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尸身停在悔过苑里等苻坚下旨处治。苻坚惊闻之后瞧见儿子的模样顿觉痛入心扉,而他深恨的人,我,却因为悔过苑夜起大火尸身被烧的面目全非而干脆火化,本来打算将骨灰还给新兴候府,想来想去却是给了儿子苻晖,留个念想,未想到,竟然真的压制住了他的心魔。
对于那天的事,苻坚下旨宫中所有知道实情者禁口封锁消息,绝不能走露半点风声,否则杀无赦。可还是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慕容家的人本来还怕慕容冲知道以后也像苻晖一样发疯,未曾想,他只是如活死人般行尸走肉示人。
他没有亲眼看见我死,连尸身都未曾见到,怎么能够相信?相信那用生命来深爱的人已经离他远去了吗?不!没那么容易,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他决不相信。若当真亲眼见着了,他也要报仇,为深爱的人,也为自己。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道士王嘉。我不敢置信得怔怔问着他:“道长,这便是你所说的恩情吗?这便是你来还的恩情吗?”
王嘉笑了笑,云淡风清道:“正是。不过真正救你性命的并非贫道,而是你身上的上古灵物,我只是助你离开而已。”
“离开?”我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身处一辆马车之上,王嘉微笑点头“正是。”
“谁要离开了?”我睁大眼睛惊叫起来,却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咳出一口血来。王嘉摇摇头,道:“你身子尚未完全复原,情绪不要太过激动。”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放入我口中,我接过他递来的绵帕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竟也觉得心中好受了些,不再那般疼痛。
我一丝哀怨地看向王嘉,他“咳”了声干笑道:“我早算到你那日会有命劫,一早便守在附近等候,虽然你的尸身停在悔过苑里,却因为有上古灵物护体,元神未散。我便趁机做法,偷梁换柱,留下一具事先准备好的女尸被烧至面目全非,并将你的尸身带走。你身上的上古灵物本就能够救你性命,我再配合这神器施法,才将你从鬼门关拽了回来。神器就是神器,就连你身上的伤口,竟然也一夜愈合。”
我像听神话故事般惊讶地听他说完这一切,然后掏出脖子上的血玉,发现玉中的血已经染遍大半个玉身,比上次苻坚将我打伤之后融进了更多的浓血。我不禁想起上次王嘉为我治眼之时所说的“等这上古灵物染满你们的鲜血之日,便是你们的脱劫之时。”那么,快了吗?下次再沾染上我们的血,是什么时候?
我一阵落落失神,突然马车一个颠簸,将我心神拉了回来,我方才急切得疑问:“这是带我去哪?”王嘉笑了笑,道:“建康。”“建康是什么鬼地方?我不要去建康,我要去平阳!”我因为异常得急切语气已经极度不满。凤皇在平阳,他凭什么把我弄到建康去,这不是故意让我们劳燕分飞吗?哪怕他救了我的命我也照样不原谅他。
“天底下你哪里都可以去,唯有长安和平阳不可以。”王嘉不容拒绝地告诉我“你三年都等了,难道又急于这一时半刻吗?你想马上就引起别人的注意被发现吗?”
我瘫软了身子坐在车厢内的软榻下,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凤皇,为什么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王嘉轻轻一声叹息,摇了摇头,道:“汉晋义宗候司马润与你有些渊源,他不会害你,我把你交给了他,由他带你回建康,一路上不会被人发现。到了建康之后,你要养好身子,虽然你的伤口已经愈合,可是心脉脾肺这些年来早已被你糟蹋的够呛了。不要过于急切,耐心等些日子,待到风声一过,这件事情被人们淡忘以后,再慢慢想法子吧。”我心中苦笑一声,被人们淡忘以后,要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若人们一辈子都忘不了怎么办?
王嘉温和地抚上我的头“丫头,我与你的缘份也就到这儿了,今日一别,怕是此后不会再见……”
“道长……”我不舍地拉上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垂泪道:“道长你能不能不要走?你走了我好害怕,我根本不认识那义宗候,我也不想跟他走。你带我走好不好?哪怕你带我去深山里修行我都愿意,求求你了道长……”
王嘉无奈地笑了笑“傻孩子,你不是我同道中人,我又怎能带你一同修行呢?你有你的劫要渡,不要逃避,逃也逃不掉,该你渡的劫永远在那等着你。别害怕,义宗候虽非完人,即便不真心帮你,却也不会害你,你跟他此去,不会遭难的。”
“可是……”我仍然紧紧抓住王嘉的胳膊,生怕他会跑了一般,含着眼泪恳求道:“如果我有难事求助于道长怎么办?道长你好小气,欠一个恩情还一个恩情,此后便两不相欠,形同陌路再不相干了吗?像我们这样的苦命之人,道长若多伸援手,不也是修行功德吗?”
“这……”王嘉被我满脸鼻涕满脸泪缠的没有办法,只好勉强应道:“这样吧,你若实在没有法子了,便手执上古灵物唤我三声,但凡能够助你,我便现身或做法助你。记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如此,我与你们恩情已了,本不该再有瓜葛。”
只能这样了吗?我看了看他痛下决心的神情和那样勉力的眼睛,垂下眼泪点点头“好,我记下了,谢谢道长。”
王嘉满意地顿首微微笑了笑“方才我给你服下的那颗药丸乃我仙师亲手所炼,凝气补血、可救命养伤,亦能抵食,你且休息一路,待快到建康之时再让义宗候叫醒你吧。”说完,轻扫一下拂尘,我便两眼恍惚,感到极度得困倦,渐渐失去意识,倒在软榻之上,昏昏睡了起来。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便是那义宗候司马润笑吟吟地站在我面前,说要带我去觐见皇帝。我就郁闷了,怎么我前世普普通一老百姓,这辈子就尽和皇帝、皇子、候爷们的打交道了。
觐见皇帝之前,义宗候将房中他府内伺候我的一应奴仆下人全支了出去,告诉我关于我的身世。
我身上挂的那块血玉,是先帝曾经钟爱的一名鲜卑女子身系之物,而我的面容正与那名鲜卑女子几乎一模一样,直到现在,宫中所存的先帝遗物中还留有先帝当年为那名鲜卑女子亲手所绘的画像,那名女子叫宇文锦兰。司马润可以断定,我就是宇文锦兰的女儿,更确切的说,是宇文锦兰和先帝简文帝司马昱的女儿。
我差点没吐血,怎么可能?我娘是叫宇文锦兰没错,当年在邺城我假装失忆后也曾经让李忠帮我打听过这身体主人,即原来的段楚楚的一些情况。我知道我叫娘叫宇文锦兰,我爹叫段起延,是段昭仪的弟弟,段昭仪是我姑姑,我身世明确的很啊,在大燕也算是有身份的,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了私生女了?
虽然我没有见过宇文锦兰,但她毕竟是我这一世的娘,我哪能容人这般污蔑她?当即便对司马润怒道:“义宗候无凭无据休要胡说!我乃大燕鲜卑段氏段起延之女,我爹娘哪里得罪了候爷,候爷竟要这般辱我亡父亡母的清誉?”
司马润笑了笑,一脸泰然自若道:“我便是那人证,敢问姑娘是否为早产?”我呸!哪有开口就问人家是不是早产儿的,况且,我哪知道我是不是早产。
见我狠瞪他一眼并不吱声,这司马润以为我是默认了便笑道:“这便是了。当年宇文姑娘与先帝情投意合,两相情悦,最后却因为被太后所阻,哎……”叹了口气,司马润接着唏嘘道:“宇文姑娘乃是外邦异族,性子刚烈,一怒之下竟然不辞而别,舍先帝而去。临去之时,腹中尚怀有先帝的骨血,此事直至先帝驾崩仍一直耿耿于怀,并嘱托微臣一定要寻回皇家血脉。实乃先帝在天之灵保佑,微臣终于为先帝寻回公主,还君明珠,终不负先帝所托,先帝呀……”说着说着,司马润便掩面痛哭起来,哭的悲戚异常,好不感人。
我冷冷看着他的一番作派,没有任何表情,这人演技也确实有两下子,可惜咱是看着N多八卦影视剧和宫斗长大的,还能看不出来你的惺惺作态?
我不为所动,平静地问道:“敢问义宗候,我娘亲是如何与先帝结识的?”
听见我的询问,司马润接着抽泣了两声,伸手抹了抹眼泪,无限回忆道:“十六年前,微臣尚未入朝为官,在外远游返回建康的途中结识了随自家商队初来建康的宇文姑娘……”
“请称呼我娘为段夫人。”我瞪了他一眼打断道。
“这……”司马润有丝尴尬,又似乎有些为难,却仍然了干“咳”了声,继续道:“那时的段夫人正是豆蔻年华,生的花容月貌、艳丽难言,比我汉晋的女子要妩媚许多,性情也天真烂漫、活泼大方,让人一见倾心。微臣当时便与段夫人多交谈了两句,这便算是结识了。更为巧合的是,段夫人与家人所下榻之客栈正好与微臣寒舍相距不远,如此便也常有往来……”
讲到这里,司马润长叹了口气,接着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过多久,便有一位相貌堂堂、气宇不凡的翩翩公子来找上微臣,希望微臣能够帮忙赢得美人心。微臣见那公子仪表谈吐都绝非凡人,又那般痴情一片,心中也是大为感动。终于,在微臣的几番撮合之下,那翩翩公子与……与段夫人便两情相悦,欲结百年之好。哪料之后那翩翩公子将真实身份坦陈,我等方知竟是当朝天子,而此时太后也开始插手此事,不允先帝纳异族女子为妃,段夫人又性情刚裂,不愿再给先帝转圜、斡旋事情的机会,一怒之下竟嫁与别人为妻,远离建康,未久便诞下一女。以时日来算,姑娘的生辰正应当是先帝与……令堂之女。可怜先帝痴心一片,竟然落得如此情殇,皇室骨血流落在外,呜呼哀哉!先帝啊先帝……”讲到这里,司马润又情不自禁地掩面痛哭起来,比之刚才更加悲痛万分,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抛弃失恋的人。
真是这样吗?我仍然不为所动,冷冷问道:“既然先帝舍不得家母,当初又为何放她走?既然先帝知道自己有一女流落在外,当年为何不接了回来?反而等到临驾崩前才遗命候爷寻访公主?先帝既知道家母嫁人、生女,想必也是知道我们母女行踪的,怎么又变成了寻访一说?”
司马润脸上挂着尚未干涸的泪,摇摇头,道:“先帝并不知晓段夫人与公主的下落,段夫人当初是不辞而别,但临走时已有身孕先帝却是知晓的。待先帝发现段夫人失踪之时却再已寻不着她了,余下的事情,都是先帝驾崩前嘱托于微臣,微臣慢慢查到的。可怜先帝啊!段夫人的性情如此这般刚烈,怎能连个机会也不给先帝啊!悲兮,哀兮,先帝啊……”
司马润又是一个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司马昱继位八个月就死了(一说为两年),终年五十三岁,而且在位期间境状堪忧,形同傀儡,不可能在外面追美女的,此情节为作者杜撰,切勿较真。
慕容冲之凤凰传说 正文 生死相随俱尘土卷四
章节字数:4343 更新时间:09-10-19 18:29
听了简文帝司马昱这个痴情又煽情的悲伤爱情故事,我却是满肚子的狐疑,虽然一时半会儿说不出狐疑的地方在哪,反正就是觉得有些离谱。这司马昱真会是我亲爹?历史上的他貌似没有什么多大的出息,也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八卦留下,否则怎么一点都不出名呢?再联想起后来册封时所见到的那一帮司马家宗亲贵族的长相,我更加怀疑司马昱怎能生出我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儿来。其实我并不是一副标准的鲜卑人长相,若说是汉人会有人信,若说是鲜卑人也会有人信,难道真是混血儿?
再说这个司马润,他刚才几乎就是自己亲口承认了发家的起源。什么相貌堂堂、气宇不凡又痴情一片的翩翩公子找他帮忙,他大为感动,几番撮合终于助其赢得美人心……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其实潜台词就是,他帮先帝司马昱泡美眉,先帝得手了,龙颜大悦才他才得以混进朝堂的。不过,这当中若是有什么内情,恐怕也只有他知道。宇文锦兰真的曾经和司马昱相恋一场却因为太后的插手一怒之下与他分手?并怀着他的骨肉另嫁他人?很俗的剧情啊,而宇文锦兰生下我后没多久为什么就与段起延双双亡故了?不过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此刻并不是我所关心的,所有的当事人,除了他司马润,男女主角、配角们都死了,连真真正正这副身体的主人段楚楚也在七岁那年死于大风后被我借尸还魂,再纠缠又有什么意义?还是等以后闲来无事的时候再打探吧,现在对我来说重要的事,需要做的事太多了。
王嘉本就是有名的活神仙,他救了我之后将我交给司马润,说我与他有渊源,司马润能见到活神仙本就诚惶诚恐,又见到我脖子上的血玉,再看我面容样貌与当年的宇文锦兰一般无二,便在心里笃定了这事,加上活神仙向他开口,所以更是不遗余力地帮我。
反正不管我如何拒绝,如何的不承认,但他是皇帝的近臣,他想做的事情自然有办法做到。我终于被他交给小皇帝,说是先帝遗落于民间的公主,也就是小皇帝的皇姐。小皇帝如他一般作派,抱着我就是一阵痛哭,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得哽咽着说终于能告慰先帝在天之灵,先帝有知亦可含笑九泉了。
我不敢当他的面否认,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于是,我被小皇帝封为安和公主,说是代先帝收的义女,也就是皇帝认的干姐姐,就这样住进了皇宫。
册封礼成之后,小皇帝与司马润又是一阵抱头痛哭,实在让我扛不住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假?他们天天这么演戏到底累不累啊?
对于这位小皇帝司马曜我了解的不深,小小年纪却演技高明应当不是泛泛之辈。不过他在历史上很有名啊,中国历史上死的最窝囊的皇帝!因为酒后戏言,被宠妃张贵人一气之下命宫女用被子闷死,死时才三十五岁,我可怜的皇弟……
貌似他还打赢过淝水之战,中国史上相当牛叉的以少胜多的奇迹……等等,淝水之战!淝水之战战胜的不就是苻坚吗?淝水之战后没两年苻坚就死了……
天!我怎么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要不是因为八卦那个司马曜,我是不是要等到淝水之战发生过后才能想起来?这是什么脑子啊,里面装的全是糨糊吗?直接领导淝水之战的是丞相谢安,现在这个谢安在哪里?
成为安和公主之后的没过几天,我就立刻召司马润入宫,问他谢安现在在干嘛,他却一脸狐疑地问我谢安是谁?难道我记错了?不可能啊,那么有名的淝水之战的领导者,历史书上白纸黑字写着,我没记错啊,难道此时谢安还没有被提拔上来?
面对司马润一脸探究的神情,我只得说是王嘉跟我提过,说谢安是个才子,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提拔提拔他,司马润直言视情况而定。
如果要直接跟他们说打败苻坚,他们肯定认为是一个不可能的神话吧,因为苻坚的前半生太过辉煌了,从他诛杀暴君堂兄苻生取而代之以后,文治上宽厚施政,兴办文教,休养民力,武功上也几乎没打过败仗,在这五胡十六国的血腥战乱时代,是数百万民众的救星,不可多得的圣君,甚至在一向自栩于天朝上国的汉人眼里,苻坚也是个多么牛叉的人物和君王啊!打败他?似乎没人敢想。
反正我知之甚少,暂时也不去瞎搀和了,防止越搀和越一团糟。就像以前对苻晖一样,如果我没有一时冲动去招惹他的话,后来也不会被苻睿所杀,如果没有被苻睿所杀,那么慕容冲出来以后我们现在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吗?可现在不但天各一方,还白白误了苻晖的一生……
心酸的我又忍不住掉下泪来,我是从王嘉和司马润口中知道我“死”之后的事的,我一直以为听到了苻晖的惨状我会开心、会高兴,可我一点儿也没有,相反我很伤心、很难过,日夜受着良心的谴责和折磨……
既然司马润不知道谢安是何许人也,我便让他帮我搜集慕容冲的消息,反正他了解当初我是因为复杂的感情纠纷而“死”的,在纠纷里从未正式出场却稳坐第一男主角之位的就是慕容冲。
半年以来,我得知他过的尽是些不人不鬼的日子,肚里的肠子早就痛断了几根了,可这会听说他竟然会带人去狩猎了,心里真是喜忧掺半。喜的是这也许就是他终于开始振作的前兆,忧的却是连我都能探到的消息苻坚会不知道吗?苻坚会不警觉吗?说起苻坚,尽管再恨他,却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真的很大度,他将慕容凤派去洛阳做长史,慕容冲做了平阳太守以后,慕容泓也被派去北地做长史,都是练兵的权,长安城里还有慕容暐为尚书,慕容垂为京兆尹,他都能用的放心,毫不起疑,这等度量也真是世间难寻了。
也许,也许司马润说的对,人纵然再过伤心,也总有清醒伤愈的一天,慕容冲尚且年幼,伤疤好的快点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愿苻坚也会这样认为,认为他只是放下了一个女人而已……
在搜集慕容冲消息的的同时,我也让司马润帮我到处试着寻访王嘉的踪迹,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难找,果不其然,根本查不到他的任何形踪。而且我曾经问过杨定,是王嘉在仇池云游时听说了他寻访名医要为我治眼才主动去找的他。当然,也许他之前就准备去见一见我了,这正好是个契机而已。
看来,除非王嘉他想见你,否则你是找不到他的。我答应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请他现身,可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这司马润硬是把我拉上了公主的位子,他到底在心里谋划的是什么?虽然王嘉说他不会害我,可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我不信他心里没打着一把小算盘。如今世道这么乱,公主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我将来不是被送去和亲估计也会成为司马润仕途上的棋子。他因为找回了先帝遗落于民间的骨血,而被小皇帝又是一番加官进爵,他在我身上还没投资什么便已收到回报了,能舍得放我走吗?哪怕我以欺君之罪恐吓他向皇帝隐瞒了我不堪回首的“**史”,又以王嘉之名求他助我,他仍不愿放我走的吧,看来我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因为日子过的郁闷,思虑过重,情绪低落,心情不好,再加上伤愈仅半年的时间,而王嘉也说过我的心脉脾肺这些年来早已被自己糟蹋的够呛了,所以我的健康状况更是每况愈下,大病没有小病一身。其实从邺城迁往长安,慕容冲进宫以后我便是常年亚健康,一日也没康健过,现在更是自己有意的糟蹋自己,不按时吃饭,乱配一些性相克的膳食,故意淋雨、不添衣服受凉,半夜蹬被子发烧,用冷水洗澡,胡乱服药,还熏一些可以使人产生幻觉慢性中毒的迷魂香……
又是半年下来,我终于病到不省人事,奄奄一息。一切的一切,我都是为了这个所谓“万不得已”的时刻。我知道,我很赖皮,可我都是为了心上那时时刻刻、日日夜夜思念的人,我没有办法,我无法再承受了。时间不仅不能淡化我对他的思念,反而让那股思念将我彻底吞肉噬骨,我太想太想他了。
等那些太医退了下去以后,又在奉小皇帝监药之命的宫女、太监的注视下勉强喝了几口药,我便躺在床上闭目休息,挥手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我握着脖子上的血玉,虚弱地唤道:“请王道长快快现身,请王道长快快现身,请王道长快快现身……”血玉似乎慢慢变的有些发热,但王嘉并没有出现,他不是说唤他三声就可以的吗?我都唤了快三十声了,他怎么没来?难道他是骗我的吗?我不禁淌下了伤心痛苦的泪水,我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他都不能出来见我、帮我、救我一把吗?
泪水湿透了暖枕,我终于恍惚听到了一声叹息,叹息之后那声音幽怨道:“丫头,你不听话……”“道长,道长,是你吗?”我睁开眼睛泪流满面地呼唤着:“我知道我不听话,我知道我不乖,可我真的承受不住了……”
“你当真那么想离开?想去他身边?”依然没有王嘉仙风道骨的清影,只有飘渺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
“是的,道长,我无时无刻不想离开,我无时无刻不想去到他身边,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求你了,帮帮我……”我痛苦得哀求,我甚至硬撑着病弱的身躯从被子中翻身起来跪到地上,抬眼望着空气,想要捕捉到王嘉的一丝掠影。
王嘉的声音遥远而绵长,他轻轻叹息着,幽幽道:“留在建康,留在皇宫,你会安宁、平稳地等到和他相见的那一天。离开这里去平阳,也许……也许你会更痛苦,要承受得更多……”
“我不怕,我不怕!”一听有希望,我立刻用力地摇摇头,微笑着流泪,坚定道:“什么苦我都不怕,什么苦我都能咽下,只要让我见到他,只要让我和他在一块,我什么都不在乎!”
“你,不要后悔……”王嘉再次迟疑地劝着我。
“绝不后悔!”我肯定地告诉他,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四年了,我整整四年没有见过他了,如果有翅膀,我会立刻毫不停歇拼了命地飞到他身旁,哪怕飞到的下一秒便是灭亡。
“好吧……”王嘉似是万般无奈的一声叹息,勉力道:“我让义宗候帮你……”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