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溪瞥了那眉间眼角带着若有所思笑意的女人眸光微微一沉,问道,“你看我今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江春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就是初次见面能不能入了她老人家的眼,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吗。”郑明溪一面平静自若的打着方向,一面低声道,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啊……”江春暖被他的话惊住了,扭头看着这个将最暧昧最敏感的话说的犹如谈论天气般优雅自然的男人,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我是说我该买点什么呢?”看着那张呆呆的小脸,郑明溪满意的笑了,他当然不会太为难她,他只是不想她把注意力放到他以外的事物或人上。
“买点什么……什么都不用买,不用!”江春暖赶紧道,她哪里敢再深究他刚才的那句话,自然立刻打蛇随棍上。
“呵呵……你的意思是外婆只要见到我就会精神百倍,愉快万分!”
“我的外婆!”江春暖终于等到一个表明立场的机会,赶紧纠正道。
“你的?呵呵……”郑明溪看了那个一脸认真地女人一眼,其实他想说你的总有一天会是我的,我的也会是你的,可是那句话却最终又咽了下去,埋在了心口里。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疗养院,在一片幽静宜人的环境里两人下了车。看郑明溪又戴起了墨镜,江春暖不由得轻轻垂下垂眸子,然后和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暖暖,过来了?”
“哦,程医生,我外婆今天怎么样?”江春暖赶紧和男人热情地打招呼。
“老师啊,今天精神不错,看——正和刘大妈在那边晒太阳呢!”她外婆曾是程医生的小学老师,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曾经拼力保过这个走资派的孩子,后来这个关系一直延续下来。
江春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见在一边的草坪边有两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一个老太太的身边还围着两个年轻人,那就是刘大妈,而一边的那个,此刻正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刘大妈的那个自然就是她的外婆了。
江春暖不由摇了摇头,赶紧奔了过去,“外婆,暖暖来看你了!”
老人慢慢的回过头来,看到她,浑浊的眼睛不由得一亮,然后对她笑着招了招手,她就欢欣的扑到了老人的怀里,然后撒娇的在那熟悉的怀抱里蹭了蹭。
“暖暖,真是调皮!”老人笑道,声音因为曾一度中风的缘故有些含糊不清。
江春暖自然就又耍了两句宝,来逗老人开心,老人便一直笑呵呵呵的,享受着不多的天伦之乐。
“老姐姐啊,这是你家暖暖呀。”这时一个声音道。
“呃……刘大妈好!”江春暖笑着和对面的那个老人打招呼,刘大妈是外婆在疗养院的院友,也曾经是外婆的同事,比外婆要年轻些也健康些。
“好好……”刘大妈笑了,然后对身边那个女孩道,“婷婷,快叫姐姐!”
女孩甜甜地叫了,然后刘大妈又笑眯眯的让那个被称为小杨的年轻男子和江春暖叫姐姐,据说那小杨是外孙女的男朋友,在一家外企上班。
江春暖想她明白外婆在羡慕别人什么了,她的归宿一直都是外婆的心头大事,老人思维差了,头脑简单了,但是有些事情却很是固执的附着在脑海里,像个小孩子,无法排遣,再遇外界的刺激,有时就会整日的抑郁难过。
江春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24年的人生,没钱没事业没地位,甚至连男人都没拐到一枚。
但是那刘大妈偏偏还没眼力见得问过来一句,“暖暖,没带男朋友来吗?”
江春暖一怔,赶紧抬头去看外婆那满脸慈祥的面孔,那张脸孔依然笑着,但是江春暖却感觉得到那上面浓重的失望,她的心不由得一抽。
“暖暖,你怎么都不等我,让我一路好找!”这时忽然一个低润动听的男声响了起来。
众人回过头,然后就看见一个穿黑色衬衫的男人站在众人身后,男人丰神俊逸,器宇轩昂,着装更是优雅贵气,一看就出身不凡。
“外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暖暖的男朋友,在政府部门做一个小办事员,没什么大的作为,但是我保证会对暖暖好的。”郑明溪深邃迷人的眸子在江春暖脸上滑过,然后再落到她抱着的老人身上。
江春暖禁不住一怔,抬头去看老人,却只见老人脸上皱纹如花朵般绽开,浑浊的双眼中似乎还有泪光闪烁着。
“外婆,你不住能激动,就是怕你激动我才一直没有带他过来。”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圆谎了。
老人笑了,深吸口气,然后对郑明溪招招手,“小伙子,来——坐到这边来,让我看看。”
郑明溪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开始和老人聊了起来,老人吐字不大清晰,有时一句话要说好几遍别人才能听清,但是郑明溪却极有耐心的和老人交谈,惹得一边刘大妈连连的点头称赞。
江春暖看着那阳光下更显风华无限的男子,禁不住眼眶湿润,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因为哀伤。
工夫不大,老人照例在交谈中就睡了过去,江春暖和一名护工将她推了回去,看见老人那舒展的眉眼,江春暖一时心里五味杂陈,笑着,却又潸然落泪……
两人从疗养院出来,已近中午,郑明溪便带江春暖去梦园饭店吃饭,说是感谢她上次给他的那本笔记,帮了大忙,他提议的开发案已经启动,接下来就是等名利双收的时刻了。
江春暖笑着祝贺他,其实她很明白,他其实在避重就轻,如果没有那桩婚姻做筹码,这本笔记也起不了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吃完饭后郑明溪又提议去附近的一处水上公园玩,江春暖略略踌躇一下还是答应了,九曲桥,乌篷船,满塘的荷叶,含苞待放的荷花,两人在那个幽静的世界里笑的轻松惬意。
熏风流水中,江春暖含笑看着眼前那英俊高贵的如同神祗的男子,默默地记取这一刻,默默的记住他曾带给自己的那份感动,也记住他对她的珍惜和宠爱,但是她也会谨记他不是她的,他——属于别的女人。
她说:“郑部长,明溪,我从小就梦想有个哥哥,他可以照顾我,宠爱我,我可以把你当成我的哥哥吗……”
“哥哥……”男子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为什么?”
“因为我敬爱我的哥哥,会给他我绝对的信任与支持,但是却不贪心不奢望他的感情,没有这些就不会有伤害,不管是我还是别人……”
……
“那批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考虑差价,还说什么承担责任,我告诉你,这样下去就是赔的你连裤子都穿不上了也不行。”
……
“这个企划案重做,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以为是小孩子在涂鸦吗?”
……
“你这是算得什么数据,能不能精确点,你小学毕业了嘛?”
……
但此刻在萧氏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里,却截然不同于与夕阳湖畔的温馨,而是一室十足的火药味。
年轻美丽的女秘书一脸惶惶的坐在门口,看着那一个个垂头丧脸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心一个劲地怦怦乱跳。
她做这位老总的秘书已经有三年了,自认为已经有一定的心得了,不过有时却仍然摸不透他的脾气,就比如在棘手的大事完满解决之后,又正逢周日,似乎很应该放松庆祝一下,而不是将众人招来连环炮般的骂。
“刘秘书——”一声霹雳。
她吓得娇躯一颤,赶紧快步奔了进去。
“我让你查的事情呢,查了这么久也没有音讯,你怎么做事的,乌龟效率吗。”
喵……
终于轮到她了,她不由的在心里哀吟了一声,然后结结巴巴的道,“萧总,查……到了……”
“查到了怎么不早说。”
我不敢进来呀,但是这句话她只敢在心里说。
“他去了哪里?”
“应该是十八渡……”
十八渡……好啊,我在这里找你找翻了天,你们竟然去游山玩水,你们这对狗男……
萧牧野眯起眼,他本来想在心里骂一声狗男女,可是骂到那个“女”字的时候,又觉得不妥,略去了。
要怎么做呢,让那个女人彻底的对他的情敌死心呢,但是他不想她受到伤害和难堪,他的大脑快速的转动着……
女秘书看他沉思不语,不由长舒了口气退了出去,要知道“十八渡”三个字就能让这条暴龙安静下来,她不早说了吗,哎……
……
在一边淡洒的夕阳中,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子停在一个小区前面的林荫路上,江春暖下了车,然后转头看向郑明溪。
但是郑明溪却并未看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倒车,掉头,他戴着墨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她能想象得出应该是疏离淡漠的,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清傲,就像她与他初识时那般。
她的心禁不住有些痛,难道真的做不成情侣就成仇家了吗,还是她的拒绝伤到了他的自尊?
她默默地站在,看着那驶上大道的车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往回走,但是走了一段路忽然听见有人喊她,“老师,江老师……”
“李飞扬……”她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个满脸稚气的少年,“你怎么在这里?”
;李飞扬,标准的**三代,司法局长的小公子,也是那天她第一天和学生们见面挑衅她的人,虽然有些叛逆调皮,但开朗热心,也不失是一个好孩子。
“我和我堂姐来的,你看——”小少年一指她的身后。
堂姐?江春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女子正站在一辆车前和车上的人说着什么。
那车是一辆奥迪,黑色的车身,大众的牌子。
片刻后女子便上了车,李飞扬见了赶紧道,“老师,明天见,我走了。”说完一溜烟的跑了,然后也上了车,那车子载着李家姐弟绝尘而去了。
江春暖怔怔的看着,然后无声地扯唇一笑。
其实她应该想到的,那个政协委员不是也姓李吗,那个女子真漂亮,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感受到那份惊艳。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真是天作之合呀,她应该祝福他们,但是心底却还有淡淡的酸涩涌上。
还说不贪心呢,贪心了吧,她不由得暗暗地自我鄙夷。
不过还真是巧啊,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自己看到了她,但是她却没有看到自己,她是不是很幸运呢?不然那是多么尴尬的事呀!尽快她极力的为自己开脱,但是还是很心虚的想到了“捉J”与“小三”这两个词……
“吱——”
正当她思绪百转至极,一辆黑色的法拉第停在了她的身边,然后车窗后面就露出一张带着嘲讽笑意的俊脸。
“怎么,你的情人没有送你到楼上,你怎么也没邀请他在你家过夜,真是可惜!”
“你口下积点德好不好?”江春暖强抑着怒气,冷声道。
“你敢做还怕人说吗?”萧牧野的一双狭窄的黑瞳满是冷冽和嫉恨。
“我做了什么了?”江春暖只觉得心头的火气无限的飙升。
“做了什么,和一个快要结婚的男人在一起厮磨了一天,还关了手机!”萧牧野只觉得憋在自己心头的那口火气再次迅速燃烧起来。
他上午处理完白象村那件事后,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就打她的手机,他想和她一起度周末,只是没想到她却关了机,过来找她,却撞了锁。他想找她却不知从何找起,于是只好回了公司,一边工作一边拨她的电话,但是她却整个下午都无音讯。
他气疯了,便将一众的部门经理都拉了过来,把所有的问题都挖了出来,为什么不呢,他一向是一个看不了别人好的人。
在吹毛求疵的喝骂中,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郑明溪,没想到这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他一想到这两个人整天的时间都泡在一起,再看到刚才她那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模样,他就嫉妒的要死。
“关机?”江春暖一怔,才想起她每次去看外婆都会关机,是想给自己和外婆一个宁静的空间,不想被别人来打扰这独享亲情的一刻。
可是后来她又只顾思索如何向郑明溪表达自己的心意,所以就忘了开机这回事。其实一般这时候很少有人找她的,几个要好的朋友也知道她周末有着雷打不动的一项,但是没想到却被这个人惦记了。
“你找我有事吗?”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
“呃……”这句话到问的萧牧野一愣,这种情况下,他是打死也不会说我想和你一起度周末,所以就很生硬的来了一句,“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江春暖不由的暗暗翻了个白眼,然后冷冷的甩下一句话,“无聊”,随后转身就走。
这么显眼的车子停在路上,已经引得别人频频看过来了,再说她也累了,想回去休息。
但是她刚走了一段,那车子又跟了过来,萧牧野又摇下车窗看着她,然后来了一句,“认识刚才那个穿白衣的女孩吗,李飞扬的堂姐李娉婷,政协委员的女儿,就是郑明溪的未婚妻,漂亮吧?”
说完之后,不待她回话,然后驱车离去,还喷了她一身的尾气。
江春暖不由厌恶地掩住鼻子,恨恨的看着那辆张狂的车子,但是随后她又隐隐觉得那里不对,他们也出现的太巧了,这一切是不是这个混蛋设计的呢。
还挺细心的吗,避免让自己暴露在别人的视野里,给了自己相应的保护,她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呢?
只是可惜她向往的是踏实本分的生活,从来没打算做那个小三,在她眼中,两个男女爱的在轰轰烈烈也无可厚非,但是一旦有第三个人介入,就不能再无所顾忌,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理由,伤害无辜的人都是不对的。
她想郑明溪是懂她的,即使她没有说破,即使她没有说他最看不起那种玩弄、算计别人感情的男人,但是他知道她的坚持自持,他也有他的傲气,所以他不纠缠。
现在想来她还为自己拒绝他所选的方式汗颜,哥哥妹妹,多么老套多么恶俗又多么的可笑的情节呀,但是她真的想不到别的方法。
她真的感谢他为她做的一切,真的!
但是回报他的办法并见得一定是感情,她会用心铭记这份恩情的,也真心希望他能幸福!
……
回到家里,江春暖快速的将所有的房间都清理了一番,然后把一些该洗的衣物丢进了洗衣机,又利用这个空闲洗澡煮饭吃饭,等她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已是九点多了。
她也累了,于是便换了睡衣上了床,抱了课本准备明天的新授课。这些学生马上要面临小考,小考的微机摄像已经过了,现在有些人心动荡,特别是李飞扬他们这几个顽劣点背景又硬的孩子,更是浮躁,她必须要做好稳定工作,所以要费些心思了。
她的生活还真是处处都是挑战呀,挑战她的智慧,挑战她的勇气,挑战她的定力,甚至还挑战她的人生观,**不断呀!
正当她唏嘘感叹的时候,忽然门铃响了,她不由得蹙眉,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肖云回来时刚通过电话?
她真的很舍不得舒服的大床,但是那门铃声如催命,看来应该是知道她在家的,她无奈只好去开门。
站到门口她先眯起眼通过猫眼向外一看,然后就看见了萧牧野那张冷冽的俊脸,她微微有些诧异,这个人怎么去而复返,她打开内门,隔着防盗门问他,“有事吗,萧总?”
“当然有事,开门吧!”萧牧野俊脸上有些不耐。
“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这家伙可不再是以前那只纯情的小强,而是一个危险而且霸道的男人,又对她怀了一份不良的心思,她自然不会给他开门。
“有重要的事,很重要,开门!”萧牧野有些恼了。
“对不起呀,太晚了,不方便!”她将门一甩然后转身回屋了。
“死女人,快开门,你昨天没去我家,你……”萧牧野气的狠狠地拍门。
拍吧拍吧,外面可是铁门呀,不怕手疼就尽情的拍吧!江春暖不理他。
果然那拍门声很快就停止了,江春暖一边继续卧回大床上,一边狡猾的偷笑。
但是下一刻她就笑不起来了,因为外面那个人忽然亲昵又暧昧的高声叫道,“宝贝儿,是我,快开门呀,我来找你了……”
她不由得一阵血气上升,怒冲冲的冲到门口,“流氓,你乱叫什么,滚!”
“暖暖宝贝儿,别生气了,快开门吧!”萧牧野却笑得一脸得意。
“你……”江春暖气得咬牙切齿,但是却还是无奈的开了门,因为对面玲玲家的门已经打开了,玲玲的妈妈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那死男人。
她赶紧一把将他拉了进来,然后对着玲玲妈笑,“大姐,没事,我乡下的大侄子来了。”然后关好门,看着那个欠扁的男人就要发火。
但是她还没开口,她的那个“大侄子”就不满的皱眉道,“女人,你胡说什么,谁是你的侄子,你还真是无耻!”
江春暖不由气的嘴角一抽,“我无耻,你大晚上的耍无赖硬要赖到别人家来,还说我无耻,你还真是颠倒黑白。”
“你昨天不也去了我家吗?”某人却还振振有词,但是在那双黑白分明的雪亮眸子的怒视下最终还是有些心虚了,“我找你不是有事吗?”
“有事?”听着这般说,江春暖还是有些诧异了,“有什么事?”
“什么事…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