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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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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株青桐的枝干已长得老粗,足够且歌舒服地躺着看书了。

风轻日暖的初夏,月华殿却是静得很。

且绿一身油烟地从小厨房里出来,走到青桐树下喊七哥:“七哥,吃饭了。”

且歌一般都在月华殿用早膳,而早膳多是且绿与青云一同张罗。且绿为着七哥,在厨艺方面实在下足了功夫,如今已有大成,能把七哥最是讨厌的荤食做成素菜的味道口感,是他最有成就感的事。

且歌从树干间轻盈跳下,站在且绿身边了,仍是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且绿的眼睛。

且绿甜甜地笑:“七哥,且绿做了辣味煎饼。”

浅且绿无意中得知七哥味觉迟钝的事情后,着实消沉了许久。之后他做七哥的膳食总是下很重的味道,常人的味蕾都无法消受,七哥却是喜爱,且绿才又高兴起来。如今七哥即使在日耀殿用膳,也是他做了菜装在大饭盒里让青云送去,父皇竟也默许了。

几年前,浅且绿还小,且歌曾要阿娅将且绿带去江南,阿娅却说:“且绿想留在这里,他在做自己开心的事,让他留下吧。”

而今,且绿已是姿态端然的少年,甚至比且歌都高出半个头了。且歌每日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的眼睛里盛满欢喜,便每日都不提要他去江南的事。他以为浅且绿终有一日会不耐烦,像九弟浅且笑便是,没几件事能够坚持一旬的,可是浅且绿就这么一天一天地留下来了。

一恍惚,又三年。

两人进入屋内,青云与阿不已端来膳食。月华殿剩下的人着实不多,平日里便是阿不与青云照料着浅且绿,阿了随绿央如月去了江南,青风在湖州绿魔总部,用膳时桌上也仅坐着四人。

少了如皇后,大家都是不爱说话的。浅且歌却突然出声:“浅且绿,去江南看娘亲和阿娅么?”

浅且绿顿时有些慌张,讷讷地道:“且绿想留在宫中。”

浅且歌皱眉:“娘想见你。你一直不去。”

浅且绿眼眶陡然红了,他知道母后与阿娅当初都想带他一起到江南去,可是这皇宫里尚有他无法舍下的人……这几年亦是,那么疼爱过自己的两个人,他又何尝不想念不想见?可他不敢去江南,他怕他再也回不到这里……

浅且绿红着眼眶不说话,固执地沉默的模样一如当年母后问起他为何要学厨的时候。

浅且歌为他决定了:“明日午时在十里亭外的官驿等候。”

阿不问道:“殿下,明日不是要随驾出发去火炎了吗?”

浅且歌点头,却又说道:“父皇与且歌去江南。”

“唉?皇上不乘行辇去火炎国?”

“嗯。”

“……七哥,且绿去江南看了娘和阿娅,还可以继续跟七哥一起去火炎?”

且歌奇怪地看着他,问:“你想留在江南?”

浅且绿摇摇头,笑了。

翌日,待皇帝的行辇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远离十里亭,浅影帝与且歌才出现在官驿,随后的是伯无、青蒙和青炽三人。

几人一出现,鱼龙混杂、喧嚷不停的驿站不时便安静得只能听到筷子掉落地上的声音。

浅影帝少时被称“妖孽”也多是因为他那冷丽的容貌,而今且歌也已长成眉目如画、临风长立的少年,同父皇站在一起,便是一幅绝世丹青。俗世凡人哪个不贪恋美丽,也难怪众人此时这般呆愣。

驿站里小二也忘了前去招呼,浅且言已迎上去:“父亲,且歌,两位先生,你们到啦。”

二人后头跟着青云及浅且言的近侍书白。

浅且歌问:“浅且绿?”

浅且言笑着答:“十弟去借厨房,说要做菜。”

青云又补充道:“十殿……十少爷让青云在此等候主子,主子到了,青云便去厨房帮十少爷。”

且歌点点头,青云便往厨房去了。

“老爷,主子,这儿鱼龙混杂的,我们进房用膳吧。”青炽是个武将,说话声音极大,一时间堂内假作交谈、却时不时瞟着浅影帝和且歌的都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

青蒙却是瞪一眼青炽,恨他没头没脑,不看场合唤什么“主子”。青炽意会,讪讪地看一眼主子,瞧主子并无责怪便松了一口气。

浅影帝洁癖,自是不喜这般的环境,进到堂中来还未开过口说一句话。点点头应允青炽的建议,一行人由且言引着一同到定好的房间中去。

书白唤来小二:“你去厨房告诉与我们同来的那两人,我们在天字二号房歇息,可不要让他们找不着人。”小二应下了,殷殷勤勤地跑去厨房。

书白才捧着刚要来的热水追上自个儿的主子。

到了楼上清静处,且言才道:“父亲,孩儿寻思着这外面日头正毒,便擅自要了几间房,我们歇息过了晌午再行路如何?”

浅影帝这才第一次开口:“嗯。”

且言也算松了口气,对且歌笑了笑,引几人到二号房中。

入了房中,东西刚放下,伯无便对着那桌凳擦了又擦。

浅影帝仍是站着不愿坐下,眉头紧蹙。

皇上不坐,其余人也都站得笔直。

浅且歌也皱眉了:“父皇总是很麻烦。”却掏出自己的帕子,垫在凳上。

浅影帝坐下了才说他:“出了门不要唤作父皇,不是说过了?”

“要唤什么?”

父子俩都开始想这个在他人看来完全不是问题的问题。

伯无大总管最是习惯二人这般的相处,招呼着仍在发愣的几人坐下,才翻出茶叶与书白一同去泡茶。

青炽愣愣地打断父子俩的思考:“主子,您坐这里来吧。”

桌边只安置了四个凳子。

且歌把重量挨到父皇身上,摇摇头:“你坐。”

青炽仍是愣愣地,顺从地坐下。屁股才落到凳上,便听到皇上冷冷的话:“浅且歌没长骨头么?站直来。”

浅且歌果真听话地不挨着父皇了,却转到父皇身后去,趴在父皇背上,语调软软地认真地苦恼着:“且歌不知道要怎么唤父皇。”

浅影帝明明被压得更不舒服,却不指责了,建议道:“唤行之吧。”语气淡然而有所商量。

其余人低着头,却皆是震撼,毕竟皇帝的名讳可不是能够随意挂在嘴边的。

只有浅且歌摇头:“行之是行之,父皇是父皇。”

二人都不作声,却同时听到一个细细柔柔娇娇滴滴的声音:“小浅浅,行之就是妖华的主人啊。主人能力复苏以来,大浅浅已经慢慢变成行之了啊。”

浅影帝抬起手腕,看到印在手腕上的怜怜花伸出透明的触角张牙舞爪的模样,便拉过衣袖挡住,不理那花妖可怜地尖叫。

浅且歌此次却同意了:“且歌把父皇唤作行之。可是行之不告诉且歌父皇会变成行之,为何?”

“父皇也不知道。”浅影帝答道。

饶是青蒙也止不住疑惑,他实在听不懂皇上与主子间的对话,青炽更是不用说,一头雾水。

浅且言浅浅笑着看那两父子,他已不止一次地知道,且歌在他们跟前的模样,与在父皇跟前是不一样的。父皇也是。他们什么也不做,并无特别亲昵的动作,只这么彼此挨着,却总是让人不敢怀疑他们之间的亲近亲爱。

许多次看着在父皇身边,且歌的眉眼间不自觉绽放的明媚,浅且言就想,这样也好,没有什么不可以。心里欢喜着,些许疼痛尽可忽略了。

比起浅且歌,浅且绿更是不出宫门一步,却看得出来他是高兴着的,午膳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但有几道菜味道重得青炽刚送入口中就不顾礼仪地吐出来,然后在青蒙的瞪眼下不住地喝水。青云只得道歉:“大人,这几道菜是十殿下特地为主子做的,放了很多盐或辣椒,您吃这边的吧。”特地为主子做的菜,连皇上也不愿提箸的……

青炽虽是绿魔青部的人,知道他的主子是七殿下,可是毕竟这位主子不大理事,他接触得不多,今日却连连闯祸,顿时无比懊恼。

却见主子不作声地把另一盘菜换到他跟前,青炽愣愣地喊了一声“主子”,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只又埋头吃饭。想,难怪青部的四位队长那么推崇这位主子……

青蒙也是若是有所思。

午膳后歇息两个时辰,日头已偏西,这一行九人才启程离开驿站,一路向南。

江南那边的人们都已接到快信——苏州南城园林里,景如月在桃树树荫下睡着了,手中还执着信,嘴角有笑意,啊,怀里还蜷着个两岁大胖嘟嘟的小孩,正咬着小手流着口水睡得憨熟;西院那边也是欢欢喜喜地收拾着且言住过的院子,只等院子的主人又来;而湖州绿魔总部,青风兴奋地告诉另外三人,主子此次来江南会呆上好些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日夜颠倒了好些日子,调整作息昏昏沉沉ing。 。。

46

46、章节46 ...

行途中一场大雨突然其来,浅影帝一行人因此错过了宿头,眼见天色将暗,青蒙便建议在破庙逗留一宿,明日上路。浅影帝看着且歌不舒服的模样,便立刻应允了。

进入庙中,浅影帝才开始皱眉——官驿客栈比起这破庙来,可要好上千万分……

命伯无收拾干净些,便要拉着且歌往外走,却是拉不动。

转过头去,只见且歌望着庙中光都照不进的一个角落,表情呆滞,眼睛却陡然亮起。

浅影帝看去,角落里的稻草上坐着一个艳绿锦裳的人,眉目在蒙昧的光线下并不清晰,却仍能看出是个绝美秀雅之人。

浅且歌挣脱了父皇的手,走进黑暗中,突地扑到那人怀里去,喉咙里发现小兽一般的呜咽声。

那人显然是吓了一跳,却只是怔愣了下,便搂住扑到他怀里的少年。他在暗中早已看得分明,这少年相貌精致得叫人惊叹,饶是他多年流离、看惯风月,也未曾见过这般漂亮的少年。

被扑倒的人并不生气,被挣开的人却已怒火三丈——从且歌两岁到他身边起,最亲近的人便是他,连如皇后也不得且歌这般的亲热,而今,他却为了一个陌生人松开父皇的手……

浅影帝对浅且歌说话从未如此严厉冷峻:“浅且歌,你在做什么?”

且歌回头看一眼父皇,又再转过头去,捧着那陌生人的脸细细地看。

浅影帝这才察觉且歌的异样,冷静下来,唤道:“浅且歌,你回来。”

且歌走到父皇身边,看着父皇,犹豫而迟疑,说道:“行之,是怀伤。”

浅影帝已听且歌讲过许多次怀伤,听到这话便也惊疑起来,把且歌搂在怀里了,才不住地打量暗中那人。

黑暗中的人笑得惑人,声音也是极好听的:“小公子是将竹篱误认作谁了么?”

摇摇曳曳地走出角落,走到光亮中来,站定在浅影帝与且歌跟前,眉目秀雅,笑着的脸庞令人觉得亲近喜爱。

“竹篱?你是谁?”浅影帝对上竹篱的眼,冷冷问道。

“归途中遇雨的俗人。”竹篱仍旧笑着。

这时且言等在外安置妥当也走入庙中来,见到竹篱皆是一惊。如此貌美的人,却独自一人在这样的深山破庙中,着实不能不令人起疑。

浅且歌脸上虽没有表情,却显然是欢喜的,问那人:“你叫竹篱?”

竹篱浅浅笑着点头:“敢问小公子名讳?”却是直接忽略了把小公子揽在怀中的那冷面人。

“我是且歌。”

竹篱道:“咦,竹篱唤你小且歌好吗?”

浅影帝眉头紧蹙,且歌却已点头。

竹篱还想拉着新朋友回到那黑暗角落去,浅影帝哪里允许,冷冷道:“山中寒意甚重,竹公子不如一起来火旁取暖。”语气硬邦邦的,竹篱倒不同他计较,笑笑便同意了。

那边伯无也已燃起火来,几人便一同走过去,围着火堆坐下了,才取出些食物分来吃。

吃食粗糙,且绿看着七哥好是担忧,向来为七哥煮食物的他见不得七哥吃这等粗劣的食物,偏偏山中遇雨,又无法出外打些野味回来。

且歌却并不在意食物是否粗劣,只是雨天湿气重,他脊椎骨又开始疼,比往时吃得更少些。

竹篱“小且歌小且歌”地喊,浅影帝早已不快,见且歌那般欢喜又发作不得,便冷着面一直不出声。青炽等看着心惊,喘气都不敢大声。且绿见七哥吃得不多,便闷闷地窝在一旁不愿说话。且言坐在旁边偶尔向竹篱搭个话,而且歌,虽然竹篱是同他说话,但他素来便不擅言词,话说得不多,眼睛倒是一直亮亮地看着竹篱。等竹篱话罢了,庙中便只闻阴风阵阵与枯柴燃烧时的噼噼啪啪。

竹篱显然是个随性的人,对着一众陌路人仍是笑得一副可亲可近的模样,看不出有何防备;这会儿也是,不说话了临着火堆便兀自怔忪,神游天外。

浅影帝不理他,命伯无取来暖毯,把且歌裹在暖毯里,轻声地说:“笨东西,他不是怀伤。”语调意外地柔软。

且歌还在一眼不眨地看竹篱发呆的样子,这会儿听到父皇的声音,抬头看父皇,眼眸中映着火焰,顿了一会儿才说:“且歌也会想怀伤。”

浅影帝怜惜地抱他在怀里,“嗯”了一声。

抱着且歌瘦小的身子,大手在他脊背上按摩,对他说:“好了,不准再看他,疼了就睡觉,睡着了就不疼了。”

且歌头挨在父皇肩上,答:“且歌不疼。”

竹篱却在此时出声,似是叹羡道:“真好……”

浅影帝抬眼看去,竹篱正看着他与且歌,笑着的脸庞此刻却是恍惚悲伤,他的眼眸里,也有明明灭灭的火焰。

浅且言问:“竹公子自称是归家游子,家在何处呢?”

“家在何方……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何处是家又有什么重要了?”最后一句,声音轻得怕是只有他一人能听见。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竹公子,这里要到江南去?不是归家?”

竹篱大笑:“公子聪颖,竹篱便是要到江南去……有人同我说过,有一天老了,便到江南去,江南好啊。”

众人瞧着他古怪的大笑,都觉得他不如哭了好。

竹篱兴致却起,转过头对着且歌笑意盈盈:“小且歌,可要听箫,竹篱吹与你听好吗?”

并不等且歌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管显是历经许些年岁的竹箫,便要吹起。

悠悠扬扬,呜呜咽咽,听箫的人心事刚被挑起,吹箫的人已满眼满脸的泪。

众人看着他的泪,一时怔忪。

一曲洞箫终究是没有吹完,竹篱低头抹泪,低声道:“竹篱恣情,让众位见笑了。”

浅且言他引他伤心,小心翼翼地问:“竹公子有何忧心的事,不如讲来,我等同你一道参详?”

竹篱刚想摇头,却见且歌也是皱着眉头看他,笑了笑:“倒叫小且歌也担忧了?”

执起脚边枯枝拨弄火堆,闲闲地道:“其实也并非是个好故事,只是稍嫌凌乱凄伶罢了……竹篱少时爱上一人,哈,那人也着实是个书呆子,赖在我俩同性,有违天伦。竹家倒算是名门,家里人发现了我与他的事,打断了他一条腿,以他性命相胁,命我离家去考功名。哪想命运多舛,路遇歹徒,竹篱少时倒略有姿色,便被那贪财的歹徒卖入小倌馆,至此沦落风尘六七载……而今赎回了已身,辗转回乡,才知家乡在几年前遭受瘟疫,如今早已野草萋萋、不见人影……竹篱无处寄身,便想到那书呆曾千道万说只言江南好,竹篱自是想去看一看的……”

口中似乎说着别人的故事,不见一丝自怜,脸上却是万般期望落空后的灰烬,那些层层累叠的伤心疲倦,哪是泪水能洗得尽的?

破庙中再次沉寂下来,枯木噼噼啪啪越烧越旺。

众人皆以浅且歌在父皇怀中已睡熟,却在此时听到那特殊的柔软嗓音:“竹篱去苏州,同娘和阿娅一起住。”

浅影帝低声指责:“胡说。”

浅且歌反驳:“且歌没有胡说,苏州在江南的。”

浅影帝大手盖在他眼睛上,命令道:“快快睡觉。”这山中比京影阴寒得多,这病怏怏的身子说不准怎么疼着呢,还在担心别人。

竹篱看着父子俩倒乐了,眼睛眯起来:“好啊,竹篱就跟着小且歌啦。”

浅影帝看着竹篱,语气仍是冷冷地:“竹公子看着倒洒脱。”

竹篱叹得大声:“不洒脱又能如何?竹篱身边可没有小且歌这般的可人儿啊,对不对,小且歌?”

浅且歌竟也点头。竹篱看得好乐,笑出声来。

浅影帝深深地看着他,说道:“如若我说,你的书呆子没有死呢?”

竹篱的笑僵在嘴角,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人。

浅影帝伸出手去,稍稍拉起衣袖,竹篱就看见一朵花绽放在他的手腕上,奇异地美。

浅影帝皱着眉头,很是不情愿地道:“你握住我的手腕,闭上眼。”

竹篱照着做了,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可眼睛才合上,眼前就出现一幅画面。满目春光,视野所及都是高大的樟木,大片大片地立着,阳光寻着缝隙落下来,碎了一地,而那坐在树底痴痴读书的,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那个么……

竹篱眼中又涌出泪来,看着浅影帝的眼神显得无助,完全没有之前的嬉笑洒脱。

除了且歌三人,其余人都是一头雾水,看得不懂。

浅影帝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手腕,竹篱完全不理会他的洁癖,只慌张地问:“他在哪儿?”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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