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只急得团团转,又不得其门而入的小狗。
燕拂衣的牙齿被以温和而不容置疑的力道掰开,有带着温度的东西代替他自己的嘴唇,被送到口中。
那片席卷着理智的浪更大了,将许多不知前后、也不知真假的记忆碎片全都搅合在一起,让人晕眩,无论如何都挣不出去。
燕拂衣没有放弃,他想起来了一些事,在那片冰冷的海域中,无时无刻不在奋力地挣扎、向上游。
他想起来,好像在什么时候,又看到了师兄的脸。
不是原来记忆中的那一张——而是到魔界以后,看到的那个一直寄居在自己身上,很不容易才能被重新看到的神魂碎片。
但不再是神魂状态了。
莫非是他的幻觉,那脸如此真实,如此温热,就好像在唇齿间蔓延开的,充满铁锈味的液体。
夜柳很担忧地叫了一声:“师尊,您的手……”
李浮誉抽不出一点精力给她,只是微微摇头。
他希望这个徒弟能懂他的意思,快点离开这。
燕拂衣这样的时刻,他不想让别人看到。
小月亮自己,也一定不希望别人看到。
李浮誉是看着燕拂衣,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成长起来,在那之前,他也“看过”他的太多经历。
尽管书里写的,与他现实所看见的,两个燕拂衣过的完全不是一种人生。
但李浮誉就是知道,那都是燕拂衣,是同一个人,是他梦境最深处的月光。
所以李浮誉知道,从小就是剑峰大师兄的某人,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有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因为是大师兄,所以不可以对师弟师妹们的疑问一无所知,不可以在师弟师妹面前露出伤痛和脆弱,不可以让外面的人知道昆仑内部的艰难。
夜柳很有眼色,在发现这里实在不需要自己之后,很快悄悄地退了出去。
“只剩下我了,”李浮誉轻轻地说,“小月亮,在我面前不用忍着,我是你的师兄啊。”
“我才是比较大的那个,才是该照顾你的那个,所以在我面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记得吗?这话我早就对你说过的。”
“是不是应该记得师兄说过的每句话?如果忘了的话,就该罚。”
李浮誉那样说着,忽然被某个字眼刺痛了,便连忙改口找补起来:
“不不不,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不记得也不要紧,拂衣,忘了的话,我就再说一遍,或再说很多遍,不会有什么事,不会再有人因为任何事情罚你。”
李浮誉收紧了手臂,让那个软而冰凉的身体,在自己怀中贴得更用力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燕拂衣整个都藏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样就可以时时刻刻护着他、看着他,不再让他受伤,不会稍有一眼看不见,人就又沉在一汪深不见底的水里。
他的手指被咬破了,但很不要紧,比起看着燕拂衣那么痛苦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就算手指被咬断了,也不要紧。
燕拂衣却松开了牙关上的力气。
苦涩咸腥的液体滑进喉咙的时候,作用在神魂上的头痛神奇般的消失了。
燕拂衣其实早已很想昏睡过去,但他用力撑着,勉强睁着眼,想看清楚视野中那片模糊的光影。
他好像被困在水底,若一松手便又会向深渊坠去。但这一次,水面上是在闪光的。
像是太阳已经升起来,只要再向上游一点,只要将手指破出水面,就可以摸到了。
水面上的阳光,一定很暖、很软,会把湿淋淋的发丝都晒得蓬松,就像有人在温柔地抚摸他的头。
所以,一切还来得及挽回吗?
燕拂衣忍不住这么想,这么想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他可以让自己这么想一小会儿,待积攒到足够的力气,再去面对太过不能承受的现实。
他可以想:或许记忆中的闪回只是一场噩梦。
或许他没有害死任何人,或许他也还有机会得救。
或许,即使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也还是有机会,挽回,再重新开始。
水面上的声音,因为隔着厚重的液体,而被扭曲成很奇怪的响动,但燕拂衣很用力去听,就又似乎能听到一丁点了。
他听见有人说会永远在他身边,有人说不会离开。
如果但凡这样的奖赏有一丝可能成为现实的话。
燕拂衣想,他好想相信,哪怕再被骗一次,好像也不该放弃这么珍贵的机会,去赌一丝能够得到的可能。
他确实是个糟糕的赌徒,每次想赌,大多都会输。
但是不是可以再多一次,就一次,再……相信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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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又把燕拂衣哄睡着之后,李浮誉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他坐在床边,用一张沾湿的细绢,一点一点擦去神魂额上的汗。
李浮誉凝着神,把燕拂衣刚才表现出所有的反应,一帧一帧地在自己心里过。
他不是什么精神科的医生,但好在记性很好,又擅长分析,并幸运的,算是很了解燕拂衣。
要一点点想,慢慢想,如今困住燕拂衣的,最关键的都是什么东西。
自己和他娘的魂魄消散在他面前的场面,无疑是最直接的诱因。
可千里之堤的崩溃从来都不只是一朝一夕的事,若找不到那些暗藏在冰层之下的症结,即使让幸讷离封住燕拂衣的记忆,也起不到很久的作用。
李浮誉慢慢地擦,慢慢地想。
至少——他鼓励自己,燕拂衣看上去,是在缓慢地好转的。
他仍然惊慌失措,仍然被困在天道所下的封印里,可是今日,他已经能对自己和夜柳的不同做出反应,他甚至最后真的有一点放松下来,不是倦极昏迷,而是放心地睡过去。
他甚至开口,对自己说了话。
李浮誉梗了一下,尽量深呼吸,把突然涌上的酸涩忍过去。
燕拂衣好不容易开口,却是在恳求。
他那么小心、那么用力,才能对他说一句:别走。
这句话,这两个字,不知道在漫长的时间里,究竟如何在燕拂衣的心头盘桓过,究竟留下了怎样深刻的烙印。
从始至终,他都很懂事,要的很少。
只是希望爱的人不要离开,至少不要被孤身一人留下。
李浮誉只能不断答应,不断说“好”。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做了多少次一模一样的保证,那之中若能被燕拂衣听到百分之一,他都能很满足。
“我不会走,不会离开你。”
李浮誉的一千次重复保证:“我答应过,我会做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双总很紧绷的眉,稍稍放开了一点轻缓的弧度。
在刚才,燕拂衣还醒着的时候,有时候他说完这句话,也会看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