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好的戏子和棋手,必须运筹帷幄,步步为营,面面俱到。
皇后的指尖轻轻的掠过窗口那盆娇美的兰花,那是一朵未开的花蕾,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让人见之生怜。
“怜翠啊,你说,这兰花,美吗?”皇后忽然幽幽的问道,又似乎是自言自语般,只是看着那朵未开的花蕾,神色间,似笑非笑。
“美,只是如今还未开放,若开了,就更美。”怜翠的目光也移到那朵未开的花蕾上,称赞道。
“不,你说错了。”皇后的唇角慢慢扬起,“其实,未开的,才是最美的。只是……”
眼光徒然一冷,指尖一收,那朵娇美的花蕾,瞬间,便折在了那白皙娇嫩的指间,轻撵,便再也没有半分姿色,残败成汁泥。
“娘娘……”怜翠惊愕的看着皇后那一瞬间的狠戾,心中一惊。
你,从来不是本宫的对手,因为,你不配。你就像这花盆中的这朵花蕾,就要本宫愿意,就这么轻轻的一掐,你就残败了。
☆、局环局【六十九】
呵。
“到如今,本宫还没有碰上过别的对手,连那个欧阳锦儿都算不上。”
怜翠赔笑道:“那是自然,不然,娘娘也不会稳坐这后宫首位,无人能够撼动。”
“可是,本宫如今才发现,本宫在这后宫中的唯一一个对手,唯有她,九月。”
“啊——”怜翠惊愕的张大嘴,赶紧捂住。
实在不能怪她太惊讶,那个月贵妃,即使皇上以前很是宠爱的时候,皇后娘娘也从来就好似不在意般。
她也曾在皇后跟前说过几次那个女人太过嚣张,竟然仗着宠爱连最基本的晨昏定省都没有,可是皇后每次都是骂她多嘴。
自从那个月贵妃还是月妃的时候来过一次朝凤宫后,也不知道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皇后娘娘竟然还大肆赏赐,也不管她独霸皇宠,这在以往,也是从来没有的事。
她即使是个小宫婢,也知道后宫最为忌讳的就是独宠。
到后来,宫里的人都知道,那月贵妃平日里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自己的宫里,从来不主动与谁交好,与她交好的除了那个怡贵妃也从来都没有个回应的。
所以她以为,皇后娘娘就是觉得她势单力孤根本构不成威胁,所以从来就不在意。
可是,为什么到了如今,她已经被皇上软禁,却偏偏说出这般的话,实在不能不让她惊讶!
皇后看了一眼一脸惊诧不肯置信的怜翠,缓缓的道:“你们,都不懂……”
看着怜翠依旧一脸迷茫懵懂的模样,也懒得多说什么,抬手示意她扶着就寝。
她们怎么会懂得,那个九月,若真如此简单,为何可以独宠后宫一年之久而没有任何人能够动得了她?连一丝一毫的把柄都不会落入他人之手,这样的女子,能叫简单?
而所有人都不知,她那次来朝凤宫,究竟与自己说了怎样的一番话,以至于连一贯秉持一碗水端平手段的自己都对她另眼相看,连番赏赐,甚至没有用后宫中那千遍一律的雨露均沾而去问罪于她。
旁人以为是她将她收入麾下,培养成自己的助力。
☆、局环局【七十】
可又有谁知,那是因为,自己被她的一番话轻易把握住了心底隐藏最深的心思,如何不会按照她希望的路走下去?
就连那唯一的,可以陷害到她的那封所谓的密信,那笔迹,如今也是怡贵妃的笔迹,青蝶啊青蝶,本宫倒想看看,你是真聪明,还是,无可救药了!
若你这次聪明些,按照本宫的安排来做,本宫尚且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否则……
“人呐,就是要看清自己真正的位置,别做那些个自不量力的事儿……”皇后忽然幽幽的吐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
“奴婢谨遵教诲。”怜翠很少受教的应着,虽然,她并不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可偏偏有人不懂得啊……”
皇后没想的是,她一语成谶,却不止是青蝶的下场,更包括她自己的。
“啊——”
“碰——”
“碰——”
……
一声尖叫后,是一阵瓷杯碎裂的清脆撞击声,于这夜色里,犹为刺耳。
传出声音的房间,正是如今青蝶的住处。
一地狼藉中,青蝶坐着的身子犹在颤抖,气急败坏。
一回想起在朝凤宫中的一切,那对主仆一唱一和的羞辱,以及那惜梅在回来的路上那番半威胁半讥讽的话,以及那般笃定自己会答应的神情,无一不像是一根根尖刺,刺在心口,难受得紧。
目光掠过那个锦盒,顿时又是怒火丛生。
那里面躺着的,正是她当时伪造的九月“通敌叛国”的罪证!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皇上竟然将这么大的罪也替那个九月压了下去!
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般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在九月的书桌上那叠书中翻到了那一张唯一被“遗漏”的没有烧掉的笔墨,却是那个怡贵妃留下的。
该死!
如今这锦帕却成了皇后威胁她的手段!
为了不让皇上知晓,她却不得不妥协!
虽然自己想除去九月,可是,凭什么得这般受那慕容茜的侮辱和威胁?慕容茜也就算了,一个小小的宫婢,也敢这般对她?真当她是好相与的!
惜梅,你这个该死的贱婢!
☆、局环局【七十一】
哼!等他日我一朝登上妃位,甚至是后位,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这个贱/人!你最好有命活到那日,给我好好等着!
“青蝶,你这是干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青蝶先是一惊,而后一喜,猛地站起身看向身后,“青兰?你怎么来了?”
“青兰,我就知道你上次说的是气话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不会……”青蝶快步走到一袭黑衣的青兰面前,拉住她的手,满脸喜色。
“我来,是要警告你,别再试图陷害娘娘,娘娘即便不计较,皇上也会计较!”青兰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也会计较!”
“青兰!”青蝶原本的满腔喜悦被这一句话,悉数浇灭。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青兰,看着她那依旧清冷如昔的神色,她终于明白,这个青兰,早已不是那个和她朝夕相处,什么都不说但总是会谦让于她的那个自幼时便相互陪伴的伙伴了。
随即唇角勾起,自嘲的一笑。
为什么都要变呢?为什么皇上喜欢上了那个女人,再也不会正眼看我?为什么连青兰也护着那个女人,对我这般严词厉色?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一次主动来找我,就是为了警告?
呵,呵……
“哈哈哈……”青蝶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神色疯魔般,狂笑起来。
直到笑到眼泪都出来了,还停不下来。
原来,从来都还只有她没变。
所有的都变了。
都变了!都变了!为什么还把我留在原地?凭什么我还要留在原地!
心,在痛,在嘶吼,更多的,在怨恨!
所有的怨恨,到最后,却全部被归结到了九月一个人的身上。
九月,九月!都是这个女人,把我所有的希望和温暖都夺走了,都夺走了!
消失,只有她消失了,一切才会回来!
对,消失!
不,消失怎么够?只是消失的话,怎么能平复我心中的恨,心中的痛?
我要你受尽这天底下最为残忍的苦难,我要你背负这天底下最为肮脏低下的名声,我要你身败名裂,受尽折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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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先预祝亲们春节快乐,在未来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最重要的,是一直都很快乐!风若一直觉得,快乐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局环局【七十二】
“青蝶!够了!别再笑了!”
青兰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波动,她看着这样的青蝶,心里不是不难受的,曾经的青蝶,温婉如水,尽管偶尔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也从来不会有这样疯狂的神色,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
撇开视线,将心底那抹难受隐去,这才走近青蝶,放软了声调劝道:“青蝶,别这样了,你做回以前的青蝶好不好?别再这样下去了!你会毁了你自己的。”
“青兰……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呜呜……”青蝶忽然却开始哭起来,猛地扑进青兰的怀里,再也抑制不住似的,大声哭了起来。
“青蝶,好了,好了……别哭了……”对于这样的青蝶,青兰从来都不知如何是好。
有些手足无措的抱着青蝶,伸手缓缓的抚着她的背,却是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一遍遍的说:“好了,别哭了……”
从小到大,她不怕青蝶跟她吵跟她闹,那样她也许可以置之不理,甚至责备的喝斥,但是,她最怕的就是青蝶流泪,每次她一流泪,这样哭得像个孩子,她就忍不住的,妥协了。
似乎,这已经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
只是,往往习惯,却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
突然,青兰感觉后颈一阵尖锐的刺痛,意识开始涣散。
“唔……青蝶……你……”
青兰在失去意识前,那般不敢置信的,恍惚的看着笑得无比娇媚的青蝶,努力的想要睁大眼,看清楚这是不是那个会跟她撒娇,发脾气,在她怀里哭泣,然后又温婉的对着她笑的青蝶。
“你……”太让我失望了……
青兰的话,终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如果她能早知道,因为她这样突然的习惯性的一次心软,而导致了九月经历那般的苦难,她即便死,也不会再靠近青蝶一步,绝对不会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
可是,万事,从来没有早知道。
若有早知道,那么这世间是不是会没有这么多的悔恨苦痛,以及那挥之不去的愧疚自责。
☆、局环局【七十三】
銮芳宫
九月依旧挑灯看着手中的书卷。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总是觉得心里有一些不安,似乎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由得,有些担心起纯儿来。
叫她办的事,虽说最初是没有危险,可是,如今已经……
还有,风逸澈。
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始隐隐的,有些担心起他来。
心绪不宁的她,今天竟然难得的没有因为疲倦而困乏,所以只能看看书,以求能够静下心来。她从来不喜欢这些无用的情绪,唯有静下心,才能更好的面对未知的未来。
宫灯里的烛光忽然微弱了下,似乎也在预示着什么。九月的心,也随着这光线的突然变化猛地一跳。
九月不由得失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神神叨叨的?
忽然感觉有人靠近,九月抬头,便看见青兰正静静的看着自己,那样的目光,于这有些微弱的光线里,竟然显得有些狰狞莫名。
九月再次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那毒,还能让人产生错觉?
青兰怎么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除非……
“青兰?不是叫你先去睡了吗?怎么又来了。”九月将手中的书放下,淡淡的道。
只是脑海中有些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得九月来不及抓住。
压下心中的莫名感觉,九月看着一言不发的青兰淡淡的笑了笑,缓缓收拾了书桌前的几本摊开的书卷,这才道:“好了,我这就去睡了。今日你倒是不唠叨了,反而学了这招来对付我?呵……”
九月揉了揉因为低头太久而有些酸痛的脖子,向着床榻走去,边笑着道:“青兰你还是说话吧!不然我总觉得有些不习惯,好像不像……”
话一出口,九月的心中猛地警觉,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心中苦笑,怕是已经晚了。
这念头刚闪过,还没来得及回头,感觉后颈一阵刺痛,人便已经失去意识,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完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看来自己真是安逸得太久了,在这个杀人不见血的深宫之中,竟然连最基本的防备之心都没有了。
☆、局环局【七十四】
看着失去意识昏倒在地的九月,身后的“青兰”扬起指间的银针,那泛着幽幽冷光的针芒,映衬着她此时显得有些狰狞的笑容,在灯光中,恍如鬼魅。
青兰,若你知道,你万般护着的主子就是因为你这张脸而完全毫无防备的被我这样轻易的制住,你是不是,会比你背叛我们之间的情谊时,我那般的心痛,更痛上千万分呢?
只见“青兰”的抬手,缓缓的自脸上撕下一块薄膜似的面具,赫然变回青蝶的模样。
青蝶缓缓的蹲下身子,自上而下的俯视着眼前这个让她一度恨入骨髓的女人,尖锐的银针缓缓的划过九月精致无暇的脸庞。
强忍下想要就这样划花九月这张迷惑了皇上的心的脸,唇角泛起一个狠毒的笑意。
不,这张如此动人的脸,我要为你留着,留着,成为你以后的日子里,所有苦难的开始!
皇后,论心狠,你远远还不够!
只是把这个女人流放,怎么能解我心头之恨呢?
要折磨她,要让她生不如死,要让她受尽侮辱的死去,有什么,比送去军营做军/妓更为好的去处呢?
去妓院也许凭着她的聪明还可以逃过一些折磨苦楚,说不定还会被哪个有钱人看上带回去做了小妾,逃离苦海。
可是,若是去了军营,那么就不同了!
不管你再美的女人,也出不去那个“囚笼”,即使有个将军什么的看上,也最多不过带回营帐里好好享用几日,最后的下场,还是会扔回去给那些常年不能碰到几个女人的臭男人一个个糟蹋!
青蝶,无声的大笑了起来,仿佛只是想象着这个女人被无数个男人压在身下受尽折磨的样子,便已经让她无比的痛快……
朝凤宫
“你能确定她真的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她就不怕担着万一被她心心念念的皇上给知道了,损了她努力营造的温婉形象?”
惜梅满是戏谑的看着那一副笃定神色,端坐于凤椅之上的皇后,即使她也明白那个青蝶一定回去做,而且是做得“更彻底”!
☆、局环局【七十五】
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要让这个仿佛永远一副温婉柔和模样的皇后变下脸。
这是她窝在这小小的朝凤宫里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乐趣了。
“她会。”
皇后自然知道惜梅的“老毛病”又犯了,平日她会无视她的戏谑,但是今日,反常的,竟然认真的回应了,尽管只有这短短的两个字。
“哦……”惜梅故意拉长了语调,忽然又啧啧有声的道:“啧啧!不愧是皇后……嗯,不愧是皇后啊……好手段,好计谋!以后出了什么差错也有人背着那黑锅!不过嘛……”
“……”皇后瞥了惜梅一眼,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不过什么?”
她如今,不能忍受哪怕一丁点的差错!
否则,这么多年的努力经营的地位和形象,都将功亏一篑,付诸流水。
“不过嘛……我突然不想说了!呵呵呵……”惜梅娇笑着,那原本就带着丝娇媚的面容,在这一刻,于这巧笑兮然间,愈加的显得娇艳欲滴。
只是,唯一的观众显然不愿欣赏,更是忿恨的瞪了一眼惜梅,再也懒得理她!
皇后虽然想问那不过后面的内容,可是她却也深知,这个惜梅从来行事不按常理,一贯按着性子来,她说不想说,你就休想再从她嘴里问出半个字。而你若不问,说不定她突然心血来潮,突然就会告诉你。
只是,这次,惜梅却是没有心血来潮的好心告知。
她其实本来想说的是,不过,那个皇帝可不是个傻子!你以为你们这些女人之间斗来斗去他真的一无所知?笑话!
但是,这番话,她要留着,以待最后的结局,更为精彩纷呈。
只是惜梅不知,她在不久的将来,有多么庆幸自己没有多嘴说这么一句。
轩辕历八月初六,晨。
乾阳宫。
轩辕瑾安看着眼前恭谨跪着的三个人,怒极反笑,“好,好,好!叫你们监看銮芳宫,如今竟然连人都看到不知所踪!那朕还留着你们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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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环局【七十六】
“蹭——”一旁的孙元武还来不及说话,腰间的剑已经被拔出鞘,一剑横扫,然后是三声整齐的倒地声。
“皇上……”孙元武瞪大了眼,想要说什么,被轩辕瑾安那双已经染上血色的戾眼一扫,顿时再没有了言语。
其中一个暗卫,赫然是那个对着九月存着杀心的暗卫,失去最后的意识前,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条命,还是因为那个女人而结束,死不瞑目!
若知道,他是不是还会在那个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扮演那个刺客的角色?
若知道,他是不是还会听从那个人的话,那时候真的想要对那个女子痛下杀手,结果误伤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