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渐渐掩在暗夜之外,再觅不见一丝的光亮。
史官记:乾永二年二月十一,宸妃为东郡逆行所不忍,感无颜于天地,递自裁于鸾鸣宫,帝按妃礼葬于妃陵。
玄忆终是维护了宸妃上官雪最后的尊严,但,宸妃终是带着遗憾离去,这些不过是属于她的身后事,她不会知道,她知道的,仅是她短暂的一生,爱上过两个男子,可,在生命的尽头,没有一人陪着她。
这,才是最可悲的事罢。
身为一个爱过的女子,最悲伤的事。
假若有一天,我走到生命的尽头,我希望,我爱的人,能伴着我,并且,我一定要在他辞世前先离去。
因为,留下的那个人,注定承受更多的悲痛,先一步离开的人,才会是比较幸福的。
心底想着这些时,剪子的锋刃却把指尖戳了一下,和林蓁日间一样,一分神伤到的会是自己。
抿了指尖的血珠子,我凝神在几案上的窗花时,他喜欢我剪的窗花,我要用剩下的时间,尽可能地多剪,这半月内,窗花会代替我陪伴在他的身边。
如此,我便能有所寄托。
其实,也是经历了今日这些事情之后,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心静下来,惟有不停地做一些机械重复的事,才能不让自己去想宸妃的事。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一边伺候着我的清荷突然请安道。
不用回身,我亦知道,林蓁正站在我的身后,自除夕以后,她来我殿内,我去她殿中,彼此都不用内侍再通传。
这本是熟络的意味,可,在今晚,却仅让我品到另外一种味道。
“免礼,先退下。”林蓁吩咐清荷。
清荷喏声退下,我吱了一下唇,还是放下手中的剪纸,起身,行礼:“姐姐万福。”
我不愿意因着这件事和她疏远,可,我亦明白,有些什么终究会梗在我们中间,没有往日来得自然。
“又来这些虚礼,你我姐妹间,实是不需要这些的。”她扶着我的手臂,声音里,颇多地感叹。
“姐姐,真的不论未来怎样,我们的情谊真的不会变吗?”没有任何犹豫,我问出这句话。
她怔了一怔,如水秀眸凝着我,手无意识地抚到我腕上那只银镯:“不会变。”
只简单的三个字,我的心,松开了一下,不会变,就好。
我真的担心,到最后,会是我和她的互不相容,尤其,在心底的疑惑渐渐清晰的今日,我不希望,会是如此。
她的手抚在那只银镯上,我略低眸华,她的语音再次于我耳边响起:“怪姐姐心狠么?”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我不能否认地说不,至少,在宸妃一事上,我是认为她心狠的。
“你可知道,当初,姐姐是怎么进的冷宫?”
“是她有孕,然后,你推她下台阶,所以,皇上才废姐姐至冷宫,对么?”
这件事的真相,在如今,或许真的不再重要。
“是她故意造威我推她的表相。那一日,是宫里的拜月大典,我们品级相近,站于一起,却未料,在皇后率着我们逐次登上拜月台时,她竟从我身边跌落台去。她小产后,直指是我推她跌落,而我辨无可辨,因为,确实,只有我离她最近。纵然,沐淑妃竭力维护我,甚至不惜因此触怒了皇上,但,最终,还是无法挽回我被废的结局。”
“可,皇上对姐姐始终是因着情意才贬姐姐入冷宫的,不是么?”
那道遗诏要的是林蓁的命,玄忆不知顶了多大的压力,才仅仅是废她入冷宫她不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从字里话间,我能辨出的,却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恨和怨呢?
毕竟,宸妃已死,当年的真相,究竟孰是孰非,或许再分不得。
“这两年的冷宫,真的比死或许好不了多少。妹妹,你没有待过,所以,不知道,在人丧失任何希望的时候,真的比死更加难受。”她眉颦紧,叹息着说出这句话。
绝望、心死,我没有真正尝过,但,从她话语里,我能听得出,那种无奈的味道。
“本来的我,是不屑任何手段和心计的,但下定决心要从冷宫出来的那日起我就一定要学会这些。因为当圣恩是最不可信的东西时,唯一能倚赖的,仅有自己!妹妹,我们林家的女子,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软。你今天的所为,姐姐对你真的很失望。”
她不加掩饰得说出这句话,我愈加敛低眸华,我对我自己,何尝不失望呢?
“姐姐,我没有办法看着她死。”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在这宫里,任何事或许都有转囝的余地,惟独两点,是不容于世的——子嗣和背叛。谁触犯这两条,都会得到惩罚。哪怕,是冤枉的,当你没有能力洗清自己的冤枉时,才会明白,任何同情心,都是多余的。
“
她说的.不无道理。
确实,惟有心狠,才能让自己笑得比任何人时间都要长。
“嗯。”轻轻应出这一声,我清楚,我还是做不到那样的心冷。
原来,我并不是心冷的人,如今,连嘴冷都做不到。
“又剪这个?交代宫女照看你的样子剪不就行了?何必自己劳赞这心神呢?”她瞧着几案上的,我剪了一半的窗花,不由道。
“她们剪,总是不尽心的……”我的声音愈轻,这样子,落进她的眼底,自然知道,是源于什么。
“妹妹的这份心,真真是难得,也难怪,皇上对妹妹还是动了心,呵呵,也好,至少,我们林家的女子,终究有人能蒙得圣恩,这份隆宠,在宫里能多维系一时就是一时,于爹爹在前朝,也是好的。”
她的话里有隐隐地失落,谁愿意,把自己曾经的爱人拱手让出呢?
但她能。
她的忍耐、豁达,使她哪怕在失去圣恩后,终究随着时目的增长,或许再得君心回转吧。
没有一个帝王,能拒绝这样温柔娴淑,又不嫉妒的女子。
我能学会,该有多好啊。
可,这并不是靠学就能学会的。
“早些睡罢。待皇上启驾后的次日我们也得去清莲庵祈福。那里毕竟不比宫里,总是清苦些的。”
她抚着我的手,轻轻拍了一拍,我颔首。
她复深深望了我一眼,转身,走出殿外,而我,仍是坐下,看着那几案上的剪花,我明白,所剩的时间不多,我恐怕真的不能歇息,一鼓作气地剪完才是。
这一剪,我彻夜未H民,一直剪到翌日的傍晚,除了用膳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剪窗花之上,但,清荷在一旁数来,也不过剪了七百三十多张窗花,并未满一千张。
而,我的手很酸很酸,因长久握着剪子,两指内侧都被磨掉一层细细的皮,再剪不出更多的一张,当剪完最后一张时,我的手,几乎疼痛到有些没有办法撑住,随后,一滴血融进那蜡纸上,徒添了红的浓艳。
“娘娘,您的手。”清荷轻唤一声,她以前对墨瞳的不屑冷淡,在林姻面前却皆是没有的。
“娘娘何必这么费心呢,找人代剪不就成了。以前奴婢也曾傻傻的想要靠自己的力气去绣一幅百花绽艳图,最后,还是另一名宫女机灵,连夜找了昔日的好姐妹,不过半宿就绣完,并且还得了主子的赏识呢。”说出这句话,我觉察得到她在打量我,看我的反映。
她不算聪明,或许还猜不透我究竟是谁。
那些云纱所找来的好姐妹,是否就是景王另外布置于宫内的暗人呢?
既为暗人,自然是无所不精,也必然不会把那晚绣图的事说与别人知道。
云纱,这个女子
我不再去想,多想,无益。
“有些事亲力亲为才是好的,你从前讨巧,不过是得了主子的吩咐才这么做的吧,若是你自个想做,绝然不会假手于人的。”
我放下剪子,她利落地数道:
“七百三十六张。娘娘,这么多呢!”
“把这些装在锦盒里,送到昭阳宫,务必亲自交于皇上。”我吩咐。
她本是H召阳宫的宫女,由她去送,自是最熟的。而此刻,该是玄忆用罢晚膳的时辰,不会这么快就继续料理政务吧。
“是。娘娘,奴婢会贴上娘娘的封条,这样,就不怕袱其他不相干的人看到了。”
她乖巧地道,随后,把这些窗花仔细装在一个锦盒中,贴上倾霁宫浮光殿的封条,便端着往昭阳宫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已回来,禀于我,因皇上尚于几名大臣商议要事,是由袭茹收进去的。
他竟是连晚膳都顾不上用。这般忙,今晚,定是不会过来的,而明日,就是半月的分离。
一夜未睡,确实是困的,稍用些晚膳,早早卧于床榻,辗转反侧,竟睡不安稳。
直到翌日,晨曦的第一道曙光透过茜纱窗照进殿时,我才发现,又是一夜未眠,匆匆起身,略做梳洗,我便急急地走出宫外,随行,仅当值的佟儿相伴。
一路疾行至禁宫最高的华光城墙上,眺望,不远处,御驾仪仗的启程。
此去,半月,俩相隔。
我仿佛能看到,那明黄的确,辇中,他同样回望这里的眼神,只是,我亦清楚,不过,又是我的臆想。
这高高的华光城墙,惟有我一人站着,其余的诸妃,并不会以为一个月的分离对于她们来说,有多难熬,毕竟,她们早习惯,君恩的淡漠。
只是,对我来说,哪怕曾经一月未见,纵是他还在宫中,这半月,生生膈着的,却是不算短的距离。
所以.我会这般的不合。
直到,视线一片空芜时,我帐然转身,今日,禁宫的朝阳,竟如同夕阳般血红燎目,我用手微掩着眼眸,不想这份血红映进心里,徒增心底的苍涩。
佟儿扶着我,一步一步,还是走回那禁宫的深处。
甫走至伯,花园,迎面,却走来一人,这一人,自我复入宫月余,除了在除夕夜宴上远远见着,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
避无可避,她已经瞧见了我,缓行几步,至我跟前,按着规矩行礼:“嫔妾参见婕好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她福身间,音色呖呖楚楚,宛如新莺雏风。
“澹台才人免礼。”
澹台妲,果真,若论戏子,她实是第一人。
她直起身子,眸华凝向我,看似清澈如水,只这水下,终是几多的丘壑暗流“娘娘这般早就逛园子,不知嫔妾是否有幸随同娘娘一游呢?”
“本宫不过是偶经过这因子。”我淡淡地道,并不停步,依旧向前行去。
她巧笑嫣然地仍近身走着,并不退去:
“今日是嫔妾第一次得见娘娘,若不是早知娘娘是新封的婕妤,嫔妾真会把娘娘当做是旧人一样误认呢。”
我容色并未有任何的触动,语音平缓:
“哦?不知是哪位故人呢?”
“回娘娘的话,正是本宫的姐姐,只可惜——”她愈见楚楚,话语未说完反是惹起伤心处。
这戏,做得过头就不好了。
“正月方过,宫里讲究的是喜庆,才人,可莫要忘记。”我泠声道。
“嫔妾知错,只是想起姐姐,心有所触,方会如此。”
“若无事,才人就退下罢。本宫还有要事,就不陪才人多说了。”
我刻意保持和她的距离,即便,她知道,我是澹台婳,又如何呢?
名字中的那一个士画子,玄忆的心思昭然若揭。我和她之间,亦是彼此心中清明,不过,她亦不敢造次罢了。
“是,娘娘。只嫔妾听闻,明日,娘娘即将随皇后娘娘等一同去清莲庵祈福,嫔妾甚是艳羡,才多说了这几句,还望娘娘勿怪。”
她不过五品的才人,自是不能随行的。
“艳羡?这一趟的祈福全为天下此刻正在受难的苍生百姓,本宫倒不知,才人的艳羡从何而来?”我正声道。
她本是具着天然之美,偏生做的事,说的话,把这份美一并的污浊了不少。
“嫔妾不瞒娘娘,所谓艳羡,仅是因为嫔妾想替妞妞能在庵里上一个长生牌位,日日能有师太为嫔妾可怜的姐姐颂经超度,也不枉姐姐这一生过得那么辛苦“
澹台嬗,这话,说得真是让人感动,我知她的心思,一句一个姐姐,就是想触及我的痛处,但,我不会痛。
这点.她是不会想到的。
“本宫体恤才人的姐妹情深,会代才人在庵内替你姐姐立一牌位,才人,可还有话要‘
我不愿与她多加纠缠,这一句,果是让她怔了一下,不由讪讪道:“嫔妾谢谢娘娘大恩,只请娘娘记下嫔妾姐姐的名字,单名一个字,正和娘娘的闺名是一样的,所以,嫔妾对娘娘,才份外的亲切。”
“退下吧。”我冷声道。
澹台婳是死了,死在南越亡国那日,所以,或许,我该替她立一个牌位,不为世人的烟火,仅是对过去的彻底了断。
因为,那些过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可以眷恋的地方。
玄忆启程郦翔行宫后,镐京仍由摄政王代执政事,丞相辅政。太尉此次却是随驾一并去往两城的灾地,并会一直伴驾半月。
而,后宫四品以上的嫔妃,在玄忆启驾后的次日,便在皇后的率领下,去往坐落在城郊的浮华山上的清莲庵。
浮华尽逝归真处,颇是贴切的映照。浮华山,与我所居的那殿,浮光殿,一字之差,却,终是有些异曲同工的味道。
清莲庵因着前朝有一太妃在那里带发修行,逐渐成为皇室上香请愿的专属庵庙,于我是第一回去,听得清荷她们说及,以往每过三年,皇后便会率众妃前往祈福请愿,也是宫里上至嫔妃,下至宫女,唯一除了秋狩,避暑可以出宫的一个机会,是以,每每能随侍其中,都视为无上的荣幸。
不过,是对自由的渴望罢了。
但,即便能去,数日后,终是要返宫。其间的落差,又有几人能适应呢?
第卅四章 绝命(高嘲)
此次出宫祈福为轻车简行,每名嫔妃仅能带两名随行宫女,是以,我只带了佟儿一人,她本医女出身,随身服侍,应该绰绰有余。
每位嫔妃各乘一车辇,扬扬洒洒地,竟也有二十多辆,蜿蜒于这街市,百姓站在甬道边,自是乐得看个新奇。
一路行去,我微掀开车帘,从茜纱帘的一角度,凝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景,镐京的街市仍是热闹非凡,但,这一次,却没有他陪在身边,有的,不过是些宫人相随。
此时的他,快要抵达郦翔行宫了罢。不知灾地的民情怎样,一路颠簸,他的身体又是否安好,而有林太尉亲率禁军在侧,确是稍稍让人放心的。
浮华山为佛门清静之地,山下,蜿蜒环绕的,是一泓宽阔无垠湖水,绕湖的小道愈近山愈是不平,而山路更为崎岖,因着前朝太妃独喜山野的自然,故朝庭并未开山修路,仍保持原来的面貌,所以,车辇只停至正山门,一众嫔妃均下车,步行从山间小道上到山顶的清莲庵。
平日里娇生惯养于宫廷的诸妃虽是很少有过这些辛劳,但,毕竟是出得宫来,心境自然是两样的,一路,三五结伴,恣情于山野的灵秀中,倒也显出在宫里所少有的其乐融融。
皇后与林蓁二人走于仪仗的前端,却明显隔着一段距离,一如她们之间的关系,始终还是微妙十分。虽然此次清莲庵祈福是林蓁于皇上面前求来,但却是卖了皇后一个好,由她来统率六宫,所以,即便,之前二人并不算和睦,此刻,在诸妃面前也是要做出一番样子的。
奶娘抱着奕弘走在林蓁身后,另有两名宫女撑着小伞及遮挡山风的华披。
三妃中,宸妃已殁,惠妃和淑妃二人虽并肩同走,亦有寥落之态。
我并不与其余嫔妃结伴,除了林蓁,其余嫔妃对于林姬来说,终是不热的。
哪怕,之前我为墨瞳时,也并未真正交过一名知己。是以,独自由佟儿扶着走在队列稍后的位置。
“婕好喜静?”淡淡的声音响时,不知何时莲妃行至我的身边。
“嫔妾参见莲妃娘娘。”
“不必多礼,即入了佛门之地,世俗的规矩能免则免吧。”她携摘一枝青绿的嫩枝,信手把玩着。
初春时分,万物萌芽,极目处,绿意盎然,唯独一众嫔妃华裳掩映间,林中的黝深宁连不复。
“谢谢。说出这句话,以她的聪颖定明白我所谢为何。
她把我那句话禀了玄忆,宸妃方能以妃礼葬入妃陵。
所以,我应该谢她。
她把玩青绿嫩枝的手稍稍一滞,语音带了几分正色:“前日你在御书房外的所为,包括你托本宫转述圣上的那两句话,对圣上的君威来说,实是一种不容。若搁了其他嫔妃,是断不会如此做的。婕妤,这宫最不能要的,就是不该有的同情,你可明白?”
我岂能不知,但,纵使我身上的寒毒是宸妃所致,在那时,我都无法恨她,或许我本来就缺少恨这一种感觉,在过去的十六裁中,我没有恨过任何人,哪怕对澹台夫人,也不过是厌恶。
我真的很怪。
不是不知道,在宫中,同情一个人,得到的,未必是善意的回报,可,面对这样一个被情所困,因情而死的女子,我做不到弃之不顾。
即便,心软会成为我的软肋,我也不想违着心去做任何事。
“莲妃娘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嫔妾前日,亦不过是种坚持罢了。”
她的手随着我这一语蓦地覆上我的:
“婕好啊,难怪圣上会如此放心不下你……”
她这话说得极低,却清晰地映入我的耳中。
她和玄忆的关系,真的很玄妙,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譬如,对于玄忆一直陪着她,我竟再不会有一丝的酸涩。难道,是我对纪嫣然一直存有好感所致么?
“莲妃娘娘的伤可是大好了?山间湿冷,娘娘多加保重才是。”缓缓说出这句话,我将原本的话题一转。
玄忆待我的心,我当然明白。只是前日所为,会否让他以为是恃宠生骄,也未可知。
可,终究是悔不得的。
“本宫伤势已无碍,说来,那日,也是你的心软,间接导致了本宫为护圣上所受伤。”她出奇不易的说道,语意里却并无一丝的怪责。
“莲妃娘娘为了皇上含身相救,也出乎嫔妾的所料。”
如若按着林蓁的意思,显然这是皇后的筹谋,但我相信,若非心里有着那人,任何人,哪怕甘为棋子,都不会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搏。
“呵呵,是么?”她淡淡一笑,并不多说,执着我的手,低眸间,道,“婕妤的手怎么又受伤了?”
我缩回手,轻声:
“不过是剪花枝受的伤。”
其实是为剪窗花所爱的伤,但,我不愿让她知道这个原因,毕竟,那样执拗的行为,无疑是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