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的也不是没有,可是越反抗那些官兵就越是兴奋,到后来干脆以折磨人为乐,有很多血性方刚的汉子,都被折磨死了。还有的,被逼得,上山落寇了。
村民不敢再在那村子里呆下去,怕下次再来交不上税,还得丢了命,纷纷逃出了村庄。有远亲的不远万里去投了亲去,没有的,只好聚在一起,找了个破庙在那儿凑合着,东讨西凑,只求有口饭吃。
但是人多了又哪有那么多的好心人,没有办法,他们便只有挖些野菜,可是流落出来的人太多,这附近山里的野菜都快给他们吃光了,何况那些老弱妇孺也没有爬那些深山的能力,只能野菜吃光了就挖树根,树根没有了就煮树皮吃,树皮也没了,如今便只能挖草根了,实在没办法,就吃观音土。
说到这些,即使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几人也不免抹泪了。
他们都不知道,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他们不害人不惹祸,可是这边关的战事,却已把他们逼得有家归不得。
九月听到这,也已经眉头紧锁。
这才理解,他们昨晚去抢劫的行为。
轩辕瑾安,你究竟在干什么?难道离都城如此近的事情,你竟都是不知道的?
还是,你知道,却不能管?
☆、救济【三】
九月知道轩辕瑾安从来都是个好的帝王,他不会这般放任自己的臣民受苦受难,尤其是在都城附近。民心不附,迟早生变。
那究竟又是什么逼得他如今连这些也顾不上了?
边关的战事竟然在一夜之间出现那么大的一面倒性质的失败,也就是说轩辕长世肯定是动手了,而起,还手笔很大。这些一夜之间殒命的官员,看来也是他的动作。
轩辕瑾安怕是算露了这一节,他没想到轩辕长世竟然这般不顾一切,派人暗杀了如此多的朝廷官员。如此一来,即使轩辕瑾安想要补救,一时也根本无法安排这么多的高位官员。
毕竟是管辖一方的权官,以轩辕瑾安的专制,还有对慕容和欧阳家族的疑心和防备,他绝对不会轻易的任命,肯定会优先把最重要的位置用他的人补缺,也就是这个问题,导致一时之间,根本无法顾及所有地方。
再加上如今风间的风头正劲,一夜之间连占了十八座城池,不可谓不强势。轩辕瑾安此时忧心战事还来不及,哪有余力顾忌这些他不重视的小乡小镇。
管,还是不管。
九月看着眼前暗自抹泪的几人,看着他们灰头土脸的模样,看着他们神色麻木认命的神情,心里突然觉得放不下。
她从来不是放不下的人,她也知道自己即使是管,也未必能管得了多少。她从来不喜欢做一些明知道无用的事,救急不救贫。
可是,她是真的无法这样潇洒的走掉,视而不见。
她虽然淡漠,可是不冷血。
这些质朴的乡民,并没有任何的过错。他们既不是战争的发起者,却永远承受着随之战争带来的残酷和剥削。
背井离乡,家破人亡。
即使那烽烟四起的边关,也不过如此。
何况,那些害得他们如此的,却只是带着战争的幌子,肥了自己口袋的人。
老王看着有些发呆的九月,忍不住叹息道:“其实我们啥也不求,就只求老天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那些个小娃儿能够活下来,他们都是我们的希望啊!就算饿死了我们老的,只要那些小的,可以活下去就好了……”
☆、救济【四】
“是啊,听说那慕容泰,天天吃熊掌,鱼翅,还有那啥,对,是燕窝……还一顿饭就吃八十几道菜!那皇帝也不知道吃啥,肯定得吃上百道菜吧?就算他们少吃一道菜,也够我们吃好多天的饭了啊!咋就不能让我们也吃上一口饭呢?”
“就是,那个什么皇帝,就顾着自己享受,我们这些人的死活,根本就不管……”那个瘦弱的少年此时气愤的怒道。
老王突然“啪——”的一巴掌拍过去,下手想是很重,打得那少年一下子歪到了那几个汉子的身上。
“住口!你个狗崽子!皇上也是你敢说的!你不要命了?”
几个人,又是沉默了。那少年巍巍颤颤的站着,不敢再出声,想来也是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九月无奈的笑了笑,原来,她也会有一天,这般的心存天下,忧国谈不上,却真正在忧民。心中有些柔软的地方,正好被这些质朴的汉子击中。
“好了,别怪他了,这皇帝确实没有做个称职的皇帝,不过,你们也都要记住,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你们能说的。要知道祸从口出,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即使你们再怨恨也好,也不能说出口。否则,万一给人抓住了把柄,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九月此刻的神色清冷,说话也格外的语调冰寒,她知道必须要说得严重些,否则,真有一天他们犯了这帝王的大忌,谁也救不了他们。辱骂皇帝,这是谁也无法开脱的大罪。
九月知道,即使是自己,轩辕瑾安也未必能容忍。即便他错,也不会容许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更何况是骂了。
那少年身子一颤,赶紧猛地的捂着嘴点头。
那几个汉子也是神色有些害怕,不确定的看着九月二人。
九月淡淡一笑,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你们几个记住就好。现在,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吧,我……我有个朋友,也许能帮上你们一些。”
☆、救济【五】
“这……”老王有些迟疑,看着九月,久久没有说出其他的话。
另一个汉子倒是粗着嗓子道:“老王,你就别犹豫了,这个天仙样的姑娘肯帮我们,你还这这这什么!”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也附和道。
老王瞪了他们一眼,鼓着眼睛喝斥道:“你们知道什么,姑娘好心,我们也不能害她啊!已经有几个乡亲都染上了病,也不知道传染不传染,要是姑娘好心帮我们,反而染上了那病,我们这不是畜生不如了!”
那几个汉子也许是没想到这一层,也许是想到了却不想失去九月这个送上门的救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九月,低头不敢再说。
九月心中一暖,这个老王,到了这般境地还能为别人着想,确实是一点都不懂得心计。
她也知道那几个人心中的小算盘,这根本也算不得什么算计,只是好不容易有点希望,当然想死死的抓住,不愿因为不确定的原因失去了这哪怕很少的一点希望。
她淡淡的笑道:“没关系,去看看罢,也许只是体弱又食不果腹才染上的病。走吧,要真是有什么病也好赶紧治了,免得越耽误越严重了。
老王还是有些迟疑,道:“姑娘,可是这……”
“老王!姑娘都不计较了,你老是啰嗦干啥!姑娘心肠这般好,又长得跟天仙一样的,老天爷也不舍得让姑娘受罪的!你就放心吧!”
“对对对,姑娘,走,我们带你走,这边……”那汉子怕老王再迟疑九月转身就走了,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个好心人,他也不愿错过了,赶紧走在前带路,时不时转头看看九月跟上了没。
九月也不多说,看了冷凌一眼,便跟了上去。
冷凌垂下手,看了一眼九月的背影,也牵着马,亦步亦趋的跟上九月的脚步。
他此时尚未察觉,从何时起,他已经习惯了这般隔着一定的距离,亦步亦趋的跟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不问缘由。
☆、救济【六】
当九月跟随着几人一步步的走到他们安身的破庙,几人看着九月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他们以为这个貌美似天仙般的女子,肯定是哪家娇贵的千金小姐,这通身气质神韵,还让他们最初误会她是狐妖,可是,如今知道不是,即使再迟钝也明白这位姑娘的身份肯定是非富即贵的。
这样身份的女子,说是要帮他们,那自然是她心地善良。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千金小姐,竟然会跟着他们一起步行这么远的距离,还翻山越岭的,虽然没有多高的山路,可是,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子,竟一点抱怨都没有。
中途劝了几次,让她独自坐马车,她却坚持要跟他们同行。说是同是一样的人,怎么就走不得这山路。
听得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皆是心中感动。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贵人,竟然把自己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相提并论。
九月见状却只是淡淡一笑,与他们一起踏进那已经腐朽不堪的破庙大门。
入目的景色,即使冷血如冷凌,也有一瞬间的怔住。
九月也是一怔,她并没有想到,这么小小的一座废旧的破庙中,竟然会挤了这么多的,难民。这最粗略的估计,恐怕至少有两三百人。
人挨着人挤着,身下都是薄薄的一层稻草,身上也只是盖了单薄的一些衣物,个个衣衫破烂,面黄肌瘦,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清洗自己了,都已经看不清楚这些人的原貌,即使是在这天气还微凉的春季,人群中已经开始散发这一种恶臭的味道。
这些人的神情,已经近似于空洞的麻木,有的三三两两的围在一个躺着的人身边,神色悲戚,想来那些应该就是重病的患者了。
此时听到脚步声,那些人纷纷有些木讷的回头看过来,当看到是那几个汉子时,眼神中都纷纷露出了一抹希冀,虽然,在呆滞的神色中,只是微微的一闪而过而已,但那也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期盼。
☆、救济【七】
九月跟在几人的身后,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一个个期盼的看着几个汉子,心中一阵唏嘘。
轩辕瑾安,如今,在你的国家里,已经有了这般的光景,你究竟是不知,还是放任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想不到,我九月有一日,竟然也会亲眼见到这般的光景。
那老王让一个汉子把挖来的树根拿去煮了,先给那些体弱的人吃下果腹,吩咐了些什么,然后才转身看着九月有些局促的道:“姑娘,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吧。您心善,我们都记在心上了,但是你看这里面……还是出去吧。”
看着九月只是看着破庙里的人,也不出声,满目的同情,老王又有些感激的道:“若是,若是姑娘心善,想要相助我们一些,好心赏些馒头给这些体弱的老弱妇孺填一下肚子,我们也就感激不尽了!”
老王也是觉得眼前的九月看起来并不像什么缺钱人家的小姐,又看出九月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这才提出这个对于九月来说应该不难的帮助方法。
毕竟,赏他们十几二十几个馒头,九月肯定是不会吝啬的,否则,也不会跟他们回来了。
九月看着破庙里挤着的人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老王的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老王和那几个汉子以为九月是答应了,不由纷纷面露喜色,看着九月的眼神也均像是在看着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其实,此时此刻,在他们心里眼里,九月真的是比菩萨还要值得他们感念的。因为,她是真的存在,还真心的愿意帮助他们。
尤其是此时,即使是十几二十几个馒头,也足够让这些饥肠辘辘的难民感恩戴德了。
那些靠得近些的人一听到老王说到馒头,一下子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有几个饿得实在动不了的也是费尽全力的努力移动着自己的身体,意图爬过来。
“村长,村长……是不是真的有馒头?哪里?馒头在哪里?我们……我们也有吗?”
“村长……馒头……”
☆、救济【八】
里面的人一听,这下哪里还忍受得住,有力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往这边挤,没力气的也是在地上努力的试图爬过来,破庙里一下子乱成了一团,有的体弱一点的人还被人踩在了脚下,场面几欲失控。
老王和几个汉子这下急了,老王更是急得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大吼道:“不要闹,不要闹,没有馒头,没有馒头!”
谁知道他这一喊,非但没把人群喊住,反而使得他们更加暴动起来,挤得更不要命似的,底下已经有些在痛呼救命。
有人已经注意到老王身后的九月和冷凌,此时顿时不依的大嚷着:“老王,你这个做村长的不要太过分,有善人给我们馒头吃,难道你想着独吞?还是你们几个想藏起来自己吃?”
“对啊!我们不要相信他,抢啊!”
“抢啊!”
老王已经急坏了,大嚷:“没有人骗你们!真的没有馒头,我只是在跟善人讨论,善人根本还没……”
“我们不会相信你的!没有馒头这两个善人来干嘛的!你是不是想独吞?”谁知老王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怒吼着打断了。
“对啊,对啊!”人群里好多人已经红了眼,边往前扑着边附和的喊着。
九月突然上前一步,对着老王低低说了句什么。
老王一听,赶紧照着九月的话原话大喊道:“善人说了,要是你们再闹,那她就走了,别说馒头没有,米糠都没有一粒。”
静,人群一下子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原本踩着人的也赶紧站到地上,三三两两的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满眼狂热的看着九月。
他们也不笨,刚刚分明是九月跟老王说话,老王才那样说的。那么,他们能不能有吃的,还是要看九月的心情。
这一注意,众人才集体的呆怔住了。虽然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但是,九月这样貌美的女子,实在是他们从未有幸见过的。如今不但见了,还是会施舍他们食物的大善人,他们怎能不一边震惊,一边错愕,一边感激,一边惶然。
☆、救济【九】
九月看着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满意的看了一眼老王,站到了他的身前。
淡淡的扫了一圈纷纷相互搀扶着站好的人群,声音很淡,却不轻,落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你们不必怀疑,我确实是来帮助你们的。你们也不必争抢,我既然说了要帮助你们,我就会提供足够的食物,保证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吃得上,所以,现在可以听我的安排吗?”
九月虽然是在问,但是眸中却是笃定。此时能够给这些饿到已经失去理智的人食物,别说是让他们听她的话,就算让他们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可能都不会犹豫。
“我们肯定听!”
“我们都听大善人的!”
“只要有吃的,什么都听你的!”
“……”
人群中满是生怕九月不相信的信誓旦旦的保证声音。
九月突然嫣然一笑,晶莹剔透的双眸泛着温暖的光彩,那样明媚如朝阳般的笑容,仿佛一刹那间绽放的光华,耀眼的所有人仿佛刹那间失去了所有思维,只能呆怔在原地,连动作都瞬间停顿住,一个个都傻傻的看着九月,不舍得眨眼。
心智坚定如冷凌,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后看着那么多人盯着九月呆呆的看着,心里突然一阵不快,一丝杀意不受控制的升起,幸好他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杀意,冷冷的哼了一声。
随着这声冷哼,老王和那几个汉子最先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九月,老脸一红,又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冷凌,碰到他那几近实质的冰冷目光,赶紧又收回视线。
老王尴尬的手做卷状放至嘴边,假意的咳了一声,然后对着人群粗着嗓子道:“好了,你们从现在起就全部听……”
说到这,他这才想起他竟然还不知道帮助他们的大善人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向九月问道:“不知道姑娘该怎么称呼?”
九月这时也收敛了刚刚特意为了配合催眠效果的笑容,回答道:“你叫我九……”
☆、救济【十】
“九小姐。”冷凌突然冷不丁的插嘴,强势的打断了九月的回答。
九月淡淡的扫了冷凌一眼,眼神中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却也不辩驳,顺着冷凌的话道:“是,你们叫我九小姐就好了。”
老王他们哪里会想那么多,只以为九月说的九小姐是她在家中的排行,更是确定了九月的家中肯定是家世庞大。
“哦,小人知道了。”老王得到答案又继续刚刚的话题,继续对着众人道:“你们从现在起,全部要听从九小姐的安排,九小姐说了,一定会施舍我们足够的食物,所以,千万不要再出现刚刚那样的争抢了,否则,气走了九小姐,你们就继续挨饿。”
老王这话也只是打算安慰众人,他也没想过九月会真的拿出那么多的食物来施舍给他们。
虽然相信九月是大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可是要提供他们两百多人的吃食,哪里是一笔小开销?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有些私房钱,作为一个女子,却也动不了家里那么大笔的钱,他们这个还是知道的。
“我们一定会听九小姐的,我们……”
“不争不争,大家都有还争什么……”
“就是,就是!”
“……”
虽然众人都很虚弱,但还是生怕九月不相信般的大力拍着胸脯保证着。
九月见已经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那好,大家现在先好好的休息一下,我会马上去准备给你们的食物。”
做了一个示意大家休息的安抚手势,然后对着老王道:“村长,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还有几位大哥,需要你们帮忙去拿食物。”
说完便率先走了出?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