分灿烂,无遮无掩。
心头的某根弦被扯动,她扯开嗓子,“你叫什么?”
少年的发丝打在她的脸上,散发着独特的清香,“幽飏,就是幽然远扬的风。”
幽然远扬的风,幽飏……
这个名字惊艳般的印入了她的心底,将这两个字深深烙上。
“你呢,你叫什么?”他索性反了个身,面对面的坐在她的面前,懒懒的任马儿飞跑。而马儿在他的驾驭下,就似心灵相通般,速度未减,朝着前方直直而去。
“我?”她看到他的身后扬起了滚滚尘土,无数马匹飞奔着,当前一人,正是她那个可怜的护卫。
他回头看了眼,询问的眼神投射向她,“你的人?”
她刚一点头,飞奔着的马儿顿时慢下了脚步,轻轻缓缓的停了下来。
对面的人似看到了她,猛的一勒马缰,不待马儿停稳翻身滚落马下,“属下接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身后一片人同时跪倒,“属下接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她沉着面容,“恕你们无罪,起身吧。”
跳下马行了两步,她忽的回首看着马背上的少年,举起了手中的凤凰花轻轻别在了他的鬓边,“我叫南宫明凰。”
那时年少 远风飞扬(二)
马儿在飞驰着,风在耳边吹过,呼呼的声音仿佛是召唤。
召唤那曾经的风之子,召唤他驰骋的心。
随着风的波浪,空中渐渐飘散来艳红的花瓣,一片一片打上他的脸颊。他轻轻的伸手,想要握住那些红艳,奈何马儿太快风太急,只能徒劳的看着花瓣从指间划过,乘风远扬。
一株大树映入眼帘,茂密的枝桠上朵朵红色迎风飘落,他翻身下马,拍了拍马儿的脖子,马儿放任的肆意小跑,低下头啃着青草。
他慢慢的行向大树,手指在粗糙的树皮上慢慢摩挲,轻轻的坐在大树下,幽幽的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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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鞭噼啪,哨声响亮。
马蹄踏着尘土,将所有追赶的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眼见着终点就在眼前,灵动的少年身影微动,站在了马背上。清朗的啸声从他口中传出,扶摇直上穿入云霄。
女子站在人群之后,抱肩含笑。 与前面欢呼雀跃的人群不同的是,她身后一群女子面色惶惶,警惕的不住四下观望。
“皇上,这里人多眼杂,难保没有行刺的人,您还是请回吧。”侍卫头上冷汗淋漓,实在不明白一向严谨的皇上怎么忽然对草原上的赛马比试有了兴趣。
南宫明凰的目光始终不离那个马背上飞扬的少年,眼神不自觉的变柔和,在看到他冲过终点所有人欢呼的时候,她微微的绽放了笑容。
当昨天她听到这里的郡守提及草原上的赛马节时,今天本该起程去下一个郡的她忽然取消了行程而来了这里。因为她心头隐隐有一种感觉,在这里一定能见到昨日那个骑术惊人的少年。
幽飏,悠然远扬的风……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个马背上的少年捕捉到她的身影,顿时绽开了灿烂的微笑。
马儿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奔腾的马蹄让她身后的护卫感到一阵紧张,下意识的站在她的身前,伸手抓向马缰。
“什么人,胆敢行刺……”话还未说完,护卫惊讶的发现自己面前不但马缰落了个空,那个马背上的少年更是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目光四下的寻找着,忽然发现马儿早已经低下脑袋,悠闲的一溜烟小跑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至于那个少年么,已经站在了她立志保护的皇上面前,抬起了手腕。
“休伤吾皇!”她一声断喝,手掌直直的拍向那少年的后心。
南宫明凰眉头微皱,轻喝道:“住手!”
声音入耳的同时,侍卫眼前一花,那少年再一次从眼前消失,她的手就这么傻傻的顿在空中,不上不下的尴尬着。
“南宫明凰,你怎么会在这?”少年冲口而出的话,让护卫再一次铁青了脸,这个大胆的男子,居然敢,居然敢直呼皇上的名讳。
南宫明凰抿唇一笑,“听说有‘赛马节’,就来看看。”
“昨天说请你吃烤羊肉的,结果转眼你就走了。”他捻着垂下的发丝,“草原上的人可是说到就要做到的,晚上有篝火晚会,我请你吃烤羊肉,你来不来?”
“皇上。”身边的郡守拿着金牌和花环有些战战兢兢,这本是该她颁发的荣耀却因为南宫明凰的出现而不敢妄动,毕竟有人比她更加的尊贵,也更加的对这事有兴趣,“赛马节的魁首的奖励,您要不要……?”
南宫明凰似乎明白了什么,拿起金牌看着少年,伸到他的面前,“你的骑术真的很精湛,我从未见过如此的技艺。”
他笑着拿过金牌,骄傲的扬起了下巴,“那我晚上带你跑夜路,让你感觉在星空下驰骋的美妙?”
还未开言,南宫明凰的耳边有了小声的提醒,“皇上,您今天下午必须赶到百里之外的‘名沙城’,后日便要起驾回宫了,不能再耽误行程了呢。”
她沉吟着,望着眼前少年双瞳中闪烁的期待,忽然笑了。
“好,我等你的烤羊肉,还有你精湛的骑术。”
花环,被她戴上了他的颈项间,身旁忽然传开了各种喧闹的声音,杂乱的呼喊着。
“驭马神,花环!”
“花环!”
“花环!”
“想要我的花环?过几年吧!”在一片叹息声中少年长腿微踢,身型掠起落在马背上。直接朝她伸出了手,“我带你跑两圈,等星星满天的时候我们回来吃羊肉!”
她浅浅笑着,听到了身后一声声低低的劝阻,终于伸出了手,借着他的力量落在马背上。
水晶般的星子,一颗颗镶在整片黑丝绒的天空,闪烁着,一轮清辉撒播大地,照见偌大的草原上辽阔的旷野孤寂。
得……得……得……
马蹄声急,载着两个人影在大地上驰骋,映衬着身后明月如盘,竟似在月亮中奔袭般。
“喂,南宫明凰!”少年忽然转过了身体,面对着她说,“师傅说,要成就大事就必须沉着冷静。师傅说我太爱动了叫我好好的锻炼,你教我什么是冷静沉着好吗?”
她大感意外,脱口而出:“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发现你身上有种淡定的气度,什么意外都不能让你色变。”他摸摸下巴,“你教我怎么才能气定神闲好不好?”
她微微一笑,目光投射向远方,那株美丽的凤凰花树在幽夜中飘落红艳。
她带领着他的眼神,声音缓缓,“这是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吗?”
“是啊……”他从马儿身上跳了下来,冲她招招手,还不等她下马他已跳到了树下,懒懒的往草地上一滚,“我最喜欢在这里看星星,你来看。”
微一迟疑,她在他身边坐下。
夜空的星星很美,低低的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摘到。他的手在空中比划着,“你的眼睛很亮。”冲她挤挤眼,手虚虚的伸到她的面前,“是不是摘了星星放在眼里?”
她只是微笑,目光没有贪恋这夜色的妙曼而是看着眼前不羁的少年。
这少年,有她从未见过的天然纯净,草原一般的清新。但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散发出来的风情让人一见难忘,全身上下更是拢着一股神秘又诱惑的气息,与这些相比,那让人赞叹的容貌反而不及气质让人印象深刻。
“你很喜欢星星?”看到他的发丝间沾了草屑,她忍不住的伸出手,刚刚探出又忽然停住,无声的收了回来。
“喜欢。”他枕着手臂,笑的无忧无虑,“若是可以改名,我就让自己叫星飏,你说好不好听?”
她忍不住的笑出声,逗着他,“哪有人改姓的?你若喜欢这个名字,将来生个娃娃叫星星么。”
“生娃娃?”他声音顿了顿,摇了摇头,“师傅说我的身体筋脉与众不同,不能随意嫁人,很可能还不能生孩子,所以……”
她心头一怔
这少年,不能生子吗?
忽又发现,他的眼中并没有太多伤痛之色,平平淡淡的仿佛在叙述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她的眼皮垂了下来,心头低叹。
他,或许还不明白自己身体的异常会带来什么样的痛苦吧。
“我有个儿子。”她突兀的开口,“上个月才出生的孩子,还未正式定名,你说叫南宫舞星好不好?”
“好啊!”少年翻身坐起,“这个名字好听。”
她抿唇淡笑,“以后让他谢谢你,替他找了个这么好的名字,将来我带他来草原,认你做干爹。”
“随便随便。”少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指一伸,“你赖皮,还没答应教我如何学会淡然冷静呢。”
如何淡然冷静?
终是忍不住的伸出手,抚上他的鬓边,她的笑容中藏着几分深思,“所谓冷静从容,必然是经历过人生的风雨波浪。女人的淡然,是在争夺天下权谋中锻炼出来的。男人的冷静,却怕是经历情伤过后的心如死灰。所以,我宁可看你活泼纯真,也不要你冷静如水。”
呜……
远处的号角声沉厚的回荡,将树下青衫男子震回了神。
他飘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号角声传来的地方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