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他都很可能会倒下。
另一边,宇文邕已是颓然半跪在地上。
兰锦看着宇文邕的惨状,她能做什么,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是个累赘,带害了别人。“邕,”兰锦失声痛哭,转而变为疯狂的叫唤,“你们别再打了,别再…”多么可笑。
转眼,到了悬崖边上。
无处可退的绝境,星流挡在她的前面。
挥剑,手起剑落,湮灭。
有人大喊,“别放了那个女人,她是突厥的公主。”
“嗖”的一身,有人跃过星流,剑尖直指兰锦。下意识的,兰锦往后一退,却一脚踩空。
惊觉、侧首。
下面是,万丈深渊。
星流扑上来,想要抓住兰锦,只是徒劳而已。随着一同跃下,人活我活,人亡我亡。
不断的下坠,不断的湮灭。
直到,
发生过杀戮的地方归于平静
风吹散了血的痕迹
一切,才终止。
一如既往的,平静。
……
“现在,怕吗?”
“呵…傻女人,不是朕想保护你。是朕要维护和突厥间的关系,所以朕得保护你。”
“星流——带她走。”
宇文邕带着笑意的眸子在脑海中浮现,却是伴随着一场杀戮。“不,不要…你们不要杀他…不要!”兰锦喃喃着,冰冷的手颤抖着,脑子痛得像是要炸开一般。
兰锦茫然的睁开眼,目光四处发散。
想了好大一会儿,兰锦就才想起自己落崖了。
还好,还活着…
双手拄着地,想要起来。可是,比她想像中的要更艰难。下肢很痛,稍稍移动一会儿就痛得兰锦龇牙咧嘴。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人亡我亡
还好,还活着…
双手拄着地,想要起来。可是,比她想像中的要更艰难。下肢很痛,稍稍移动一会儿就痛得兰锦龇牙咧嘴。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她开始一个人发呆,一不小心就想到了那个夜晚。她刻意的回避那些情景,可是它们还是会不断的跳出来。在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的回放。
狼藉的尸体和殷红的血混合在在一起,模糊了双眼。回忆起来,兰锦还有种作呕的感觉。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将她包围,是宇文邕。他,现在,还好吧?或者是说,还活着吗?
她不敢想下去。
只好抬起头来再次环顾四周,极目之处,却又一个很熟悉人。是…星流,对,他也躺在地上,只不过没有醒来。仔细想了一会儿,兰锦才想起星流是为救自己才落下来的,不由得有些愧疚。
可是,现在这般。自己受了伤,不远处的星流还生死未卜。该,如何是好?!
咬紧牙,兰锦匍匐着像星流爬去。每爬出一点,全身的疼痛仿佛都要将她吞噬。手掌破了,本来就受了伤的腿在碎石的磨砺下,血不断的涌了出来。爬到星流身边时,兰锦已经麻木了。
“星流——星流——星”兰锦哽咽的唤着星流,她好害怕,如果星流也遇不测…只觉浑身一冷,兰锦颤巍巍的伸出带血的手指,靠近星流的鼻翼。
……
有气息,有,的确有。兰锦激动起来,只是下一秒,她便愣住,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星流的脸色已变得青紫,身上还有打斗留下的伤痕。星流胸前的衣服被划破,两道深陷的伤口向外露出来。血还在外涌着,甚至,比兰锦的更多……
“星…”兰锦再次颤抖着手想去查看星流的伤势,却不料反手被人一把拽住。下手很重,大有我死敌死之意。是星流,他醒了。
人活我活
“星…”兰锦再次颤抖着手想去查看星流的伤势,却不料反手被人一把拽住。下手很重,大有我死敌死之意。是星流,他醒了。
看着星流缓缓睁开眸子,昔日妖娆的眸子已变得暗淡无光。星流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兰锦,手上的力气也松了几分。“我还没死…咳咳…”,说完,随即白了兰锦一眼。
虽说是白,星流却留心将兰锦观察了一番。
她,受伤了。不行,他答应过主子,要好好保护突厥公主的。“走。”星流清楚自己的身体就快到了极限,若不在这之前将兰锦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么,两个人都得死。
不由得兰锦反应,星流站了起来,将兰锦托在怀抱之中。即使是星流这样久经考验的隐尉,在看到兰锦的双腿时,眼底也泛起隐忍的痛惜之意。
他现在就带她走,不能让她死。决,不能。
“你要干什么?”兰锦呵斥道,他已经伤的那么重了,还要抱着自己。不想活了吗?!“放我下来!”
人活我活,人亡我亡。“属下答应过主子,决不让公主命丧。”
主子?是…宇文邕。
呵,星流,把命都卖给别人了。兰锦默默的垂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不再多语。这样也好,生死由天。同死同生,命系一线。
另一端,是北周皇宫内的宇文邕。
昨夜他回来后便封锁了消息,一切秘而不宣。知道的人,不多。然而,一切了然于胸的,只有自己和宇文护。
呵,若不是昨夜自己安排了另一些人马,恐怕也丧命了吧。
阿史那云坠崖。隐隐的,觉得心像是在痛。怎么会呢,明明很久都没有痛过了。最后一次是在皇兄逝世的时候吧。当他以为自己的心无坚不摧时,却又开始痛了。
……
星流倒下了,倒在有人居住的门前。
星流流星
一月之后。
兰锦和星流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兰锦偶尔会走动,但更多的时候却赖在别人家里。至于星流,基本上已经成了别人家里的佣人。
挑水、劈材。什么都干。
一身杀气已被抹去,脸上倒时常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兰锦倚门笑说,“看你这么能干,若是我们出不去,我就嫁给你好了。”
星流脸上蓦地一红,却低下头去继续砍柴。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红晕已进褪,眼中波澜不惊,“我已向主子发出消息,这几日,他便会来。”
什么?!兰锦已经,仓促的说不出话来。手中拿着的衣服掉落在地上。
这一个月来,其实,她活得很自在。她本就是个普通人,本就应该这样生活。何况,如果宇文邕那晚…或是他不来呢?
不行…这个地方不能呆了。
“星流,我们走!”兰锦奔过去,扯起正在砍柴的星流,“我们去一个你主子找不到的地方。”其实,她又何尝看不出,宇文邕为她分了信。那天受伤之际,宇文邕说是为了突厥才保护她。可是,可能吗?!
他分心了。不说是爱,但至少有情。他这样的帝王,是不应该有情的。
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不相往来,一切都会归于平静。他是周天子,兰锦只是兰锦。兰锦更不想像前两次一样,毫无预料的离开。
“求求你,星流——我们走。”说着,眼泪已簌簌的落下来。
听到兰锦的抽气声,星流终将是把侧过去的头偏了过来。启齿,有些艰难。“我们,不能走。”
有一个男孩,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另一个同样大的男孩救了他。他是他儿时的玩伴,亦是为保护他而生。
那一年,他对他说。“星流,你可知,像你们这样的死士。生命,就像流星一样。”
他的意思,星流很明白。他会随时,为他而死。救他的男孩,正是北周天子——宇文邕。
意料外的重逢
他的意思,星流很明白。他会随时,为他而死。救他的男孩,正是北周天子——宇文邕。
“星流,绝不会背叛主子。”
“星流,你这不是背叛。”听了星流的故事,兰锦将星流揽在怀中,轻轻拍打着他因激动而颤抖的脊背。低声安慰他,“这样做没有错,这样,是为他好。”只有离开,宇文邕才会没有牵挂。
“我们马上就走,恩?”兰锦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很久没有如此温暖了。鬼使神差的,星流竟点了点头。
不多时——
俩人已行走在崎岖的小道上。
星流有些犹豫,但毕竟是自己答应的,却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内心的自责却将他侵蚀的痛苦,他居然背叛了…那个救他的人。
“星流,快些。”兰锦匆匆提步,一边还唤着在身后神色不大对劲的星流。
“你们要去哪儿?”阴沉沉的声音,兰锦下意识转过头,是……
他和她之间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撞上了。而她,忙着赶路,刚才却一直并未看见。
错愕了,一瞬间,兰锦张大了嘴巴。是他,是兰锦这一个月来日思夜想却又再也不敢见到的他!
错愕了、惊慌了。
兰锦往后退一步,“宇文…”
“见到我让你很失望么?”宇文邕嘴角边绽开一个笑容,确是无尽的自嘲。 “星流,你也让朕很失望。”
为什么这个给自己冰冷的心带来了一丝温暖和疼痛的女人,都要挣扎着离开自己身边。“跟我回去。”
“不——宇文,真的不可以。”
“叫邕!”宇文邕爆吼。
“好吧,邕…我不能和你回去。相信你现在已经宣布阿史那云的死讯了,一切都与我无关了。”她别开眼去,泪水却不自觉的滑落下来。
“呵——”宇文邕上前一步,抬起手搬过兰锦的脸颊,“没有人说阿史那云死了,没有!还有突厥,突厥的生死存亡,都在你的手中。”
悲恸
“好吧,邕…我不能和你回去。相信你现在已经宣布阿史那云的死讯了,一切都与我无关了。”她别开眼去,泪水却不自觉的滑落下来。
“呵——”宇文邕上前一步,抬起手搬过兰锦的脸颊,“没有人说阿史那云死了,没有!还有突厥,突厥的生死存亡,都在你的手中。”
他在逼她。虽说宇文邕还未掌权,可是,以他的性格,兰锦若真不跟他回去,后果……历史上,宇文邕确实准备过要攻打突厥,不过却病逝于途中。“别伤害他们。”兰锦真的觉得对不起阿史那云,“我跟你回去。”泪水连串坠落下来。
宇文邕渐渐松开兰锦,露出一丝满意的淡笑,却又似疲倦的。“那就好,别让朕再失望。”
……
北周皇宫,一切依旧。
兰锦茫然的跟在宇文邕身后,甚至有些仓惶。回来了,又回来了。
身边的人不是星流,而是…他!一个月了,多少有些不习惯。“邕,你…打算怎么处置星流?”
怎么——
宇文邕霍然心中一凛,她竟然关心起星流来了。
“别伤害他,好吗?”兰锦的眼里只剩下惊惧和渴求。
心,又开始出现一丝丝的牵扯,疼痛。自己在她眼中竟成了那样的人。只能硬生生的扯出一个笑容,却只是哑然失笑。
“朕,从未想过为难星流。”
如此,可以了吧。
宇文邕转身,消失在殿宇中,不知怎么的,兰锦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了寂寥,是,因为,自己吗?
双脚仿佛被固定住,不能移动。
暮光浮动,天,渐渐黑了。
宇文,宇文邕…伸手已触不到,离她好远呢。
……
宇文邕还是时常和兰锦在一起,但两人都寡言了些。若不是必须说的话,一句也不罗嗦。
有那么一秒,兰锦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何为悲恸。只是一秒,随后便烟消云散。嘴角边有苦涩的笑意,却不知如何遮掩。
错过
宇文邕还是时常和兰锦在一起,但两人都寡言了些。若不是必须说的话,一句也不罗嗦。
有那么一秒,兰锦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何为悲恸。只是一秒,随后便烟消云散。嘴角边有苦涩的笑意,却不知如何遮掩。
轩窗外的梅花开了,白色的。兰锦才知道,冬天已经来临了。没几日,便下起了雪。白色的雪花从天上坠落,铺天盖地。转眼之间,覆盖了砖瓦。在离开汉成帝时,她记得,也有一场这样的雪吧。
冰冷的将她和宇文邕都冰封起来。即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也不曾温暖。
偶尔会见到星流跟随在宇文邕身边,还是一样的妖媚而肃杀。从不说一句话,就连眼神,都未曾有过交集。每一次相见,都是擦肩而过。兰锦缓缓回头,如果,当时和他离开了,会怎样?
下雪那天出了宫,寻到了阿史那云的住所。阿史那云的侍女开了们,看到被雪花盖得像个雪人似的兰锦惊讶的合不拢嘴。
阿史那云看见兰锦时也吓了一跳,随即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兰锦白了一眼,才让她渐渐止了笑声。
两人漫无目的闲聊,阿史那云又问到了宇文邕。
兰锦飘散的目光聚集起来,变得严肃,“阿史那云,我说我骗了你。你信吗?”早晚都要知道的,不如现在告诉她也好。“他不是什么随从,是一个人,是…说了雷到你。”
“雷?”阿史那云不解。
“他是宇文邕,天子——宇文邕。”说着说着,兰锦开始犯迷糊了,有泪光迷蒙着双眼。
后来,她记得阿史那云不断的摇晃自己。“那是宇文邕——呵呵,宇文…我本要嫁的人。”然后发出接近癫狂的笑声。
回宫的时候,她好像遇到了星流,星流,怎么会在阿史那云住所外面。她明明是自己一人出来的。摇摇头,不去想这些,是她刚才在屋内和阿史那云喝多了吧。幻觉,一定是!
伤害
回宫的时候,她好像遇到了星流,星流,怎么会在阿史那云住所外面。她明明是自己一人出来的。摇摇头,不去想这些,是她刚才在屋内和阿史那云喝多了吧。幻觉,一定是!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宇文邕,兰锦动了动嘴角,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宇文邕也只是淡淡的扫了兰锦一眼,随后离开。
宇文邕离开没多久后,星流便来了。“星流,那天是你…”兰锦挣扎着起身,头还微微犯痛。的确,喝多了。
“是。”星流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只是不经意间,两人在落崖后的那种亲切感又浮现出来。“别动。你昨天醉了。”
兰锦心里不禁有了疑问。星流为何会出现在那?难道…像是预谋好的…“星流…你为何会在那…”
只见星流眸光一闪,似乎有不想说明的地方。“一会儿主子看到就不好了,星流先离开了。”
说完,兰锦再抬眸之间,已不见踪影。也罢,这人向来来去如风。无意之间,扬眉淡笑。
“是谁让皇后笑得如此开心。”不知何时,宇文邕走了进来。和星流一样,亦是悄无声息的。
兰锦玩弄着手指,故意不答宇文邕的话。非要到这个地步吗?他对她的聊聊几语中,竟是如此的冷嘲热讽。拉过兰锦的手,宇文邕似笑非笑的望着,“皇后不考虑给朕一个解释吗?”
总算说到正题上来了,兰锦冷笑一声,“什么解释?”
“昨天…不会告诉朕又去见旧友了吧!”很明显,宇文邕现在对她,是怀疑的。
“是,见旧友。”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兰锦的手心直冒汗,一会儿便湿了被她紧紧捏住的被角。“邕,”兰锦艰难的叫出这个几月以来不曾启齿的称呼,她只能妥协,“那日,我和星流…”对,他们是要走。但,这也是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陌上花开
“是,见旧友。”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兰锦的手心直冒汗,一会儿便湿了被她紧紧捏住的被角。“邕,”兰锦艰难的叫出这个几月以来不曾启齿的称呼,她只能妥协,“那日,我和星流…”对,他们是要走。但,这也是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怎么?觉得朕看还不够清楚,想要解释么?”那日,他在山道山带着人群寻找他们时,没想到,他们竟然要匆匆离开。心,是痛的。想远走高飞吗,永远…永远不可能。
“是…我是要逃开你,可是,你…”你又怎么会知道,逃开你,是为了要成全你。一个帝王,若是有了情,便成了他的弱点。兰锦哽咽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出。
难道,真的要这样彼此伤害。
“邕——”只是一声邕,便唤得他和她都撕心裂肺。“都过去了,我还是回来了。”既然回来了,便要好好珍惜,不是吗?!
兰锦赤脚下床,拉起宇文邕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还记得那晚遇刺吗,你竟然把我耍了。我和星流坠崖之前,你和我的道别。很暖…很暖。”额头上似乎还有他唇角残留的温度。“我不怕和你一起死,可是,你却将我硬生生的抛开。”
是吗?他该相信么?!垂下手转身走开,更像是逃开。如此坦诚的心意,是否是真的坦诚呢。他,也会惧怕,将自己的心交出。
阳春三月,正值陌上花开的季节。
看着春景,兰锦莫名的想起一句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然而,终究是没有回到原点,不是么!
随手折了一支花,却蓦然瞥见了宇文邕。
“朕今天…是想送你一见东西。”宇文邕贵为天子,自是很难放下身份。“你的生辰快到了。”
生辰!怕是阿史那云的。
“何物?”兰锦这一问,倒像是给周天子使了脸色。让宇文邕下不来台。
赠扇
“何物?”兰锦这一问,倒像是给周天子使了脸色。让宇文邕下不来台。
宇文邕倒也不恼,几月以来,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在佯装淡漠时才发现如此深刻。“朕记得,你喜欢烟萝扇。那日,在长安,你的扇子掉了。”
说着,宇文邕打开手中的盒子。只见里面安放着精致的折扇,“这,也是烟萝扇。”
兰锦的心仿佛被击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抖着手拿起扇子,展开。上面什么都没有,白花花的一片。就像前久冬日里的雪,白的刺眼。“这就是所谓的烟萝扇吗!”兰锦冷哼一声。
心,早就凉了。
“阿史那云!”宇文邕狂吼,到了一半却不得不泄气,“朕记得,你说烟萝仙子已经转世了,这烟萝,自然是没了。”说着,他竟露出几个月来难得的一笑。看得兰锦有些眼花。
案上————
兰锦执笔,宇文邕握住兰锦的手。
“朕要和你共画烟萝。”
宇文邕的话还在耳边,却不是那么清楚。手颤颤着,是真的吗?却被宇文邕握得更紧,像是一个承诺。
是,真的吗?
寥寥数笔,原本洁白的扇上已晕染开烟萝。兰锦的心一直在乱撞,这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好了。”宇文邕长舒一口气,看着扇子,满意的勾起唇角。
“额。”兰锦还未回神。
“漂亮吗?”
“恩。”
尴尬使两人的对话无法延续,兰锦只是一直盯着扇子。不敢多语,就算是梦,也不能惊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