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公主的行头
吉祥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后。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出神,半晌后才凄然一笑,心道:其实这也不算是太坏的结果,不是么。只是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而已,只是远嫁他国背井离乡而已,只是不能再时常见到姥姥姥爷和娘亲而已,总比被迫给哪个权贵人家做小妾的好,对于像自己这样又偷活了一辈子的人来说,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的了。
可是,不管吉祥怎么催眠自己,安慰自己,眼泪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仿佛这些日子来的苦闷与委屈,都要随着眼泪涌出似的。哭了一阵后,吉祥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抹干了眼泪,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便想出门透透气儿,这时听见门外有人道:“公主殿下。奴婢们可以进去吗?”声音清脆委婉,让人不由自主地便会认定这声音的主人定会是个美人。
不过,她是在和谁说话呢?吉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公主了,拉开门就想出去,却见到门口站着四个宫装少女,都是十三四岁年纪,一个个齿白唇红,婀娜多姿,见到吉祥开门,忙整齐地跪了下去,齐声道:“奴婢叩见公主殿下。”
吉祥有些愣神儿,她从来没拜过人,也从来没被人拜过,这还是头一遭见人在自己面前下跪,一时反应不过来,老半天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是个什么劳什子的公主了,于是忙道:“你们起来说话。”看样子暂时是出去不成了,这四个大姑娘朝门口那么一跪,把门都给堵上了,于是吉祥只得回转身,又在椅子上坐了。
那四个宫女起身走到吉祥跟前站定,然后又都跪下,吉祥道:“你们这是?”其中一个宫女脆声声地道:“奴婢四个是娘娘派来伺候公主殿下的。”娘娘,吉祥知道指的是平王妃,平王府里只有这么一个女主人。可是,用得着安排这么多宫女来伺候自己吗?吉祥有些无法适应。她素来都不大习惯被人伺候,小春跟在她身边,也只是端个茶递个水什么的,四个宫女,哪有那么多端茶递水的活儿给她们干啊?
不过,既然是王妃安排的,吉祥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认了,人家的地盘儿,人家想怎么就怎么,没她置喙的余地。吉祥皱眉道:“起来说话吧。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四个宫女站起身来,其中一个朝吉祥福了福身子道:“回公主殿下,奴婢四个进宫前也有小名儿,但在宫里是禁止使用从前的小名儿的,求殿下赐名。”吉祥有些奇了,问道:“难道你们之前都不用名字吗?”那宫女低头道:“回公主殿下,奴婢们在分派给各宫各院前,是没有名字的,都是按宫里统一的编号来叫的,分到各宫后,主子赐名奴婢们才能有名字。”
吉祥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按编号来叫人。总感觉像叫监狱里的囚犯,不过,她们可不就是囚犯么,不得自由,还要伺候别人,看别人脸色行事,动辄就有性命之忧,甚至比囚犯还不如。吉祥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皱眉替这四个宫女想名字,梅兰竹菊?春夏秋冬?这些名字别人用得太多,容易撞名。想了想后,吉祥道:“世间愁苦甚多,不如就娶些个欢喜的名字吧,欢喜愉悦,你们就叫欢儿,喜儿,愉儿,悦儿吧。”吉祥每说一个名字就指一个宫女,一气儿把四个名字分发了下去,不过,她有些怀疑,过一会儿会不会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四个宫女又整齐地跪下,叩头道:“奴婢多谢公主殿下赐名。”吉祥道:“起来说话吧。”四个宫女刚起身来,门外又来了四个太监,都在十三四岁年纪,进来后整齐地在吉祥跟前跪下,叩头道:“奴才叩见公主殿下。”
吉祥暗地里呻吟了一声,道:“你们又有什么事儿?”其中一个太监应道:“回公主殿下,奴才四个是娘娘派来伺候公主殿下的。”吉祥皱眉道:“起来说话吧。你们有名字吧?”太监们起身来。其中一个出列低头含胸应道:“回公主殿下,奴才几个没有名字,求殿下赐名。”
赐名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吉祥原本很想把“南宫季云”四个字拆开来给四个太监做名字的,但是又怕惹什么麻烦,于是强忍下了这个冲动,按这四个太监进宫前的姓氏,加上她所喜欢的颜色,给这四个太监命了名:陶白,柳黑,舒紫,钱蓝。四个太监谢了恩后起身,等着听吉祥的吩咐,原本不大的房间,站了八个人,显得有些挤了。
吉祥有些头疼地咕哝了一句:“人真多啊。”一个宫女笑着应道:“回殿下,这还只是一半的人手呢,娘娘说,怕殿下将来会有陪嫁的人,所以只按公主配额的一半挑的人,把另一半的配额空出来留给殿下自己安排呢。”吉祥点了点头,对答话的宫女道:“你留下来。陪我出去走走,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那个叫陶白的太监上前道:“回殿下,娘娘给殿下分派了新的院子,奴才们这就去将院子归置好,殿下晚上便可以住进去了。”吉祥道:“也好,那就辛苦你们了。”说罢不理会众人连声的“不敢”,领着那宫女出去门去了。
竹苑,名符其实,满园都是苍翠的楠竹,软底绣花鞋踩在卵石小路上,略微有些硌脚。但这种程度却让人觉得有些舒服。吉祥缓缓地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那宫女聊着天,“你是叫?”“回殿下,奴婢欢儿。”“哦,欢儿,你家中可还有人?”“回殿下,奴婢家中只有一个哥哥,其余没人了。”……
两人一边转悠,一边闲聊着,用了近半天的工夫,还没能把竹苑逛个遍。吉祥原本以为,关她的那处小院子起码能算得上是客房级别的,有树有花,有山有水,只是小一点儿而已,可是待她看过竹苑里太监宫女们居住的院子后,才发现关她的那处院子简直什么都不是,估计连太监宫女们都会嫌弃那里。
除了那处什么也算不上的院子外,竹苑里统共还有四个大小不等的院子,最大的一处自然是被季云占着,听欢儿说,那院子里有两栋阁楼,共计十几间房。另一处次大一些的院子住的是竹苑的太监宫女们,还有两处院子空着,其中一处被王妃指给了吉祥。
吉祥带着欢儿逛进那处院子时,宫女太监们正在屋里屋外地忙活呢,打扫的打扫,铺床叠被的铺床叠被,锄草的锄草,修枝的修枝,大伙儿见了吉祥,都停下手里的事儿,宫女们朝吉祥福了福身,太监们低头含胸,都道:“奴婢(奴才)见过公主殿下。”吉祥点头道:“不必多礼,忙你们的去吧,我是碰巧转过来看看的。”这些人应了声是。又继续忙活去了。
吉祥不想呆在这里影响他们做事,只在房子外看了看,便朝院子里走去。
院子极大,又加上被茂密的植物遮住了视线,一眼根本望不到头,只听见不远处有潺潺水声,吉祥见靠着屋子这面有一条长廊,看样子能通向水声处,于是莲步轻移,上了长廊,走了一小段隐在绿荫中的长廊后,前面视线豁然开朗,一个极大的水塘出现在面前,水塘的那头隐约能看见一座假山,假山上有座亭子,亭子下是一条瀑布,水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走完长廊,又进入到林子里,在林子里七万八绕后,才总算是走到了假山下,一条石梯蜿蜒向上,吉祥提着裙子走了上去。凉亭里有石桌石椅,若不是天冷的话,吉祥倒想坐上去休息一下,这里视线开阔,整个院子除了被植物遮挡的部分外,几乎都能看见,而且这里凉飕飕的,北风直朝亭子里灌,若是夏天没蚊子的话,这里倒是个休闲纳凉的好地方。吉祥静静地站了一阵,回头问道:“这里夏天蚊子多么?”欢儿笑道:“回殿下,这个奴婢不知,不过若是纳凉的话,湖边有处阁楼,那里肯定没蚊子。”吉祥顺着欢儿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湖边的树林里,有座建筑露出一角来。
吉祥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没蚊子?”欢儿应道:“回殿下,那阁楼周围种了许多桉树和夜来香,奴婢听教习嬷嬷说过,那是女皇陛下想出来的除蚊子的招儿,真的很管用。”吉祥点头笑了笑,暗想自己跟这位穿越前辈还真是没法比,只是不知道这位穿越前辈前世是做什么的,能有这般好手段,治国治家,都是一把好手。吉祥这些日子看的书,都是女皇的传记,所以对这位女皇的生平和手段有了些了解,对此,吉祥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但要她效仿女皇,吉祥自认没那个本事,前世都没法做到的事情,再活一回未必就能做得到。
高处不胜寒,吉祥在亭子里站了一会儿便冷得不行,转身下了石梯,打算去别处转转,没走多远,便见一个小太监形色匆匆地朝她走来,在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低头含胸道:“殿下,娘娘有请。”
八二试探
大约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吧。吉祥对那位跟季云长得一般无二的王妃没什么好感。这会儿听说她要见自己,当然是不愿去的,却也不得不去。
吉祥带着欢儿跟着传话的太监刚到院子门口,便见有个中年太监正伸长了脖子焦急地朝里面望,传话的太监低声道:“殿下,那位是娘娘跟前的梅公公。”吉祥轻恩了一声,出了院子,一架四人抬的软轿停在门口,梅公公上前躬身道:“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吉祥道:“让梅公公久等了。”梅公公满脸堆笑道:“殿下客气了,老奴等候殿下本是应该的。”说罢亲自上前掀开软轿的帘子,朝吉祥做了个请的姿势。吉祥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上了软轿,放下帘子前,见欢儿已经站到了轿边,像是要跟她一起去的样子,吉祥心里略安,有个熟路的跟着,免得一会儿回来若是没轿子坐了,找不着路。
四个公公抬起软轿后,梅公公在前头带路,欢儿则与软轿并排走着。不时地给掀着帘子朝外看的吉祥讲解说明。一行人穿过竹苑后,又在偌大的大花园里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才到了王爷与王妃居住的芷兰苑,进了芷兰苑,又走了一盏茶时间,才到了王妃接见吉祥的地方。吉祥估摸了一下,从王妃这边传个话到竹苑去,来回至少得耗三刻钟的时间,可见院子太大,也未必就是好事儿。
轿子停在一所大房子前,吉祥由欢儿扶下马车,由梅公公带路,朝房门走去。门外站着个与梅公公年纪相仿的公公,欢儿低声道:“殿下,门口这位是娘娘跟前的兰公公。”吉祥轻恩了一声,心说等会儿是不是还有菊公公和竹公公啊,心里正想着,就听见梅公公对兰公公道:“你去通报一声儿,就说公主殿下到了。”兰公公笑道:“娘娘说了,不用通传,殿下到了,直接进去就成。”
梅公公笑了笑,转头对吉祥道:“殿下请,娘娘正等着呢。”说罢掀开门帘,侧身让吉祥进去。欢儿扶着吉祥进了门,绕过屏风。便见王妃坐在主位上,正端着茶杯,细细地品茶呢,她身侧站着一个宫女,一个太监,这二人与梅公公一样,也都是三四十岁年纪。
王妃见吉祥进来,半眯着眼睛笑了笑。吉祥忙上前,朝王妃福了福身子,低头道:“吉祥见过王妃。”欢儿待吉祥见过礼后,才原地跪下,叩头道:“奴婢欢儿,见过娘娘。”王妃笑道:“吉祥不必多礼,坐吧。欢儿也起来吧,这名字起得好,喜庆。”
吉祥在侧位上坐了,王妃身边的那两人这才过来向吉祥见礼,因是第一次见面,所以都用上了叩拜大礼,弄得吉祥浑身不自在。宫女名叫冬雪,而那太监。正如吉祥所想,名叫小菊子,当然,小菊子是王妃叫的,整个平王府除了王爷和王妃这样叫他以外,其余的人,就算是南宫季云,也得尊他一声菊总管。
待这二人见过礼后,没等王妃吩咐,便有其他的宫女端了茶果点心来,摆在吉祥身侧的茶几上。王妃笑道:“吉祥是第一次到宁国来吧?饭菜可合胃口?”吉祥心说,都吃了四十多天了,现在才来问这个不显得多余么?不过她也只敢腹诽而已,脸上还得笑着,应道:“回王妃,吉祥是第一次来宁国,饭菜也还合胃口。”
王妃掩着嘴笑道:“你这孩子,这么拘谨作甚?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拘束的。”吉祥低头道:妃见吉祥还是拘束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心想,也不怪她这般拘谨,她刚来那会儿自己和王爷去见过她一次,王爷还发了老大的脾气,后来四十多天又对她不闻不问,听说她是一直被关在那小院子里的,也难怪会这样。看来今后要想亲密得像一家人似的,只怕会很难了,不过王妃并不介意这些。媳妇儿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只要有孙子,媳妇儿要不要都无所谓。若是吉祥今后不懂事儿,不乖,自己给季云找几个外室就成了,只要能生孩子就行。
王妃脑子里打着将来的主意,场面就冷了下来,吉祥还不清楚王妃叫她过来的意图,所以也不敢主动说些什么,只静静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猜测着王妃接下来要说什么。
王妃察觉冷了场,笑了笑,对吉祥道:“倒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难怪惠贵妃会认你做了义女呢,想来贵妃对你也是极为疼爱的吧?”
吉祥一听这话,就知道王妃是在探她的底,这些事儿又不是什么秘闻,随便派个人去那边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王妃眼下这样问,八成是想早些知道她的底细,然后根据她在大兴国皇家的地位,来决定对她的态度。吉祥并不打算用那些并不存在的关系来显摆什么,于是小心应道:“回王妃。贵妃娘娘待人素来宽厚。”
王妃对吉祥四两拨千斤的回答有些不满,却脸上笑容不变地问道:“你这孩子,在本宫面前还谦虚什么?来,跟本宫说说,你与惠贵妃是怎么认识的?”
吉祥道:“回王妃,贵妃娘娘因喜爱吉祥做的衣裳,所以召吉祥去行宫住了几次。”
王妃掩嘴笑道:“你还会做衣裳?真是心灵手巧呢,怪不得惠贵妃会喜欢你呢。你今日要挪地儿,本宫也就不留你用膳了。”说罢转头对菊公公道:“小菊子,送公主。”王妃听说吉祥只是替贵妃做过几套衣裳,在行宫住了几天。与惠贵妃并没有多深的渊源,便失了再打听什么的兴趣,先前小心翼翼的态度也都收了起来,原本想留吉祥吃饭的念头也彻底打消了,直接让菊公公送客。
吉祥也知道自己的回答让王妃不喜欢了,但这些都是事实。若眼下把她与惠贵妃的关系吹得天花乱坠,或许会让王妃对她另眼相看,好好对待,可是过些日子当王妃知道自己与惠贵妃其实并无多深的交情后,又会怎么对自己呢?所以倒不如一开始就说实话,反正她也没指望南宫季云的家人会对她有多好。
所以,尽管王妃的态度前后差异巨大,吉祥却并不放在心上,由欢儿扶着出了房门,先前的软轿还等在那里,菊公公替吉祥掀开轿帘,躬身道:“殿下请。”吉祥朝他笑了笑,然后上了软轿,回到竹苑。
此后的十天里,王妃没再叫吉祥去她那里,南宫季云也不知去向,吉祥觉得自己从一个小牢房换到了一个大牢房里,伙食也由低等牢饭换成了高档牢饭,但无论档次高低,无论有没有人守着,这个平王府,对她来说,始终还是一个牢笼。她想上街去逛逛,还没走到门口,南宫傲就会出现,然后告诫她:“殿下此番出去,极有可能会遇上四公主,只怕她会对殿下不利。”
吉祥怕死,更怕与那个不讲理的公主纠缠不清,于是绝了出去走走的念头,只在这偌大的牢笼里逛逛,舒活一下筋骨。反正已经被关了四十多天。再多十天也还受得住。
其实倒是南宫季云过于小心了,四公主秦红玉这些日子正忙着准备嫁妆呢,哪里有闲工夫出来找吉祥的麻烦。
十日后,送嫁的队伍启程了,吉祥的马车混在公主的车队中,朝大兴国驶去。
旅途不会平静,这是吉祥早就预料到了的,每天歇脚时都会与那刁蛮公主碰到,能平静才怪,只是吉祥没想到,会这般不平静。
出发后第一天中午,送嫁队伍到达离南陵不远的一座城镇,已经有前哨队伍先于主队到达,包好了酒楼,驱散了沿途的百姓,恭迎公主凤驾。公主车队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那家酒楼,随前哨队伍到达那里的四个御厨早就忙开了,车队刚到不久,丰盛的午餐便摆上了桌。
秦红玉坐在酒楼最宽敞的位置上,身后站了一溜儿八个宫女,端洗手水的,端漱口水的,端茶的,拿毛巾的,拿暖炉的,拿坐垫的,拿裘皮披肩的,还有拿着筷子,大约是等着布菜的。吉祥一进门就见这阵势,总算明白为什么公主要有八个宫女了,原来都是有用途的,而且还能同时用上。
她看见了秦红玉,秦红玉也看见了她,柳眉一竖,玉手朝吉祥一指,道:“你,过来给本宫布菜。”
吉祥站在门口没动,她虽然是个假公主,但好歹也是公主,若是去给秦红玉布菜,不只丢她自己的脸,更是丢了大兴国的脸,但是这事儿她也不能驳斥,只要她一开口,这事儿保准会闹大,于是吉祥只得假装没听见,由欢儿和喜儿扶着,朝另一桌走去。
秦红玉把桌子一拍,冲站在她身后更远一些的八个太监道:“你们是聋了吗,把那个丑丫头弄来给本宫布菜。”那几个太监是知道吉祥的身份的,哪里敢动她,这会儿见自己被自家这煞星似的公主盯上了,顿时觉得大限将至,两腿发软,两眼发黑。
秦红玉正要发作,恰好季云赶到了,秦红玉有了发泄对象,冲季云道:“季云哥哥,让那丑丫头过来给我布菜。”季云摇头道:“她现在也是公主,品级跟你一样,怎么能让她来给你布菜?”秦红玉撅嘴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她来布菜,不然我就不吃了。”季云无奈地摇头道:“要不,我来给你布菜?”
秦红玉把面前的盘子碟子一推,红了眼眶道:“你还没娶她呢,就一心护着她,要是你娶了她,心里还有我吗?”这话说得无比暧昧,季云顿时红了脸,低声道:“红儿,不要胡说。”秦红玉哭道:“我没胡说,我不管,你要是还心疼我,就让她来给我布菜,否则我就不吃了。”她以为季云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让她饿肚子的,但是这次却失算了,季云只扔下句:“你自己掂量吧。”然后转身出去了。
八三富贵盈门
秦红玉见季云居然扔下她自己就出去了。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恼,起身将桌上的拿得到的七盘八盏,一样儿一样儿地端起来朝地上狠狠地砸,一群宫女在她身后远远地站着,生怕被误伤到,一转眼秦红玉面前能砸的都砸完了,又伸手去够桌子中间的一个大瓷盆,那瓷盆里装的是滚烫的汤,秦红玉这下被烫得不轻,一边掉泪一边怒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都不想活了是不是?还不赶紧来给本宫砸。”有宫女上前捧着秦红玉的手哭,也有宫女和太监真的上来拿起桌上剩下的盘子砸,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闹哄哄一片。
吉祥趁战火还没烧到她那一桌,赶紧的吃饭夹菜,生怕晚了就吃不成了,她可不想路上挨饿。正吃着饭,南宫傲进来了,铁塔似的站在她身后,吉祥回头看他,他低声道:“慢些吃,我在这里。不怕。”吉祥回头继续扒饭,但不知为什么,鼻子却有些发酸。
秦红玉那桌的饭菜,经不起八个太监八个宫女砸,一转眼就砸光了,果然如吉祥所料,她那桌刚砸完,秦红玉便命宫女太监们来砸吉祥这桌了。南宫傲冲着畏畏缩缩靠过来的太监宫女们吼了一嗓子,“要砸盘子,先打赢我!”他这么一吼,谁还敢来呀,于是纷纷止步,又畏畏缩缩地回头去看秦红玉。
秦红玉见没人敢去砸吉祥那桌,一肚子火气无处宣泄,想亲自去砸吧,手又被烫了,火辣辣地疼,心里一半委屈,一半愤怒,眼泪涌出,高声喊了声“段嬷嬷”。段嬷嬷跟南宫傲一样原本是守在外头的,方才季云出去时便已经叮嘱过她一遍了,所以她在外头虽然听里面闹得不可开交,却并没有进来看一眼。这会儿被公主一叫,不得不进来了,秦红玉叫她去砸吉祥那桌,段嬷嬷应道:“殿下息怒。那吉祥公主乃是太子义妹,过不了多久她就是殿下的小姑了,闹得太僵,殿下怎么跟太子交代?”
这话倒对秦红玉起了些作用,一想到林如风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她就有些发憷,于是踢了地上的碎片一脚,抹着泪走了。太监宫女们呼啦啦地全跟了出去,房间里一时间空了下来,满地五颜六色的汤汤水水,实在是有些倒胃口,吉祥飞快地扒完了碗里的饭,便也起身离开了。
出了酒楼的门,便见南宫季云正站在酒楼大门旁,他今儿穿了一身镶白裘边儿的白色长袄,头上带着白玉小冠,就那样负手而立,倒是养眼得很,不过一双剑眉微皱,唇紧紧地抿着,吉祥猜他心情肯定不好。于是也不去招惹他,转身就朝她的马车走去,季云却迎了上来,对吉祥道:“今儿晚上,你……你就在马车上用膳吧,那个……我怕你和她再起冲突。往后,我会让你们分开两个房间……”
吉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话,转身回了马车,其实在哪里吃饭对吉祥来说并不重要,而且她也的确不想见到那不讲理的公主,但这种话从南宫季云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委屈。但是委屈又能怎样呢?今天若不是他叫南宫傲来自己身边站着,只怕这顿午饭她也是吃不清净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跟自己不在一个级别上的人强拧,唯一的结果便是自找不痛快,于是吉祥忍了,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也只憋屈一顿饭而已。
于是,在后来一个月的路途中,吉祥总是和秦红玉错开时间下马车,然后被安排在酒楼里隔得最远的两个雅间里用膳,至于夜里住宿,也是两个公主各自一个院子,离得老远。就这样,勉强算是相安无事地到达了大兴国的京城。
临近年关,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但迎接公主的队伍却早早地等在了京城外五十里处,由太子林如风带队,另有不少朝中重臣相陪,宫女太监侍卫数以千计,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更是数不胜数,规模可谓盛大。
季云作为送嫁使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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