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快步走了过来,完全无视了僵硬的我,对着爱德华露出善意的笑容,先生,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你的。他暗示性地挥动了一下电击棒,有点得意地说:你知道,只要一小下,我发现你似乎遇到了一点困难。
我和爱德华都沉默了——
美国的警察果然都是这么没有脑子的吗?就算是我今天的造型奔放了一些,你也不能就这样认定他是好人吧?警察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要帮忙做些什么啊?
爱德华皱了一下眉,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非常感激的笑容,如果不麻烦的话。
我怒瞪他,试图用愤怒警告他不要打坏主意。
爱德华朝着我无辜地笑了笑,绅士般对着跃跃欲试的年轻警察摇了摇头,我想我不需要,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好心,但我想我能够应付的来。
然而小警察似乎并不这么想,我看他不服气地嘟囔着什么,急忙拉着爱德华往前走。
走过他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在流动卫生间前面的不快遭遇,停□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勾起了他的自卫情绪还是被误会了什么,他惊慌地把电击棒朝着我的方向一挥,闪着蓝光的电流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我的腿上。
这是一种非常恐怖的感觉,先是一阵剧痛,然后就是酥软,接着双腿就变得毫无知觉。
我和爱德华都没有防备他下意识做出的动作,等我瞪大了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才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刚才如同幻觉一样的剧痛过后,我尝试着想要站起身子,却发现双腿完全不受控制地继续软在地上。
美国是一个不轻易判刑,一动刑手段就非常恐怖的国家。
我想他手里的那个电棒肯定不止是防狼器那样的强度,不自觉开始担心到底会对我有多大的影响,难道就瘫痪了吗?我非常不想为了这么乌龙的原因这样。
那个年轻的警官似乎一直在一旁非常恐慌的道歉,可是我完全没有挺清楚他在说什么。爱德华则保持安静没有说什么,其实不论他们说什么我都已经毫不关心了,我只是怕这两条腿再也站不起来。
爱德华。我异常冷静地叫他的名字。你能送我去找卡莱尔吗?
忽然一个凉冰冰的身体抱住了坐在地上的我,他几乎没有使什么力气就把我架了起来。爱德华的身体很凉,可是对于现在处于神经紧绷着的我却感觉非常舒服。
爱德华半搂半抱地带着我在街上走,不用担心,他说只要半个小时就会恢复知觉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大脑里迟钝的这样想,心情却怎样也高兴不起来。
我本来就是胆子非常小的人,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心理安慰给自己壮胆。平常也不善于和别人交付真心,一直以来都习惯了纽约那种虚与委蛇的生活状态,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白痴的警察。
爱德华一路上也没有说话,我发现他的沃尔沃停在隔壁街的地方,位置和洗车行挨得很近。
原来是这样,所以才没看到,我在心里苦笑。
车里的装潢和以前的没什么差别,铁灰色的座椅看起来刚硬而冰冷,感觉和爱德华这个人意外的很适合。不过想起来,他应该也被吓坏了吧,虽然说把我从快餐厅里面拖出来是他的问题,不过愿意开车带我回家还是非常的感激。
趁着他把我塞进副驾驶的时候,我抬头对他笑了笑。没吓到你吧?爱德华。
他说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善意表达的别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要跟警察打交道,还要面对一惊一乍的事故,作为在他身边的长辈却还要麻烦他,确实应该对他感到愧疚。
爱德华用复杂的眼神盯了我半天,才慢慢的点点头,嗯,我没事。
唔,是吗?那就好。我点了点头。
爱德华帮我系上安全带,虽然我其实可以自己完成,我送你回去找卡莱尔看看。
我继续点头,那就谢谢了。
哦对了。在他发动汽车之前,我认真地跟他说,能不能开慢一点?
很神奇的是我居然在爱德华的身上看到了窘迫的神色,这看起来很好玩,嗯。他冷冰冰的应了一声,我也没太多精力嘲笑他,一边揉着双腿一边闭上眼睛休息。
不去看的话,只会觉得沃尔沃开得平稳,但是我依然没敢睁眼看究竟是多快的速度。
其实他这个人真的挺好的。
等到回到福克斯镇以后,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我低头看了一眼表,居然真的用了三个小时才回来,怪不得我都舒服的睡着了。翻出手机,发现有十通未接的来电,有三个是来自戴琳娜的,还有七个是戴夫先生打来的。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道歉,就这么失礼的告别了。
因为爱德华还在身边,我没好意思直接把电话打过去,等到晚上回家了再说吧。顺便要跟戴夫控诉一下天使港的警察,这种没有智商的人来保卫治安实在是对治安最大的威胁,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将来和戴夫先生住回比较大的城市,甚至是福克斯镇都好。
唔,怎么都想到两个人住到一起去了——
我对着爱德华笑了笑,自从我睡醒以后,这个小鬼又开始发冷气了,真是比更年期的女人还难搞明白。撇了撇嘴,直接把电话给戴琳娜打了过去。
戴琳娜?我小声地问。
她在那边听着很高兴的模样,嘿,兰博,你之前做什么去了?打你电话都不接?
唔,不想跟她多说遇到的倒霉事,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会担心。
虽然我是个开明的家长,不过还是不推荐你这么贸然的开|房啊!戴琳娜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甚至都能听出她八卦的意味,我顾忌地瞟了爱德华一眼,发现他还是很镇定的在想事情,估计是没听到。
我压低了声音哄了两句,告诉她我早就回程了,这才在她失望的声音里挂掉电话。
本来毫无知觉的双腿已经恢复了,我坐在副驾驶里抖了抖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本来也想试一试膝跳反射,但怕踹脏了爱德华的车就放弃了,不过能够感觉到脚踏实地实在是太好了。
好了?我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侧过头问我。
我点头,梳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对他点了点头,是的,那也没必要去卡莱尔那里了。
爱德华沉默了片刻,走出车厢为我打开了车门。
那个,今天发生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跟别人说?我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开口。
因为跟这里的谁都不太熟悉,并不指望有人能够替我出头,再说本来就是自己在公众场合的形象过于崩坏,真的追究起来谁的面子上都不太好过。大不了以后请戴夫先生来在福克斯镇算了,自己躲着点天使港就好了。
爱德华皱着眉,冷不丁地问我,你在学校里教哪门课?
当初我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一定没认真听。我心里郁闷地腹诽,不过算了,那时候他似乎很讨厌我,不在意这些事情也是常态。
组织生物学。我扒拉着头发,漫不经心地回答,怎么了?
哦。他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以比我更加悠闲的姿态开口说:那么作为条件,记得给我的学科成绩评A就可以了,我会选组织生物学的。
我鄙视地看了一眼他,郁闷地跟他道谢以后回家。直到进门以后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搞毛啊,我是老师,为什么被一个学生欺负得这么惨?!
第 13 章
是的,没错。又是一年痛苦的学期要开始了。
你们不要觉得只有学生讨厌上课,其实作为老师也不一定有多喜欢。虽然说福克斯中学的课程安排很宽松,但是相应的,老师也有发表论文的重担。
开学第一天本来是没有正经的课业安排的,除了公共课以外,选修课程的老师要在这一天内解答学生关于学科方面的疑问。因为整个小镇的居民也就只有三千多人,所以中学里的老师和同学之间也非常的熟悉。类似于伯纳德?伯迪先生,他就只需要把各个年级今年要完成的作业单贴出来就好了,能接受他上课风格的学生自己就会去报名。而我大概算是唯一一个外来人口,因此招来众人的围观也并不算意外。
生物教室里面满满的装了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学生,以至于我必须开灯才能保持足够的亮度。我进门的时候扫了一眼,除了当初给我指路的亚裔男孩,并没有看到爱德华的身影。
不过也很难想象他和一群青春期躁动的小鬼挤在一起的样子,亏我还有点期待来着。
好吧,你们好。我僵硬地笑了笑,在黑板上写上我的名字。虽然你们之中的大部分不会选择这门课,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记下我的名字,至少在我光顾你家餐馆的时候能做的好吃点。
底下的孩子都嘿嘿地笑了出来。
纽约的那群小坏蛋比他们难伺候多了,但是我并不想做得多么招人喜欢或是独树一帜。只要不会有人投诉我就好,而且我也没那么大的能耐侃侃而谈。
我耸了耸肩,抱歉,我今天并没有准备任何的实例试验。我的课和莫列宁的先生的讲法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所有的实验材料都可以由你们自己动手。
在后面听着的学生眼睛一亮,所以说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这么好骗,明明是老师为了节省材料钱,自己却把这个当做是绝好的机会一样。
剩下的时间可以用于提问。我还想回家去睡一个午觉,希望早上可以结束活动。
老师,我们都可以接触到什么实验?一个金色短发的男生高举起手,他似乎在这群人里面人缘不错,因为好像不少人对着他发出轻轻的笑声。
前排稍微有几个女生挡着,我并没有看清楚他的相貌,只是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光合作用和叶绿素、洋葱根尖、血液涂片、扁虫——我忽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合上教案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请问你的名字,同学。
本来高中就没有太高难度的试验,尽管如此学生们依然都兴致勃勃。因为我灿烂的笑容,这个男孩子骄傲地挺起了胸,轻咳一声回答我:麦克,我是麦克?牛顿,老师。
——哦。麦克?牛顿,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不知道你们谁还记得天使港不愉快的行程,当天我下了爱德华的车,自己一个人往戴夫那里走的时候,曾经有一个金毛小鬼凑上来要和我合影留念,最后被我以一个漂亮的中指回击。
这个人,就是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位跃跃欲试的先生,麦克?牛顿。
好吧,牛顿先生,我记得在教室门口有贴着这个学期的教学安排。我故作无辜地摊手,我想你应该不是那种只为了看看新老师而忘记了看课程的学生,不是吗?
小牛顿先生刚才还志得意满的表情忽然间凝固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脸红地补救:是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是否适合组织生物学。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你就像是你的姓氏一样,那么我想物理学更适合你。
所有的学生又是一番大笑,麦克?牛顿也没心没肺地和所有人一起笑了起来。事实上我很疑惑他怎么没有想起前几天在天使港见过我。可能是因为这个年龄的孩子本来就是好动的性格,想起什么来算什么,根本不会多往心里去想一想。
算了,福克斯镇上的人似乎都单纯得没有什么心机,我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我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地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这些有着使不完精力的小捣蛋鬼们终于安静了下来,有几个女生已经很疲惫地靠在后面的柜子上休息,可能是因为要确认填报表才没有走。
那么,现在有兴趣在今年占有这个教室的同学可以过来领表了。我拍了拍手,其实只需要填一些电话和住址一类的简单信息,主要是今年校长跟我限定了32的名额,今天要把学生的名单都确认下来。
唔,说起来爱德华说过要报这门课,要不要给他留一份?
嘿,我说兰博,实验就不能再改改吗?我是说,这些材料太普通了。
麦克?牛顿一马当先冲了过来,这个少年的性格其实并不讨厌,只是因为非常开朗所以做得事情偶尔会有点过火,但本质上应该会是很可靠的朋友。
我才懒得给他解释什么是教学任务,你只需要苹果就能创造万有引力这样伟大的科学了,牛顿先生。而洋葱里面的学问对于你来说完全超出诺贝尔奖的水准。
把手里的报名表和签字笔塞给他,我大概估算了一下排队的人数。凑齐32个人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按照先到先得的规矩筛选好了。
至于爱德华先生,我堂堂正正的一名组织生物学老师,有什么好怕他的。
等学生们都走了以后,我把教室内的桌椅重新码放整齐。虽然有点饿了,但是做这点劳动也不算什么。顺便把这些新生的名单在纸上又抄写了一遍,登记表是留在我手里的,但是安排课程的贝蒂夫人还需要一份清单来检查是否有冲突的课程,或者是学生的绩点有没有过关。
戴琳娜刚才打电话过来催促过,我直接把单子胡乱地梳理了一下就塞进包里。联系电话什么的等回家再录入手机里吧,现在我只想大吃一顿,再好好的睡一觉。
维斯教授。
几乎就在耳边,爱德华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我吓得差点踹他一脚,心脏砰砰地狂跳。
我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你下次能发出点声音吗?爱德华——唔,算了。
我觉得即使让他在说话前先发出点声音,我也一定还会因为其他的原因而被他结结实实的吓到。我刚刚明明记得走廊是空的,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一直就在这里。爱德华很轻松地说。
唔?难道我刚才没注意到吗?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可能是因为太饿所以没在意吧。
我心虚地扭过头,偷偷捂住肚子,免得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哦,这样啊。
爱德华先生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至少没有趁机打压我,我的名字你登记上了吗?
呃——啥?我尴尬地停下脚步来问他,他不是真的想上组织生物学吧。
他微抬起下颌,眼神扫过我怀里的档案袋,今年的学生名单,写上我的名字了吗?
——当然没有,其实上我已经把所有的单子都发出去了。
我亏心地扭过头看别的地方,试图为自己找到理由。你、你并没有来上第一次课。
第一次课不都只是肤浅的介绍吗?爱德华懒洋洋地说。
虽然肤浅这个词我本人很赞同,但是被别人这么说感觉很不爽。即使是这样,你也需要知道我们要上什么课,如果连这点都不知道的话,我不能让你来上课,爱德华。
他嗤笑了一声,金黄|色的眼睛看着我,你忘了是谁跟你一起取的材料吗?
……无法反驳。
另外我记得,这是作为不把你那天的糗事说出去的回报。当然,如果你想让福克斯的人都清楚的话,我是不介意的——爱德华露出非常可恶的笑容,把一张写着他手机号的便签纸啪地一声贴在我的脑门上。
我会按时去上课的,维斯教授。
——凸!
看来新老师就是很受欢迎啊,过得怎么样,兰博?贝蒂夫人靠在椅背上担忧地看着我。
我虚弱地趴在教研室的桌子上,还不错,贝蒂夫人。
你的课居然32个名额都报满了,真是不错的开端啊,兰博。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