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融心。 那个男人总是板着面孔,却会时不时地,说一些人人都觉得很无语的笑话,他自己还觉得挺可乐。
当年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自小生长在南海,第一次跟着师父去北方过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晶莹。明明那样美丽,却又是如此脆弱。经不起太阳一晒,甚至连手心的温度都承受不了。
雪花入手融心,那个男人,也入了她的心。
凝音十六岁那年,还不是师太,只是个小道姑,跟着师傅不敢造次,却暗地里向往着话本里的爱情。
凝音十六岁那年,那个叫戈鞅的男人,还没有长出仇深似海的法令纹。
那时,他有着江湖人人羡慕的妻子。她有着所有十六岁少女应该有的,粉红色的迷梦。
“师太,这雪有什么?”
凝音回了神,冷冷地看了一眼那肥胖如山的和尚:“大师不在帐篷里躲着养伤,出来作甚?”她用了“躲”字,显然对不嗔大师退让神隐的举动很不屑。
不嗔果然是不嗔,丝毫不以为意,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并非怕了那神隐,不过是不想门下弟子白白送命。我佛慈悲。然而老衲万万想不到,以勇猛果敢著称的师太,竟然会随老衲一同退让。”
凝音“嗤”声冷笑,毫不客气:“若真是我佛慈悲,便不应带弟子来趟这局浑水。”她言下之意已然非常明显,就是在指责不嗔口上呼着慈悲的佛号,其实心里牵挂着名动江湖的抟扶心法。
不嗔甚有气度,并没有生气,已然笑眯眯地念了句佛,道:“老衲与师太都是参道之人。都欲看破这红尘俗世。然而,若真的全看破了,也不必活在这世间,也不必每日诵经去参详。老衲不否认武学上魔障未破,的确想借那心法瞧一瞧,也顺便见戈鞅一见。若戈鞅真是大J大恶之人,这心法留在他处也是祸害,这一点,也算是老衲凡心未泯,顾虑良多罢。”他顿一顿,眯眼瞅了瞅凝音,话中有话,“老衲看不破武学魔障,却不知师太,是看不破哪一层?”
“不必见,戈鞅便是那大J大恶之人。和尚还是吃自己的斋,念自己的经,参自己的禅。贫道的事情,便不劳烦大师困扰。”凝音双眸如春冰,冷得让人发颤,“佛石仙境的事情,贫道管不着,灵素山的事情,也不用大师操心。”
不嗔笑笑,遥遥一指:“师太看到了什么?”
凝音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却本能地排斥这个胖和尚。不嗔在她眼里,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胖和尚,贪生怕死,争名追利,最无奈的是,他脸皮还奇厚无比,说什么也面不红心不跳地承认。还大大方方地告诉你,对我就是这样,要是全四大皆空了,还参什么佛,修什么道?
“一片雪白,满地银辉。”凝音淡淡道。
不嗔道:“雪若化了呢?”
“春意盎然,一片生机。”
“雪化不化,这里都是一样的。春去春来,变得只有表象。”不嗔摇了摇头,“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变化的只有面貌,真正的人心是不会变的。师太,你这般执着,不为抟扶心法,到底是为了看什么呢?该看的早就看过了,年年岁岁均如此,现在和过去又有什么不一样?”
凝音侧过脸,岁月的流失其实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那眼里的沧桑却是与十六岁的她大不相同。
“大师参禅参上了魔怔,说话越来越不清楚。”凝音淡淡一笑,笑意并没有入了眼,她的拳头捏紧,又缓缓松开“现在和过去到底有没有不一样,终究要看看才知道。”
没头苍蝇一样在逍遥山庄下转悠了那么些日子,她只希望,前几日劝她暂时离去的少年没有说谎。他真的能想办法,让凝音在短期内上得了逍遥山,真的能让她亲眼看一看,过去和现在,到底有没有不一样。
戈鞅……
夕颜……
这两个名字像刀,每一分,每一刻,都在她心上割出不可磨灭的伤痕。
她并没有等待许久,当天夜里,一个妩媚婉转的女子便坐在她屋内,她手上有一张详细的地图,血红的记号清楚地标示着,上逍遥山庄的路线。
“主人让我带师太上山。”那女子眼角有一颗泪痣,将落未落,别样风马蚤。凝音很看不惯这样的女人,她自己秉性端正,行事刻板,传说中的夕颜却是妩媚多情,活泼可人。然而,那女子手上的地图,却不由得她不信。
“地图给我,贫道自己能去。”凝音不想和这样的狐媚子多打交道。
女子掩唇一笑,媚态横生:“师太是在怕我带坏了手下的弟子吗?”
凝音大怒,长袖一拂,袖袍便重重地打在那女子脸颊。她终究是给了那少年三分面子,并未出狠力,直打得那女子嘴角崩裂流血,否则,这一拂之力,就算不打碎她下颚骨,至少也落下几颗牙。
女子被她打得摔倒在地,却并不喊疼,反而咯咯媚笑起来:“师太好大的脾气,主上说的没错,果然这活,要派紫奴来,才能完成。”
她这样一笑,凝音却没了办法,遇见一个不怕你揍的人,你能把她怎么样?
“你家主人到底什么来历?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打探得到上逍遥山的路?”
“这可不能告诉老师太。要不然,我家主人会不疼我的。”紫奴轻轻舔去唇边的血迹,柔声道,“俗话说,各取所需,各求其利,师太只需知道,这番下来能完成您的心愿,又能帮我主人取得抟扶心法,何乐而不为呢?”
“心愿?贫道没有什么心愿,也不愿做你手中工具。”
“哟,师太说的是哪门子的见外话?”紫奴一脸惊愕,“师太以为,你能帮我们对付谁呢?戈鞅早在控制之中,他又能把我主上怎么样?主上知道师太高风亮节,不屑于那抟扶心法。主上也知道,师太心心念念的一件大事。”
“嗯?”
“夕颜与戈鞅的女儿,师太难道,就愿意看着她好好地活着么?”紫奴垂下眼帘,“那样好的年华,那样完美的青春,并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呵。”
夕颜……戈鞅的女儿……凝音双眼微微眯起,拳头不知觉地已经紧握。那样好的年华,那样美的青春,她不曾有过的,他们的女儿却正在享用!
“唐门的人混杂在佛石仙境和贵派中已经好一阵子,”紫奴察言观色,低声补了一句:“届时,师太只要帮我们清理干净便好。主上不喜欢唐门的人,不想污了手。”
“唐门?唐狄苦唐狄若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动到老尼头上!”凝音火冒三丈,一把抽出宝剑,“人在何处?”
紫奴娇笑连连:“师太莫着急,等到了逍遥山庄,还怕那群孙子,不露出尾巴么?”
雪越下越大,凝音帐内烛火融融,一片迷蒙。
逍遥山庄里突然传出顾妍凄厉地喊叫:“师父,师父吐血了!”
第六十三章 错综
一向身体健康的谢东生,突然口吐鲜血,面色灰败,奄奄一息。唐十九进去看了好几次,都让他虚弱地挥挥袖子赶了出去。
“师父知道你孝顺,这里,不是还有小妍呢么?”谢东生抖着嘴唇,颤抖地指了指乖巧立在一边的顾妍。
“十九,师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娘。你长得,很像你娘……”唐十九刚要说话,谢东生握住她的手,老泪纵横,“你老不走站着,为师一抬头就觉得你娘来催命,吓得慌。”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很强大的理由,强大到十九完全没有理由说不,只得嘱咐了一番,无奈回了房。
敢情谢东生这十七年,看着自己这张脸,每天活得战战兢兢,总觉得是昔日对不起的女人上了身不成?十九无奈苦笑,回想唐清流看着自己的脸那么激动,每天自恋地抱着镜子猛照,显然是觉得女儿像自己。沈云谈,桑天秀当时觉得自己长得像唐惟七,呃,也算是自己的,小姨?这会子,又像开亲娘了。
于是长相这东西,果然是各花入各眼,个眼入个心。但凡沾了一点儿边,就能让看的人心想事成,比如意还如意。
唐十九低着头,想着事,没留神一头撞了个人满怀。却是天秀半敞着怀,衣襟上湿嗒嗒的一大片,田满拽着天秀的衣角,很不好意思地道歉。
天秀见是十九,尴尬笑了笑,把衣襟拢了拢:“刚才田师弟不小心,洒了我一身的茶水,现在正想换件衣服。怎么样,师伯好些了没?”
唐十九看那半身湿透的天秀,和拼命往天秀身后躲的田满,无奈了。
“田猴儿,你是洒了一壶不是一杯吧。”
田满的小脑袋伸出来:“师姐,你明鉴了。”
外面还在飘雪花,天秀的屋子离唐十九的屋子不远也不近,半身湿透地,就这么出去虽说冻不死,但也够呛。唐十九一把把天秀推进屋,向田满瞪一眼:“闯了祸的小猴子,去给你师哥拿衣服去。”
“哎!”
“别。”天秀笑吟吟,“十九,我好用毒,到时候这位小师弟要是乱翻乱弄,不小心沾到什么,可是我的罪过了。”
“你若心疼我,不如让我在这屋多坐一会儿,等身上衣衫干了,再回去。”他促狭地向气鼓鼓的田满眨眨眼睛,“田兄弟也一起坐会儿,免得瓜田李下,闲言碎语地多。 ”
唐十九翻了个白眼,自从天秀上山,十天有九天过来找自己厮混,赶都赶不走。这家伙天生桃花种,风流命,就算不主动也能招惹一片桃花。师妹们嘴上不说,心里可恨得牙痒痒,只奇怪沈云谈原来怎么没有这种待遇,果然是气场不同导致不同结果,换上天舒可能冷冷一眼就吓跑一堆妹子,但天秀就算站着不动也有人自动上门。
这会子,天秀又开始装什么正人君子,贤良淑德地说起瓜田李下了。
天秀将外袍脱了,挂在屋内,笑吟吟地看了一眼死盯着不放的唐十九:“小心口水。”
唐十九“呸”了一声:“好大一只白斩鸡。”
倒是田满小心地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肚皮:“秀师兄,你有腹肌。”
天秀拽拽地点点头,腹部用力,肌肉贲起。得意地向唐十九卖乖:“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唐十九刚想讽刺他“切了纹的豆腐也是豆腐”,眼睛却黏在了一处。
天秀嘻嘻笑:“十九,没想到你好色成这样,小心沈云谈吃醋。”
唐十九蓦然站起,看了看田满,笑笑,走过去狠狠揉了一把天秀的肚皮:“晚上积了食,胀成这德行,还不上茅房去?”
“说起积食,我可想起来了。”天秀一拍脑袋瓜,从床前小桌上端起一碗汤,满脸惋惜,“可惜刚才忘记,现在都凉了。红枣枸杞炖猪肉,师伯病了,十九你肯定辛苦,这汤给你补身子,千万别也累倒下。”
唐十九看着他手中的汤,晃荡晃荡地,就算凉了似乎也挺香,伸手接过放在桌上。
“行,我一会儿喝。”
“别是糊弄我吧?”天秀抛一个媚眼,冷得田满浑身一哆嗦。
“一碗汤而已,值得糊弄什么,你说话越来越不靠谱。”唐十九没好气地往外推他,“去去去,滚去上茅房,一会一个地,熏死人。”
“哎哎哎,你怎么这样啊,还没穿衣服就把我往雪地里推,要冻死个人啊。”天秀扳着门边装可怜,看得田满直笑。
“笑什么笑,你也给我乖乖回去睡觉。”唐十九瞪起眼睛来,田满都要吐舌头,“还有你,赶快给我去,吃坏了肚子还憋着,再有一个憋出毛病来,是嫌我不够乱吗?”
天秀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虽然稍纵即逝,唐十九却没有错过。
“十九,明天你就不会累了。”他说,“什么麻烦人都过去,才是真正的不会累。”
无视田满惊讶的眼神,飞快地在唐十九腮边香了一个,天秀掳了衣衫:“记得喝汤。”头也不回地,火速地,冲向了最近的茅房。
“嗯哼,田满。”唐十九拿着汤碗,斜眼看着唯唯诺诺也准备逃跑的小师弟,“你回来,你回来,告诉师姐,自从我教会你用巴豆的法子,这回是第几次背着我偷偷用了?”
估计因为近冬至,雪越发地下大了。
唐十九躺在床上,睡得深沉。红日已然升起,斜斜地照进屋子,平日这个时候,她这个大师姐早就出去练功扫地,然而今日,她还是躺在床上,睡得黑甜。
门被轻轻推开,一抹锦袍闪入,绣工华丽得让人侧目。
看着放在桌上的空碗,嘴角含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缓缓靠近床边,看着睡得香甜的十九,温柔地伸出手去。
白嫩的脸如玉,不染而红的唇微微翘起,清晨的阳光下,还能看清少女稚气未脱的汗毛。抚在她脸上的手突然加重,狠狠地掐了一把。
唐十九一动不动,依然睡得人事不知。
他满意地点点头,缓缓俯身,靠近她雪白晶莹的耳,低声唤道:“十九,十九……”
没有人回应。唐十九像死人一样,毫无知觉。
他更大胆地靠近一步,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抱上一抱……
电光火石间,眼前寒光一闪,唐十九蓦然睁大双眼,暗藏在手中的匕首准确快速地向他心窝刺去,一点也不留情。
他急退一步,回身闪开,避开致命一刀,饶是如此,胸口还是被她划出长长一条血痕,滴滴答答地流出殷红。
唐十九一击未成,立即从床上弹起,回手抽出玄背大刀,凌空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寒光粼粼的刀刃便横在那人脖颈间。
刀刃寒凉入心,唐十九的声音更凉得吓人。
“天舒,你要装天秀骗人,骗到什么时候。”
锦袍人捂着伤口,蹲坐在地,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却轻轻笑着:“十九,说什么笑话呢。”
“我不会和杀死自己亲兄弟的凶手,说笑话。”唐十九冷然道,“双生兄弟可以生得面目一样,神态动作都可模仿,然而你胸腹间那道后天伤疤,却是兄弟间学不来的。”
“哦?”“天舒”的声音似笑非笑,十足了天秀。
“当夜在山神庙上,我恶作剧剥光了你的衣服,替你穿上女装,清楚地看到你胸腹间那道伤疤。当时我并无上心,直到昨天我看见天秀身上,也有这样一条一模一样的疤痕,才想起来。”唐十九心知天舒武功高强,不敢怠慢,紧紧将刀刃贴着他的脖颈,“你…好狠……”
“天舒”毫不畏惧脖颈上的寒光,抬眼看了看空了的汤碗,笑道:“十九美人儿,你变了,变得不听话,学会倒掉汤药,学会使诈骗人,这样真不好。”
语气神情,与天秀无一不似。
“还装!你上逍遥山庄来,到底什么目的!”刀刃压紧了些,划破肌肤,落下血珠。
“天舒”回过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角上扬:“十九,你真的觉得,受伤的天舒,能让你这样一招之间制住?”
唐十九一愣,这话倒是不假。适才那一刀出其不意,划破了此人胸口,虽然割出好大一条血痕,然而只是皮肉伤,算不得重。若是天舒……若是天舒…那样出神入化,神鬼莫测的功夫,自己还真不好把握,能否一招取胜。
“十九,你真能分得清,我到底是天舒,还是天秀么?”潋滟的眸子带着风情万种,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是谈笑风生。
她开始分不清,哪个是天秀,哪个是天舒。
正如在马车上,温柔似水的天秀突然变得阴冷肃杀,问她:“十九,你看,我是天舒还是天秀?”
她分不清。
天秀缓缓站起,玄背刀依然紧紧地跟着,不敢有丝毫大意。
“即使是天秀,也不能相信对么?”他的目光有些黯淡,“天秀也不是好东西,给你下迷|药。我早就说过,天秀不配做你的朋友,天秀………哼………天秀………”
他的话说了一半,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又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说过的话,一定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杀了谁,也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
周遭气流突然有着不正常的涌动,唐十九心神一凛。她内功无意间已然大有长进,周遭风吹草动都躲不开她的触觉。
“果然,抟扶心法之精妙,不是一般人能领悟的。”天秀声调出乎寻常地诡异起来,“天舒的本事,应该是……这样……”
排山倒海的内力,似乎凭空生出,汹涌地向唐十九冲来。唐十九心口一恶,急忙运功抵挡。她脑海中一片混乱,似乎抓住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抓不住。
忽然听得门外有田满的哭声:“师姐,师姐,不好了!不好了!灵素山的人,突然从山下冲上来了!”
唐十九一分神,那内力便直扑上来,将她震荡开去,撞破门板,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然而噩梦会醒来,现实,却不会。
那一掌震得唐十九气血翻腾,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她被人软绵绵地提起,扛在了肩上。
天旋地转地,一切都变了样。什么都不一样了。
灵素山的弟子们冲上了逍遥山庄,即便修道之人不好杀,伤人甚少,但她还是看见了,那最鲁莽,最刚强的林师弟,被人钉在了树上。
凝音师太仗剑站在习武台上,寒风吹动她的衣襟,飘然若仙人。
十九只觉得她不是人,是恶鬼。飘逸美丽的东西,都不是好的,就像现在扛着她的人,艳丽无双,歹毒非常。
谢东生被顾妍架着走出内堂,顾妍看着她的眼睛躲躲闪闪,什么都不用多说,人人心里,都明白。
凝音长剑指着谢东生的心口,颤抖着唇,唤出两个字:“戈鞅。”
“阿音妹子,十多年没见,你可变多了。”谢东生脸色灰败,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显然受伤不轻,“你也是,为了抟扶心法,来要戈某人的老命?”
天秀无声冷笑,若说参透心法,世间最明了之人,应算唐十九。不用有再多的证据,单纯从一日千里的进展,便足以看出那心法裨益有多大。
凝音长剑一挺,肃然道:“戈鞅危害江湖,为之除害乃是我灵素山的一向作风。”
“危害……”谢东生咳嗽几声,讽刺道,“敢问师太,老夫做了什么,让江湖人如此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