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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想到竟有京中的锦衣卫到此,二听这和尚的话语,对朝廷来说应是作乱的流民。

他清楚刚才老者说的陨阳地处湖广、河南、陕西三省交界地带,土地肥沃,山林茂盛,明朝初年开始就是各地饥寒交迫的流民逃难的所在,偏偏处于三不管地带,各省官员怕惹事上身,纷纷推诿责任,便一直有贼匪流窜。虽经过洪武年间的大规模剿匪和扫荡,但如今换了七八代帝王,想是又有人占山为王了,却不知怎么就闹到房县来……

收到泠然的示意,他便不动声色地带着她和杭莫儿退开了一些,不再站在第一排,免得过于引人注目。

场上的师爷一一介绍了乡绅们捐出的奖品之后,锣鼓大赛正式开始,第一个上场的是本地大户清峰队。

等他们打着锣鼓声震山野地开唱,泠然才有些明白,原来这锣鼓歌跟她以往知道的威风锣鼓毕竟不同,竟还是讲究各种曲牌的。

红绡公子知她不懂,便贴在她耳边为她解释,道:“这锣鼓歌总的来说,分为阴锣鼓、花鼓穗和薅草锣鼓三大类,也许还有些类别,我倒也不那么清楚。根据鼓点曲牌不同,又有水波浪、步步高、狮子滚绣球等等三十余种曲牌,而板拍不同,又分陨阳板、扬州板、林英儿和秧歌板,一会你大概都可以见识到。”

场上的汉子们打着整齐的鼓点,高声唱道:“月儿弯弯照九州,教家请我开路歌咚咚咚咚咚……歌路不是容易起哟,身背锣鼓汗长流;咚咚咚咚咚……”

场上二十名汉子每唱两句就是一阵整齐的鼓点,声声扣人心弦,韵律优美,有振聋发聩之势,极具阳刚气,泠然也坠入他们的歌声中。

“这是开路歌,接下去才是他们所要唱的主题。”红绡继续在她耳边轻声解说。

置身这样的场面,那可比在电视机前看什么直播,听播音员的解说带劲多了,又是泠然在大明朝的一次新鲜体验。

开路歌之后,表演者唱腔忽然一变,显得灵活柔软多了,有一个汉子出列带头跳起了舞,有些像扭秧歌,又夹杂着更高难度的动作,但听他唱道:“春景日来,春景日来,芍药牡丹花儿嘛一起来,开在辕门外,人见人人爱……”

越到后面他拔的音越高,简直快赶上世界三大男高音的唱腔了,然而又如高空滑车,有惊无险,配合着云板鼓点,响彻云霄。

围观的百姓掌声四起,此人一开场果然算是先声夺人。

“这叫什么?”拥挤的人群中,泠然不觉已靠与红绡公子耳鬓厮磨,隔着面纱贴在一起。

“这是花鼓穗,他变了唱腔,一段里头用了水波浪、七岔子和八岔子,显得更加难,真真是阳春白雪,一般人是唱不了了。”

“原来是个锣鼓歌的高手……”

杭莫儿冷眼见他们二人喁喁细语,倒把她撇在一边当个透明人似的,心里不免冷冷,站在再热闹的地方也笑不出来。她的眼神轻飘飘地掠过人山人海,又见到许多男子根本无心听歌,纷纷拿眼瞅着她,而很多姑娘家媳妇子则偷窥着她身旁的红绡公子,暗想道:“霖哥哥也是人间异种,张泠然毁容之初,我以为他对着她日子久了,总会生出厌恶之心,岂止他对她丑陋至极的容貌视而不见,看来倒比以往更加难舍难分了。我徒然生得花容月貌,他却瞧也不瞧一眼,老天就是这么来捉弄人的么?”

那位高手下场之后,两头忽然冲上场五六十人,号声一起,一边跳起了一种很原始的舞,呀嗨呀嗨地十分孔武有力。

随即几十个汉子打着锣鼓齐声高唱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泠然但觉他们唱得雄赳赳气昂昂,感觉是诗经里的歌,却不知是哪一首。

红绡公子已经解释道:“他们唱的是战歌,《诗经?国风?秦风》中的无衣,以前倒不曾听过乡野村民把这大雅之歌搬到锣鼓歌上,看来为了歌会,都花了心思。你看他们对面那一队跟他们比试,这是相较于文比的另一种方式。”

果然,前头的《无衣》歌声未落,另一队就大跳起来,紧接着唱道:

“歌师唱大我不怕,我有葫芦装天下,

上装三十三天界,下装地府一十八,

山川河流都装尽,三十六朝信手拿,

不怕歌师会夸大,比起葫芦一芝麻。

歌师夸大我不藐,你的本事我知道,

你是蚂蚁撒欢子,始终难嚇人一跳,

不怕你的葫芦大,一锯切开两把瓢,

阴沟蚯蚓学龙叫,你想上天去不了。”

两队之间充满了火药味,泠然才明白原来战歌是这意思,不过大汉们同场竞技的场面叫人热血沸腾,引得人心潮澎湃,当真是一场极不错的表演。

师兄妹二人正沉浸在其中看得兴起,忽然听见一个尖利不和谐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差大哥,你们瞧,皇榜上要抓的是不是此人?”

三人不觉一起回头望去,看到早上一同坐车的那个青年领了一大群锦衣卫以及县衙的官差正凶神恶煞地推开看热闹的百姓朝他们过来。

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阵仗,不消他们推搡,纷纷潮水般地向两边四散开去,后面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不慎摔倒的,一时哭爹娇娘之声四起,乱成了一锅粥。

那肥壮的和尚打扮的人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也退到一边。

泠然和杭莫儿都望着红绡公子,待他做出决定。

锦衣卫头目身穿千户服饰,品级不小,手上还执了一幅画轴,奔到三人面前几尺之地站定,“唰”地将画抖开来朝红绡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脸上浮起终于逮到了你的表情,不过态度却还不是十分恶劣,向他们一拱手道:“红绡公子,可让某等大江南北地好找”

第一卷 二二七 楚玉 战书

二二七 楚玉 战书

红绡公子冷冷一笑,也不应他。

泠然叹道:“看来吴伟那厮又被捉去画画了。”

那锦衣卫头目其实就是刚才县衙师爷口中介绍的杨英,看红绡公子不搭理他的话,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口气便不悦起来:“我等是奉了皇上之命寻找宗室内眷,你还当是楚留香一手遮天的时代呢?快快把人交还与我们,皇上说你若肯回京,便可以袭承你父当年的爵位,若坚决反抗,可格杀勿论公子是个聪明人,不会避生求死吧?”

听他话里的语气,如今朝廷上局势竟然大变,小皇帝掌握了实权,楚留香和楚玉不知是个什么境况,可杨英口中的宗室内眷,指的好像是她——问题是,她什么时候又成了宗室内眷了呢?

“就凭你一个小小千户,想将本公子格杀勿论?”红绡公子轻哼一声道:“你求取功名的心太切,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英紧紧盯着戴斗笠的泠然,显然目标十分明确,见红绡公子并不配合,手一挥,底下十几号锦衣卫以及七八名衙役将他们三人所站的位置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

“霖哥哥,对付区区几名番子,不用你动手,我就可以代劳了。”杭莫儿自腰上抽出她的软鞭,就想动手。

红绡公子举臂将她挡了,道:“咱们走,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说着拉起泠然的手腾身就走。

杭莫儿欲待跟上,可惜慢了一步,十几名锦衣卫已经杀了上来,她只得出手还击。

杨英见他们要走,急起直追。

孰知泠然凌空看到那个告密的青年正躲在人堆里叫得热闹,挣脱红绡的手,一个流星赶月就飞纵了过去,兜头甩了他一个清脆的巴掌。

这一巴掌她用上几乎三成的功力,打得那人喷出一口的鲜血和着牙齿,捂着嘴跳脚大喊。

“我生平最恨你这样的人”她气犹未尽,一干衙役见她轻功了得,他们都是寻常人,明明站在她不远处,愣是不敢冲上来。

泠然转头看杭莫儿被十几名锦衣卫堵住,鞭子施展不开,根本占不了主动,手上抖出飘带来,杀入战圈。

她在相思谷里对阵的基本只有红绡公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到底如何,所以丝毫不敢懈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使出浑身解数,将一套“羲和之练”舞得如同银龙出海,搅起了漫天的气势。

却没想到那些锦衣卫们豆腐做的一般,一人一个照面,兵器来的兵器飞,拳脚来的人斜飞,不消盏茶功夫,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她犹自不敢相信,回头寻找红绡公子,但见追杀他的杨英竟身首异处落在表演锣鼓歌的场地中心,房县百姓哗然一片,县令见朝廷钦差死在他的地头,吓得簌簌发抖,往杨英落的地方走了几步,已两腿发软倒在地上,捶胸大哭。

庐陵王城旧址上如同炸了锅,普通百姓见死了人,慌乱地四散逃跑,而襄阳通判带来的有限官军看见武艺高强的锦衣卫千户眨眼横死,只是远远地举着他们的兵器,根本不敢上来拿人。

剩下的锦衣卫也是群龙无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泠然往前踏上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形势完全呈一边倒的状态。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犹有一伙人没有走,为首的那和尚盯着三人,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似是对他们十分感兴趣。

红绡公子不想过多地与官府正面冲突,说了声:“走”

三人大步流星地离开这是非之地,所过之处不论是锦衣卫还是衙役,都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路来。

出了包围圈子,他们就展开身形疾行了一阵,不多时已到达房县城北门外。

杭莫儿问道:“咱们这就回转宫中么?”

红绡公子略略颔首,想要招呼泠然,却见她站在那儿望着城门发着呆。

“然然。”

她被喊声惊醒,缓缓转过目光,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道:“我要去县衙。”

杭莫儿不解,“做什么?咱们已经惹了官府,你还要去那里,不是自找麻烦么?”

红绡公子却只是垂下眼睑,“走吧,衙役们应该赶不上我们的脚程。”

杭莫儿虽然对他们之间不用问为什么的交流方式很是不能赞同,但她从来不违拗红绡的意思,影子似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来至县衙前。

明洪武十年,房陵被降州为县,故此它的县衙是州衙改造的,加上世代流亡在这里的王公贵族不少,虽不是个大地方,却比一般的州县衙门建造得更加恢弘。

衙门前的告示栏上,张贴着各种各样的榜文,泠然就是径直朝着布告栏而去的。

杭莫儿这才明白她来做什么,原来竟是为了探看楚玉的消息

她心里除了释然之外,更多涌上来的情绪却是愤愤不平,偷眼打量远远就驻足了的红绡公子,深为他不值。

两年的时光不是很长,但也不算短,他对泠然虽可以看出未越雷池半步,不过随时随刻点点滴滴的关心爱护却是瞒不过她的眼睛的。

前头那个拥有苗条纤细背景的女子,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全心全意?

杭莫儿咬牙,不能否认,她恨她。

自从听杨英说起不将楚留香放眼里的话,泠然就开始为楚玉担心,故此下定决心来到这里。

斑驳的告示栏只在一丈多外,她的脚下却重逾千斤。

在一人多高的木制布告栏前站定,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正中心的两张皇榜上。

这两张皇榜左边的一张显然是刚贴上去不久的,上面发布了一则消息:

“成绶十一年,荆、襄盗刘千斤反。汉中守臣以闻,朕以小民为饥寒所迫,奈何遽用兵诛之不想逆贼将朕之宽容视为朝廷无能,又有贼匪石龙,纠合数百人,四散剽掠,与刘千斤相互勾结,于大石厂立黄旗聚众,据海溪寺僭越称王,伪号汉。此实谋逆,为天地所不容。今朕敕命抚宁伯朱永为总兵官,兵部尚书白圭提督军务,太监唐慎、林贵监军,合湖广总兵李震、副都御史王恕,会三师并进,讨贼刘千斤、石和尚,捣其巢。凡以饥寒故投贼者,到各州县衙门投诚,可免究罪责。钦哉,故谕”

这道圣旨看起来不过是流民聚众作乱,皇帝以悲天悯人的口吻先加以原谅,而后忍无可忍,遂发朝廷大军讨逆的圣旨。成绶帝圣旨中一张一驰,投诚的小民可以免遭追究这一条相当厉害,既让百姓体会到了皇帝的仁慈之心,又可以分裂叛党内部,果然高明。

然而整道圣旨无一处提及楚留香和楚玉父子,这在两年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中午他们在酒楼用膳,还听店小二说襄王要率领大军进郧阳剿匪,圣旨上却没有提,可见朝廷上皇帝和楚家之间的力量起了微妙的变化。

刚巧有个书生模样的人从栏后走过,泠然一把抓住他道:“请问,皇上是不是已经亲政了?”

那书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连忙挣脱开来,道:“皇上都已经亲政一年有多,姑娘为何今日方才问人”

说完看她装束怪异,不远处又站着一对男女,尤其是那个男子,明明绝色倾城,眼神却跟刀子一样剜得人难受,赶紧拔腿跑了。

“已经亲政一年多了?”泠然喃喃自语,那不正是她离开京都后发生的事么?虽然当初她也想帮着皇帝亲政,但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意外,更担心小皇帝对楚玉不利。

今日大概百姓们都到庐陵王城遗址看热闹去了,衙门前门可罗雀,她看不到有其他人经过,只好又转头去看榜文。

告示栏上贴在右边的一张皇榜已经发黄褪色,墨迹也被日晒雨淋模糊了几处,不过还是可以清楚地读出上头的文字。

她看了看落款,成绶十一年正月所发,上头是以皇帝的名义搜寻红绡公子和她的榜文。

尤为醒目的是,皇榜下方用更大号的字写着,“有寻回元宵夜被太傅家谓红绡者带走的宗室女子者,赏千金,封万户侯。有知其下落告知朝廷寻获者,赏良田千亩,纹银万两。”

皇榜旁边,还贴着一张几乎快要脱落的内阁首辅以私人名义发的揭子,上面清楚地画着红绡公子的全身像,虽不能完全描画出他的身材风韵,但一笔一划勾勒流畅,显然作画的人不仅画技纯熟,而且对红绡公子十分熟悉。

揭子上,楚留香所用措辞就像只对红绡公子一人在说话,承诺他若肯回京,不仅前事既往不咎,他也将严守对他许下的诺言,曲词意恭,很是出人意料。

紧贴在首辅揭子后的,就是襄王府的王令。

林林总总贴了有七八张之多,有些重重叠叠,已经被新的布告覆盖了大半。

泠然看到面前一张。

上头龙飞凤舞,只写着一句话:薛霖,成绶十三年春,泰山,邀尔于武林大会上一决生死

落款是楚玉,时间不过是三个月前。

红绡公子走过来,目光也落在这一张挑战书上。

全文没有一个字提到泠然,但楚玉的滔天怒气已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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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二八 汝可知我心

二二八 汝可知我心

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泠然心潮澎湃,忍不住疯狂地去撕旁边遮挡了襄王府王令的各种告示。

她爱他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楚玉,蛰居在相思谷中与外界不通音讯倒还罢了,这时久久压抑在心底的那份思念山洪一样爆发,她一边撕,一边珠泪已滚滚而下。

红绡公子举起一只手,本想将她揽进怀里,但见她慌乱的模样,手擎在半空,似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再也伸不出去。

终于扒到了楚玉亲笔所书的一张张盖着襄王府大印的布告,泠然看一张撕下一张,心底的痛楚一波*在扩大,眼前模糊一片,根本看不到后面几张说什么。

有一张上写着:“奔袭三千里,踏平阿尔泰山、天山、昆仑,午夜梦回,佳人宛在水中央。汝若见字,盼速归”

另一张上则说:“巴山夜雨凉,太湖烟波渺,苏杭何处觅芳踪?常忆伊人曾言,家在江南,半年中余走遍吴越之地,汝可知我心?”

剩下的泠然已没有力气去看,她只想抱着这一堆纸张哭个痛快,似乎当初的不告而别,都成了她叫他伤心的恶行。

楚玉堂堂一个辅政王,几十万大军的统帅,不顾体面,亲笔写下这缠绵之语布告天下,大概他在军中的威信也已一落千丈。更让泠然无法承受的是,他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辗转于荒漠到江南,那一句“汝可知我心”就是血淋淋的控诉啊

分别时,两人正是情到浓处,终日恩爱的场面历历在目,她怎么可以心安理得隐居在相思谷中,任由他一个人像一只失偶的孤雁般泣血哀鸣?

怎么可以

“兀那女子,怎地乱撕皇榜?”有两个衣冠不整的衙役从县衙大门里迈出来,正巧看见泠然不管不顾地将告示栏上的能撕的东西都往下撕,其中一个急得大喝一声,两人一边整顿着衣帽,一边撒丫子朝他们跑过来。

泠然充耳不闻,红绡公子无奈,出其不意地将她|岤道点了,抱起她腾身就走。

两个衙役张口结舌地指着天空,半天没有晃过神。

泠然虽然被红绡点晕,但怀里紧紧抱着一大堆纸,带着她直入山道,他这才喘了口气,待要给她解|岤,杭莫儿突然伸出手来挡住了,“霖哥哥,她现在的状态,还是回到谷中再说吧。”

红绡轻轻揭开泠然的面纱,但见她紧闭的睫毛上还凝着泪珠,心头一阵烦闷,听从了杭莫儿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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