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礼节?”秦攸说到这个就来气:“你与世子厮混的时候,可有想到礼节?”
姜离颔首:“秦将军不喜我,我向来知道。”
“老夫是不喜你,但你要记得,现在只是老夫不满,等世子登了基,那便是天下不满!”秦攸双手抱胸,道:“世子现下护着你,老夫是做不了什么,可日后呢?日后都用不着老夫出手。”
秦攸竹筒倒豆子似得噼里啪啦一大堆话,姜离等他说完,忽的笑了一声。
秦攸一愣:“……你笑什么?”
姜离看了看他,道:“秦将军,你可知昨日从永寿宫出来的时候,世子曾与我说了什么?”
秦攸瞪着他。
姜离故意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句地复述:“他说,他可以在早朝亲我,在太庙亲我,当着百姓,当着大臣,当着整个天下。”
秦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他还说,让我不要管那么多,只消想我与他在一起就可以了。”姜离歪了歪头,道:“秦老将军,你要不要去跟~子~濯~求证一下?”
秦攸:“……”
“荒唐!!!”秦攸真要被这两个小辈气的跳脚:“姜离!你这是要边家灭种!”
“我已经拒绝过了。但他不同意。”姜离哼道:“灭不灭种,你自去问他。”
“你——!!!”秦攸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只见他双目圆睁,瞪着姜离半晌,终究是狠狠踹了一脚地面,骂骂咧咧地走了。
姜离这番出了一口大气,就连胸口的闷痛都少了些许,他咧了咧嘴,准备回卧房休息,斜眼便瞥见书房的门不知何时竟然开了一条缝隙。
奇怪,刚才秦攸不是关严实了么?
姜离愣了愣,鬼使神差地,他信步走到了书房的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姜离的府上很小,就连书房都没有太大,里面只设了一方书案,一方茶桌,还有一架书架,互相之间用屏风隔开。房内因着边子濯要处理政务,堆了许多信笺与文书,但常常有下人整理,看过去并不显得凌乱。
屋内安静地令人宽心,姜离缓缓走到案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边子濯在书案垂首忙碌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躬下身,在幻想着的边子濯对面慢慢跪坐下去。
在他的对面,那个幻想中的边子濯抬头看向他,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怎么了?边子濯问。
“没怎么。”姜离自顾自回答,他轻轻阖眼:“……有些疼。”
他没说哪里疼,尽管他知道,那一刀,正是面前这人曾经刺入的。
他知道自己在刻意回避过往,只因贪恋现下的温柔与眷恋。
就像元昭问的,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会吧?姜离想,会的。
说来有些没骨气……但他真的怕了。
他怕了这些年与边子濯的爱恨纠缠,怕了这些年一个人在瞿都的孤苦无依。
他曾在将死之际被边拓捡回,在边拓的庇护下平安顺遂地长大,他获得了一个家,爱上了一个人……这些曾经得到过的幸福最是惹人缱绻,以至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
而如今,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当摒除掉所有的误会与过往,万幸的是,他依旧爱着边子濯,边子濯也爱着他。
那为什么,他不能重新获得幸福呢?
“子濯……”姜离喃喃。
嗯?
“你以后,要好好对我。”
好。
“不准再欺负我。”
好。
“你若是欺负我,我就去跟爹告状。”
边子濯笑,好,都听你的。
姜离笑了,他垂下眸子,轻轻碰了碰幻想中的边子濯的手,想着那手慢慢与自己十指紧握。
“子濯。”
嗯?
“等雪停了,你带我去陇山看雪吧?”
“我好久没看雪了。”
姜离说着,眼前好似浮现出一片片的白雪茫茫,美的晃眼的雪色中,有什么地方忽的闪过一抹棕黄。
他愣了愣神,转头看向一侧,这才发现书案上不知何时摆放了一封信笺,信笺的颜色很古旧,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了,与这书案上的其他纸张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许是沉浸在幻想中太久,姜离晃了晃脑袋,伸手将那封信笺拿了起来。
信笺右下方,入眼可见,便是几个小字:
与妻书。
笔力雄浑,浸透纸背。姜离仔细看了看,登时浑身一僵。
……这是爹的字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方才秦攸拿过来的?
姜离愣了愣,拈着信的指尖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抖,一张叠好的信纸,从信笺中掉落了下来。
他缓缓捡起那张纸,展开,细读。
屋外,忽然起了风,天色阴沉了下来,飘扬的白雪被北风刮的呼啸,竟卷起了地上枯萎的杂草,胡乱地飘到了半空。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院中,便能透过茫茫风雪,看着背对着大门跪坐着的姜离,身子开始慢慢僵硬,直到僵直地像是被这风雪冻的死了,硬了,只剩一根脊柱还在颤巍巍地支撑。
黑压压的天,凭空一声惊雷。
正在皇极殿内与众臣商量着政事的边子濯忽的内心一惊,抬头看向屋外。
“世子?”贾云杉顺着边子濯的眼神看了出去:“外面可是有什么东西?”
边子濯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无奈地笑了笑:“没事。”
贾云杉没说什么,只看了看天 奇怪道:“这鬼天气,大冬天的,怎么还打雷?”
“要下大雪了罢?”边子濯道,伸手将一份文书交到贾云杉手上:“贾叔,一会儿你若是有空,帮我给阿离买点桂花酥。”
他笑道:“我昨日应了他的,可不能食言。”
第75章 与妻书(二)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边拓在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在瞿都遇见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高楼之上,起舞惊鸿。北气凌云的骠骑将军,变得像个懵懂的孩子,在朔风拂过面颊的时候,惹上了那一抹桃红。
自此,北都北凉城,落了一席温柔乡,定北侯府里,种了一棵梧桐树。
可惜红颜薄命,梧桐树刚长到两人高,人间梦殁,韶华成了空。
俗世樊笼,就这么困了边拓一辈子,自此没有再娶。
她留下的孩子很乖,没有母亲的陪伴,边子濯也依旧长成了个小大人。
小边子濯很喜欢那棵梧桐树,他在梧桐树边练武,玩耍,总是嚷嚷着要爬到梧桐树的最顶端去。
不想边拓一次攘敌归来,从天雍带了战利品,本想给边子濯一个惊喜,回府时却看到孩子赤脚站在梧桐树前的雪地里,低声喊:母亲。
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