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门口呢……”姚海棠这会儿恨不得泪流满面,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应该这么勤劳,愣是闹完那二位新人还要进宫来看一眼皇帝,现在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了。
“您是嫡长媳,公子不在,自应是您侍奉送终。”所谓嫡长,乃嫡出长子,所以姚海棠这会儿是想跑都跑不掉了不过这时她一听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昨天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成:“成,那我就进去了。”
到大殿里姚海棠才知道,太后清早过来看过,哭了一通后就回去了,长不送幼这也是规矩。所以现在就姚海棠能主持大局了,天可见怜,她哪里知道东朝给皇帝送终是什么规矩。
“姑娘不必忧心,一切自有安排,断不会让姑娘操心。”说话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一听有安排,姚海棠又稍稍安心了,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然后大太监就给了姚海棠一个字儿:“跪。”
本应是嫡长子跪灵送终,可这会儿杜敬璋不在,这就得姚海棠来代跪了。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姚海棠绝对没想会跪到她哭都哭不出来……
221.帝归陵
跪灵是东朝葬礼的一个程序,灵堂设在皇帝起居的宫殿里,按规矩她得断断续续跪三天,这三天里跪得多休息得少。就算她现在身体素质好,那也
扛不住又跪又拜又少吃少睡的,跪到第三天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天昏地暗了。
这天夜里按规矩是公子、公主们陪同一道跪着,姚海棠和大皇子跪得
前一些,其余的公子、公主们都跪在靠殿门口的地方。好在落了毡子,屋里并不太冷,只是有些郁郁悲悲之气,让人感觉很压抑。
跪灵的时候当然
是不让说话的,不过跪到后半夜,公子、公主们都可以回去睡,但是姚海棠却不行,这最后一夜她得通宵不眠。跪一会儿坐一会儿,也没谁会真让她一
直跪下去,男子且受不了,何况姚海棠一姑娘家,而且还连着三天没歇好。
凌晨时分,姚海棠昏昏沉沉又按司礼监的要求跪拜好了,拨弄了一下灯
烛又重新上香,叩拜过后烧了些纸钱等物件,这才有宫女扶着她到一边儿坐下。
这样的时间满室暖融融正是好睡的时候,侍候着的宫女昏昏欲睡,
旁人这时也各自撤去了,就再过会儿添灯油上香的时候才会过来,毕竟姚海棠是个姑娘,除了宫女太监灵堂里众位大人是不敢多留的。
“唉,又饿
又累,怎么就不想着给点儿宵夜……”姚海棠也就嘴上说说,她知道这时候又饿又累又狼狈才是正常的状态,要不怎么像是死了爹的状态呐
听着“
咕咕”直叫唤的肚子,姚海棠拍了拍,心疼地说:“行了行了,叫什么叫,回头会好好犒劳你的。要怪就怪杜小四,他在边关带兵打仗,那就只好委屈
委屈你了”
也就是看着身边的宫人睡着了,姚海棠才敢轻声嘀咕两声解解闷儿,要不然这灵堂里是一点儿声都没有的。
就在她觉得自己这会儿
特可怜的时候,忽然外边有了声响,姚海棠左右看了看,她倒也不怕起身就往外走,往外看了几眼却没发现有人,但一低头就有了发现——门外多了个
食盒。
“呀,有吃的了,不用委屈五脏庙皇上呀,你如果在天有灵,要保佑这天下所有的人都别委屈了五脏庙,尤其是我……”姚海棠一提着食盒
别提多高兴了,欢喜得都快得意忘形了。
幸好她还记得这是灵堂,揣了食盒四下里看了一眼,然后赶紧猫进殿堂的角落里欢天喜地的开吃。打开食
盒一看,里边居然全是自己爱吃的东西,姚海棠就不由得一边吃一边想:“这谁准备的,太后、慧宁还是……乔致安”
不管是太后还是慧宁公主,
她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她喜欢吃的向来多,但真正爱吃的就是固定的几样。这天下间也没几个知道的,姚海棠一琢磨,青苗和安丰送不进东西来,
要送也得经过太平院,送得来都得凉了。
这时手里的东西还热乎得很,姚海棠吃着不免要叹气:“不跟自己过不去,有好吃的吃,有好喝的喝。”
一说就把谁送的这茬儿给忘了,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口大口吃着。
不远处的窗外,乔致安在风雪之中看着眼前的场景静静地笑出声来,在瑟瑟的冷
风里,乔致安笑得带着几分暖意。如果不是夜太黑,太平院的那些黑衣人一准得掉一地眼珠子。
“海棠……”乔致安冲着虚空叫了一声,心头自是
千百般滋味齐在。
顿时间,乔致安觉得姚海棠和杜敬璋简直是一类人,心里头再明白,也可以当是什么也没有。他们俩就那样自如从容,像是不把
事儿挂心上似的,倒让他心里生了尴尬之意。
“幸是公子不知道,否则又该说无趣了。”乔致安似乎能想起多年前,那个跳着脚骂自己“无趣,无
趣至极”的少年公子。
尔时,公子面如冠玉,当真是如此刻东山山顶一般白雪皑然的风采。那时见公子之如雪,则惭己身如泥,后来他以为自己也
渐渐如雪了,却才知道泥还是泥,雪还是雪。
公子还是那般山青雪白,他还是那般沉晦。
“便随公子所愿吧,但公子所愿,致安如何能辞”终
于在这个夜晚,乔致安做出了他的决定。
当然,这时他的选择多听从于那纸继位诏书,皇帝最终选了哪纸诏书放在诏匣里谁都不知道,他没有去探
问。有些事,就算他是太平院的院长也不合适知道。
“啊……欠……”姚海棠在屋里吃着吃着重重打了个哈欠,然后捂着嘴四下看了眼,见那宫女
还在昏睡就露出满脸狡黠的笑来,捧着怀里的东西继续吃。
吃饱喝足后,姚海棠自己也想睡了,将将在椅子上眯了眯眼睛,就被司礼监给叫起来上
香添灯油。这时司礼监的大人们还给她带来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那位大人插好香后,回过身来小声道:“姚姑娘,公子怕是赶不回来了,原本
是不用您送入皇陵的,只是商议来去,您得代表公子,不能不去。您准备准备,这几天会给您讲讲送陵的礼仪规矩,今儿起封灵就不用守了。”
一
半好一半不好,送帝王归陵是一件复杂的事儿,不过好在再复杂的事儿也会过去。
送帝归陵后,按制半个月不得饮宴,但因正好十四天后是春节,
于是便只管制到春节前一天。天然居已经整一个月都没生意了,大人们这会儿可不敢出来饮酒作乐。
不过酒还是照样卖得红火,茶叶和瓷器也都没
落下,样样都收益不错。
这个春节宫里没有宴席,帝位空,众皇子如今都不得入宫,一定要等杜敬璋回来,正殿里存放着的诏书才能开启,所以这
时候众皇子们都得避嫌
倒是各家的女眷常进宫里去陪太后,姚海棠也没能免俗。只是到立春时也不见前线发来班师的消息,姚海棠难免有些担忧。
“前些时候说大雪封路消息过不来,飞信传书也十分困难,怎么这都已经立春了还不见消息过来?”这事姚海棠只能问青苗,青苗跟太平院熟嘛。
“传消息总得有个时间,再说北边儿不是比京城冷嘛,这会儿正是冰雪封路的时候,天冷得鸟都飞不起来,怎么好传书信。姑娘且放心,公子在军中必
然无事。”青苗说道。
只是姚海棠难免要担心,皇帝活着的时候说有人要对军中伸手,现在这件事谁在管,谁在督办,又或者是没进行了。不得个
准信儿,姚海棠始终安心不下来。
“什么时候能有信儿,不是说年底就应该班师回的吗?结果先帝去了,也没人顾上管这事儿,杜敬璋赶不回来,
先帝就这么归陵了,到时候只怕他心里难受。”姚海棠说着又叹了口气。
听着她叹气,青苗也叹了声:“姑娘,不碍事的,这也是没办法啊入冬冰
雪封了路,过不去也出不来。本来以为冬初战事能平定,哪知道这回的仗这么难打。”
“现在他没回,我却得走了,定好了去云泾的行程,不去也
不成。我还得去给师父扫个墓,他老人家这么老久没见着我,只怕会在地底下跳着脚骂我的。”虽说骨灰已入水入尘,但在山里会有个衣冠冡,只不过
是给后人留个念想儿罢了。
“明后天就得启程,如果姑娘实在不得工夫去也不碍,这事儿我和安丰也办得来。”青苗劝慰道。
可是青苗还在新
婚,这一趟得回去省亲,虽说安丰没了爹妈,可兄嫂是有的,叔伯姑姨也有,新成了婚得上门认门儿,所以现在也不能指着他们去。
“别,你们还
是上河梁去认门,这件事我和掌柜们去谈就成了。这也不是太大的事,我能办得了,再说我也是想借着这机会去云泾河清闲几天,可不能说不去的话。
”云泾河事再多,也比不过京城。
眼下的京城看着多平静,可到底里头有什么,姚海棠看不到,他们不会摆在她面前让她看,她自己又观察不出来
。
其实这场大戏,必需要等杜敬璋回来了才会上演,那时她也应该办完了事儿能回京了。
京里有杜敬璋,她就能踏实
立春后第二天姚海棠
和安丰、青苗并着几个掌柜一块儿上了船,安丰和青苗在河梁下了,掌柜们则跟着姚海棠一道下云泾河去。
这会儿的云泾河,水暖春初,船在云泾
河的码头停了,一上岸姚海棠居然就看着了齐晏。这才记起春节假有一个月呐,齐晏这会儿在云泾河很正常。
“海……姚姑娘。”齐晏本来想叫海
棠,可码头上人来人往,齐晏还是改了称谓。
“你怎么来了,我没通知谁啊。”
“太平院那边通知的,说是你今天过来,寻径园那边已经打扫
了,坐马车过去?”
“嗯,先去休整一番,劳烦你把掌柜们送到客栈去。”
和园是家,姚海棠只想一个个静静地歇歇,而且和园也没有太多房
间。这就要回家了,她只觉得心中满是惆怅之情。
222.有口福
寻径园里花木扶疏,云泾河地气暖,春天来得比旁处早些,这时院子里已然是一片盎然之意,齐晏知道这时候不方便,自是把姚海棠送到寻径园就离开了。跟随而来的护卫也只在外围布防,并不进小院里去,姚海棠便推门而入。
当推门时,见了这满园*光,姚海棠先是一喜,接着又不免有几分空落落的感觉:“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寻径园里一进门就是两株桃花,一左一右开着,在春初的薄雾缭绕中便如云蒸霞蔚。杜和爱花,就是寻常的杂草野花他也极重视,整个院子里一到春天通常是花开草绿树梢青。
她也还记得杜和逢着这样的光景时,总会在花前树下多站站,从前她总喜欢看这样的场景,花有姿态,人有容光。那时的情形现在想起来,种种般般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杜和……”姚海棠冲着院子里轻轻喊了一声,心知不会有人来相应,却总是带着几分希冀。以为喊了那傻子就会蹦出来说想她,又或者说他饿了……
转念间又想起自己喊的人远在边关,连着两个多月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道在边关好不好。
“这傻子,明明什么都不想要,却总是要把责任担在身上,也不嫌累得慌。”姚海棠摇头叹了口?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