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事正对着他心口,一脚就踹了上去:“我们老爷要弄死你个狗奴才,还不是轻而易举,你死咬着不松口,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你”
说完,掏出匕首就在金鹏面前晃来晃去,“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说不说?”
金鹏浑身一颤,吓得屁滚尿流,他素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况且陈文一向薄待他,见了明晃晃的刀子,忙不迭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一五一十的,将陈文如何看中李公子,又是如何趁机逼到了手里,又是怎样要挟,全部说了出来。
他每说一句,李给事中的手就握得更紧一分。到最后一拳就捶在了木桌上,“天亮以后,立刻去陈家”李管事这才收起了匕首,拭了拭额头的汗,“老爷,您看,我们是先派个人去交涉的好,还是绑着这狗奴才去陈家对质?”
“当然是去对质。”李给事中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我怎么也不会叫陈家好过”
李管事同仇敌忾的应了。
在这深秋的夜里,李给事中老泪纵横。
若早知是陈文害得,他怎么也不会这三年一直和陈侍郎虚以为蛇。说什么也要为自家儿子讨回公道,哪怕是赔上这条老命。其实对于李给事中而言,也没有什么比他那早逝的儿子最为重要了。
这天下,每一个人,对于自己死后的香火承继,都十分的看重。没有儿子,就等同于没有后继香火之人,也就意味着即便是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没有个依托。这样想一想,哪怕在人世间,也觉得凄凉不已。
等到东方刚泛起了鱼肚白,李给事中就带着府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陈家。
那厢里陈文经过一夜的休息,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听说玲珑被送走了,一开始埋怨了几句,可听陈夫人数落了几句,又说起这玲珑带来的麻烦,许诺给他找更好的丫鬟,他也就没有二话可说了。他一开始宠着玲珑也是图个新鲜,既然有更为美貌的丫鬟,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玲珑腹中的孩子,虽然觉得可惜,可转念一想,叶家也未必肯容忍,反而心安理得了起来。
等到守门人慌慌忙忙来报李给事中闯进了门,他才想到事情闹大了。因为陈侍郎病着,大夫们进进出出的,陈府的守备十分松懈,比不上往日的三成。
下意识的,他以为是叶子衿告的密,正想着该如何回报这女人才好,就见李给事中一路上旁若无人般,闯了过来,身后还有两个彪形大汉压着金鹏。要说李给事中能找到陈文也纯属巧合,他只是带着下人在陈府一阵乱闯,正想着找个人问问,就见到了陈文。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陈文一眼扫过去,见着金鹏,就明白了八九分。然而还是装作什么事没有,趾高气昂的问:“这是怎么了?小小一个给事中,也来我们府上作威作福,难道当真是借着女儿的威风,不将我们陈家放在眼里了?”
那李给事中的眼中似能喷出火来,也不顾辈分,对着陈文,一阵好骂。
陈夫人早先还是恼怒不已的,等到听完了李给事中这一顿怒骂,恍然也明白了些什么。朝着陈文一连望了好几眼,盼着能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陈文自然是心虚不已,可仗着陈侍郎病着,无人管治,也就理直气壮的回了几句。
陈家的下人们只当李给事中是来闹事的,立刻就将李家一行人围了起来。
李给事中带来的人也有三十多个,只是和陈家的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单薄。但李给事中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许多。两下一对比,陈文脸上的笑就猖狂了起来。“老匹夫?没凭没据的,买通了我们陈家的奴才,就来寻我的麻烦?”
至于在陈家发生了什么,叶子衿毫不知情,只听打探消息的紫苏回来说道:“李家连招呼也没有打,带着人就冲了进去,到现在也还没有出来……”可以想见李给事中的恼怒了。叶子衿抿了一口茶,暗叹了一口气,“李给事中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若是当真和陈家闹将起来,谁占上风,可真不好说。”
侍郎是正三品,给事中却只是从七品。若是没有那个在宫中做贵妃的女儿相助,李给事中这就是鸡蛋碰石头。只是他去的这样匆忙,有没有派人给那李贵妃通风报信,还是两说。
因着心里挂记着这点事情,叶子衿一整个上午都再也没有提回庄子的事情。叶夫人乐得糊涂,忙命莫妈妈去厨房添了几样菜,招呼叶子衿吃了午饭。哪知还没等叶子衿放下筷子,就传来一个叫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消息。
李给事中一怒之下,在陈府门前上吊了。
叶子衿手中的筷子,骤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说起这事,叶子辰一脸的惋惜,“听说李给事中带着人硬闯了进去,后来被陈文带着人赶了出来,气不过,就在陈家门口上吊了。临死前还留下了一句话,说黄泉路上,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陈家……”
叶子衿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绝对不会选择这条路。
也不知为什么,叶子衿眼里涌上了一阵泪意,“李公子是李给事中的儿子,李公子是个有傲骨的,李给事中自然也是个不折腰的……”得知这个噩耗,众人都显得有些低落。虽说没有什么关联,可想到一个老父亲的悲哀,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凄楚。
不能为儿子报仇,李给事中临死之前,一定是愤怒而又无奈的吧。
或许假以时日,他可以想出更好的法子来报复,为此可以花上一年,两年。
可是那样,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父亲了。
一个小小的给事中,的确敌不过侍郎的权势。
叶子衿垂着头,许久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才轻声问:“除了在宫里的贵妃,李家可还有别人?”“听说是没有了。”叶子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这样,陈家才肆无忌惮啊。”
叶子衿眼眶微红,“娘,我们府上派个人,去李家悼唁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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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归来
第七十一章 归来
叶夫人叹了口气,“好。”又加了句:“我们和陈家横竖是撕破了脸的,去李家悼唁,也没有什么不当。”也不知是在同叶子衿几个说,还是在安慰自己。
又坐了一阵子,叶子辰才和黄氏双双离去,叶夫人知道分离在即,一刻不离的坐在榻上,只盼着能多看一会,便是一会。叶子衿明知她的心意,有心说几句笑话逗趣,奈何舌尖绕了几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有妈妈们前来示下,叶夫人才去了厅堂上,独留下叶子衿主仆几人。
屋子里静静的,只听见秋风吹得窗棂呼呼作响。
叶子衿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李给事中的死,太过悲凉,太过无助,也让人认识到这样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在这燕京城里,这花团锦簇的地方,这天子脚下,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妈妈你跟着去看看吧。”叶子衿脸色有些苍白,对宋妈妈说道:“我也想听听李家那边到底如何了。”从前叶子衿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宋妈妈没有半点迟疑,立刻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匆匆忙忙出了门。
一去一来的,耗费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功夫,等到宋妈妈再踏入屋子时,已是太阳落山的时候。叶子衿默默无言的坐在窗前,垂下眼,看着宋妈妈长长的影子,“怎么?”宋妈妈眼眶微红,想来也是触景生情,“李家当真如大少爷所说,没有旁人了。下人们走的走,逃的逃,所剩无几,剩下的好些,也有些是观望的,甩手立在墙根下不动弹。只有那些李给事中留下的老仆人,才帮着李管事搭孝棚。我们家是唯一一家去悼唁的……”想来是觉得李给事中死的不光彩,而且又是因为和陈家闹起来的,亲戚朋友们才会敬而远之吧。
这原本也是叶子衿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淡淡说道:“人情冷暖,大抵在这时候,最是分明了。”宋妈妈叹息了一声,“听说李给事中为官清廉,这场丧事办得不成个样子……”叶子衿神色一黯,嘴角微嗡,终究是没有说话。
叶夫人正从门外进来,听见这句话,不由问:“那宫里的贵妃娘娘呢?”宋妈妈神色一黯,“听说李给事中去陈府的时候,贵妃娘娘毫不知情,更何况贵妃娘娘生下小皇子的时候,大病一场,现在还未痊愈,想必李给事中也不想让贵妃娘娘掺和这点事情。只是不知道现在她是否知道了……”
即便是知道了,想要给李给事中报仇,也是难上加难。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多少年前就立下的规矩。身为贵妃娘娘,更应当知道这一点。
当然,若是皇帝听得进枕头风,那又另当别论了。
失去了娘家的支持,李贵妃想要屹立不倒,也是一件难事。
叶子衿站起身来,转身对着叶夫人微笑,“娘,我该离开了。”“这时候天都要黑了……”叶夫人面色一僵,“不如明早再走。”叶子衿只是摇头,“也耽搁了许久的功夫了,庄子上还有许多事情,再说都是歇在马车里,白天还是黑夜,其实没有什么干系。”
叶夫人对于自己这小女儿再清楚不过,柔和是柔和,可固执起来,谁也拗不过她。只得吩咐丫鬟们将包袱放上了马车,亲自撩开帘子看了看,见被褥,炕桌,吃食都好好的摆着,才放下心来,拉着叶子衿的手嘱咐:“一路上好好照顾自己,冬日的时候,娘会派人送东西去。”
叶子衿不住点头,压住心中的酸意,“明年再回来看您。”叶夫人再也按捺不住,掏出帕子捂着唇,低低抽泣了起来。叶子衿心中也酸痛不已,忙转过身,立刻登上了马车。紫苏几个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眼睛都是红红的。
一路上,叶子衿都是默默无言。一直到了山东境内,叶子衿心情才微微有所好转,还能撩开车帘,同紫苏几个说上几句笑话,当然这时候,刻意忽视了她们如释重负的神情。“不知道我们的黄芪如何了呢。”叶子衿笑了笑,“怕是我们回去的时候,黄芪已经出苗了。”
紫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还有黑护子呢……”叶子衿想到那神奇的泉水,心头一松,笑容更深,“是啊,还有黑护子呢。”腰上还系着黄氏给的小荷包,里面装着一千两的银票,也足够她用上好些日子了。
这这一夜,月明星稀,静静的夜里只听得见马车在路上碾过的声音。
宫城内,一点波心,万点月光,静谧无声。
一女子窈窕的身影,缓缓前行,最后停在了流觞旁,大滴大滴浑圆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面容滑落,在这荷花池里,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娘娘,这里风大,您身子不好……”身旁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唯恐她不慎滑落了下去。
“爹……”一声凄楚的唤声,很快消散在这无边的夜色里。
“娘娘,小皇子哭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我们现在就回去吧。”那一身银白色绸缎的女子仰着头,朝着遥远的夜幕望去,片刻,才垂下头,推开了两旁扶住她的丫鬟,“我自己走。”昂首挺胸,一步又一步,恰似当日她被册封为贵妃之时的傲然。
只是,在场的宫女们,谁也没有忽视,她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
“娘娘这次只怕是……”其中一个宫女,低声对另一个宫女说了半句话,余下的半句,随着萧瑟的秋风,消逝的无影无踪。
“我记得我们上次出燕京城的时候,这路上有虫鸣声。”紫苑觉得这一路上太过安静,率先说道:“这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想必那些虫子们也找了洞|岤缩着准备过冬了。”木莲抿着嘴直笑,“我小时候就曾经听说,有人就曾经在大雪天里拾到冻僵的蛇。”
叶子衿缩在被子里,绣着淡淡的檀香味,听着几个人一言一语的轻声说话,伴着车轮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越往南走,就越暖和。几日以后,眼前出现的,就是熟悉的场景了。
离开了十来日,这庄子上,还是一点没变。
叶子衿下了马车,就见和妈妈领着一行人迎了上来,笑语盈盈,显得十分热闹。
叶子衿头一桩事情就是想问问冯显媳妇那泉水如何了,只是数十个人堵在这里,也不好开口,好容易将她们一一打发了,才走进了屋子。活动了酸软的手脚,紫苏就替她揉捏着肩膀,“方才那万林媳妇不住朝您跟前挤,也不知是要说些什么。”
“能有什么事?”紫苑撇了撇嘴,“多半就是想在我们小姐面前露个脸罢了。”叶子衿立刻就传来了冯显媳妇,问:“我走了以后,你可还挑过泉水?”“挑过,每天都挑的。”冯显媳妇忙不迭点头,“也不知您什么时候回来,从您走了以后,我每日都去山上挑半桶水,也没有地方放,我看着水缸空着,就和秋菊说了一声,全部倒在了水缸里。”
从山上挑水,尤其是每天去挑,那可真是个苦力活。
叶子衿信手就从小荷包里掏出了一块银锞子,“拿去给小子们买身冬衣穿。”冯显媳妇满脸惶恐,只是不敢收。宋妈妈就塞入了她手中,爽朗的说道:“即便是你不要,也要想想你家还有三个小子,老三是可以不用做了,还有余下的两个呢?就算是不做冬衣,也给孩子们留着娶媳妇使啊。”
这话可谓说到了冯显媳妇的心坎上去,因着家贫,没有人家肯将女儿嫁过来,若是能攒下些银子,日后说亲,也有了些底气。冯显媳妇也就不再推脱,收下了银锞子,掂量着似乎有五六两重,心中也自是欢喜,忙说道:“小姐还要泉水吗?我让我家二小子再去挑一桶来。”
“自然是要用的。”叶子衿微微的笑,“只是也不急在这一日,等我今日先休息好了,明日再寻你说话。”冯显媳妇忙应了,不敢打扰她歇息,忙退下了。等回到了家里,寻到了冯显,将银锞子拿出来与他瞧了一瞧,夫妻两个俱欢喜不已,自觉有了期望,都商量着该如何为儿子找个媳妇。
“乡下人家,二十两银子就能体体面面的娶个媳妇了。”宋妈妈笑着解释:“不比我们燕京城,这二十两银子就是一顿饭钱。”叶子衿点点头,说道:“我来的时候,大嫂与了我一千两银子,我想着过些日子再去买些种子回来。或者去买些彩线,趁着冬日没有什么事情,多做些刺绣,说不准瘟疫过去了,菱烟阁又来收绣品了呢”
“不仅如此。”紫苏脸上满是神采,“还有您前些日子盘算的,打算让冯显媳妇帮着养些花草的事情。算一算,我们要做的事情,可还有好多呢”
第七十二章 泉水
第七十二章 泉水
叶子衿轻声笑了起来,“是啊,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这样想一想,总觉得浑身上下又充满了斗志。有点事情惦记着,让自己心头时刻挂念着,想着什么时候做好,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满屋子人都笑了。
若不是一路上在马车中颠簸,现在累得慌,叶子衿倒真想走到田垄上,看看她的黄芪。不过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众人精神头也都不大好,叶子衿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吃着秋菊做好的饭菜,不由赞道:“最近你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那是小姐您路上劳累了,吃什么都觉得好。我早先不知道您要回来,匆匆忙忙做出来的一顿饭,就怕不合您的口味。”时间久了,秋菊也敢和叶子衿说上几句话了,“等明日我做鱼给您吃,这时节的鱼柔嫩味美,用蒸笼蒸出来的,更是好吃。”
叶子衿微笑着颔首,心里却反复响着她那句话,早先不知道她要回来……
在马车上,早先一天,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到了庄子上候着,不然和妈妈一群人不会早早的便在宅院门前守着了。可秋菊对这件事情,却毫不知情……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秋菊在扯谎,要么是和妈妈没有告诉她。
以叶子衿对秋菊的了解来看,她为人老实,更何况陷害和妈妈,对于她也没有什么好处。那么只能说明一点,和妈妈有意隐瞒了这件事情。或许是想要接此除掉秋菊,又或许是在谋划旁的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