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她起来了。
。。。。。。
大景,阔别四年,她终于回来了!
白文萝下了车,抬眼,看着王府光鲜亮丽的大门;垂眼,看被她拉在手中的上官曜;转头,看站在她旁边的上官锦,心里一时感慨万千。
王府的正门大开,管家仆人皆是一脸恭敬地将他们一路迎了进去。
上官曜这会乖乖让她抱着,进了王府后,他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和物,并不随意开口问这问那。
康王爷和康王妃,还有上官荣、孟氏、以及她的三个孩子等人,皆在正屋那等着了。瞧见他们进来后,每个人的面上都露出许些激动之色来。白文萝这才将上官曜放了下来,上官锦轻轻一笑,朝他招了招手,就将他拉到康王爷和康王妃跟前说道:“曜儿快给祖父和祖母磕头!”
“是。”小家伙很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在前面的垫子那跪了下去,脆生生地说道:“曜儿见过祖父祖母!”说完就认认真真地磕了头。
康王妃随即起身,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上官曜顿时露出天真可人的一笑,甜甜地叫了一声“祖母!”然后又说道:“祖母坐!”康王妃一愣,心中欢喜,遂就拉着他一块到那椅子上坐下。
白文萝笑了笑,便也同上官锦一块给康王妃和康王爷见了礼,行礼毕,两人具坐下后。
然还没说上两句,就有下人进来报说,宫里派来王公公过来了,皇上宣上官大人及其妻儿进宫去,所以专门派了王公公前来王府接他们的。
“去吧,是皇上要给你加官进爵。”康王爷满是欣慰地看着上官锦,道了一句,然后又转向白文萝说道:“你做得很好!”
白文萝笑了笑,客气地道了一声:“都是儿媳该做的。”
孟氏在一旁看着,一时有些怔然,随即就是一声暗叹,那个小女孩,真的长大了!她跟四年前完全不一样了,那身上的神色气度,直耀人眼!还有那眉目之间,流露出来的,皆是自信!不是因为多了个上官曜,她的自信,全是出自她的内心。孟氏这般看着,心里不由就生出几分羡慕,这个女子,已完全可以让她的孩子来依靠她,而不需让她的孩子来给她撑腰!
嘉盛十年,腊月三十。
上官锦被封为安远候,白文萝晋升为安远候夫人,另特加封翰林院编修官职,正七品,主派外洋司,负责海外文字修编。
至此,白文萝成为大景有史以来,第一位身负官职的女子;亦是第一位,被皇上亲自赐封官职的女子!
当日,此消息就传到西凉伯爵府,整个白府一阵哗然!
次年,元月初一,白府的老太太一个人走进祠堂里,看着祖先的牌位,轻而郑重地道了一句:“儿媳,这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将白家流露在外的骨肉接了回来!儿媳,不负重望,白家,大喜啊大喜!”
从此,伯爵府的名号,将因一位名叫白文萝的女子,而永远留在人们心里。
从皇宫出来后,天已近傍晚,上官曜早撑不住,上了马车,就在上官锦臂弯里睡了过去。
“这孩子,也不知像谁了,精力过人的旺盛,也从不怕生,什么人都能被他给哄得团团转。”白文萝看着儿子那张粉扑扑的小脸蛋,轻笑着道了一句,只是那话语中,却满是身为人母的骄傲。
“是像我。”上官锦笑着看她,“不过比我小时候活泼开朗得多了!”
“你小时候也是个磨人精?”她笑,说着就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倒没有,因为那时我还没遇见你!”他说着就侧过脸,在她额上亲了亲,接着道:“明天,我们就去西凉。”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白文萝下了车,才发现天已飘起大雪。转头,顺着这街道举目望去,只见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却掩盖不住京州的繁华!
蓦然间,她想起自己跟他的初次见面,正好是十年前的冬天!
第一次,深切的感觉到人生如梦,而她,既是陷入了一场盛世繁华梦之中,幸福得永远也不愿醒来!
“文萝。”他朝她伸出手,叫她,她回过神,走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手!
[全文完]
番外之芸三娘
大年三十,西凉伯爵府里,笙歌聒耳,锦绣盈满,众人吃完看夜饭后,老太太又随大家伙一块出了花厅,来到笼上炭火的亭子里,瞧着孙子们领着四五个小子在园中放烟花。
搁在地上的火树银花燃尽后,接着就听到嘭嘭嘭的雷响,顶上浓黑的夜幕顿时爆开一朵朵璀璨的星花,照出每个人面上的笑颜。众人谈笑品评间,宅院外头,亦有许多烟花着窜上夜空,一同争辉。
“今年,是个好年!”老太太欣慰开口。
“可不是,连着放花的都比往年多,咱也都跟着一饱眼福了!”周氏从烟花璀璨处收回目光,转头,附和着老太太的话,满脸笑着说道。
“嗯,日子过得好了,大家的乐子也跟着多了起来。”老太太点头微笑,说着就转过头,对着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芸三娘说道:“明儿,安远候及其夫人就要过来了吧。”
芸三娘没想老太太会忽然对自己说话,微一愣,然后就轻笑着点了点头,乖顺地应道:“是。”
“你教出了对好儿女,那些年,辛苦你了。”老太太又道了一句,语气很是温和,且看着芸三娘的目光也难得的多了几分亲切。
芸三娘一时有些愣怔,白府这近十年里,因为自己曾是艺姬的身份,老太太从一开始就不喜她,她是知道的。后来萝儿出嫁后,老太太虽待她和善了点,年节时也都让她出来一同庆贺,但从不曾这么,在大家伙面前,明着表示亲近及感谢的。
“是老太太教得好。”芸三娘低头,谦虚了一句,不敢居功。
只是神色却是淡淡的,语气也是不卑不亢。近十年来,她的儿女皆已成才,她再无须装出那等诚惶诚恐之色。
老太太心里满意,完后就转向周氏这边问道:“屋子都收拾好了没,该准备的可都准备了?”
上官锦被封为安远候后,其爵位,比白孟儒还要高上一等。加上白文萝也有官职在身,更略闻其有名望,所以明儿上官锦和白文萝回来,可是令伯爵府比上次他们过来的时候还要紧张。
“是,原平日里三姑娘住过的院子一直就着人看着的,去年扩修了后,看管的婆子又添了两位。前天,我将里头的东西都给换上新的了,昨儿还让芸姨娘去看了呢,芸姨娘瞧着也觉得好。想是能称候爷及其夫人的心。”周氏一脸笑地回道,说着就看了芸三娘一眼。
芸三娘只得点了点头,随后就敛了神,静坐不语。陪在一边的白孟儒不由就往芸三娘这瞧了过来,似乎是进了白府后,日子过得好了,她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的衣着发式也都用了心打点,身段亦未走样,故眼下已年过四十的她,看起来,竟比之前接她进府的时候要显得年轻了,且还多了几分从容与成熟的韵味。
这般打量着,不知为何,白孟儒忽然就想起二十几年前,他在淮州时的那段日子。那时的芸三娘,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不但容颜丰美,还能识文断字,且性情柔顺体贴。
当时,她一心在他身上,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他,一度抑郁的心情也确实从她身上,得到了安慰和舒缓。只是当时的自己,并未将芸三娘放在眼里,不过被人送来讨好的艺姬罢了,他不可能会上心。就算给他生了个女儿,他也不曾改变过看法,后来知道她第二胎生的是儿子后,才想起将她接回来。
只是,这一接,却接了十年!
但是这个女人,在白府这近十年的时间里,却不曾对他说过一句怨言。而后来,他时时过去看她,想跟她说几句贴心话,她也还都是淡淡的,既不热情,也不推拒。只是有几次,他想与她温存一番,然她却似完全看不出他的意思一般,只是木木地坐着。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因为拘谨,所以他才主动。。。。。。却没想,她竟推开了他,接着就找了身子不适的借口!
女人的心,冷了十年,怎么可能仅因为一点愧疚,就能捂得热!
十年生活的磨砺,再加上,近十年宅院的隐忍,她怎么可能还会依恋一个曾将她视若草履的男人!她虽身份低贱,但亦有一身傲骨,那个曾让她托付与真心的男人,从不懂得这一点,所以,她便将心收了回去,再不交出。
不过,如今她也不怨恨他,毕竟是他给了她这么一对好儿女。而且,她的孩子能有这般出息,亦离不开开始时,能有伯爵府的荫庇。
因此,恩怨相抵,再无相欠。
烟花散后,子时亦已过了,吃完守岁饺子,瞧着老太太抗不住了,周氏便命人仔细看着这园中的烛火,然后就陪着老太太回屋歇息去了。
而就在芸三娘独自走回榴花房的路上时,不想白孟儒竟在后面叫住了她!她转头,便见白孟儒走上前来,她稍稍后退两步,一脸恭敬地问道:“老爷有何事?”
“嗯,刚刚多喝了点,想散散酒气,正好碰上你,你就陪我走走吧。”白孟儒走过来后,略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地说道。冬夜天寒,主子们散了后,府里的下人,除了几位专门负责灯火的,偶尔出来巡逻一趟,余的皆躲回屋里取暖去了。
芸三娘不知白孟儒怎么就跟了她过来的,迟疑了一下便道:“夜已经深了,这外头也冷,又没个人跟着,老爷还是赶紧回屋里歇着去吧,不然一会太太该不放心了。”
白孟儒看了她一眼,忽然就叹了一声:“三娘啊,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怨我?”
“怎么会,老爷回屋歇着去吧,小心冻着了,我去叫丫鬟来扶您回去。”芸三娘摇了摇头,不想与他谈这个,说着就要转身,白孟儒却忽然抓住她的胳膊,芸三娘一惊:“老爷!?”
白孟儒一时也有些愣住,不知自己抓着她要做什么。其实他只是觉得心里烦闷,这些年,他在官场上起起落落,并不如意。而每次一回来,周氏跟他说的,多是让他想办法给白玉瑞找个好差事。他觉得烦,又发泄不出来,外头的女人多是庸俗,新鲜劲一过,就提不起什么兴趣了。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时常会回想起年轻的时候,如此不免就会想到那会,那个一心待他,给他安慰的女人。
就在两人一时处于尴尬境地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白玉轩的声音:“娘,是您在那边吗?”
“老爷先放开吧,是轩儿,别让孩子瞧着了这般!”芸三娘赶忙低声说道。
听着脚步声,白玉轩正往这边走来,白孟儒只得放开了手,正了正脸色,然后就负手背后,转过身,瞧着走近的白玉轩道:“怎么过来这边了?”
没想会碰上白孟儒,白玉轩愣了一愣,马上就恭敬地喊了一声“父亲”然后才接着道:“我过来看看姨娘。”
白孟儒瞧着自己这个最出色的儿子,不知不觉,就这么大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穿在身上,瞧着还真有几分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由就温和了几分,只是一看白玉轩面上依旧是一副恭敬地表情,他不由就叹了口气。
明明是父子,却并不比陌生人亲密多少,这般想着,他一时又觉得意兴阑珊,便道了一句:“如此你就送芸姨娘回去吧,虽是大年夜,但也别说得太晚了,别误了明儿的事!”
“是。”白玉轩应声,等白孟儒离去后,他才走到芸三娘身边说道:“娘,父亲刚刚是在跟你说话?”
“嗯。”芸三娘轻应了一声,完后就将话一转:“都这般晚了,你怎么还过来,没有人跟着吗?”
“我都多大了,还要人跟着做什么!”白玉轩说着就扶住芸三娘的胳膊,一边走一边接着道:“我一想姐姐明儿就回来了,心里就坐不住,便就过来找娘说说话!”
“好孩子。”芸三娘笑了,拍了拍他的手道:“你如今长大了,功名也有了,萝儿她也算是圆满了。娘现在啊,就想着你也能有门好亲事,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娘就再没什么可挂心的了!”
“娘着急这个做什么。”白玉轩憨憨一笑,完后就道:“其实我才是放心不下娘,以后我可能就在京州任职了,要不我哪天瞅着老太太心情好些,求老太太让娘跟着我一块进京去!”
“说什么傻话,你是要大家伙都笑话你!”芸三娘又是叹又是笑地摇了摇头,“娘在这住了快十年了,还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就放心吧,,好好做你的事去。正好萝儿也回京了,以后你们在那相互照应着,娘不知有多放心!”
走到榴花房门口的时候,芸三娘就接着道:“好了,回去,明儿萝儿和姑爷就过来了。你回去好好休息,眼下太晚了,别熬坏了身子。”
白玉轩走后,芸三娘呵了口气,便转身进了屋。守在屋里的丫鬟还未睡,瞧着她进来后,就站起来,笑着看了芸三娘一眼,又瞅了瞅那桌上。芸三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封信正躺在那桌面上,她心顿时一跳,忙就走过去拿起那封信。
“我先出去了,姨娘早些歇息吧。”那丫鬟笑了笑,行了礼,就出去了。
芸三娘走到炕上坐下,然后才小心拆开那封信。自白文萝去了古雅后,没多久,之前周氏安排在她身边的丫鬟不知怎的,就被打发走了,换了如今这个。直到去年,她才知道,如今这个丫鬟竟是姑爷给安排的。。。。。。
这封信是白文萝亲笔写的,大意是上官锦被封为安远候后,皇上又赐了一座宅府,年后,他们就要从王府搬出去了,因此白文萝便想让芸三娘过去陪她一段时间。只是也不知芸三娘愿不愿意离开伯爵府,所以就提前让人带了信过来,让她先考虑考虑,因为明儿白文萝过来后,就会向老太太提出这个要求。
芸三娘看完信,小心折好,装了回去,然后将信贴在胸口,笑了!
明天,就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番外之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嘉盛元年,腊月二十九,眼见年节已到,那天却老是阴着个脸。抬头望去,只见灰蒙蒙的天上,具是浓厚的云层,从北吹来的寒风里都带着凛冽的冰雪味。
只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西凉城的醉花仙楼内却温暖如春,且那空气里依旧是弥漫着甜腻幽香的味道。这里,比起京州的万春红楼,少了一分闲适的清雅,却多了几分糜烂的艳丽。
此时,天才刚亮,醉花仙的前院就响起的幽幽的丝竹之声,后院亦隐隐传出男子与女子暧昧的调笑之声。二楼一间鲜花织锦如云的上房内,一位衣衫半敞的年轻男子有些无奈地从温柔乡里醒来,懒洋洋地走到桌旁坐下,自个倒了杯茶,先喝了一口,然后才微眯起眼睛,瞧着躺在那软榻上的人影笑着说道:“我本想先在西凉这歇一日,明儿一早才动身回京州,没想你倒是提前过来了?”
“我不是来找你的,你出去吧,我就在这歇一会,下午便出去。”榻上的男子将自己的一双长腿伸直了,只是这软榻却够不上他的长度,他便只好又曲起一条腿,另一条腿随意地放在铺着织锦的地上。
“啧,你这是强闯进我的房间,又将我从被窝里吵醒,现在还又要赶我出去!我说有你这样的么!”易风搁下手中的茶杯,接着手指就在那桌面上轻轻敲了起来,嘴里和着拍子唱道:“温柔乡啊男儿郎,醉卧花间笑一场。销魂窝啊美人唇,梦中裙下春事了。。。。。。”
楼内依依呀呀的丝竹声时隐时现地传了进来,伴着易风略有些低哑的嗓音,香艳的词曲在这锦绣温香的房间内,唱出了玉体横流的欲望,却到处都透着荒芜与空虚。
软塌上的男子似已累及,早闭上了眼睛,任那糜烂之音充斥于身旁而无动于衷。
易风似也唱得干了嗓子,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自顾自地说道:“说来,我此番去古雅,倒是开了不少眼界。”
榻上的男子未应声,易风也不介意,轻轻抿了口茶,又接着道:“那边的风气很开放,跟大景完全不一样,他们的女人不但可抛头露面,亦能当家作主,行事之大胆,着实令人咋舌。”易风说道,笑了一笑,犹自道:“听说数百年前,北齐几乎将那边的男人给屠光,后来是那的女人将他们的天给撑了起来。所以他们的男人最初始,是用吻脚礼来表示对一个女人最真的爱慕,同时亦是立下了此生不负的誓言,从此身家性命,尽数相付,如若有背,天不容之。只是,时长日久,这一古老的风俗竟成了个传说。。。。。。”
易风说到这,摇头轻笑,然后看向榻上的男子,接着道:“其实吧,我对他们这风俗倒真是有些好奇,你说这女人的赤足,若是在被窝里,忘情之下,吻了一吻,这算不算也立下誓言了呢?”
榻上的男子终于睁开眼,嘴角忽的就挑了挑,似是在微笑,只是却带着几分吊儿郎当和淡淡的嘲讽,然后才道一句:“那是要跪下行的礼,男子俯首与女子跟前才算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