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亲自去了一趟那块已然被毁灭殆尽的山谷。
燕拂衣当然不在那里,但父子二人在仙府残骸之中,发现了幽冥七星阵破碎的痕迹。
回到昆仑道宗之后,刚刚出关意气风发的李掌门,看上去倒像是老了十岁。
各峰弟子冷眼旁观,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发现大师兄没有被抓回来,不由大都松了一口气。
兴许是高高在上得太久了,或者是对自身威严信心太过,李安世竟都没想起来逼问门下的弟子,有没有看到过燕拂衣的行踪。
他既不问,便自然不会有人提起那几条隐蔽下山的小路,提起丹草堂弟子“不慎”遗落的回元丹,提起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人一件塞满的乾坤袋。
只有丹峰长老若有似无,仿佛是要安掌门的心:
“受过九重天雷,再加上经年旧伤,大雪封山,那孩子未必能活着走出昆仑。”
满面倦色的李清鹤蓦地一抖,他仍着艳烈的红衣,看上去却不再像朵鲜嫩张扬的花儿了,他握住父亲的手臂,身子晃了晃,似是有些晕眩。
李安世浓长的眉毛紧蹙。
“他自找的……”李清鹤抬起眼睛,像是想从父亲脸上寻求支持,“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到今日发生的事,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为什么他心里,还如此慌,慌得生疼,疼得想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李清鹤想起他见到燕拂衣的最后一面,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又好像没在看他,甚至最后他在过于激愤的情绪下抽出鞭子,都没能再从燕拂衣那里得到一个字。
燕拂衣眼里,再也没有他了。
李安世握住小儿子的手,安慰地拍一拍,怒不可遏地说:“这个孽障。”
“他竟敢毁了我儿浮誉最后的希望,本座要将他千刀万剐!”
灵音法尊的怒气竟致大殿外云气翻涌,狂风怒卷,丹峰长老默默退一步,低头拱手,不再多言。
李清鹤的手指猛地收紧。
是这样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父亲说得对,就是这样。
这一切都是燕拂衣的错,燕拂衣就像一个可怕的诅咒,从最开始,只会给身边的一切带去灾祸。
所以,他现在大可不必心神慌乱,不必懊悔自责,不必傻乎乎地把害了兄长的过失,揽到自己身上来。
只需恨燕拂衣就可以了。
多简单的事。
第10章
今晚的月亮是上弦月,削薄似剑,却亮得仿佛日光都从窄窄的弯钩中泄落,将嶙峋的山崖镀上一层清凌凌的银。
身着黑衣的青年站在悬崖边,夜风卷起他的衣摆,面色苍白仍难掩不似人间的俊美,清长的凤目微垂,劲瘦却挺拔的身躯如一支修长的竹。
他的颈上,却横着一把秋水般的长剑。
系统快急出了电火花:【你干嘛你不要冲动!小……小哥哥我求你了,你冷静点听我说话!】
燕拂衣的声音很冷静,事实上,过于冷静了。
“你说的会帮我,是什么意思。”
【我、我是你的系统嘛,肯定是会帮你的。人生还很长嘛未来还很广阔的,少年,乖,先把剑放下】
那长剑非但没有离开脖颈,反倒在系统胆战心惊的注视下,更往下压了压。
一丝鲜血从剑锋处流淌下来,滴落在山石上。
“浮誉师兄还有复活的希望吗?”
【……】
系统急得要死,可就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他一旦有任何想要泄露剧情、身份或不该说的话的念头,就会有冥冥中的力量堵住他的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燕拂衣双手持剑,面容看上去仍冷淡沉稳,可系统太了解他了,看得到平静冰层下湍急的暗涌。
半步外就是万丈深渊,随时都可能撑不住,就落下去。
最糟糕的是,天道屏蔽无孔不入,系统甚至不能做出一个最简单的,“他会回来”的保证。
燕拂衣站在那里,修长的手指在剑柄上用力到发青。
“系统。”
系统连忙:【我在】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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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兄,是不是还能回来?”
【……】
“系统,”燕拂衣轻声说,“你在吗?”
系统愣了一下,突然间狂喜着反应过来,忙不迭扯着嗓子道:“我在,我一直在!”
燕拂衣的睫毛若有所思地颤了颤。
“那么,”那柄剑缓缓垂了下来,“我该怎么做?”
系统简直要老泪纵横起来,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人,脑子怎么能这么聪明,精神怎么能这么冷静!
燕拂衣竟就猜了出来,正是因为还有办法,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看着明明已经摇摇欲坠,却仍蹙眉思索的青年剑修,系统又骄傲又心疼。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伤,以后我会给你发布任务,完成任务就能得到奖励积分,积累足够多的积分之后,你可以向我许一个愿望】
燕拂衣的嘴微微张合,最后却也没问出来:“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他的心正砰砰直跳,巨大的绝处逢生的希望与惶恐一齐涌上来,生怕若多问一句,这个自作主张搭建起来的梦境就会碎掉。
如果真的那样……
燕拂衣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可片刻前那种侵袭全身的森冷仍仿佛停留在血液里,他会很怕,很怕自己真的与师兄失约。
他们曾经约定过的,要踏遍九州,修补魔族结界,九万次。
如果师兄有一天真的醒来,却发现他失约了,一定会很失望。
燕拂衣一点都不想让师兄失望。师兄是最后一个,还没有对他失望过的人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被忽略的疼痛竟突然间加倍,系统的声音好似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燕拂衣想凝神去听,可强弩之末的神识如同飘忽的蛛丝,在风中摇摆飘荡,他一时之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眼前的山崖明月都不见了,变成一片夹杂红色的黑。
燕拂衣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终于倒下去。
他毫无抵抗之力,像个突然间被抽掉支撑的人偶,破败地倒在地上,连剧烈的抽搐颤抖都没有出现,只有鲜血从身体各处不间断地涌出来。
很难想象,一个如此虚弱的人身体里,还有那么多血。
悬崖上狂风怒卷,浓重的夜色里,昏迷的燕拂衣身边突然凝聚出一个淡淡的虚影。
“拂衣!”那人紧张地喝道,“别睡!”
那是个一身华服的青年人,面容同样俊美,与燕拂衣给人的感觉却绝不一样。
若说燕拂衣的清华若松风水月,这锦衣人久居上位般的威严,就如同霜剑风刀。
青年没有实体,可他与燕拂衣间有种微妙的联系,勉强能探知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