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有恐惧!”
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花逐流似话中有话。
难道这只老狐狸知道我心里有鬼?
我还没来得及向他敬酒,什么地方露馅了不成?
我面不改色,将刚才挟往他碗里的菜再挟回自己的碗里,一边嘀咕道:“好心没好报,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这种人,太难服侍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上当,把自己灌醉?
如果花逐流不醉,点翠下手的机会应该不大吧?
只怕打草惊蛇,以后再难觅得良机出宫。
花逐流见状,赶紧将自己的碗拿开,一边打趣地道:“盛夏,你很小气。我此生的愿望,是希望盛夏下厨,煮一顿饭给我吃。”
我吃饭的动作顿住,黑了脸,“我不会下厨,你别折腾我。”
要我下厨,那得等下辈子,花逐流想都别想。
“盛夏,你真狠心。”
花逐流唇角浮现淡淡的笑容,似真似假地道。
我朝夏菊打了个眼色,让她拿来最烈的一坛酒,搁在花逐流跟前道:“花花公子,据闻这是皇宫最烈的酒,今天我把它赏给你了。来,我以汤代酒,敬你!”
举起汤碗,我示意花逐流拿起酒坛。
见花逐流怔傻的模样,我笑意加深,“你要想想,我此生还是第一次向人敬酒呢,你不喝就太没诚意了。不喝?算了,就是可惜了我的第一次……”
我瞪大眼,看着花逐流拿起酒坛便往嘴里倒酒。
好浓好香的酒,只闻便知这坛酒够烈够醇。
待花逐流喝完,见他面不改色,我吓得不轻。
花逐流该不会是千醉不醉吧?
我继续往花逐流碗里挟菜,一边假惺惺地道:“赶紧吃菜,才刚喝酒呢,这么快醉了便不好玩了。”
花逐流果然很听话,把菜吃了,还打了个酒嗝,一边对我说道:“盛,盛夏,我,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很喜欢你……”
看花逐流舌头打结的模样,我才知道,原来花逐流在死撑,他已经醉了一半。
“你当然说过,你说过你很喜欢我。”我没诚意地回道。
“自从你离开了孤影王朝,我很寂寞……”花逐流又道,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点头,顺着他的话道:“嗯,我也知道。”
“盛夏,不如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是不是也要像上官那般送你昙花,给你建一艘夏舫你才会喜欢我?”
花逐流眸色晶灿,说话不再打结。
而他,居然知道上官凉给我送昙花之事。
“呃,那个,那个……不如我们吃菜吧……”
我的手放在背后,往身后打了个手势,因为夏菊站在我身后,她自然能看明白我的意思。
果然,夏菊很快再搬了一坛酒上来,是陈年桂花酿。
若不是我的酒量不好,我便不会只闻不喝,再加上怀有身孕,便让花逐流一次喝够。
见状,我假意道:“夏菊你真是的,居然又拿了一坛酒上来。你看看,花花公子都醉了……”
“我没醉,还能喝。如果盛夏想要我醉,我便醉好了。”
花逐流一把抢过夏菊手中的桂花酿,二话不说再往嘴里倒酒。
我看得目瞪口呆,没料到花逐流这么好打发。
其实,只要是我想要的,他一定都会想办法满足我的心愿吧?
“盛,盛夏……”
花逐流口齿不清,他的头,栽在了桌子上。
一室的浓烈酒味,我闻了有些头晕。
这一回合,花逐流是不是终于醉了?
爱过方知情重
“花花公子,花花公子……”
我起身走到花逐流跟前,轻拍他的肩膀。
他没有一点回应,似乎沉睡过去。
呆怔地看着花逐流因醉酒酡红的脸颊,我没有半点将他灌醉的欣喜之情。
“花花公子醉了,夏菊,派人把他送回他居住的地方。”我吩咐夏菊道。
夏菊上前,才碰到花逐流的肩膀,便被花逐流大力推开。他直直地看进我眼眸,“盛夏,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他眸色一片清明,没有喝醉的迹象。
“我还以为你喝醉了,正想派人送你回去。”我嗫嚅道,不知怎么回话。
花逐流站起来,想走向我,才跨出一步,身子便虚软了下去。
原来,花逐流确实醉了,只不过还有一点点意识罢了。他醉得厉害,仍记得我是盛夏,说他傻,一点也没错。
他再接再厉,撑扶起自己的身子,走到我跟前,大力将我拥入他的怀中,“盛夏,我爱你,你能感觉到我的爱意么?”
我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无言以对。
“你感觉不到,不要紧,我用一生一世来纠缠你,直到你我生命终结为止。”花逐流又道,口齿清晰。
“一生那么长,你何苦自寻烦恼。”我怔了半晌,终于回神,大力将他推坐在靠椅之上。
走到各式美酒跟前,我一一闻嗅,终于找到我要的那坛酒。
夏菊想上来帮我,我推开她,提着酒走到餐桌旁。花逐流端坐在餐桌前,直勾勾地看着我,似舍不得移开视线。
我对他露出笑容,指着这坛酒道:“你还记不记得这是什么酒?”
花逐流还是看着我,回道:“梅子酒。盛夏就是喝了这酒醉得一塌糊涂,可是喝醉酒的盛夏,可爱得一塌糊涂。”
我苦笑,这个花逐流,倒懂得把握时机,就连醉了也不忘灌我迷汤。
我为自己斟了一些,再为花逐流斟了一碗,“我季盛夏何得何能,能得到你的喜欢和满心的爱……”
举起汤碗,我轻声道:“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逐流,我无以为报,只能敬你一杯!”
花逐流傻傻地看着我,轻喃,“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好,好……”
我将酒递到他的唇边,安抚他道:“逐流,喝了它,好好睡一觉,也许你便能回到过去,回到在季府时初遇季盛夏的那一刻……”
花逐流看着我,乖巧地张嘴,把梅子酒尽数喝了下去。
才喝完,他便闭上了双眼,轻喃道:“盛夏……”他的头,无力地倚在我的肩膀。
我的眼泪漱漱地往下滑落,忍不住小小声哭泣。
“夏菊,我对不起他。”夏菊为我拭着眼泪,我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爱情不分对错,不是姐姐的错,是他福分不够……”夏菊轻叹道,怜惜地看着我。
怔傻了好一会儿,我才恍神,将熟睡的花逐流推到夏菊的身上。
才起身,便看到有人站在门帘前看我。原来,季初秋不知何时来到夏宫。在悄无声息间,她来了,这个女人,神秘如鬼魅。
季初秋掀出一点笑容,缓步朝我走来,说道:“我看夏宫的宫女都在罚跪,逐流不见踪影,便疑惑地来看一眼。果然,他在你这里。”
“是啊。世上最痴最傻的人,当属花花公子吧?”我看向花逐流,轻声道。
睡着的花逐流,再无邪气,再无狠佞,再无痛苦。他之所以会变,皆因为我。
“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何对你如痴如狂。说实在的,你有什么好?美貌?这世上女子万千,貌美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可爱么?可爱的女子亦有万千……”
“你无需弄明白。因为,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季盛夏,他们喜欢的人,就是那个人。初秋,你就是太理智了,太过想知道前因后果,太过骄傲,才会与他们失之交臂。不过,你还有爱人,那就是独孤离。说起来,你算幸运,即便他风光不再——”
我的话打住,提到独孤离,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若我连唯一的骄傲与自尊也失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盛夏,你不知道,正是仅剩的那一点东西支撑我走下去。我想,有一天,我终能赢你,只要我再坚持一回就好了。”
季初秋看着我,满目悲凉。
在她的美眸,我看到了不甘,痛苦,还有妒意……
“我从没想过要赢你,更没想过要做你的对手。初秋,你想得太多了。”
不明白季初秋复杂的情绪因何而来,是以除了困惑,还是困惑。
我与季初秋,素来没有共同的话题,所以对她无法生出好感。
“这就是你。你根本无需有这样的想法,什么也不必做,轻而易举便成了我的对手。无论在哪一方面,你总令我又嫉又恨……”
“等等,我是不是抢了你的男人,你才会这么恨我?你爱的人不是独孤离么?他跟我可没瓜葛,你是不是恨错人了?亦或是我的直觉有误,你喜欢的人是上官凉或是花逐流?!”若不然,要如何解释季初秋对我心生恨意的事实?
闻言,季初秋突然放声大笑,似有什么值得她高兴的事。
“是啊,我忘了,现在的你……”
笑声渐歇,季初秋扫向我,眸色诡异。
她轻启樱唇,冷声道:“棋局已经改写,现在的季盛夏,可不是当初的季盛夏,我怎么就忘了这个重要的事实?也罢,事已至此,不会再有任何改变。只要你走得远远的,我便无需再嫉恨于你。”
我听得一头雾水。
季初秋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我要离开?
火烧夏宫
只见季初秋走到花逐流身边,似要搀扶花逐流离开夏宫。
“盛夏,若可以,你要择机离开。依我所知,某些人招惹之上便难以脱身。”
季初秋突然看向我,似知道我心中的疑虑。
她费力地将花逐流搀扶起身,她空出的手,突然在空中写下一个字:月?
“你欠下的情债太多,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难以重来。盛夏,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我希望你能过得快乐。只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生活,我便能真心给你祝福!”
季初秋对我笑了笑,便扶着花逐流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疑惑地看向夏菊,只见她以同样困惑的眼神看着我。
难道说,季初秋知道今晚有人会救我脱困,离开这座皇宫?
联系前后,还有季初秋写下的“月”字,我更加确定,季初秋说的人,就是月儿。
她说月儿招惹上便难以脱身,是告诉我,要我在适当的时机之下摆脱月儿么?
“姐姐,三小姐她说的……”
夏菊话未说完,我便对她轻轻摇头。
也许我们在这里的对话,有些人能够听到,还需长多个心眼才是。
夏菊机警地对我点头,不再多嘴。
我索性走到书桌旁,写道:若能顺利出宫,你看我眼色行事,我们择机再跑。
夏菊看了,对我点头。
此刻还早,点翠不至于这么快行动,而我还有时间想个办法逃亡。
仔细想来,季初秋的话很在理,她说月儿招惹上难以脱身。
月儿本来就是一个莫测的人物,何况我与她之间曾有什么恩怨或纠缠我完全不知道,不知她是不是我无意间树立的仇家。
走入月儿的掌控,说不准她会用什么方法折磨我。
胡思乱想,始终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我以为,即便走出了上官凉的皇宫,跟月儿走,我也是送羊入虎口。
就在我昏昏欲睡之际,床榻方向突然传出异样的身响。
我抱着无双下了床,只见床板在震动之后,有人从里面一跃而出。
那个妖媚的女子,不正是月儿?
不知为何,每见她一次,总觉比上一回见她又妖艳了些。
她瞬间闪到我跟前,拉着我便往秘道方向而去。
我紧拉着无双的小手,回头看向夏菊。
夏菊会意,朝我点头,便疾步跟了上来。
才进入密道,密道门便倏地关上。
里面有些黑沉,我紧紧牵着无双,一手拉着夏菊,忐忑不安地走在其中。不敢出大气,我很紧张,怕走不出皇宫。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空间越来越窄,似难以呼吸。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就在此时,走在最前面的月儿突然顿下脚步,看向我。
我一脸莫明,不知月儿为何突然这般看我。
而后她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我,我惊吓地往后退,无双似知道我的紧张,挡在我的前头道:“姨姨是要做什么?不准欺负我娘!”
月儿轻蔑地扫了一眼无双,轻而易举地把他拧了开去,我惊吓地道:“月儿,你想做什么?”
“这样走太慢,我们没多少时间,必需加快速度。”
下一刻,月儿将我打横抱起,突然往前冲去。
“还有夏菊和无双,不能把他们两个落下,否则我死给你看!”
我放声道,以为月儿要把夏菊和无双落下。
我们不能分开,突然觉着月儿是故意要把夏菊无双跟我拆散,所以我不能冒险。
因为我的这句威胁,月儿顿下脚步,回头看向还怔在原地的夏菊和无双。
月儿娇斥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点!若盛夏因为你们两个无法顺利离开,我杀了……”
我捂住月儿的红唇,制止她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月儿深深地看我一眼,妖冶的眸子闪过什么情绪,快得让我抓不住。
月儿加快脚步往前飞奔,夏菊则拉着无双跑在我们身后,紧紧跟随。
待视野开阔,我们便去到了洞口。
原来,是山道之上。
这像是上回月儿带我来过的那座山,此次她再带我来这里,有何用意?
带着我们三个拖油瓶,我们这许多人要怎么走出京城?
山道蜿蜒向上,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乌漆麻黑的,我们还要上山不成?
似知道我的想法,只见月儿手轻扬,山道两旁便亮起了灯。
虽不是特别明亮,却也可以照亮山路。
“月儿,上官凉会不会很快发现我不见了踪影?!”
我忐忑不安地问道:“此刻京城城门会不会戒备森严。我们就像上次一般,无法顺利离开?”
我问了一堆问题,都是很重要、也很现实的问题。
“夏宫已然化成了灰烬。至于城门,应该很热闹,因为有人化作你们的模样往那里而去。此次,我带你看点新鲜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月儿轻笑道,眉目飞扬。
“夏宫被火烧了?”我不确定地问道。
月儿脸上的笑容收敛,她扫我一眼,厉声问道:“怎么,舍不得?!”
“那毕竟是我曾生活过的地方,不舍,很正常!”我嗫嚅道。
在那里我生活了半年,也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一夕之间毁之怠尽,若没有一丝留恋才奇怪,毕竟人是有感情的动物……
只听月儿一声冷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上官凉宠你宠到无法无天,离开他,定是想念他了吧?我告诉你,我就是要毁了那座夏宫,更留给他一具所谓夏妃的尸体,告诉天下人,宫影王朝的夏妃已经香消玉殒,死在上官凉之手。我还要告诉你,那里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场梦。随着那座夏宫的消失,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往云烟!”
月儿发狂
月儿的话顿住,她的视线停留在我的头顶,眸色变得犀利。
她伸手拔下我头顶的发簪,我一愣,下意识地要抢回.
月儿却高高扬手,狠声道:“传言果然不假。都说他宠你,给你建夏舫,送你无数昙花。这最后一枝,就是我手上的这支发簪,是不是?!”
“那是我的东西,月儿,你这个疯女人,把它还给我!!”
我大声喊道,嗓子尖锐刺耳,自己也听出来了。
“既已出了宫,留着它还有何用?不该要的东西,就该毁了!”
随着月儿的话音落下,那支发簪,在她的手中化为碎末,随风而去。
我惊呆了眼,眼泪在眼眶打断。
那是上官凉的心意,我想要留一辈子的东西,月儿怎么可以不顾我的意愿毁了?
怒视着月儿,我一掌甩向她的脸,打了个正着!
“你这个女人,居然敢动手打我?!!”
月儿的手,大力掐着我的颈项。
刚走出地道的夏菊和无双恰巧看到这一幕,最初的惊愕之后,无双大声尖叫着跑过来,一边脆声道:“放开我娘,你这个坏蛋,放开娘娘!!”
我怒视着月儿,回道:“我那一掌是要告诉你,你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命运,更没有权利毁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月儿,你一定不曾收到过自己心爱之人的礼物,是以不知道礼物的重要!若不是我没有武功,我定会一剑刺死你!”
月儿呆怔地看着我,眸中闪过受伤的情绪,她喃喃道:“心爱之人?难道说,你对上官凉动情了?就因为他对你好,所以你对他动情?因为是他送你的发簪,你才如此重视?是不是这样,季盛夏?!”
“是,我很喜欢他!因为那是他送我的礼物,所以我才……”
我话未说完,便被月儿一掌甩开。
我慌乱地护着自己的腹部,怕自己摔得惨重。
谁知我竟是稳稳地落在山地上,被夏菊和无双同时扶住。
而月儿则像发了疯似地一掌接一掌攻向山间的树林。
那一瞬,我竟觉得她翩飞的红色身影,美得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