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单了。
人嘛,总是能好不能坏的。
小青不在身边陪她了,小纹……唉,什么时候,她陌桑也开始习惯热闹了呢?
也许留在李豫身边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这两天,陌桑面对李豫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老是瞅着她,眼里有种说不清的东西,好象是惋惜,又象不舍,还有好久没出现的犀利和窥探。
陌桑心慌慌的。
以往每次这样的时候,她都会陷入险境。
难道李豫打着什么意思,是要把她送回给李辅国吗?
昨天晚上,她就一直被李豫的鹰眼盯着,感觉自已好象落入敌人口中的食物,又象被人当成一件物口在研究。
当时,陌桑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是怎么了?
陌桑这样问自已,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成懦弱渺小的女人了。
不,她要离开,她要想清楚自已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这个世界之大,总有她容身之处的。
前面,是一个村子。
陌桑想了想,决定绕道而行。
陌桑的心事4
陌桑想了想,决定绕道而行。
虽然这辆马车已被她用土布改装了一下,但这么大的马车还是少的,不管是李辅国、李豫还是李倓,他们都很容易打听到她的消息。
现在她谁也不想见,她还没有考虑清楚。
也许从此以后她都一个人了,很有这种可能。
这样的想法和情绪把陌桑带进了一个低谷,当夜幂降临她在荒效野地里过夜的时候,那个很久没有做过的恶梦又回来了。
“野孩子!”
“我不是野孩子!”
小小的女孩子拿着一根棍子,几个男孩子围着她,向她丢石头。
“你就是,没人要的破烂,哈哈哈……”
女孩咬住唇,高举木棍向最近的那个男孩打去,男孩一声惨叫。其它男孩马上围了上来,把女孩推倒在地上拳打脚踢。
头被石头砸伤了,血流到小脸上,女孩死死抓紧木棍绝不放手。
突然,她用力站起来向那个已被她敲了一个的男孩打去……
常常被打的她,早明白一个道理。
当你的能力不及对方的时候,你只能选择一个对象攻击,就算是死,也绝对要拉个垫背的人。
看着男孩的脸也出血了,其它男孩吓得一哄而闪,女孩笑了。
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不值钱的。
她的命,比狗还不如。
那些女人们,每天抱着小狗亲近得不得了,它们吃的是鸡肝、喝的是年奶,而她呢?剩饭都要不到一口。
“谁打了我家宝贝!”
女孩惊恐的看着粗壮的男人,她没有跑,因为跑不了。
满脸是血的她就在原地,手里紧紧抓着那根木棍,好象它才是自已生命的全部……
“不要!我不是野孩子……是他们欺负我……”、
车厢中,陌桑满头是汗,伸出双手在空气中乱抓:“妈妈,你在哪……”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细掌,那么温柔,那么有力。
陌桑的心事5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细掌,那么温柔,那么有力。
渐渐的,陌桑恢复平静,脸上挂上甜甜的笑容。
泪,又从她眼角涌出,她在睡梦中喃喃道:“妈妈,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你终于来找我了……你还要我……”
叹了一声,李豫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原来她一个人在荒地里反而睡得更熟,到底谁伤害了她呢?
她口的那个妈妈,是嬷嬷吗?
还是她的娘亲?
李豫有种奇怪的感觉,而且是早就有了。
陌桑,应该不是元擢家的女儿,因为她的性格、身手和思维,没和一处和别人相同。
元擢那老家伙,没有本事养出这么个女儿。
李豫和李倓分开了,他没有选择回京城。
虽然他嘴上说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其实心里是想着不要跟着去,万一真追上了陌桑,他在那里情何以堪。
没有想到,他走另一路,却遇上了她。
李豫还记得刚才,他猛然间在林中看到篝火和这辆车,心里说不出的喜悦。
他甚至当时认为是老天爷在帮他,在给他机会。
虽然已打定主意要把陌桑让给李倓,可是李豫也是管不住自已的脚,也管不住自已的心。
抱陌桑象婴儿一样抱在怀中,李豫叹息了,等吧,等她醒来,等她决定吧。
陌桑和别的女人不同,她有自已的主意。
此刻,温香暖玉抱满怀,李豫却没有一丝绮念。
一种奇怪而各谐的感觉在车厢里漫延开来,很温馨、很惬意。
慢慢的,李豫的眼皮越来越重,睡意渐浓……
黑,很宁静。
林中连鸟叫声都没有。
只有木柴被火舌燎舔里发出的“噼啪”声,和马匹偶尔发出来的响鼻声。
今年天气冷,却有些失常,早该降临的雪还没有来,地上一派枯黄。
陌桑脸上的笑越来越甜,越来越深。
今夜,她做着最甜美的梦。
陌桑的心事6
清晨,陌桑从甜梦中醒来。
她迷迷糊糊的睁了一下眼眼又闭上,翻了个身,懒懒的往温暖的胸膛靠去……
!!!
陌桑一个激凌睁开眼,终于发现情况不对。
胸膛?!
谁在这?谁抱着她?!
猛的支起身子,陌桑回头看去……
李豫!是李豫!!!
他怎么在这?
陌桑狼狈的爬下马车整理衣服,刚掀一车帘,她就怔了怔,外面的世界一片银白,又干净,又洁白。
“陌桑。”
李豫睁开眼睛,陌桑回头的时候,他正对她微笑。
陌桑的心跳微微加快,不好意思的转开头。
“你怎么不回京去?”
“我不想回去,”陌桑长长的睫毛垂下,象浓密得象两把绸扇:“你呢,不是因为应该回军营中去了么?”
“哦。”
李豫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是为了避开她吧。
轻咳两声,他淡淡道:“我是想看看这一带的地型,吐蕃军一再侵犯,放任不管总是不行的。”
陌桑点点头,默不吭声。
“你呢?”
李豫极力将眼底那抹渴望掩去:“你是想自已一个人,还是想跟我走?”
陌桑听出来了,他没有半点勉强她的意思。
只是她,还要自已走吗?
陌桑有些无措。
面对他,她越来越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以前她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李豫没有再问,他只是看着陌桑那身打扮。
还是那样不男不女,还是那么精神抖擞,只不过她的衣服合身了,应该是在她昨天在小镇上买的。
她那把长发,她明显的女性特征还在身后拖着。那么亮,那么柔顺,那么美。
陌桑本想把头发剪掉,但没有动手。
因为她觉得她那样做,母亲会伤心的。
这一次,她不准备回京城,就意味着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去见母亲。
虽然想起来有些难过,但是也免去了些麻烦。
年关1
虽然想起来有些难过,但是也免去了些麻烦。
不见也好,要不然元擢发现了她,肯定会屁癫癫的把她送到相府,送去李辅国身边。
“兄弟,”陌桑突然调皮的向李豫眨眨眼睛:“我还是决定跟你走。”
看着她可爱的表情,李豫笑了。
……
肃宗回到了京城。
城郭破裂,禁宫残缺。
他不禁仰天长叹。
再有十几天,就过年了,这个年,谁却也没有心情过。
没办法,肃宗只得传令下去,让所有官员都去负责修缮工程。
别是不说,快点整出个样子好过年。
李辅国还在到处寻找陌桑,小纹已回到府中,据她所说,陌桑确实在张皇后手中。因为吃了张皇后下的毒药,所以陌桑没敢离开皇宫。
小纹说,李辅国遇到陌桑的那晚,其实陌桑去寻解药去了,可惜还是没有找到。
“陌桑呢?”
“夫人突然失踪了,奴婢找了好久,都没找见。?”
说到这里,小纹低下头去。
难道是陌桑毒发,所以不得不到陕地找张皇后?
李辅国心中一紧。
他派出去打探的人已回禀,在张皇后车驾中,并没有发现陌桑的行踪。
算来算去,陌桑应该还在宫里躲着。
合宫上下有什么地方是李辅国不知道的呢?
他陷入了沉思。
不行,他得快点找到陌桑,她的毒他可能有办法解,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让她没事的。
张皇后还是每天例行公事的地肃宗跟着说李辅国的坏特,今天,当她听说李揆竟然拜进李辅国门下做了李辅国的干儿子,心中慌不可抑。
完了完了,李辅国这下结交了所有实权在握的人,她可怎么办呢?!
本来肃宗身体就差,这次避难的一来一回已让他疲惫不堪。
回到京中,原来的繁华美景如花凋零,给他更增了不少愁苦,哪里还经得起张皇后天天哭诉。
年关2
听完张皇后的话,肃宗越想越觉得李辅国是J臣,要是国家败在他的手里,他就是死了也没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人就怕有心事,特别是一时办不了的那种。
肃宗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外弱内煎,没两天功夫就病倒了。
眼见过几日就是大年夜,肃宗已经没办法起来理事,他只能将大权放下,一时间,整个朝廷被李辅国和李揆左右两臣相全部把持。
肃宗的病,一天重似一天,想要好起来已经不大可能了。
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招李豫回朝,可是张皇后不许,肃宗他自已想来想去,也觉得还是放李豫在外比较安全。
“快,”
张皇后把信交手宫女:“今天就把信送出去。”
“是。”
看着宫女走了,张皇后的心微定了一点,肃宗现在情况再差,相信也能坚持两三个月。
到时候,李係就该来了。
冷笑浮现在张皇后脸上:“传令下去,如果陛下有事,所有御医通通陪葬。”
皇后都发话了,御医莫不满头大汗的往皇上寝宫里钻。
真是伴君如伴虎,一个有事,个个人头落地。
做御医在光宗耀祖的同时,头总悬在裤腰带上,真是可悲可怜可叹啊!
军报传来,李豫带着大军已回西京,张皇后一听,更加放心了。
只要那个名义上的太子不回来,相信总有回旋的余地。
李倓早已回京,他再次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还是连陌桑的衣角都找不到。
“主子,是不是消息有误?”
李倓本来就有气没地方撒,现在听部下竟然敢质疑大哥所说的话,猛的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胡说八道什么,你怎么知道消息有误,你知道消息从哪里来的吗?如果你有本事就帮我把陌桑找了来,要不然滚远点,别在我耳边咶噪。”
属下捂着脸乖乖退下去,都怪他自已记性不好,最近老大脾气不是一般的坏,他还傻傻凑上去。
年关3
属下捂着脸乖乖退下去,都怪他自已记性不好,最近老大脾气不是一般的坏,他还傻傻凑上去。
……
京城里乱哄哄的,西京却一派宁静。
当然,凤翔城其实正在交兵,每天,无论敌我哪方都会死伤无数。
那一派宁静所指的只不过是陌桑一个人。
陌桑每天住在李豫的大营里,她闲来无事,只等过年。
唐军已经围了凤翔城多日,刚开始,史恩明还派大将出来迎敌,到了后来,无论唐军怎么在城外叫骂,他们都闭门不出。李豫的已下了攻城令,无奈这里城坚墙高,一时攻不下来。
困死他们?
这个念头在李豫脑海里想过很多次,但是据密报,肃宗身体每况愈下,虽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李豫还是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叛军未灭又起内乱,那对一个国家来的,这打击是致命的。
于是李豫领军每日浴血奋战,强行攻城,连夜里不休息,指挥着士兵轮番上阵。
他难得有空回营休息,帅帐倒成了陌桑一个人的安乐窝。
帐帘一响,李豫急匆匆的走进来。
鲜血已浸红他的铠甲,溅在他的脸上,让人猛的一看,还以是他受了伤!
回头看了一眼,陌桑就皱起眉头,她看得出来,李豫已经很累了……
不管是谁,如果连续拚杀几天几夜都会累得够呛的。
李豫精神还算好,他拿了些东西转身就走,还没踏出大帐,他突然回过头对陌桑抛了个魅眼,玩世不恭的脸上全是疲惫和调笑。
“兄弟,委屈几天,等过到年夜哥给你买鞭炮玩。”
话一说完,他就消失在帐门外,害得陌桑怔了怔,以为是幻觉。
摇摇头,陌桑突然嘲讽的笑了笑。
这年,就是这样过的?
不过和以前那些冷冷清清的年比起来,今年算是热闹的了。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陌桑总一个人过年。
年关4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陌桑总一个人过年。
每当到了那一天,她会早早订好年夜饭,庆祝自已又多活了一个年头。
后来,生活中有了无依无靠的天使,她才算有了个伴。
好吧好吧,她就等着吧,记忆中她可没放过鞭炮,枪炮倒是有的。
闭上眼假寐,陌桑懒懒的靠着软枕,渐渐进入半朦胧状态。
突然,帐外脚步纷乱,夹杂着阵阵叫喊声。
陌桑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跳起来,掀开帐帘向外看去,原来是李豫的副将王刚回营了。
只见王刚满身是血,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全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快,快,所有人马全部出动!!!”
出什么事了?!
陌桑一个箭步冲上前,把高她一个头的王刚揪在手里:“出什么事了?”
王刚先是一怔,然后狠狠的想挥开陌桑的手:“去去去,女人一边去,凑合什么热闹!”
他的手,并没有成功把陌桑的手挥来,反而被陌桑手肘一顶后背,打了个踉跄。
“问你你就说。”
猛的回头看着陌桑,王刚口气软了下来:“元帅中了敌军的埋伏,现在不知所踪。”
军营里就不应该有女人,王刚碍于李豫的面子没敢说,却非常讨厌陌桑。
女人嘛,就应该呆在家里好好守着,跟来阵前捣乱。
现在他才发现,营中的这个女人和别人不一样,她的眼睛杀气腾腾,气势更是强硬霸气,看着她的眼睛,他就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实话。
“人马都别动!”
陌桑丢下王刚大喝道:“元帅既然命你们留下,就有留下的道理。”
王刚勃然大怒,一个女人,也要干涉军务吗?!
“你走开,这是军中大事,与女人无关。”
“咚”的一声闷响,王刚竟被陌桑踢出两三米远。
“少放屁,你,还着人马守在营中,这个时候史思明很可能来劫营,”陌桑逼视着他的眼睛。
营救李豫1
“少放屁,你,还着人马守在营中,这个时候史思明很可能来劫营,”陌桑逼视着他的眼睛:“别给李豫丢脸,等他回连老窝都没了,看你怎么交待。”
王刚一怔,突然觉得一身冷汗。
有什么比失去主将更容易打垮敌军的机遇呢?
如果是他,他也会去劫营的,这一急,他竟然失去了方寸!
王刚再次打量了陌桑两眼,流露出软佩的神情:“我带人埋伏好,等他们入套……”
“你怎么做我不管,”陌桑冷道:“找五十骑不怕死的跟我走。”
她,是要去救元帅吗?
王刚点点头:“带上他,他刚才在阵前,知道元帅消失的方向。”
陌桑重重点头。
很快,人马集齐,陌桑也重装铠甲上了马。
虽然不习惯,但还是要穿的。
开玩笑,这是古代,轻装上阵万一被箭射个透心凉岂不亏得慌,所以二十一世界要穿避弹衣,这个时候自已要穿铠甲。
用力一夹马腹,陌桑大喝一声:“出发!”
五十骑人马飞奔而出,向敌阵驰去。
一路上,陌桑都在暗骂李豫。
那家伙这段时间心急什么,她都能猜得出七八分,可是再急,也不能巴巴的去送小命啊!
这么精明一个人,也有失算的时候,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陌桑是不喜欢战场的,她也相信没有一个人会喜欢那鬼地方。
战场上除了血就是死人、死马,就想想心里就会不舒服,更何况是亲身上阵!
本来,她就准备窝在营中一动不动,随外面打得如何死去活来也与她无关,现是李豫现在身陷危境,她这个“门客”要是还没有反应的话,未免显得太无情了。
真是麻烦!
陌桑叹了一声,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那家伙真的送了命。
长期饭票没了,她就得自已出去谋生活。
算了算了,去一趟吧,等救回李豫,非要他拿十车黄金来做报酬不可!
营救李豫2
算了算了,去一趟吧,等救回李豫,非要他拿十车黄金来做报酬不可!
想是这么想着,陌桑还是加快了速度。
前面,就是战场,看那些死尸就知道了。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重生?
又会重生在什么地方。
有点恶心的转开头,陌桑叹息不已,想要看不见,除非闭上眼。
到处,都是断胳膊断脚的死人,好些都被大刀开肠破肚了,内脏暴露在外,肠子拖得老长,一抬眼,却又看到树上挂着一只还在滴血的手,那兀自还握着一把刀。
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这种惨状陌桑自已也无数次用炸弹制造过,但她却从来不去看。
李豫,他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慢慢的,陌桑有些焦急起来,敌军向李豫跑的地方追去了,远远的看到,那边一片尘土飞扬。
回身看了看,只有这五十骑,陌桑果断大喝:“从高处走,绕过敌军。”
火速的,陌桑带领这五十人绕过叛军赶上前路。
王刚给她的人身手不错,马也快,这些马儿都是回纥可汗送的,果然比唐境内的矮马跳得快不少。
陌桑一马当先,她的坐骑的赤松德赞给的好马,当然跑得快。
远远的,陌桑依稀看到了李豫的旗号,残队松松散散,仿佛是没有经过训练一般。
陌桑先是怔了怔,然后会心一笑。
这李豫,原来是在玩花招。
是说他这么精明强干的,怎么会犯低级错误!
他的军队陌桑天天见,哪有可能溃败得这副德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关心则乱这个道理陌桑现在就尝到了,她还真有些担心,怕是唐军真因为中了埋伏人心涣散,万一是那样,李豫就真的危险了!
头痛头痛,这一仗难免!
打就打吧!
陌桑心中一紧,清叱一声,马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