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可是不行,她生我的气。 初秋,不如你帮我劝她,留她在皇宫好了。”
季初秋闻言,似笑非笑地看向我,对独孤离道:“独孤,你真残忍。分明知道我希望她离开,却让我挽留她。”
“当初是你说要与盛夏共同服侍我,如今又怎会说我残忍?”独孤离似真似假地道。
我听了直蹙眉,不想猜测他们对话的真与假。
人的心,太复杂。
刚才那一瞬,我竟辩不清真伪,更不知独孤离与季初秋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现在的我和他们没关系,他们的对错与是非,与我季盛夏有何关系?
“皇上,请你尽快释放无双和盛夏,我等你答案!”
说罢,我抱着晴好头也不回地走出内室。
身后两道视线如影相随,正是独孤离与季初秋,他们都在看我,似想用视线在我背后灼烧出一个洞来。
走离两人的视线,我深吸一口气,站在千月宫跟前,看着晨色中的巍峨皇宫。
纵目远眺,白雾茫茫,依稀只能看到那些高耸欲飞的檐角,像是穿入云端,与天连成一线。
期盼我能有大自然的力量,飞上云宵,走出这高耸的红色宫墙之中。
“季盛夏,你是故意的!”
正当我冥想之际,季初秋出来,走到我身边道。
我不回话,只因跟她季初秋无话可说。
从来我与她便不合拍,何况今时与今日?
“你以这种方法保住自己的声誉,绝地反地,更令吴振天放下对你的成见,对你刮目相看,你果然有些手段!到了今日,你还在惺惺作态,以狐媚手段想要诱-惑独孤。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J计得逞!”
季初秋的声音尖锐,刺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
我终于转头看她,只见她眸色狂乱,正恨恨地瞪着我。
季初秋,怎会变了?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季初秋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云淡风清的女子,她变了许多,到底为什么?
照理说,现在的她不只是贵妃,还怀有独孤离的骨肉,理应开心才是,怎会如此沉不住气、焦虑难耐的模样?
看到我刺探她的模样,季初秋快速回复了常态,她倨傲地看着我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渐渐大了?他需要他父亲的全部关注,若独孤的注意力还在你身上,我的孩子怎么办?”
见我一脸漠然,季初秋脸色阴沉,“若你再挡在我和独孤之间,我会……”
囚爱(4)
“初秋,我不是你的敌人。独孤要留着我,那是他的事。我不得不留下来,是因为我没办法走出他的皇宫!你若真在意我的存在,首先要说服的人是独孤离,而不是我!”
我不耐烦地打断季初秋的要胁。
她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现在的我是身不由己。
我已作了选择,季初秋却说我惺惺作态,不是很可笑么?
“是啊,这才是重点。盛夏,你倒是提醒了我。不如这样吧,我把你杀了,他就不会再将你囚禁在皇宫,从此你的灵魂可以得到自由了。”季初秋一边向我靠近,唇畔的笑容狠毒阴恻。
看到她诡异的眸色,我打了个寒蝉,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跑。
可我的速度不够快,身后有一道劲风袭向我的背部,我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去。
我这才看清楚地形,前面便是台阶,我这样摔下去不要紧,我的晴好……
我紧紧地将晴好护在环中,两母女就这般滚下阶梯。摔至平地的我还不受控制地往前翻滚,好一会儿才止住跌势。
还好石阶不是太高,否则我们两母女便惨了。
顾不得全身疼痛,我忙检视怀中的晴好,她吓得哇哇大哭,还好,只是小手有点擦破皮,没什么大碍,我大松一口气。
闻讯赶出来的独孤离飞身而下,将我从地上抱起。
我蹙紧眉头,忍着疼痛道:“我没事,你放开我。”
红衣和点翠也没料到会有此种情形发生,她们跟出来,接过我怀中的晴好,我则在独孤离的助力之下渐渐好转,疼痛减轻。
季初秋仍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冷漠的神情,事不关己的模样。
方才背后突袭我的人,是季初秋,她居然有武功。
我一直以为,季初秋没有功夫,不料她还藏了一手。
我甩开独孤离,走向季初秋,一掌就想甩向她的脸。
她不闪不避,倨傲地看着我,似乎对我施出的一掌不以为意。
就在我的手掌落下之际,我的手被人大力抓着,无法动弹。
“独孤离,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我不指望你帮我,但请你不要横插一手!”我冷眼看向独孤离,一字一顿地道。
他知不知道我的手受了伤,他这般大力抓我的时候有多痛?不只手痛,心更痛!
“你不能打她!”
独孤离回避我的视线,看向季初秋。
“如果我不施出这一掌誓不罢休,你以为如何?”我努力忽视手臂的疼痛,讥诮地问道。
“盛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再忍一回,好么?”
独孤离一声叹息,仿佛我带给他无尽的烦恼。
“你分明知道是她在我背后偷袭我一掌,却还帮着她?!”
我左手指着季初秋,嘶声吼道:“她对付我不要紧,但她对我女儿下毒手,我跟她拼命!!”
“初秋,你对盛夏道歉。”独孤离却不理会我的怒意,对季初秋道。
季初秋看我一眼,不甘不愿地上前道:“盛夏,对不起,方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大力了些,才让你们两母子受到惊吓。”
她低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分明故意却说不是故意,季初秋,你以为我是傻子?!”我怒气更盛。
独孤离和季初秋两人把我当猴耍,唱双簧。
赏我一掌再来跟我说对不起,他们果然是情投意合的夫妻,天造地设的一对。
季初秋还没回话,独孤离已抢在季初秋前头说道:“初秋只是孩子心性,她只是……”
“独孤离,别逼我恨你!”
无力感像潮水一般袭遍我全身,像是要将我溺毙,令我无法呼吸。
我以为好聚便能好散。
可是到现在,我发现自己又陷入仇恨的泥沼。
独孤离看到我眸中的悲凉,他渐渐松了手上的力道,嗫嚅道:“对不起,盛夏,我又伤了你……”
再见独孤离到现在,他跟我说的话不多,最多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这三个字,令我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即便现在我们两个不再是夫妻,他的这三个字,还是能伤我。
我接过红衣手中的晴好,拖着疼痛的双腿走在宫道之上。我甚至不知该去哪里,皇宫这么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以为夏宫是我的家,可现在的我,不再是夏妃,我不能回那里。
“娘娘的腿受伤了,赶紧找御医医治要紧,娘娘……”
“红衣,我不是什么娘娘。现在的我,就只是季盛夏。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我坐在凉亭之中,感觉这气候又冷了一些。
红衣回头看向跟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的独孤离,又看看我,不知该作何回答。
“娘娘别恨皇上,好不好?皇上很爱娘娘,娘娘应该记得当日皇上甚至不要皇位不要性命也要爱娘娘,娘娘难道都忘了么?”红衣蹲在我跟前,急切地道。
“傻丫头,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它来得快,去得更快!”我轻喃道,怔傻地看着眼前的红衣。
她怎么还会相信爱情呢?现在的我,不再相信了。
心还会疼痛,待到有一日完全麻木的时候,爱也就所剩无几了。
“娘娘别这样,奴婢看着心里不好受……”
红衣泪眼涟涟,抓着我的手哽咽地道:“奴婢一直看着娘娘和皇上走至如今,为什么一切都平息的时候,反而不能相守了?娘娘再忍一回行么?皇上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奴婢相信皇上,娘娘也相信皇上好不好?”
囚爱(5)
红衣尚且对我和独孤离的感情走到尽头表示惋惜,那么独孤离呢?
他如果真有什么苦衷应该告诉我。
我看到的只有他对季初秋的不舍,只有他对我的伤害,我再也感受不到他的爱。
从以前到现在,我和他总是这样的对立位置,所以我只能坐在凉亭里面,而独孤离,只能远远地看着我。
我们心的距离,恐怕比这距离还要更远罢?
“我累了,就连自己也不相信,何况再相信他人?”
我将红衣推开,起身道:“皇宫不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既然他不愿放我们一家离开,我也没地方可去,就让我去天牢陪无双和夏菊吧。”
我拖着疼痛难忍的伤腿往天牢方向而去。
现在我的归宿,就只有天牢。
如果独孤离要将我囚禁在皇宫,那我如他所愿,进天牢,哪里也不去。
“不行,娘娘身份矜贵,怎能进那晦气的地方!”
红衣挡着我的去路,不准我前往。
我冷漠地看着红衣。
在我的瞪视下,红衣低下头,犹豫着让了路,嗫嚅道:“娘娘,一定要这样么?”
“不这样还能怎样,红衣,你教我。我踽踽而行,往天牢而去。
见我来到,守天牢的侍卫没有拦着我的去路,因为在我身后远远跟着一个独孤离。
最后,侍卫带我进入了天牢,去到无双和夏菊关押的牢房。
说是牢房实在不妥,因为这里应有尽有,日常用品,还有家俱无一所缺。
见我来到,夏菊和无双都迎了上来。
待看到我的苦瓜脸,还有我不大敢动弹的右手,他们脸上的惊喜顿消无踪。
“姐姐,你的右手受伤了……”
接过我手中的晴好,让无双抱着,夏菊小心检视我红肿的右手臂。
她才触到我的手臂,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方才那噬骨的疼痛再涌上来,我不适地蹙紧眉头,发出惊喘。
“红衣,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快找御医替姐姐医手!”夏菊心疼地看着我,小声朝红衣吼道。
红衣点头就要离去,被我叫住:“红衣,不必了。我自己就是医生,你给我抓药便可。手臂只是小伤……”
“还是小伤,都红肿成了这样。是不是独孤离做的好事?!”
夏菊咬牙切齿地打断我的话,这个小女人不适合这种神情。
“会受伤,都是自作虐!”我闭上眼,轻喃道。
似乎我的心情不好,令其他人的心情也都不好,牢房静谧如子夜。
我睁眼,强笑道:“红衣,你给我去抓药吧,我将药方念给你,你记下便可。”
红衣点头,拿着我开给她的药方迅疾离去。
我躺在床榻想心事,心里堵得慌,无双带着晴好在一旁玩耍,没有来打扰我的清静。
不多久,红衣再回来端了一碗中药,还有一副敷外伤的药。
处理好我手臂的伤,红衣这才被我赶走。
服药之后,我躺在床榻很快昏沉地睡去。
再醒我觉得很不对劲,因为我躺在一个人的怀中。
那人,自然又是独孤离。
“独孤离,你最好放开我,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我混沌的意识立刻清醒,怒视着独孤离道。
“你的手还没好,先别动。”独孤离将我推开他的怀抱一些,柔声道。
我不悦地蹙眉,自顾自地下了床榻,搜寻夏菊无双的下落。
看出我的意图,独孤离又道:“他们很好,我只是将他们转移到别处,好单独跟你相处。盛夏,我……”
独孤离才靠近我,我便又轻巧地闪了开去,不愿多看一眼独孤离。
“盛夏,你将我推开是对的。”
好半晌,独孤离打破一室的沉默。
我冷着脸,背对着独孤离,只想将这个人永远地消失在我跟前就好。
如此,我便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遇到我,是你的不幸。记得爱上你的那一年,距离现在已经好遥远……”
本想什么也不听,可独孤离的每一句都传进我的耳朵。
他说得对,那些往事,遥远得像是一场梦。
我遇到独孤离,确实是我此生的劫数。
“盛夏,我爱你,一直都很爱。”就在我的思绪飘远之际,又听独孤离道。
事隔这么长时间,再听他说爱我,我却没有一点欣喜之情。
他的记性应该不差,应记得我和他不再是夫妻。
他现在的妻子,是季初秋。
“可笑的是,我爱着你,却一直伤害你。”独孤离闪身到我跟前。
我不愿看他,便侧转了身子。
“盛夏,我爱你!我怕有些事情不说,以后没有机会。如今我已伤你至这般田地,我宁愿自己痛,也不希望你痛。在我的心里,爱的人,只有你一个。说实话,即便负尽天下人,为了你我也以为没什么不妥,唯独只有初秋,我欠她……”
我心一动。独孤离终于愿意说了?
到底是什么事,令他如此犹豫不决?
难道是他与季初秋之间有什么约定不成?
可独孤离的话说一半,又打住。
他的视线,停驻在牢房之外。
我看过去,不无意外,季初秋想鬼魅一般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两个,一脸漠然。
又是一样的结果。
季初秋来了,独孤离便不说了,于是我们的隔阂依然在。
“我们季家姐妹令你如此为难,不如放了一个,不好么?”
我深深呼吸,只觉自己喘不过气。
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疯颠。
失去味觉
我上前拉着独孤离的衣袖,语带乞求,“独孤,你大发慈悲,放过我好不好?看到你们两个我好辛苦!你这样不痛不快,可知我有多难受?!我只怕等不到你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天,我已经疯了——”
“盛夏,我无法放了你。就算你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你疯了,以后我也会陪着你。”
独孤离拂开我拉着他衣袖的手,再次向季初秋走去。
季初秋终于露出笑容,她欢快的笑声好刺耳。
挑衅地看我一眼,她亲密地抱着独孤离的手臂,在他的颊畔亲了一口,便拖着独孤离远去。
独孤离有些犹豫,他想回头看我,而后,被季初秋大力拉着往前走,直至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
我呆怔地看着他们相携离去,奇怪自己再无一点感觉。
本来有些疼痛的手臂,此刻也变得麻木。
我就这么站着,怔傻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像是灵魂已出窍。
“娘娘,娘娘……”
红衣的声音由远至近,她焦虑的脸在我跟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