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驾!”未及马球落地,鞠杆反手一击,那个可怜的皮革小球就带着朱红色的影子,直直砸到了场内的球门木板上。
“偏了一点儿,再来!”郡王遗憾地叹了口气,驱马前行,掉头返跃。
白马再次流矢般跨过围栏。
急火慢火
世人常说女孩子像猫。天生尤物,食量小好养活,会自己梳理皮毛养容颜,偶尔也眯起眸子,阐释何为媚眼如丝。猫儿每天最大的快乐,无外乎晒着午后温暖的阳光懒懒睡上一觉,醒来时月朗星稀岁月静好,心情不坏,便迈着猫步跳上床,伸个懒腰蜷进主人怀中,幸福地喵上几声。
世人常说男孩子当学习鹰。天之骄子,盘旋在九霄云上,在风雨中砥硬了翅膀和筋骨,有着无所畏惧的精神和勇往直前的劲头。雄鹰每天最大的快乐,无外乎巡视某片田野时发现了肥兔,俯冲下去抓走它吃掉果腹,此谓之事业有成;或俯冲下去抓住又松开,松开又抓住,藉以娱乐,此谓之感情高手。
所以“猫样乖巧又不失妩媚的女人”“鹰样志怀高远搏击长空的男人”是两种典范。
李隆基便有着雄鹰的志向,并且揽了一只蜷成团的石榴在怀。
策马扬鞠杆,风动、球动、衣衫动,人心动不动?
“石榴,本王在马球场上是一只鹰,每次都能准确击中革球。而你像一只猫,胆怯到只会闭着眼睛。”李隆基连击连中,意气风发。
“郡王,烧纸请下马,风大。”石榴依旧在哆嗦,五脏六腑被颠簸了个够。
“哈哈!好吧,本王尽兴了。”遂放慢速度,信马由缰,沿着围栏溜圈,把臂弯收紧些,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了一句:“石榴,谢谢。”
谢谢你在鹤翔殿封宫之时借着送膳的食盒送进糕点,又在其中秘密夹入字条,告知我“相王平安”;谢谢你破例捧茶来书房,主动劝慰我“且自宽怀”,我知你很少踏足厨房以外的门槛;谢谢你由着我任性,不吵不闹在鞍上强自忍耐,陪我散心打马球。石榴,谢谢。
马速慢下来,凉风吹面,石榴才恢复了点儿精神,因紧抓鞍沿而僵硬的胳膊稍微放松,回道:“不客气,您是郡王,婢子想违命也不成。只是婢子觉得郡王不像鹰,像猫。”
“何出此言?”郡王驻马而立。
“扔给猫儿一个绒球,它就可以扑来跳去玩上整整一天。扔给郡王一个马球,郡王也玩得不亦乐乎啊!故郡王像猫。”石榴往前挪挪,好争取一些空隙,让两个人不至于贴得太紧。说实在的,慢速度骑马的感觉很不错,怪不得后世的贵族们热衷于马上运动。改天去央管屠宰的厨役留一匹别杀,该抽空学一学。
“那你像什么,鹰吗?”郡王语滞,无法反驳,干脆直接向石榴提出问题。
石榴扭头咧嘴一笑:“婢子长了两颗小虎牙,所以婢子不像鹰,像老虎。”
“非也非也,长了虎牙就是老虎吗?你学个虎啸我听听,像了就是,不像便不是。”
石榴原本璀璨的露虎齿笑容,被背后一阵苛刻刁钻的冷风给冻住了。马背上的玩笑闲谈,不能当真计较。想张嘴“啊呜”一声,又没那气势,只好垂首去拍马脖子:白马白马,叫你欺负我,小心我揪掉你的鬃毛。
骑马打球归来,石榴迅速撤离鹤翔殿,那地方能少待一刻绝不能逗留半分。一溜烟跑回司膳坊找管屠宰的公公们讨要老马,顺便看看司膳坊有没有养骆驼,如果有,就号召姐妹们一起去骑。石榴的业余生活可不像郡王那样乏味,她有一大群小宫女做伴呢。
临淄郡王随意吃了点东西垫肚子,沐浴之后补上了长长一觉。大概是打马球消耗体力比较多,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香甜,直到晚饭时分,锦莲殿里派了位宫人来请他,才被宫人叫醒。锦莲殿的来使禀道:“郡王,红莲公主、白莲公主请您过去叙一叙。”
“姑姑找我?”李隆基揉了揉眼睛,想起来好几个月没机会去看望两位姑姑。他忙更衣,叫人装上各式吃食,自己跟从前一样,扮作太监模样,拎着食盒前往锦莲殿探望。
一走进锦莲殿的大门,他就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跟以往探望时死气沉沉的氛围大不相同。再看两边,庭中再也看不见半尺厚的枯叶残枝,宫灯里的油芯子剪得十分明亮,香气袅袅,更有水仙数盆添了些景致。
“姑姑,隆基来迟了,这殿里还是打理起来好,多有生气。隆基一会儿命人搬些金橘子树,幔帐也一起换上时新的花样吧!”他边说边往内走,及至转过屏风来到两位姑姑的诵经处,放下食盒,一抬头,愕然。
两位华服女子笑盈盈望着他。
“母后,母妃!”李隆基激动地奔过去,先给刘氏行礼,再向窦氏行礼。窦妃张开双臂抱住儿子,不住地摩挲,喜极而泣。
“有人报信说,皇奶奶以行厌胜之术的罪名杖毙了母后和母妃,孩儿不信,以为您被皇奶奶扣在了她那里以要挟刘窦二族。没想到能在锦莲殿见到您。”李隆基替他娘亲擦着眼泪:“姑姑呢?红白莲公主不住这里了吗?”
“见了面还哭什么,唉,我见了宪儿被打肿的腿都没掉眼泪。隆基啊,快别叫母后了,我们现在可不是皇后和德妃。”刘氏递上手帕,大略跟李隆基说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日她们以为武后真的对子孙下了毒手,德妃哭成了泪人,想跟着死去的儿子同赴地府。武后虚张声势,然后将二人安置到这里,顶替红白莲公主来照顾那一池子据说可以影响国运的破莲花。而红白莲公主早已领旨出阁再次嫁人了。听上官婉儿说,武后要完成弘儿的心愿,这次挑了锦衣玉食的富裕人家,不会亏待了她们。
“记得上贺表,别跟你皇奶奶闹别扭。她需要铁腕的名声,妃位对于你娘亲可抵不上儿子重要。”刘氏及时提醒李隆基在新帝面前不可放肆。“宪儿挨了一次打,这对你们都是个教训。”
窦氏抹干眼泪,仔细打量着儿子,生怕他吃了苦。看了一阵子,发现些微妙,便把他拉到身边,小声问:“我儿,你宠幸过宫人了?”
李隆基赶紧澄清:“没有没有。我没大哥的雅兴,不好那个。”
窦氏以为他害羞不肯说,冲刘氏欠身笑了笑:“姐姐闲坐吃些点心吧,妹妹领着隆基到里面说几句体己话,还望姐姐别见怪。”
刘氏闻言,也走到近前,上下看了看李隆基,直看得他不好意思起来。刘氏这才收起目光,对窦氏说:“妹妹心细如发。果然是得说几句体己话才行。你这孩子比宪儿省心,估计一点就通了,快去吧。”
窦氏抱着手炉,领着儿子到了内室,叫他坐在榻上,含笑道:“说吧,这里没外人,在娘亲面前还要隐瞒么?唉唉,儿子大了,不中留了呀!可有及时进补?娘亲这里还有不少方子。都是太医斟酌过的验方,你父亲服过的。”
听到母亲说这样的话,李隆基“刷”地红了脸,但还是坚定地摇头否认:“并未留宿宫人,孩儿离二十岁还早。娘亲说笑了。”
窦氏以指尖轻轻点在李隆基的额头上,说:“你呀,面带桃花,还想瞒过娘亲的眼睛?虽说二十迎娶王妃算不得晚,但早早开枝散叶也是皇家子弟的责任所在。瞧你宪哥哥,几年前就晓得这些事了。隆基,有合心意合眼缘的就带来给娘亲看看,先纳作媵人吧。”
“也没那样……孩儿只不过是、只不过是遇到了一匹很特别的小马儿,想、想……想看看能不能驯服她。”李隆基低着头去绕腰间系的玉佩。
窦氏报以了然的微笑,拉过李隆基的手,拍着说道:“隆基,娘亲是过来人。这追逐小母马呢,跟煎药是一个道理。先得武火急攻,将药液从药材中逼出来,再慢慢拿文火慢炖,使各种药性在沙锅中互相渗透融合。尤其呀,花花草草那种,质地轻,气味芬芳,如果你不拿急火先煮出它的精华,稍微一超时辰,它们的药性就挥发了。”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娘亲给你支招开方子。第一招叫做急火煎,十八般武艺一齐上。”窦氏轻声跟儿子交流如何虏获佳人芳心。
锦莲殿的母子畅谈心事时,客栈里的父子俩也在讨论熬药的问题。
“槐儿,你看这碗药,爹熬了一个时辰才能端来给你服用。”老罗一边扶着小槐子喝药,一边跟他分析回宫的可能性:“回宫呢,跟煎药是一个道理。要先开药方子,拿着药方到药铺子里一样一样买回来,该泡的泡上,该研磨的研磨,全都准备好了,再架沙锅慢慢熬。你看,一锅清水,最后熬成浓浓的药汁,得花多少步骤和时间啊!”
小槐子点点头。他坚持要回宫去找石榴,罗公公也只能勉为其难,替干儿子筹划。不管回得去回不去,这些道理是要跟儿子讲明白的。
“现在爹给你开个回宫的药方,头一件事,就是把身体调养好。不光要养鞭伤,还要大补,多长点肉,再蹿一蹿个子。做完这一步,咱们才能泡药、上沙锅、熬出汤药来。熬完药,不算结束,还得把药渣倒在街上,叫别人踏走病气。全都康复了,依旧不算结束,必须由大夫号脉诊断,才能确保无恙。”
“所以说,回宫也好、娶妻也罢,都是件比熬药还麻烦的事情,慢慢商议,不要着急。” 罗公公的观点显然跟窦氏不太相同。他教导小槐子谋定而后动,不能轻举妄动。
小槐子使劲点头,一大碗苦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汤药,他眉毛都没皱一下,就全咽下去了。
“来,再喝点儿这个,大夫说对你大有裨益。”老罗放下残留着药渣子的空碗,又从沙锅中滤出另外一碗苦药汁,递到小槐子面前。
两家长辈悉心向下一代传授经验,而那个被谋划的目标:石榴,正沉浸在骑骆驼的快乐中。司膳坊里圈养的骆驼被牵出来拴在柱子上,身边搁着石榴搬来的凳子供人上下。
陈皮煮了一大锅海参米粥守在旁边,苦着脸抱怨:“石榴,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特意给你熬了防受寒的粥,你却霸占住骆驼,叫别人骑也不让我上去玩一下。太不够意思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小皮子,谁让你造谣说我跟临淄郡王好上啦?陈皮,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特意把你介绍给王公公认识,你却跟丁香她们传播我的八卦,太不够意思了。”石榴作个鬼脸,学陈皮的语气回她。
陈皮敲着锅沿抗议:“下次不煮海参,煮石榴!”
“下次直接急火煎,记住了么?”锦莲殿中的窦氏恨不得叫儿子立刻示范给她看。
临淄郡王郑重地应下:“孩儿谨记娘亲教诲。”
无论是从陈皮、小槐子、小基子的角度,还是从窦氏、罗公公的角度,石榴似乎都难逃出“丢锅里翻滚”的命运了。
骆驼槐子
自从石榴成功使钱赎出一匹老骆驼之后,司膳坊悄然刮起饲养宠物之风。大家感叹着“原来只需要花二十个铜板就能让可爱的小白兔远离大火炕”,纷纷掏荷包贿赂后院里的严公公,挑选各自心仪的飞禽走兽,小的养在屋中,大的依旧寄养在后院。
严公公乐得合不拢嘴,连着好几天都从梦中笑醒,愈发卖力地修整窝棚,以求多隔出几栏空间来替她们养宠。反正少宰一只也影响不了每天流水一般的肉食单子,还能赚些草料钱,这简直是一笔固定外快啊!
鉴于石榴拒绝邀请陈皮骑她的宠物骆驼,陈皮一气之下买了只牙口很好的小毛驴,跟石榴的骆驼养在同一个栏圈里,好叫她的驴子早早抢尽骆驼的豆子以示愤慨。
而其他宫女们没有陈皮和石榴那么重的口味,烤||乳|鸽用的鸽子和腌兔腿用的兔子成为最热门的宠物对象,此外,梅花鹿也颇受欢迎,丁香就没能忍住小鹿的诱惑,花大价钱弄回一只幼鹿,一心盼望着它早日长出美丽的犄角来。
石榴管她家温顺的老骆驼叫“骆驼槐子”,并亲手改制了半条小棉褥,用长带系在两个驼峰之间当坐垫。一有闲暇,就爬上去端着半碟子蜜饯细细咀嚼,神游大沙漠。有时也会喂骆驼吃几块甜的,跟骑在旁边驴背上的陈皮聊几句饲宠心得。
“我家骆驼槐子秃了一块毛,你说我该去哪里找个兽医来看看?”石榴倚着驼峰,十分关心骆驼的健康状况。
“老了呗。要不然你偷偷给它喂点何首乌,别被七娘逮着。”陈皮正用树枝吊着个萝卜逗她的毛驴,此驴因皮毛泛灰,被石榴命名为“灰姬”。陈皮觉得还不错,就采纳了。
“唉,不知道小槐子在宫外头过得好不好。”石榴仰倒在驼峰上,望着蓝天想心事:“师傅刚才给了我一本蜜饯谱,我还没决定什么时候开始学。”
“立刻学,技多不压身。”陈皮建议。
石榴叹道:“哪像你说的那么轻巧。我翻了翻蜜饯谱,头一遭要辨味,尝尽果子五味二态。比方说冬天做柿饼吧,随便来一种涩柿就够难忍耐了,那上面竟然画出尖柿扁柿数十种,我怕舌头受不了,正琢磨拖延时间呢。”
哑师傅想把颜家绝学传授给她,要求石榴必须先打扎实基本功。 石榴想得过且过,好歹学些够用就行了,收下蜜饯谱后一直没跟师傅明确表态。不如拖到夏天再开始辨味基本功的训练,夏天瓜果大都很甜。主意打定,拍了拍骆驼叫它曲腿,石榴跳下骆驼,去鹤翔殿找临淄郡王取画像。
明天上元灯节,郡王答应在灯节之前裱好罗槐画像送来,到现在还没动静,得催一催。石榴来到鹤翔殿小厨房,先询问厨役们新方子姜汁人饼干是否可口。
“这个……已经烤好了,味道还可以,但没有呈给郡王和皇上。”厨役为难答道。
“是因为样子不好看吗?不做小姜人还可以改莲花姜饼嘛。”石榴大为不解,一直以来,她跟小厨房的公公们合作都很愉快。
厨役一五一十地告诉石榴:“孙真人生前曾说过,秋冬多食姜,至春多患眼,损寿减筋力。这个姜饼恐怕用姜太过,失了温平,故做出来不敢随意给郡王用,郡王最近虚火旺……”
石榴一听就明白了,怕上火。厨役说起的孙真人,在宫里就是指孙思邈。孙真人不但精通医术药石,在药膳上也很有研究,司膳坊里许多人都把他当作是神仙。石榴生得晚,无缘一睹活神仙风采。
“那算了,下回换别的,做点花生酱夹心饼。郡王呢?在书房么?”石榴洗手拿了个小姜人吃掉,选出几枚蜜橘在案上揉松,榨出汁兑了一盏新鲜的橘子水,打算捧到书房去。
厨役又为难了,伸手将那盏橘子水接过,劝道:“石榴啊,这个也不能给郡王用。换成败火的柚子吧,柜里还有盐亭柚。虽然它酸苦了些,不如橘汁好喝,咱们只敢进奉有益于郡王的饮食,免得被太医抓去训斥。”
“……怪不得好多天没见到郡王在院里溜达,上火上得这么厉害呀?”石榴从善如流,切开大柚子重新调了一杯。
当值的厨役素知石榴爱听些小道闲话,一群人又是好几年混熟了的,当下往外头张望一番,凑在石榴耳边小声说:“都是宁王祸害的。咱们郡王前几天去探宁王,带回来一摞子书,挑灯夜读,一晚上就给累上火了。”
“吓,看不出来,郡王如此勤奋?我得去催一催,免得郡王忙起来忘干净我托他画的小像。”石榴装好托盘,第四次往书房走。
李隆基正在聚精会神埋头苦读,听得门口传报石榴奉茶,赶紧从书架子上扯过几本书挡在面前,才喊她进来。
“郡王,听说您上火了?小厨房特意叫给您败败火,这是柚子汁兑的,您尝尝。婢子还有一事要问,罗槐小像裱好了没?明天就是上元灯节了。”石榴躬身将柚子茶奉上,觉得李隆基有点不对劲,不像上火,像发烧。
越看他的脸色,越觉得不正常,石榴好心提醒道:“郡王,您好像发热了,额头烫么?召太医诊一诊吧。看着跟着了风寒似的。”
“本王无碍,画已裱好,桌角那一轴就是。”郡王依旧埋头苦读。
石榴解了轴上丝带,慢慢展开画卷。画中的小槐子笑脸很标准,郡王画功不错,果然酷似。把它卷好抱住,对李隆基道了声谢:“郡王所绘身形容貌皆佳,只是……小槐子在宫里不得不笑,婢子想,他出了宫一定不用强摆笑脸。能否您画一张不笑的?婢子愿拿金豆子付您润笔费。”
“可以画,不必提钱。”郡王满口应承着。窦氏教导,对方若有求,必应。先答应下来再考虑能不能兑现。
石榴诧异地看了一眼郡王,觉得他肯定是发烧了:“您没事吧?”
“有。上元节陪本王打马球。”匆匆翻完最后几页,他抬起头,打算开始驯马之旅。
窦氏说,特殊的节日具有纪念意义,选在节日里,更容易成功。窦氏说,要收紧围栏,不能让猎物有后路可逃。综合这两条,李隆基觉得上元节在马背上很有发展前途。万一不成功,窦氏还说,先纳了,争取日久生情。
原来是陪玩。石榴松了一口气,询问他,能否带着轮休的姐妹们到马球场喝彩,她们约好了一起过节的,比郡王约在先。
“可以带。多带些人,本王有赏。”照旧满口答应。窦氏?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