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辽兵慢慢放着麻绳,万一他们掉下去,身上的绳子只要不断,还是可以拉回来地。
他这一跳好远,眨眼就跳到了山岩附近,反手飞快抽出春歌,铿地一声扎进山岩里,反身一跳,稳稳站在上面。悬崖上的风扑面而来,两人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泽秀停了一下,看看周围,笑道:“看啊,这种风景只怕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不看太可惜。”
小蛮抬起头,四处张望,周围全是云雾,偶尔被风吹散开,就是满眼的绿,他们像悬浮在半空的仙人,周围一切都是那么开阔美丽,她不由发出一声赞叹:“真的好漂亮。”
“乖孩子。”他笑了起来,她果然不怕。
拔出龙吟,抬手一抛,铿地一声,又插进前面的山岩里,泽秀又是一跳,稳稳落在上面,反手甩出一根绳子,卷住春歌拉了过来。
他们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留神就要粉身碎骨,终于要越过那块山岩的时候,小蛮朝前努力望,果然见悬崖上那个高楼前站了许多人,一见他们这样危险地跳过来,纷纷招手大呼。
果然有人活着!小蛮兴奋得脸都红了,泽秀纵身最后一跳,落在碎雪上,朗声道:“接住车!”他将手里地小车抛了出去,那些人立即张手接住,更有人扯下腰带,用力抛出,一下就卷住了两人的腰,众人轻轻一扯,小蛮只觉再一次腾云驾雾,轻飘飘地落在了高楼前。
“你们就这样过来?!太危险了!”扯下腰带套住他们的那个老头连连摇头,显然还是心有余悸。
泽秀放下小蛮,四处看了看,拱手道:“晚辈泽秀,敢问前辈,此处可有死伤?”
那老头惊道:“哦!你就是那个泽秀!不错!果然英雄出少年!”
小蛮等不得他们絮絮叨叨,跳下来就着急地叫嚷:“连衣!连衣!耶律!你们在哪里?!”
泽秀解下她腰间地麻绳,众人一起合力将两股麻绳拴在殿前的柱子上,再把小车安上去。泽秀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根焰火,点燃了抛向天空,它刺溜一下窜了老高,噼噼啪啪一阵乱响,遥远地山对面顿时隐约传来一阵欢呼声。
听到动静地群雄全部跑出正殿查看究竟,拉着泽秀和小蛮的手也不知怎么感谢,她谁也不管,只是使劲朝里面挤,大叫着连衣和耶律地名字。
忽觉肩上被人轻轻一拍,她急忙回头,立即见到连衣憔悴苍白的脸,她满脸是眼泪,却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连衣!”小蛮叫了一声,扑上去就抱住她。
连衣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哭,小蛮鼻子酸酸的,替她把乱发拨到耳后,柔声道:“傻丫头,是我来迟啦,如果早知道你们被困在这里,我一定早些来接你。”
连衣哽咽道:“主子……我是坏蛋,不值得……”
小蛮紧紧抱住她的脖子:“什么值不值得!我愿意!我高兴!好在你没事!太好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四处张望:“耶律呢?没和你一起?”
连衣轻道:“他身边有侍卫跟着,他又是个王爷,被照顾的很好。”
“怎么没和你一起?”小蛮疑惑地看着她。
连衣摇了摇头:“平时都是在一起的,不过刚刚听到动静他就被侍卫护起来啦,现在应当还在正殿里。”
红蝶之卷 第四章 难道是做错了(一)
第二更。
这边小蛮和连衣在叽叽咕咕说着话,那边一群人围着泽秀问个不停,显然都是激动个半死。
先前抛出腰带将他俩拉过来的那个老头叹道:“不归山好生狠毒,那香炉里放的不光是迷|药,更是一种名为十日醉的毒药,中毒之后半年内和普通人无异,半点劲力也发不出来。否则以我等的身手如何会被困在此处毫无作用。”
小蛮正拉着连衣走过来,听他这样说,不由奇道:“可是我看老爷子你方才不像是失去功夫的样子啊?还蛮有力的。”
那老头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那天你跳上台子我就说,这女娃不简单,有胆子,有脑子,今天你果然又做了一件大事,真是不简单。我虽然也中了毒药,不过修炼内力数十年,能将毒逼出一半,稍稍恢复一些劲力。若非十日醉太过霸道,方才那一抛,应当能将你们拉得更近些。”
小蛮被人夸奖,登时喜笑颜开,觉得这老头是天下第一好人,谁知周围的人也纷纷夸赞她聪明伶俐,胆识过人,英雄侠义,她被捧得都快飞天了,笑得差点不认识自己是谁。
原来泽秀说的要做大英雄,就是这种。果然感觉很不错,被一群人狂殴和被一群人狂吹捧,感觉一点都不同,天差地别。
“我……我听说金木水火几个自己逃走了,这里是有暗道的呀,大家怎么不从暗道逃走?”
她才问完,立即有人恨道:“别提那四个老贼了!早早有人发觉他们私自从暗道逃离。大伙过去才发现他们又把暗道给堵死了。真是没想到,赫赫有名的不归山居然如此阴险毒辣!令人不齿!”
他们都在痛恨不归山,没人怀疑真正的幕后凶手。小蛮愣了一会。拉着连衣的手走进正殿,只见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正中地就是耶律,还是那么衣着光鲜,好像根本不是被困了两个月,而是玩了两个月似的。他一见到小蛮,眼睛就亮了。扑上来笑道:“好姑娘!原来是你救我们了!”
小蛮干笑道:“你……还蛮好的,和我想象地不太一样。”
耶律柔声道:“这里有饭有水,什么都有,大家都没功夫,也没人抢,还很谦让,武林前辈就是不同。”
小蛮四周看了看,就见角落里还站着两个人,正是真正的苍崖城小主和她地护卫利姆拓。1手机站两人见到小蛮都很是尴尬,利姆拓朝她微微点头,似是愧疚外加感激。
依照小蛮以前的性子。就算不冷嘲热讽,也要装作不认识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这人的怨恨似乎慢慢消失开。她默默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她一直是被欺辱被蹂躏被忽略的人,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可是一直去怨恨。对自己对别人都没什么好处,真正让人心服口服地,总归还是你真正做了什么,而不是逃避了什么。
“奇怪,这里怎么没有不归山的弟子?”小蛮看了一圈,才发现这个奇怪的现象,她记得走的时候山上还有很多弟子呢,天玑摇光他们也在。
连衣脸色一白,半晌,才垂头道:“都……死啦。大家都说是不归山的诡计,然后金木水火四人又跑掉了,他们……就迁怒在年轻弟子身上……好多人都被推下山崖,天玑公子还有摇光姑娘……也是。死的好惨……”
小蛮登时觉得全身发冷,回头看看外面谈笑风生恢复了往日风采的江湖群雄。他们是不是打算默认这事,然后全部装作没发生过?这里发生过一场多么可怕的屠杀,一群被困在山里的人,怨恨阴毒,不顾一切地报复。他们曾是被害地人,反过来做凶手,完事了通通装作没发生过,继续做他们的被害人。
不归山这次是彻底的完蛋了。
泽秀走了进来,群雄也跟着进来,七嘴八舌地问小蛮当日是怎么出去地小蛮沉默了很久,她不知道要怎么说,说实话,那天权就完蛋了,说谎话……她也不知该编个怎样的谎话才好。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晚上天权会那样说,不要做他地敌人,是指不许她说实话吧?
她沉默不言,泽秀看了她一会,笑了一声,那绝不会是很愉快地笑声。
小蛮背上冷汗直冒,喃喃道:“我……是天权公子救了我……”
“天权?”众人喧哗开了,“是不归山的人!他也逃出去了?”
小蛮咬紧牙关,万分为难,张口正要说话,忽听殿后一阵喧哗,呼啦啦涌进来大批地人,群雄一见,登时沸腾了起来,这个叫掌门你还活着!那个叫大哥你没事吧?是天权他们,他们从暗道里上来了!
她慢慢抬眼,就见那个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视野里。他的容貌如冰似雪,双眸似潭水一般深邃,似乎是含着一丝微笑,又仿佛下一刻那笑容就会消失,变成彻底的冰寒。
他没有看她,只是拱手朗声道:“天权特来迎接诸位前辈。”
诸人问清缘由,原来竟是他领着各门派上来救人的,立即对他抱拳表示感谢。天权微微一笑:“不,救了诸位的,是泽秀先生和这位姑娘,我们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当日在下发觉了门派里的异动,愤而离开,没想到他们竟会使出如此阴毒手段,于是立即通知各派,马不停蹄赶来不归山,在山下擒得了逃出来的金木水火四位,已被耶律颓显将军就地正法。暗道在山谷中,地势险要崎岖,到底还是不如泽秀先生挺身犯险来得快。”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先前的疏离警备顿时消失,加上各自派里的要人也赶来了,心中更是稳定的多。当下竟谈笑风生起来,并不急着从这里离开。
小蛮低声道:“你……你知不知道。天玑和摇光……已经死了?”
天权连睫毛也没颤一下,轻道:“毕竟曾有同门之谊,我心中自然悲痛,然而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做下了滔天地罪行。总是要付出代价。”
小蛮咬住嘴唇,没说话。
耶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问道:“你不是说那天是好兄弟救了你吗?怎么救的?你怎么又会和这个桃花眼的好兄弟一起来?”
这问题一出,众人都望了过来,同样好奇。
小蛮喉中犹如火烧一般,眼怔怔地看着天权,他终于抬眼望了过来,目光深邃。犹如一个迷离地梦。他在问她!问她:你真的要和我为敌吗?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事情,被白雪淹没地庭院里,温暖的灯火。沉水香幽然的香气,他微凉的手指。还有贴在额上的那个吻。他说:我永远等着你。
小蛮猛然闭上眼。再睁开地时候,她的声音也漏了出来:“嗯……是天权公子救了我。他……不齿不归山的无耻行径,很同情我,所以……把我救了出去,他……是个好人……我……我后来中了毒,他还帮我解毒,送我回家……然后……遇到泽秀……”
她简直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东西,群雄的喧哗声很快就盖过了她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在无限缩小,不知道要缩到哪里去。手腕突然一痛,是被人狠狠捏住了,她涣然抬头,正对上泽秀冷冷的桃花眼。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好像已经完全变成了木头人。
最后众人分成两批,有的从小车上滑去栈道,有的从暗道里走。
有很多人和他们说着感谢的话,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回到山脚下,诸人重见天日获得自由,自然是人人欣喜。
泽秀一直牵着她地手,走进了军帐里,他才把手轻轻松开,埋头收拾包袱,一个字也没说。
小蛮愣愣站了一会,才道:“泽秀,我……”
他猛然转身,把包袱狠狠丢在地上,一把掐住她的肩膀,几乎要掐碎她的骨头。
“你很好!果然很好!世上真是没有你不敢做地事!”
他声音极低,却极凶狠。小蛮被捏得生疼,脸色发白,怔怔看着他。
泽秀看了她很久,才渐渐放松手劲,猛地将她揉进怀里,轻声道:“为什么总是看他?”
她喃喃道:“我……没有。可是……他真的、我不能……”
“那我呢?”他很轻地问着。
“你不一样啊!”她急了,“为什么总是提他!我在这里你看不到,你就看到他!”
泽秀没说话,将她放开,外面有人来找他说话,那些人要回各自地门派了。小蛮闷在军帐里,郁闷极了,干脆走出去透气,远远地,就见那一抹白色身影朝这里走来。她静静看着,只觉他越走越近,可是他和她地距离却分明越来越远。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蛮。”他走到了她面前,眼睛比什么时候都亮,“你等着,我很快来接你。”
他地声音无比温柔,小蛮不由抬头看着他,低声道:“为什么接我?”
天权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突然张手将她揽住,小蛮来不及惊呼,唇上就是一热,被他轻轻吻了一下。那是个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一触就放,她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
“你会是我的。”他笑吟吟地说着,清凉的袍袖擦过她的脸颊,淡淡的麝香味道似乎要留在她身上一样。
他就这样走了,很快消失在山路上。
红蝶之卷 第五章 难道是做错了(二)
第三更。
有人在用树叶吹着简单的曲调,吱吱呀呀,却十分清脆。
象床玉手出新奇。千花万草光凝碧。裁缝衣著,春天歌舞,飞蝶语黄鹂。
小蛮的脚步情不自禁地追随着那曲调走了过去,绕过树林,就见泽秀靠在树下坐着,手里拿着一片树叶在慢慢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他浓密的睫毛上好像镀了一层金,轻轻颤抖着。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把脸靠在膝盖上,不说话。
他还在吹:素丝染就已堪悲。尘世昏污无颜色。应同秋扇,从兹永弃,无复奉君时。
小蛮怔怔望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泽秀,你和他不同。他出事了我会担心难过,可是你出事,我会跟你一起的。”
他不吹了,却也不说话,将树叶放在手上慢慢转。好乖好乖在旁边低头吃草,时不时用鼻子在他手上蹭两下,讨好地喷气。
小蛮沉默了一会,又道:“不过,我不是东西,我不是谁的。我就是我。”
他还是不说话,手里的树叶慢慢转,有点轻浮,有点蓄势待发。
她顿了一下,懊恼起来:“你是不是怪我说错话了?我不该骗那些人?我又做了坏事,骗了人。”
老天保佑,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淡淡的:“不,你做的很对。那种情况。你不顺着他,他就要反咬你。和他斗,你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不生气了?”小蛮立即顺竿而上。上房揭瓦,歪着脑袋看着他。他抿着唇再次沉默。小蛮讨好又小小地拉了拉他的手,捏住他的小指轻轻晃,满脸哀求地神色。
她真的越来越会撒娇,撒得天衣无缝,撒得人心一下子就软了。什么火气愤懑都发不出来,烟消云散。
泽秀板着脸瞪她,可是过一会就撑不住,在她额头上一弹:“小鬼。”
小蛮展颜一笑:“我本来就是小鬼。”
她软软地靠在他肩上,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声音纤丽清脆。她地手又白又软又细,捏着他的衣角慢慢玩着,指甲是淡淡地粉色,像半透明的小贝壳。她的头发很软。很凉,擦在脖子上痒痒的,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她地身体很纤瘦。却并没有弱不胜衣的可怜,反而是灵动的。活泼的。裙子下两只脚踢着树叶。把干枯的叶子踩得咯吱咯吱响,好像那是件很好玩的事。
她抬头。睫毛上是微微蹙起的眉毛,她看上去又天真又无邪,外加一万分的楚楚可怜,这双眉毛功不可没。睫毛下是漆黑的眼珠,她没有看他,在看头顶地树,刚才跑过去一只松鼠,她立即露出感兴趣的样子来。
脸上突然一暖,小蛮本能地扬起笑脸望着泽秀,他低头定定看着她,桃花眼里第一次流露出迷惑的神采,暗地无边无际。
“不如我把你真正变成我的吧。”他低声说着,“小蛮,想不想做真正地女人?”
什么意思?她顿时疑惑了,本能地觉着危险,稍稍朝后退了一些。
泽秀闭上眼,再睁开,那种深沉地黑暗却消失了,他笑了笑,将她从地上拉起:“走吧,不归山的事情解决了,咱们也没事了,我带你去各地走走玩玩。”
小蛮点了点头,突然道:“呀,我忘了连衣!不晓得她又跑去什么地方了!”
他翻身上马,将她抱在身前,道:“以后你也用不着她了,何必带着她。她有自己地生活,日后有缘,自然能相见。”
说罢将马鞭一挥,好乖好乖慢吞吞地跑了起来。
他曾想过将她真正变成自己的,可是那是很自私的想法。只因为赌气或者什么别的就这样幽禁她,折损这种天真绚烂的光芒,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你这个小鬼。”他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一股愤懑,在她脑门上一拍,“什么时候能像个女人?!”
小蛮啊地痛叫一声:“很痛你知不知道?!我拍你一掌试试?!我不是女人,难道你是女人啊?”
泽秀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叹息:“你还早,还早呢。”
回到佳希娜的帐篷,两人都是风尘仆仆,洗了个澡就缩在帐篷里打开地图商量下面去哪里玩。
“去江南好不好?我一次都没去过呢。”小蛮很热衷地提建议。
泽秀摇了摇头:“等赶到那里就是夏天了,会热死人。不如去开封府,比镇州还要繁华,你应当没去过这种大城。”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小蛮躺在地上,翘着脚,一颗一颗往嘴里丢葡萄干,这是刚才佳希娜送给她吃的。
“嗯,好玩的你去了就知道。这一路过去可以经过兰州敦煌,你家乡梧桐镇也可以去。你这死小鬼出来这么久,爹娘会担心的吧?”
他也抓了一把葡萄干塞嘴里。
小蛮愣了一下,半晌,才道:“不会的吧。或许我走了对他们来说才好,更像一家人。”
泽秀也愣了一下,没说话。
“嗯……我娘早就死啦,死之前我爹离家三年在外面找了二娘,我娘大概是被气死的吧。怎么说二娘我弟我爹才更像一家人,我呆着总是怪怪的。”
泽秀摸了摸她的脑袋,突然问道:“你要去我家看看么?”
小蛮立即想起他家四娘的嘴脸,一想就觉得无聊,毫无兴趣地摇了摇头:“不去,那群女人没事找事。无聊死了。”
泽秀正要说话,忽听帐外有人在叫他,他立即起身揭开帘子。却见帐前站了三个人,居然是苍崖城小主西雅斯和利姆拓。另一个却是敛芳城的元总管。这三个人会凑到?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