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江户川文代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兰也没有如此紧张过,但现在不知是心境的变化还是什么的,想起她就是柯南的母亲,她就一阵阵莫名紧张。
“您的水。”兰恭敬地奉上一杯清水。
“谢谢。”江户川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轻啜了一口。
兰在其对面坐下,两手放在膝上,颇为局促地握紧,“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江户川夫人放下杯子,小眼看向兰,“我这次来,一是表达贵府这么久以来对犬子照顾的感激。”
“不,不,夫人,您言重了,柯南他很聪明,也很听话,不怎么需要照顾的,而且……他这次受伤,我就在旁边,却没有护住他,关于这点,我很抱歉,夫人。”兰低下头,语气诚恳地道歉。她自柯南受伤之日起就在自责,如今在他的母亲面前,更觉愧疚。
“江户川夫人”眼里柔光一闪,呵呵轻笑,“不不不,这怎么能怪你呢,一定是那小子逞强,才自作自受造成的。”
“夫人……”
“其实兰小姐,我来这的第二件事与柯南的受伤有关,”她看向兰。
兰握拳的手一紧。
“柯南他如今失了忆,连我跟优……他爸爸都不认识了,所以我想,带他回去跟我们一起生活。”
握拳的手几乎掐进肉里,兰紧抿的嘴唇白得像纸一般。
“柯南他虽然自己说喜欢留在日本,可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没有父母在一旁照顾是不行的,更何况他又失了忆……所以,兰小姐,你意下如何?”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江户川文代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像是过了一世纪,兰才有了开口的力气,“您……说的没错,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没有一个母亲会不心疼的。你要接柯南回去,也是……”像是哽住了一般,兰半晌才重新开口,“这样对柯南,也好。”
“也好”二字,像是耗光了她所有的气力,兰只觉全身被抽空了一般。
甚至连大脑都是空的。
江户川夫人的身子颤了颤,便旋即恢复原状,她轻轻一笑,“兰小姐真是个好女孩。”
兰的唇角勉强勾起一个弧度。
“将来谁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江户川夫人意味深长地说完,然后站了起来,“那么,就不打扰你了。”
兰想挽留,却只能虚弱地点头,起身送客。
“兰小姐,再见。”
“您慢走。”小兰深深鞠了一躬。
待江户川文代离开后,兰无意识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倒在自己的床上。
欲哭。
无泪。
换了装,回到阿笠博士家,首先面对的,是柯南质问的眼神,“你去了兰姐姐家?”
“你怎么知道?”有希子脱口而出。
“你瞒着我出去,还有什么事,而且,你身上还有兰姐姐的香气。”
有希了眨了眨眼,这小子,是在说她身上的香气不够,还是小兰的香气他太过熟悉?
“你去跟她说了什么?”
“我说你要跟我回美国。”有希子轻描淡写地道,绕过他进了屋。
柯南浑身一颤,“那她怎么说?”他追上去问道。
“她说这样对你也好。”
柯南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果然如此!
“既然这样,你就乖乖地在阿笠博士家呆着,等着我们办好护照,一起去美国。”有希子下了命令。
苦涩的滋味在心里蔓延,咽喉处甚至如刚呑下一口黄莲般。
他想冲到兰的面前去质问,可是,只向前跨了一步,他又停了下来。
那个从来只因他人着想的女孩……柯南叹了一口气,去了,暂时无法解决问题的自己只能是徒增她的伤痛而已。
无力感涌遍全身,柯南从未如此痛恨自己。他对兰做了什么,明明现在无法给她承诺,却还……一次又一次,他伤她至深!
呑下口中的苦涩,他转头走向地下室。
事情一片低气压中顺利进行,有希子积极办着柯南护照的有关事宜,而事不关已的柯南照常上学放学,惟一不同的是,他回去的地方,不再是毛利侦探事务所。
几天后,灰原哀一边在电脑键盘上敲打,一边再也忍不住地问沉默地趴在一旁的柯南:“你不去那里吗?”
“去哪?”柯南意兴阑珊地反问。
“去你最想去的地方。”灰原哀瞟他一眼。
“我现在哪也不想去。”
灰原哀停止动作,她连人带椅一同转向柯南,见他还是死气沉沉,不禁问出了口,“毛利兰那里呢?”
柯南身体一僵,半晌,他才缓缓道:“我现在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她那里。”
金棕色的眼眸里幽光流转,灰原不语地看着他。
“其实……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望着眼前的水杯,柯南黯淡的眼睛反映不出水波的光彩,“我现在,有什么资格去见她?”就像玩弄女人的负心汉,等得到了她的心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灰原哀双手抱胸,“就这样去美国吗?”她认识的他怎么会如此轻易放弃?
“不去美国的方法有千万种,可是……令我没有资格的,是我无法拒绝去美国的无力。我连自己都无法掌握,又怎么让兰信任这一段感情是可以持续下去的?”
“……那怎么办?”
柯南摇了摇头,“如果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我就不会在这了。”
不敢想,不能想。心底最渴望见到的人,就在同一座城市里,呼吸着相同的空气,望着同一轮明月,却无法与之十指相交。
有若咫尺天涯。
夜晚,工藤优作在与妻子独处时,开口道:“有希子,你真的打算带柯南去美国?”
正在电脑上看着什么的有希子面无表情地道:“当然。”
“你……”工藤优作欲言又止。
“什么?”有希子转过头来。
“不,没事。”最后工藤优作还是摇了摇头。
隔日,有希子拿着柯南的护照,道:“一切办妥了,明天的飞机。”
柯南看了一眼,只淡淡应了一声。
“新一,你是什么反应嘛,跟我们住让你这么不开心吗?”有希子气恼地插腰质问。
柯南眉头一跳,又是新一。不是他听错,他的妈妈在叫他新一。
“新一”究竟是谁?是他所听说的那个兰的青梅竹马“工藤新一”吗?
柯南猛地闪过念头,又旋即用力摇了摇头,真是笨蛋,怎么会有这种事,那个新一可是跟兰一般大的高中生耶。
有希子也发现自己的口误,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妈妈,你叫的新一,是谁?”柯南问。
“这个、这个……哦,对了,这是你的小名,是你的小名,你小时候就叫新一,后来才改成柯南的。”
“这样吗?为什么要改,我觉得新一也不错啊。”
“这……这……”有希子心慌了一慌,然后灵光一现,她哈哈一笑道:“是这样!因为你有个远房亲戚的哥哥,名字跟你一样,所以我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下,就主张帮你改了名字。”
“跟我名字一样的哥哥?是工藤新一?”柯南挑眉。
“咦?嗯,对!”有希子当然不指望他没听过工藤新一的名字,
“是这样啊……”柯南低头,竟又想起了那个女孩。
“柯南,你……”有希子弯腰,与他对视,“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跟妈妈一起住呢?”
柯南心里有些莫名愧疚,他喏喏道:“我不是愿意跟你住,而是……”他实在放不下那个时时刻刻揪着他心的女孩。
“那么,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去美国呢?”
“我……有离不开东京的理由。”柯南低下了头。
“是什么,能跟我说说吗?”有希子蹲了下来,笑着看着他。
“我……”柯南眼神闪烁,有种想将一切全都说出来的冲动,“我……”那美丽的脸庞闪进脸庞,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如果说出来,受到伤害的绝对是兰。他们会认为是兰……“不,没事。”他沮丧地又低了头。
见柯南欲言又止,有希子柔柔一笑,轻轻拥住他,“柯南,我知道你有些话似乎不能现在告诉妈妈,但是你要知道,我很爱你,我会永远站在你一边的。”
暖流划进柯南的心中,他拘谨地回抱住她,“我知道了,谢谢你,妈妈。”虽然知道自己的事不可能告诉她,但还是觉得沉重的心情略略轻了一点。
当天夜里,毛利家刚吃完晚餐后,兰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毛利小五郎一边看电视一边道:“那小鬼,真是没良心,我们照顾了他这么久,竟然要回去了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
兰洗碗的手一顿。
“我今天遇到博士,他说他们明天的飞机……真是,突然少了一个人,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心像突然被人撕裂开来,兰用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自己痛到极致的感觉。
机械般地洗完碗筷,兰缓缓地回到自己房间。
她坐在床沿,眼睛无意识地看着地上放着的空手道服,脑海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稍稍回了神。
看一眼墙上的时钟,竟是凌晨一点多。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她刚刚在想什么?兰迟缓地想着。
轻步移到窗边,兰打开窗户,试图想散开室内烦闷的空气。一阵清风吹过,兰的神智稍稍清醒一些。
“好自在的风,如果人能跟风一样无忧无虑就好了……柯南,我等你长大,好吗?”她的思绪回到那终生难忘的海边,她对柯南的承诺。
现在,她还可以等下去吗?
她明白柯南不来见她的意义,他是在向她无声地承诺,承诺他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天。
可是……时间会冲淡一切的痕迹,更何况是柯南年纪尚小,或许过不了多久,在美国的他就会忘记……她。
她,可以再相信吗?
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受到伤害的兰无法付出全部的勇气,她所不相信的,不是柯南,是神。
这个世界,强悍的,永远是命运。
更何况自己这不容于天地的禁忌。
眉头紧锁,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而垂眸间的所见,正如五百年的等待,那一瞬间,美丽得让人刻骨铭心。
街道的对面,孤独而倔强地站着那里望着她的人,是他。
凝望着那似是看进她内心深处的清澈眼眸,那坚定光彩灼了她的眼,炽了她的心。
“柯…南……”她无声唤道,一滴珍珠般的泪水滑落眼眶,溅在窗台上,散出千万花朵。
柯南贪婪地凝视着那似乎一世纪未见美丽容颜,心里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两人就那样遥遥相望,就如那七夕才得一聚的悲伤情人一般。
无法知道过了多久,柯南终于咬了咬牙,再看了她最后一眼,跑出了兰的视线。
兰泪中带笑。
继续吧,为这逆天而行的恋情。
即使与神作对。
成田机场——
博士神情复杂地送着工藤一家人,他对有希子道:“有希子,我们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新一他现在失了忆,就这样去美国会不会不太适应?”
“我也想过,可是……我观察了几天,我们柯南……”她笑眯眯地抱住正望着LED板的柯南,“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
“妈妈你干什么?”柯南莫名其妙。
“没事没事,咦,你的那些小朋友没有来送你?”有希子问。
“嗯,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柯南轻轻一笑。
“为什么?”
“他们要上课。”
机场大门边,灰原哀靠在墙上,看着人来人往的旅客,脸上带着淡淡的复杂。
“哦……”有希子点点头,“那小兰她也……”
柯南眼神一黯,“是呀,兰姐姐……她也要上课。”再见一面时,会是多久以后?
“是吗?真可惜啊,妈妈真想再见那好女孩一面。”
柯南一顿,“妈妈你……喜欢小兰姐姐?”
“当然,那样好的女孩谁不喜欢呢!如果她能当我家的媳妇就好了,可惜柯南你还这么小……”
柯南心一跳,“妈妈……”他试探地喊道,“如果,如果,兰姐姐可以……”
“可以什么?”有希子忆起博士告诉她的事,眼神中闪过一丝异光。
“妈妈,反正这话早说晚说也是要说的,不如现在跟你说清楚也好。”柯南像是豁出去一般,“我喜欢兰姐姐,反正将来我就要让兰姐姐当我的妻子,妈妈,你从现在就做好思想准备好了!”
有希子瞪圆了大眼,张大嘴巴望着他。
“新一!”博士闻言,想要阻止他已来不及。
三人之间流转着一股奇怪的寂静。
“有希子,我们可以登机了。”此时工藤优作走了过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优作,新一他,新一他……”有希子似乎大受刺激,对着工藤优作语无伦次。
“怎么了?”工藤优作一头雾水。
“我们的儿子,他、他……”有希子的手指着柯南,头在父子两人之间来回摇摆。
“怎么了,有希子?”工藤优作抓住她,试图从夸张的妻子身上得到一些讯息。
谁知有希子猛地挣开他,大叫着兴奋地抱住柯南,“哈哈,真不愧我的儿子!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
几乎是所有人都带着古怪的目光看着那个兴奋得怪异的女子。
只有工藤优作,似是了然。“有希子,难道柯南他……”
“是呀是呀!”工藤有希子回过头来跟小鸡啄米一般猛点头,然后她又激动万分地转回头,对着柯南道,“我的好儿子,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以前你是新一时,我虽然觉得你跟小兰的感情也很不错,但哪有你们现在好啊!小学生与高中女生的禁忌恋情,哦,老天,我想起来就觉得激动,新一,你太棒了!”有希子使劲蹭着怀中的孩子。
工藤优作额上出现三条黑线,也只有他一人知道,有希子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网络上流行的BL、恋童、后宫、同人什么漫画、,而且越来越疯狂,甚至在网上设了一个什么腐女论坛,那人气旺得……她现在已经在网上被称为腐神了。
没想到,她连自己的儿子都在觊觎……
“新一,我早就知道你跟小兰的事了,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感情到底有多么深而已。很好很好,妈妈全力支持!这个年纪差距……太理想了,新一,华丽地将小兰推倒吧!”有希子双眼发着耀眼的光芒。
被雷倒的,绝对是柯南。
“有希子!”博士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别发呆了,新一,快去找小兰吧,我上回去找她时,肯定伤了她的心。她可真是个好女孩,明明那么舍不得你,看到一个母亲那样期盼之后,连一句话也不再挽留。有这样的儿媳,我还有什么话说呢?”有希子眨眨眼,催促着依旧发呆的柯南。
柯南终于回过神来,“妈妈,你……当真?”
“当然当真啦。”有希子哈哈一笑,“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我还以为你没有那个勇气向我说出这一切呢。如果你不跟我说的话,我又怎么帮你呢?”
“可是爸爸……”
“你放心,我同意就代表他同意了。”有希子转头,“对吧,优作?”她笑里藏刀地问。
工藤优作咳了两声,“这种小事,你妈妈说的算。”何况他一向认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其他人没有插手的空档。
“优作!”博士也讶异地看了看工藤当家,又看了看还抱在一起的工藤母子,疯了,这家人都疯了。
说是天籁之音也不为过了,柯南消沉多日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你们!”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他转身便向外跑去。
“有希子,你们知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博士不可思议地问。
“哎呀,阿笠博士,轻松一点嘛,怎么看,新一也离不开小兰,就算他失去了过去一切的记忆,还是喜欢上了小兰,这是他们俩之间的羁绊。”
“可是他们这样子……”
“再怎么样,也是他们俩啊,两个孩子也喜欢得很辛苦呢,我们就不要再掺合了。”有希子摆了摆手。
博士张口欲言,却怎么样也说不出话来。他脑海里闪过一幕幕,乍听到兰的告白迷茫的柯南、两人终于在一起时的柯南与小兰、失了忆后失魂落魄的小兰……种种复杂的心情揉合在一起,博士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
沉默许久,他叹了一口气,唉!算了,自己在听到有希子叫柯南去美国时,还不是为小兰感到担忧?既然自己内心都已接受两人,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希子见状,与工藤优作相视一笑。
在门口的灰原哀见到如一阵风似的跑走的柯南,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了然地笑了起来。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呢。
坐在计程车上的柯南归心似箭,他恨不得现在就在兰的身边,告诉她这简直无法令人置信的好消息。
蓦地电话响起,他条件反射般地接起:“喂,你好?”声音里还透露着兴奋的余韵。
“哟,工藤,又有什么好事?”带着大阪腔的关西高中生名侦探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工……藤?新一?一道异光闪进柯南的脑海,工藤新一,加起来,这不就是……
“你叫我工藤新一?”柯南试探地问。
“咦?”对方一愣,然后连连道歉,“抱歉抱歉,现在该叫你柯南,不好意思,我一时改不了口。”
没有否认!柯南的心猛地一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柯南,你是不是又跟兰小姐有什么好事?我最近太忙了,都没空到东京找你玩。”
他知道他跟兰的事?柯南眼中异光一闪,看样子他以前十分信任这个应该只是高中生的男子。不如……“你是……服部是吗?”他看了看手机屏幕,缓缓开口。
“工……柯南,你在玩什么?”另一头的服部平次不解。
“抱歉,我因为一些小事失了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