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此刻,李嬷嬷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她都是可以忽略的,只觉得这李嬷嬷当真是相识的,知道自己和九月有嫌隙,就这样把机会让给她,肯定也是图自己在太后身前的地位,想要自己给她说说好话,提拨提拨。
和嬷嬷眼角几条深深的笑纹泛起,她的口气里尽是得意:“行,你今日这情分,姐姐我也记下了,等太后哪日里闲着无事,找老奴唠唠嗑的时候,老奴也少不了说你的好处。”
那李嬷嬷顿时老脸笑开了花,虽嘴上不说,脸上那喜悦之情更是让和嬷嬷以为李嬷嬷这是得了自己的应承心中欢喜。
李嬷嬷也不多说,看了一眼九月,眼中精光一闪,竟然走到九月面前还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对于李嬷嬷的这个行为,和嬷嬷是不悦的,低低啐了声:“你个老奴才!”
李嬷嬷假作没听到,不过那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精明的。心中暗忖,你个不知分寸的老刁奴,还真以为太后跟前伺候了多年,能说上几句话,就值得人怎么巴结。
自以为聪明,也不想想,这月贵妃素来如何受宠,皇上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在宫中多年,竟然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今日的事,就算是刚进宫几个月的人都能瞧出点端倪,肯定是陷害的。要是皇上查清了实情,这月贵妃出去,还不定多受宠呢。
更何况,现在还是瞒着皇上将这月贵妃抓起来的。
☆、计中计【十六】
即使退一步说,这事儿是真的,皇上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真要是宠着里面这位,谁还敢说个不字?即使是太后,还不只得干瞪眼,表面上惩罚就了事。
太后已经老了,再也不是当年权倾后宫的太后了,如今,这轩辕之主,明眼人就知道是皇上了。
反正自己也看不过眼那和嬷嬷嚣张的气焰,当然不会劝什么,自己躲来这是非就好,这可是两边不讨好的事,别人躲都躲不及的。
这和嬷嬷,越老越活回去了,是个拎不清的。今日她这不折磨这月贵妃还好,要是她咬死了往日受那一点点气,今日把月贵妃折磨得死去活来,要是皇上来日知晓,即使月贵妃真的罪有应得,照着皇上那宠爱的程度,也誓必得让那老奴去了一层皮。
李嬷嬷走出去,还特别将那破败的宫门给合上。房间里,光线立刻阴暗了下去。气氛,似乎也在那一刹那阴沉了下去。
九月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们,听着她们所谓的悄悄话,没办法,虽然她们声音已经压低,可是她的听觉素来很好。
以前还没注意到,现在想想,突然有些想笑,原来这个时空的老宫婢,倒像清朝,也是叫嬷嬷。
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琼瑶的那部戏。
幸好没一个叫容嬷嬷的,否则,估计这审也不用审了,她就直接招了,要是照着容嬷嬷那手段折腾,紫薇受得了,她可受不了。又不是革命烈士。
看着和嬷嬷那阴恻恻的笑容,九月决定为自己减少点肉体伤害。
她突然掀开裙角,从小腿上抽出一柄小巧的匕首来,对着和嬷嬷尽量友好的笑了笑。
和嬷嬷原本正在想怎么样将九月折腾得死去活来,让她哭着喊着求饶,然后再把她所有的尊严颜面都放在自己的脚底下践踏,让她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却突然瞥到九月的动作,看着那亮晃晃的匕首在阴暗的屋子里发出一种刺眼的白光,心头一惊,身子一颤,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要干什么?”和嬷嬷强装镇定的指了指九月,但是那抽搐的眼角和发颤的声音将她的惶恐和不安都显露无遗。
☆、计中计【十七】
“没什么啊。”九月颇为无辜的的看着她笑了笑,干嘛反应这么剧烈?
“没……没什么,没……没什么……你还不……还不把刀放下!”九月越是这样平静的对着她笑,她越是觉得九月肯定是有阴谋,说不定是想劫持她然后逃出去。
“唔,可是,你不是要逼供吗?我看你又没带刑具,我就帮你拿一把匕首了。”九月语气愈加无辜,连眼神也特别真诚。
说着,还站了起身,看着和嬷嬷,似乎是打算走过去。
“不要!不要……你,你别过来!”和嬷嬷大喊,瞥了瞥门口,她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要一个人揽下这审问的活了,可是,她又不敢直接呼救,怕刺激了九月扑过来一刀下去,她就没命了。
但愿李嬷嬷听到她的声音觉得不对劲赶紧叫人过来。
“呃?不过去,怎么把匕首给你啊?”九月微微歪着头,那摸样,竟然无端的让人觉得可爱无比,偏偏配合那种淡雅的气质,让人有一种违和感,在这样阴沉的气氛里,让人不免觉得诡异。
说完,往前缓缓的踏了一步。
那样缓慢而随意的一步,却仿佛踩在了和嬷嬷的心头一般,使得她连退两步,口里惊呼:“你别过来!你……你……你究竟……想,想干什么?我也是……是听太后……太后吩咐……”
言下之意,要报仇你也应该找太后。
“我知道呢。”九月微微蹙眉。
不过,这么细微的动作,因为光线的问题,和嬷嬷是根本看不到的,只是紧张她的停顿。
“可是,你要审问我啊,不是要用刑吗?”
“我……我……”
和嬷嬷不敢接话,她要是不用刑,让她招供,太后那里无法接待,原先她可是拍了胸脯保证办好这事的,要没办好回去也是逃不过死,不死也要半条命了。
可是眼下这状况,别说用刑了,她现在只想跑出去。
眼珠子转了转,决定还是先拖住九月为好,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了刺激发疯了。
“我,我不用刑了,你……你先放下……放下刀!”
☆、计中计【十八】
“不行!”一听这话,九月反而一下子激动起来,连着往前走了两步,看得和嬷嬷心惊胆颤。
“怎么能不用刑呢?不用刑,我怎么招供呢?我这么罪大恶极,犯下了通敌叛国的大罪呢!怎么可以不用刑?不行,一定要用!”
九月说得笃定,末了还同意自己的意见似的,使劲的点了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和嬷嬷,似乎想要听她的意见。
“是……是,是,是!要用,要用!”和嬷嬷生怕刺激到此时看起来无比诡异的九月,忙不迭的点头称是,一脸戒备的看着九月的脚。
“对嘛,你也同意是不是?呵呵……”九月见她同意,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可明明是在笑,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却透着一种诡异的阴寒,配合着此时的屋内阴暗的光线,竟让人有种阴森之感。可再仔细一看,怎么看又都还是那个气质淡雅的女子,这种违和感,让和嬷嬷从心底的开始发凉。
再看看这冷宫破败荒凉的模样,突然想起宫中一贯关于这冷宫闹鬼的传言,背脊不由一阵透骨的凉意泛起,莫非,这九月是进了这冷宫被鬼俯身了?天啦,这还得了。
“那你快行刑啊!”九月又往前两步,将手里的匕首往前送了送。
“啊!你……你别过来!”和嬷嬷后退一步,一下子踩到自己的裙角,摔倒在地,一片尘土扬起,沾上发髻和衣衫,那样子,狼狈至极。
“我不过去?可是,你怎么用刑呢?”九月再次歪着头,似乎在思考。
突然,她的唇角泛起一抹灿烂无比又恰似无比纯真的笑颜,可此时离得很近的和嬷嬷却发现,她的眼底空洞得可怕。
“我知道了!你不行刑,我就自己行刑吗?对,我真聪明对不对?”
不等和嬷嬷反应过来,她突然拨出匕首,快步走到和嬷嬷的身前。
“啊——”和嬷嬷条件反射的猛地一抱头,歇斯底里的尖叫开。
可是她叫了好久,也没感觉到意料中的疼痛,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九月。
☆、计中计【十九】
这一看,她竟然一时忘记了害怕。
九月在笑,站在离和嬷嬷近在咫尺的位置,无比妖娆的对着她笑。
那样的笑颜,妖娆的几乎要吞噬所有的光芒,让人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样的妖娆。
突然,就动了,她将手中的匕首朝着自己的手臂一刀划去,那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毫无知觉般,依旧笑颜妖娆。
鲜红的血,一滴,两滴,三滴,顺着九月手中的匕首低落在和嬷嬷的脸上,灼热,湿粘,滑腻。血腥味刹那间蔓延开,一如九月此时的笑颜,竟然有一种妖娆的味道在其中。
九月手臂的伤口处,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素白的衣衫全部被染成鲜红,那红,刺眼而夺目,让和嬷嬷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突然,九月又是一刀下去,依旧是那条手臂,同样的重复着那渲染,衣衫,艳红。
九月依旧在笑,对着和嬷嬷,笑得妖娆绚丽,眼神,却是冷到刻骨。
和嬷嬷眼睛瞪得僵直,她想尖叫,想大声的尖叫,想要宣泄她此时心中的恐惧,可是,声音到了喉间,却像是生生被谁扼住了咽喉,止在那儿,怎样也无法叫出声。
原来,一个人,恐惧到了极点,不是叫出声来,而是明明想要大声尖叫出声,却不能。连丝毫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
整个世界,仿佛彻底安静了下来。
和嬷嬷瞪大着眼睛,惊恐的看着九月,维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像是被点了|岤的木偶般,连眼神都不曾变换。
九月很满意的看着和嬷嬷此时的状态,有时候,心里暗示再加上肢体动作和语言以及环境相配合,可以杀人于无形。
当然,吓傻一个人,更是不在话下。
她不想尝试那些什么所谓的宫廷秘刑,当然要把和嬷嬷所有的虐待想法都扼杀在摇篮中了。相信明天她清醒过来,也不敢再想什么“办法”审讯自己了。
拿手指轻轻戳了戳浑身僵硬的和嬷嬷,看着她一下子软成一滩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冷意,想来,她在太后身边那般受器重,折磨过的宫婢甚至妃嫔,肯定不在少数。
☆、计中计【二十】
就是不知道她在用各种手段折磨别人的时候,是否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被折磨的人。不过,她们不会懂,身体上的折磨,永远比不上心理上的折磨让人来的痛苦。
看着这偌大而荒凉的冷宫,她突然又想到了轩辕瑾安,他抱着蝶妃那样无比亲昵的模样,曾经对着自己那样宠溺亲密的一切,被重复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被她亲眼所见,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揪痛。
一丝一丝的,一下一下的,揪痛着。
她自嘲,原来,她也会有一天走入这样的困局。
明明从开始就知道,他与她,从来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明明从开始就知道,在她所看不见的无数宫殿里,他和无数的女人也可能曾像对待她一样那样亲密。
他后宫三千,怎可能只取一瓢?
最初的时候,可以那样淡漠的任由他深情宠溺,那时候,她真的可以不在乎。可到最后,她竟然也会犯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总以为,自己会是特别的。
其实,就算你是特别的,当天平的筹码毫不平衡时,又怎么奢求最后的结局完美?
九月呵九月,你从何时开始,变得这般不潇洒?
是他的戏演得太真,以至于连你都选择活在戏中,还是因为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太寂寞了,以至于所有的骄傲都能够打折吗?
怎么会这般渐行渐远,离最初的你,越来越远呢?
其实也好,只是心里痛得难受而已。日起日落,天黑了依旧会亮,生活依旧是自己一个人的。至少,这次,懂得了即使再寂寞,再孤独,也不能随意的以为谁可以依靠。
什么时候,竟然会堕落到以为谁给的爱情可以抑制孤单。
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
自己不向来是清楚干脆的麽?既然这段感情已经早已变质,在不知何时开始,便已经被自己慢慢的注入了缓解孤单的杂质,慢慢变得不满足,甚至生出了占有欲。
既然他的爱和对于他的喜欢不能再让自己快乐,徒增伤悲,只剩伤害,又何必再继续?放手,也不过如此而已。
☆、计中计【二十一】
呵,九月起身,忽然觉得释然。
心里纷乱的情绪被全部清理清晰,心里依旧有些难受,隐隐的作痛。
但是,那又怎么样?
时间是一切伤口的苦口良药,所有的事情,慢慢的,都会淡去。
这世界没有什么能在那样肆意挥霍之后还能够经久不变。
九月缓缓的坐回椅子上,看着自己的伤口,淡淡的笑了笑。
她掌握了分寸,伤口虽然看起来恐怖,却都只是伤及表皮层,流血多是因为划得比较长,再加上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以止血会比较缓慢,但是比起让倾之治疗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如果任由那个和嬷嬷折腾自己,可能这条命都要去掉半条,所以,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放心。
有些时候,人必须要用一定的伤害去换取最大可能的保全自己。既然伤害无法避免,就不必不切实际的去想什么完好无损,以最小的伤害换取自身的生命安全,才是最切实际的。
所有事情都必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就得到。
因为失血的原因,九月有些头昏,将匕首放在裙角擦了擦,又放回小腿上绑好的刀鞘里。
这把匕首,还是纯儿特意送给她的,要她务必贴身带着,万一出什么意外也还有个出其不备的后招,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靠它保命。
现在看来,还是纯儿心细。
努力撑着身子在房子里有些凌乱的木质摆设的角落里找了找,还真的找到了不少的蜘蛛网,看着像棉花般的白色蜘蛛网,九月微微叹息。
又费力的坐回椅子上,小心的将蜘蛛网都贴好在手臂的两条伤口上,又用匕首从里群上划拉了几条干净的布条包扎好,额角已经沾满了汗珠。
还真是费力。
有些脱力的软倒在椅子上,看着伤口出血明显缓和下来,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下,看来这个民间的止血偏方,还挺有用。
说来这还是她曾经的一个跟她一样爱好丛林探险的驴友一次聊天的时候偶然提起的,幸好她还记住。
这一天下来,九月只觉得从来没这么累过,身体累,心更累,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计中计【二十二】
天色慢慢的暗沉了下去,九月不知不觉的,竟然也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周围已经是一片黑暗。
下意识的抬手想揉揉还有些发昏的头,却突然发现身上竟然盖了一件披风。
不禁心里一惊,一向警醒的她竟然会在这个冷宫中睡的那么死?竟然有人接近过她还给她盖了披风都没有察觉?
九月摸索的站起身来,往和嬷嬷的位置摸去,用脚探了探,空荡荡的地板又让她一惊,竟然连和嬷嬷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突然想到什么,一摸自己的手臂,伤口竟然也都被包扎好了。
究竟是谁?
莫非是青兰偷偷的来过?
九月摸索了下披风的衣领处,否定了青兰来过的可能,这是件男式的披风。
这个时代的披风男式和女式的衣领处差别很大,很好区分,男式的披风衣领处比较小,而女式的比较宽,一般后面都会有个绒毛的宽帽,以做装饰。
九月怔了怔,又定下心来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很安静,一点其他的声音也没有。
想了想,突然将披风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莲香蓦然窜进鼻翼,又像是突然窜进了心底深处那方最柔软的地方,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久久不散。
九月深深的呼吸了下,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泛酸,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突然卡在喉间,一刹那,心,乱成了一团。
等了很久,九月才缓缓的平静下来。
“出来吧。”九月的声音很轻,轻的似乎只是在说给自己听着,又像是一声浅浅的叹息,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周围,却依旧那样的安静着,毫无动静。
九月突然又莫名的开始生气:“我说叫你出来你没听到吗?”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好,那你就别出来!”九月的语调徒然变得有些冷。
她的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突然弯身直接拨出匕首就往自己的手臂上划去,那动作,干脆利落得好像刺的不是自己。
“哐当——”
“砰——”
沉寂的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