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去。
铁器的价钱早已经在弯月镇打听好，在这里买，只有更便宜的，没有再贵的。唯有一点，质量要有保证。
这家‘小来客栈’是乐云推荐的，店虽小，但买卖实诚，昨夜的吃食也相较不错，想来他家推荐的铁器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者，还有王开明帮着搭眼。
还是昨日那辆拖着板儿车的破马车，车夫还是聒聒噪噪，街上一早就有许多人，来来往往的，马车时停时进，路上有遇到铁器铺的，乐清都叫车夫停下，进去查看打听一番。货比三家麻，她对这里不熟，买东西只能多比较。这样停停进进，终于在辰末时到了店小二所说的那家铁器铺。
“小姐，您看，这锄头是一百二十文一把，铁镐是一百三十文一把”进店，店小二仔细的向乐清介绍，并不因她是个小女娃娃而有丝毫的怠慢。
“铁耙呢？”
“这个做工麻烦，所以要贵些，一百八十文。”
价格倒是中恳，比弯月镇的便宜，跟刚才自己在别家铁器铺打听来的差不多。又转头问王开明：“王叔，这质量……”
“算是上乘”王开明毫不藏私：“若仔细论起来，比刚才咱们看过的那几家都要好一些。”
“哦”看来那店小二并未糊弄二人。乐清心下暗暗惦量，这锄头铁镐铁耙铁锨镰刀什么的一套下来可是要好几两银子，自己手下十二个长工，最少也要买个十三四套的回去，若是每一件省点钱，累积起来可就是不小一笔了。
看来得发挥自己讨价还价的特长啦
乐清左摸摸，右摸摸，似乎是难以决定要买哪一件
王开明被事先叮嘱过，此时安静老实的站在一旁，看着，等着。
店里又进了一门客人，店小二有些急：“小姐，您看，您每一件都问过了，可有看中的呢？看中哪一件了，我给您再便宜一些？”
“锄头……”乐清拖着长音儿
“得，您若要的话，就给一百一十五文，不能再便宜了。”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回身去招呼另一门客人。
一百一十五？一下子便宜了五文啊，看来这里头还有价可讲。乐清暗自点点头，心也不急，干脆在堂内的凳几上坐了下来，看着小二招呼客人。
那人买了一把小铲刀走了，小二回转身，见乐清还在，笑眯眯的迎上来：“客官，可是中意这把锄头了？这锄头你放心，实心实木的把儿，最好的铁匠师傅造的头，用上个七年八年都没问题。您可要要一把？”
“要……也是得要一把”乐清依然拖着长音儿：“可是…… 这价格……”
“哟喂，这价儿您可就别再动了，再降我掌柜的可要罚我了。”小二忙摆手。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们开店做生意，为的不就是个赚钱么？你卖一把锄头出去，哪管赚多赚少，总之赚了就成。我若买，你还可以少赚几个，我若不买，你一文钱赚不到，哪个划算呢？”乐清笑嘻嘻的眨眨眼。
“您这位小姐可是嘴巧”小二笑起来，脚上轻轻的跺跺：“得咧，我就给您一百一十二文，从来没有的价儿，行不？”
“行咋不行？”乐清笑起来，却并未急着付钱，又指着旁边的铁镐：“锄头我是要了，那这铁镐多少钱？”
“这个麻，刚才不是说了？一百三十文”小二不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乐清的小圈套里。
七八件铁器，乐清从头砍到尾，一样砍下十文到二十文不等，最终终于议定了价儿。
小二擦擦汗，抬头望望外面的日头，苦 着一张脸：“我的小姐哎，您终是想要哪一件啊？我这价儿可都给您最便宜的了，也磨了大半个上午，您可千万别一件都不要啊”
“那可说不准”乐清依然笑嘻嘻的：“你先给我算一算，要一套的话，多少钱？”
“嗳，嗳”小二一听全要，顿时乐了，高兴的算账去了。
眼见乐清把原本要四两一钱银子才能拿下的一套农具硬生生砍到不到四两银子，王开明在旁上瞠目结舌，讨价原来还可以这样讨的？
“总共是三两又九百七十文”小二‘啪啪’打着算盘，朝着乐清笑，嘴咧的不能再咧了：“可要我给您包上？”
“先不急。”乐清挥挥手
“怎么的，又不要啦？我的小姐哎，这农具您回家就请着用吧，没有坏的时候……”小二的小心脏受了大半晌的折磨，有些受不了
“你瞧你，激动个什么？我又没说不要。”先给个定心丸，然后麻：“诺，我这一下子要你一套，七八件农具呢，你不给便宜便宜？”
“便宜？”小二有些傻眼：“可刚才已经降过价儿了啊。”
“那是我要一件的钱，我要是要的多，你赚的也多，自然可以再稍稍降一降了，是不是？一件哪怕赚十文，七八件就是七八十文钱呢，对不？何况你一件哪止赚这么少？若给我降个十文八文的，岂放在眼里？”乐清巴拉巴拉一通
“这……”小二有些为难
“不卖？”乐清一扬眉，做了个起身的动作
“您别急别急”小二哭丧着脸：“您要要一套？”
“嗯，一套，总共是八件。”点头
“定了？”
“定了，那还有假？只要你再给便宜”
“那成”咬牙，简直是咬牙切齿：“我就给您再降十文钱”说着，抬头望向王开明：“这位爷，您家这位小姐可真不是一般人儿，我在这儿当了这么多年伙计，没人这样讨过价儿，我们店也从没卖过这个价儿。呆会儿，我可能又要挨掌柜说了。”
“呵呵”王开明只是笑了笑，没搭话。他心里也惊奇，眼神发亮，从未见过二小姐竟然还有这一手啊，以后出门置办东西若是带上二小姐，那岂不是……
“得咧，您稍等，我给您包好。”小二说着，要回身。
“先不急。”乐清坐在那里未动
又一句先不急小二差点一个踉跄一头扎地上
“您还有啥吩咐？”小二颤微微扭过头来，可千万别是讲价了，再讲，不如直接叫他去撞墙了。
“这样的农具，我总共要十四套”古人心思单纯，砍价也真是好砍，乐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十四套？”小二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听见乐清的下半句，差点晕过去
“要这么多，再给便宜便宜？”
便宜便宜便宜这是哪家的小姐，恁的会砍价？这哪是砍价，这简直是要人命小二愤愤，真想跺跺脚将人赶出去。可这十四套，一百多件农具可是个大单子，他哪敢？
只好苦着一张脸：“我的好小姐，别人来买，这价儿都是不议的，您来买，已经一降二降三降了，实在是降无可降，您就饶过小的吧？”
“那样啊——”乐清拉着长音儿，就欲起身。你不卖，那我就走。这一招在现代，百试百灵，但试的多了，已经有许多商家不吃这一套，你不买？那你走好了。不过在这古代，这一招还算新鲜，相信很管用。
果然——
“您，您别急的呀”小二又气又急，团团转，一脑门子的汗：“您稍稍等，我去禀了掌柜的，问上一问？”
第两百三十三章小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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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三章小哥是谁
“你就跟你掌柜的说，我买你一套是这么些钱，买你十四套也是这么些钱，一分一文也不给便宜，那我何必买那么多？再者说，你这样如何揽住回头客？头一回少赚些，我下回下下回都来你这做生意，岂不都就赚回来了？而且还赚的多多？总比那些冷冰冰的铁器任白放在仓库里搁置着的强吧？”乐清好心的教小二如何去请大掌柜。
“买的多自然要省些钱的，这在外头买菜买粮还都多给一把呢。”王开明也觉得乐清说的有理。
小二声声应着，进了内堂。
过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样貌堂堂，恭谦有礼的男子跟在小二身后出了来，嘴里客气的道着：“贵客临门，待见不周，待见不周。”
“好说好说。”这时候为怕惊到人，还是王开明说的话：“我们已与小二谈好了价儿，这农具是一套三两又九百六十文钱，只不过我们要的多，总共十四套，掌柜的看看可否给个便宜？”
“哈哈”掌柜哈哈笑着朝王开明走过去，一边狠狠瞪了身边的小二一眼：“你可真是出息，做了这么些年小二，一套农具竟卖出这么低的价儿？现在好了，人家又要多买，你再往何处降去？”
小二一声不吭跟在后头，不停的擦汗。
“这位客官，这价儿实在是低的不能再低了，恐怕不能再降。 不说您是买十四套，便是买个一百套，出去到哪里也没有这样的价儿。”掌柜不愧是掌柜，一口咬死了就是不再降价。
“那我问你，掌柜的，你这一套卖三两又九百六十文，可是赚钱？”乐清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眯眯的望着掌柜。
“赚，自然是要赚的，只是赚的相当少，还不够这个人的工钱”说着，又瞪小二一眼：“两位实不相瞒，我这七八件农具一卖，可最少要赚个两百三百文的。”
掌柜的嘴上说话，目光一直落在乐清身上，心里暗暗盘算，看来这个是说话算事的主儿，可这么小的年纪，怎的就叫她还出了这样的价儿？小二再不济，也是做了多年的营生了，有几斤几两他怎会不知？现在这小娃娃发话，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
乐清依然笑眯眯的，踩着椅子上柜上将小二刚用的算盘拿过来，‘啪’的一声打齐，嘴里一边念着，手上不停的‘啪啪’起来：“掌柜的你看，这一套农具就算你只赚一文钱好了，若是卖十四套，那就是十四文，比你卖一套要多十三文。所以对你来说，这自然是卖的越多越好。那么，这十三文里头，可否抽出几成来，用于优惠我们呢？”
“这位小姐好算盘”掌柜的拍拍手，不禁称服称奇：“没见过这般年纪就使算盘使的这么好的，更没见过嘴皮子这么伶利的。二位，不是洪县人吧？”说着，朝王开明一抱拳。
“不是。掌柜的如何看出来？”
“要是在洪县有这样的人物，早就闻名了，哪会不认得？”掌柜的笑眯眯的望向乐清，满眼称赞。
乐清也回以一笑：“掌柜的，谢谢夸奖。不过夸归夸，咱这价格还是要议的。”
“你先算一下，这十四套总共多少钱。”掌柜跟身边的小二吩附。
“五十五两又四百四十文钱。”
掌柜的低头沉思半晌，抬起头来：“正如这位小姐所说，我卖的多，赚的也多。冲着小才的盖世才华，我再让一百四十文，怎么样？”
“抛却了零头，算五十五文算了。”乐清心下盘算，这样的话，前前后后能省二两多银子，这二两银子又能买不少粪肥。唉，眼下这情况，只能省一分是一分，多换一点肥粪是一点了。
“您这是……”掌柜的为难半天，见乐清要往外走，咬牙跺脚：“成五十五就五十五。”
“那可有现货？”乐清和王开明都乐滋滋的笑起来，古代果然是……太好讲价了。
“呵呵，五十五文买十四套八件的农具，好便宜的价儿。”两人正说着，旁边传来轻飘飘一声笑，明晃晃带着几分嘲意。
谁？
乐清扭头望去，大堂一角站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紫锦日入祥云的长袍将修长而瘦弱的身体完美的衬托，玉扣冠，温白腰带，坠着血红的不知是玉还是石头的圆型精雕饰物。身后那两人各自一身青蓝色同是锦绸的长袍，看上去应是随从。
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乐清暗吃一惊，难道刚才的讨价还价都叫他听了去？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掌柜的也抹抹额头：“没办法，这位小姐恁的能说会道。”
少年又是轻轻一笑，是那种嘴角轻扯，眼波却一动不动的笑，这一笑却是望着乐清：“哪家的小娃娃，嘴皮子确实是厉害。”
乐清脑子转的快，随口一应：“县东老池家的。”
王天明见乐清没报家底，心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低头立于乐清身后，没说什么。
“老池家？”那少年想了半天，似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点点头：“他家竟也能出这样的人才？可惜可惜，是个女娃，撑不了天。”
本来谈好了价， 乐清无意与这少年多说什么。可他这样说，乐清立刻不服：“女娃娃怎么了？古往今来，强于男子的女子也数不胜数，怎的就叫撑不了天？”说完才有些后悔，怎么那么嘴欠呢？就怕生不出事来是不是？
少年眉稍一挑，真的只是眉稍一挑，那讥诮的唇和无波的眼都一动未动：“好凶。”
“听你贬低女子，心中不服罢了。”乐清扭回身，生活在乡下农村，古代男女之间存在的阶级之差不是那么明显，她还免强能接受。可是在镇上，在县里，特别一些大户人家的眼里，女子真的是……实在叫她心里无法能服。
“呵呵，那我倒要看看，会砍价又会撒谎的女娃娃，能如何撑起一片天？”少年嘴角讥诮更深，两眼玩味的望着乐清
见他识破了自己刚才说的，乐清抿抿嘴，不再与他多做纠缠，对掌柜的道：“十四套共一百一十二件农具，你这可有现货？要是有，咱们现在就交易，银货两讫。”她下午还要赶去跟乐云见面呢，不要某些人破坏了心情。
“别的不敢说，咱这货是最多的，要么我也不可能急着出货而这么便宜。”掌柜的叫小二引乐清去后柜结账，自己则迎向那少年：“客官，要点什么？”
那少年还是站在大堂一角没动，嘴角一掀道：“掌柜的，五十五两十四套农具，若我没算错，合一套三两又九百二十八文半钱，可对否？”
掌柜一怔，伸手拿过算盘噼哩啪啦一顿算，才点点头：“客官好算盘”
“那就行，照这价儿，给我来一百套。”声音清亮随性，虽不大，整个大堂里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正在跟小二结账的乐清猛回头
这厮恁的是会省力，会钻缝儿，自己唧里呱拉讲了大半天才砍下来的价儿，倒叫他一下子得了便宜去，买那么多农具，回家做什么？
掌柜的嘴巴张了半晌才合回去，脚下轻轻一跺：“嗨今儿这是怎么了？连遇上两位厉害的，成，左右我库里存货多，就做了这两单”
少年淡笑着朝乐清投去一瞥：劳你费半天的嘴皮子，谢谢了
乐清大方扬扬眉：客气什么，记得你今儿是跟女子沾的光
结完账，在小二和掌柜的帮助下将东西用布绳扎实，装车，正忙活着，那三人从堂里走出来，气定而神闲。
少年右手边的那个对掌柜道：“银钱已付，明日一早再差人来取。”
“嗳嗳，我今晚就带人把货备出来，各位慢走。”掌柜连连点头。
到三人没了影子，王开明才停下手上活儿，直起身来，神色肃然：“二小姐，这人……”
乐清也停下来，抬头望向三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又转向掌柜的：“掌柜的，你可认得这人？”要是来的是个珠宝行，她还真就会以为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叶老板’。不过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那样的人，怎会来这种市井坊里的小铁铺？
掌柜摇头：“不认得。”
不认得？那就不是了
“我还以为是赫赫有名的‘叶老板’呢。”乐清心头莫名一松，随口一句。
掌柜的笑笑：“叶老板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不瞒小姐，那叶老板虽然年纪尚轻，但在我心中，那是神仙般的人物，咱们哪有那福气，能得堂堂叶老板一见？我至今都还未得见过真容呢。说起来，这位小姐可见过？”
乐清一怔，摇头：“没有”倒底是是还是不是呢？传的这样神乎其神的，倒真勾的她想见上一见，窥一下天容了。
掌柜的脸上似是失望：“还想着小姐这样的人才，或许能得叶老板一见呢。能听人嘴上说说那人长的什么模样，我也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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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四章姐妹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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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四章姐妹相见
“爷，平白无故的，咱们买那么多农具干麻？我记得您手下，可没有农庄啊？”直到出了那条待，少年左身边一个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右边一个也忙附和：“是啊是啊，那可是好几百两银子，白花花的流出去。爷，您该不会只是为了跟那小娃娃置气吧？”
修长玉白的手指抬起，一人掌了一记暴粟
清润的声音里不见一丝少年的狂浮，反而是不相衬的老成，只有两个字：“多事。”
左边右边一对眼，沉默了。虽沉默，面上还是失了银子的悲痛，仿佛那银子是从他们的月钱里扣出来的一般。
清润声音再响：“黄家那几个庄子最近要换一批农具，这活儿最后落在了黄家小子的手上。你们说，若我手中有农具，便是再贵，他可还会去别人手里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