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她不是应该,是个成熟稳重,淡雅出尘的女子吗?怎么会……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
“仙师。 ”
“嗯?”
“我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你都很认真的回答的话,我就考虑考虑……”至于考虑的结果怎样,不保证,看心情再说吧。
“呃,你是说……”仙师又偏了偏头,试图拯救九月手中的头发。仙师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导致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九月话中隐含的意思,只听到了字面上的意思。
☆、天外天【二十一】
“好吧,我们现在开始了。”九月突然伸出手指在仙师的眼前比划了个孩子气的手势,还使劲的摇晃了几下。
突然声音变得低柔而轻浅:“仙师,你喜欢春季还是冬季?”
“……冬季。”这是什么问题?
“仙师,你喜欢你的头发吗?”
“……喜欢。”谁不喜欢自己的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
“仙师,你喜欢吃糖葫芦吗?”
“……咳……不,不喜欢。”仙师轻咳了下,有些觉得这些问题实在不应该是九月问出来的。
“仙师,你多少岁了?”
“四十有五。”
“仙师,你喜欢喝什么茶?”
“天山雪芽。”
“仙师,你叫什么名字?”
“风云泽。”仙师微微有些迷蒙的眼瞬间闪了闪。
“好吧,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仙师,你喜欢我吗?”九月那双清澈的眼突然再次凑近仙师,还可爱的眨了眨眼。
但是,九月的这一句却让准备回答的仙师差点呛到,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忘记了他的头发还被九月攥在手中,突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恢复了清明的意识,此刻的仙师已经完全的清醒过来了,只是被九月这天外飞来一笔更震得一时忘了自己都被套出了些什么话来。
“呵呵,仙师,其实,有时候,你还挺可爱的,如果……”如果不是更多的时候是讨人厌的神棍的话。
九月忽然重重的再次扯了扯手中攥着的那捋仙师的头发,然后放开,还闲闲的拍了拍手,似乎有些什么沾染到手上似的,看得仙师那一贯云淡风轻的脸瞬间微微扭曲了下,只是却快的一闪即逝。
仙师眼神复杂的看着一脸淡然显得漫不经心的九月,平整下心中的惊讶和震撼,自己怎么会觉得刚刚突然有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
刚开始九月问他问题的时候只是觉得无关紧要,也就真的认真答了,可是,似乎慢慢的,到后来,九月问什么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答出来。
仙师努力的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刚刚有没有迷迷糊糊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PS:天山雪芽:这里的天山是指风间最出名的一座山,文中以后会提到的。
☆、天外天【二十二】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只记得刚开始那几个无关紧要的,甚至可以说是无聊的问题,还有……还有最后那个,让他清醒,也是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问题……
“仙师……你喜欢我吗?”那声音,那语调,似乎还在他脑海中盘旋。
想到这个问题,仙师忽然觉得刚刚痛过的头皮一阵发麻。
事情竟然完全脱离了他所预料的方向,根本没有按照他所既定的轨迹去进行,最大的变数,竟然是这个以往淡雅如莲的女子。
而这个女子,更是……让他第一次觉得,无法掌控。
这,就是她的母亲特意教育的孩子吗?怎么会……
她,这……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啊?她所来自的那个世界,又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啊?她的母亲,又究竟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呢?怎么和他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呢……
她的母亲,明明应该是个温柔可人,心底善良,十分心软的女子啊!
怎么会,怎么会……竟教育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孩子!
她竟然还,还直接问一个男子,喜欢她……咳!就算是假的,怎么能那么轻易当玩笑般的说出口?
“那你,是答应我……”对,此时这个才是最为重要的。
仙师好不容易拉回自己有些跳远的思绪,忽然觉得手心有些冷汗冒出。
自己这都是怎么了?竟然几十岁的人在这个小丫头的面前如此失了镇定。
“唔,有吗?我好像没有说答应你什么吧?”九月再次慵懒的倚到座椅上,只手撑头,一双眼里,除了无辜,还是无辜,目光澄澈的仿若一个初生婴儿般,没有半分瑕疵。
“你……”仙师语结,还待再说些什么,寝殿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让他不得不朝着书桌后一个闪身。
而此时屏风处再次传来了声响,吸引了九月的视线。
待她回过头来,仙师已经不见了人影。
九月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书桌后的每一个角落,然后视线落在一件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上,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原来如此。
☆、天外天【二十三】
看来,这个神棍,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把手中的底牌掀开呢?
想要把她回去的方法当作一直将她握在手中掌控的筹码吗?
其实,仙师,你的预言,难道没有预言出,我九月,在某些时候,会很喜欢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决定吗?
“娘娘,青兰已经做好了糕点,您先尝尝可还和胃口?”青兰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快步行来,额角隐隐的汗水,脸颊微染的粉色,让她此时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不少。
九月起身走近青兰,没有去拿她显得欣喜的递过来的糕点,而是在青兰不解的目光下伸手取出她腰际放着的锦帕,为她轻柔的拭去额角的汗水。
一边淡淡的笑道:“青兰这个模样,若是男子,肯定要迷得非你不娶了。这样,很好。”平日里,太清冷了些。
青兰闻言,原本就染上粉色的俏脸更是如午后的晚霞,绯红得连她自己都觉得烫得厉害。咬了咬唇,急忙的将手中的托盘往一旁的小几上一放,有些语结的道:“青兰,青兰去打些水来,让娘娘沐手。”
然后转身就往外跑。
九月清脆的笑声在寝殿中响起,竟难得的开心了起来。
只是,她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怎么样也有些,调戏良家女子的嫌疑?
“好久没有看见你这样开心的笑了。”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明黄的衣角划开一道弧度,正午的阳光绚烂的将那明黄染得愈加刺眼。
九月一转眸,便下意识的微微眯起了眼。
“月儿……”轩辕瑾安俊朗的面容,此时写满了温柔的笑意。
看到九月这样的笑颜,听到她这般清脆的笑声,轩辕瑾安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他觉得满足了。
“有事吗?”九月的表情瞬间平静下来,再次恢复那淡然无波的模样,连语气,也是那般的疏离清冷。
轩辕瑾安向着九月走来的脚步蓦然顿住,唇边的笑容也蓦地顿住,来不及收起,尴尬的僵在那儿,似乎冬末来不及融化的冰块,只能孤独的等待凋零。
☆、天外天【二十四】
“月儿……”
“如果没事……皇上,那就请随意吧。”九月说完,径自越过轩辕瑾安,向门外走去。
一声“皇上”,把两人的距离,再次划分得泾渭分明。
“九月,这不公平!”轩辕瑾安突然折身紧紧抓住九月的手臂,固执的不愿放她离去。
他明知道就算她离开这寝殿,也只能在这銮芳宫中,可是,恍然间,他却仿佛有一种错觉,这一放手,九月就会永远的,彻底的离他而去。
九月蹙了蹙眉,唇角微动,终是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放手。”
“我不放,不放!”轩辕瑾安此时固执得像个抓住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把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九月,低沉的声音已经微微的泛着沙哑,执拗的道:“对你,我永远学不会放手!”
九月的唇角突然扬起,带着丝苦涩:“轩辕瑾安,你不是对我不会放手,你只是习惯了占有所有你所想要的!”
曾经,你也对我放手过,还不只一次!在不该放的时候,放得那样义无反顾。
是你太自负,我总逃不过你的手心,还是你太自信,我总割舍不下你的情意。
“轩辕瑾安,你别这样,好吗?我不愿……”不愿我们之间,再无半点情意可言。
九月尽量的放柔了语调,她突然觉得,心底一处掩埋已久的火山,就要喷薄而出。 她在心中默数了三声才稍微克制了下那种发火的冲动。
“九月,就是因为我给你下了毒,所以你才这般对我吗?所以你才……写了那封信给风间吗?我……”轩辕瑾安此时的声调,隐隐的透着一种被抛弃的委屈。
“够了!轩辕瑾安!”九月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狠狠的推开轩辕瑾安,整个人也倒退了两步,这才站稳身子,只是,那胸口隐忍的怒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在颤抖。
“月儿?”轩辕瑾安一个趔趄,下意识的蓄起内力防备,反应过来时才有些错愕的怔在原地,看着异常激动的九月,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轩辕瑾安,你是不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那好,你说不公平,那我现在就给你个公平的机会!”
☆、天外天【二十五】
九月忽然冷笑一声,一贯淡然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层冰寒,一字一字的缓缓道:“那么,现在,就把你对我所做过的,那些欺骗了我的,一一摊开来说,只要你说了,我就给你机会改!轩辕瑾安,你敢说吗!”
九月此刻淡雅的面容上尽是无尽的讥讽,轩辕瑾安,为何一再的在她面前装做无辜?为何一次次都这样?用苦肉计也得省着点,不是吗?不然,到了最后,就真的让人厌烦了。
“月儿,我……我没有……”没有什么,轩辕瑾安却终究说不出口。
他的目光,一寸寸的灰败下去,那些,她终究都知道了吗?那他,是不是真的再无机会获得她的原谅了?
还是,这只是她的一种试探?
轩辕瑾安的手,隐在袖中,越握越紧,只是那俊朗的容颜上,依旧是那般灰败的神色。
他的心,却开始缓缓的泛起一丝丝的疼痛,缓缓的,渗透出来,然后,沁过他的每一寸血肉,轻轻的,静静的疼痛着,不会很剧烈,却是那样的难以忍受。
一如,九月此时讥讽而疏离的目光。
刺得他,无法言语。
良久,九月似乎平静了下来,唇角的弧度也变得柔和,却愈加的疏离。
轩辕瑾安,你终究做不到坦然以对,又何谈什么公平?
更何况,感情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轩辕瑾安,你先爱了我,注定你要失了先机,尤其是,你爱上了我,还妄图算计我。
“月儿,你明知道我怎样也不会真的伤害到你……”轩辕瑾安终究只能这般说,话落,却是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眉梢眼角,缓缓的,染满苦涩。
月儿,我只能做到这里,不是我不信你,不是我不愿坦然,可是,我生来便是活在这个宫廷里,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赌上全部。
“你……”九月努力的平静下胸口的怒气,抿了抿唇,转过脸去,不愿去看轩辕瑾安此时满脸灰败的神色,目光渐渐变得平和,终于缓缓的道:“你先出去吧,我……心情不好。”
☆、天外天【二十六】
九月似乎费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完这一句,缓缓的挪动步子,有些无力的往旁边的座椅走了过去。微微弯曲着的身影,似乎正压抑着什么剧烈的情绪,依旧有些颤抖。
轩辕瑾安抬手,想要去扶,指尖顿在半空,终究颓败的落下,宽大的衣袖划开一道无奈的弧度,掠过的凉风,几乎吹进了轩辕瑾安的心底。
侧身,移步,离开。
九月半垂下眼,眸底神色未明,就是这样,你永远在不该放手的时候,放手。
轩辕瑾安直到失魂落魄的迈出銮芳宫的大门,被李公公担忧的轻唤了几声,才猛地回首,看着那道被侍卫缓缓合上的宫门,那沉重繁冗的关门声,似乎响在他的心上,仿佛有些什么看不见的地方,也连同一起,被紧紧闭上,再不得见。
似乎透过那条越来越小的缝隙,他看到了九月越来越凉薄的目光,沉静如冬日的水,一寸寸漫过,一寸寸冰凉。
最后,消失不见。
“不要……”不要锁上!
最后两个字,终究淹没在那声沉重得仿佛千斤重锤的落锁声中,轩辕瑾安抬起想要阻止什么的手,终究慢了一步。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满脸迷茫,抬了抬脚,想要过去不顾一切的打开那道锁,推开那道门,然后不顾一切的将那个叫九月的女子,紧紧的拥抱入怀,再也不放开。
“皇上……皇上?”李公公目光复杂的越过轩辕瑾安抬起的手,落在那道此时已经紧闭落锁的宫门,轻唤了几声。
“呃……嗯。”轩辕瑾安被唤得回过神来,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几乎陪伴了自己一生的人,脸上的迷茫瞬间消逝不见,眸光中的不知所措也在刹那被理智淹没。
他,是这轩辕的皇啊,他是轩辕瑾安啊。
就这样吧,就这样锁着吧。即便锁掉了她于自己最后的耐性,也不愿放她飞出他的为她精心打造的金丝圈。
九月,九月,她终究只能终老于他的身边,一辈子,与他不能相离,生同衾,死同|岤。
只是,真的能吗?
也许,只有命运知道。
或者,还有彼此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声音,隐隐的知道,却因为被压抑得太深,太久,无法感悟。
☆、天外天【二十七】
九月努力的撑起身子,走到窗前,悠远而清明的视线,透过窗,她似乎恍然能够看到轩辕瑾安一脸势在必得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从没告诉他,你可以理所当然,但是,必须明白你理所当然的范围,不包括我。
“娘娘,皇上他……其实……”青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都听到了。却欲言又止,她从来不善言辞,想劝,却不知道如何劝。
“青兰,不出去了,我有些倦了……想要休息一下。”
或许是九月此时的神情,真的看起来太过疲倦,又或者,是她此时的语气,太过无力,青兰默然不再言语,只轻轻的点了点头,扶着九月向床榻走去。
为九月掖好被角,青兰默然的退了出去。
桌上,那盘糕点,终究冷却,一如他们之间,慢慢变得凉薄。
九月手抚住胸口,眉头已经皱起,好痛!
她从来不会情绪如此失控,更何况是像刚刚那般,声色俱厉的喝斥轩辕瑾安。
那时,她的情绪好像突然失控一般,完全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而那股怒火,和一种莫名的烦躁,就好像凭空出现在她自己体内一般,又好像,原本就是她的情绪,却在那一刻,被放大了数十倍,最后压抑不住的爆发出来。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她身体里的毒,发作了。
而且,这毒,竟然还有影响情绪的副作用!
这个认识,配合着胸口此时的揪痛,一寸寸的缓缓吞噬九月的意识,让她不禁抿紧了唇,第一次有了一种面对未知的惶恐。
若真如此,她会被这些毒,折磨成什么样子?
到最后,会不会完全的失去意识,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呵,九月苦笑,原来,我也有怕的时候呢?
若被那群一直认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损友知道,肯定会震惊,原来她也会怕吧?
胸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却让九月连唇角那丝苦笑也维持不了了,她努力的蜷缩着身子侧躺下,却因为一时忘记了左臂的伤口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大抵是压到了伤口。
☆、天外天【二十八】
九月也无力去查看伤口如何,只换了一个面侧躺,一手捂住胸口,忍着剧痛,费力的从床头的一个小荷包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这个,是卿之在她临走前给的,应该,会有些用处吧?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好不容易克制住胸口那痛得让她近乎痉挛的揪痛,指尖颤抖的想要打开瓶塞,却因为无力一次次将瓷瓶掉落在床上。
好不容易,终于将那凉滑的瓷瓶紧紧捉住。
可是,无力的左手,却是怎么样也拨不开那不算紧的瓶塞,因为试图用力而扯动的伤口,再次疼痛开来,附和着胸口那揪痛,竟愈加的觉得钻心刻骨的痛。
额角,鬓间,发丝已经汗湿,被蹭得有些凌乱的黏在皮肤上,让九月的心里,更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烦躁。烦躁得,忍不住想要把那个怎么也打不开的小瓷瓶狠狠的摔到地上,看着它碎裂成片。
呼吸,越来越急促,九月的意识,也开始慢慢的模糊,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似乎已经不够用,汗水,缓缓的沁湿了衣衫,好热!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