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儿,纯儿……”一想到这,九月突然开口急急唤道,她要马上问清楚,问清楚她姐姐的容貌还有脾性。
纯儿原本正端着清粥赶来,一听到九月唤她,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别……”卿之阻止的话犹在嘴边。
“娘娘,我来了……啊!”纯儿傻了,似乎忘记了手中还端着东西,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粥碗倾倒在地,柔软的毡毯被洒落的粥黏湿了一片。
“怎么了!怎么了?小狐……”风逸澈哪里是真的舍得离开,一直在暗中听着寝帐内的动静,听见响动猛地一个闪身进帐,顿时,犹在嘴边的话断了声音。
看着床榻上的春色,脸上“腾”的一红,就连残败的半边脸颊也能看出红艳欲滴的颜色。
即便往日与九月再如何亲昵,可终究没有迈过最后一步,他想留待最美的洞房花烛夜。
即使是以往九月受伤他毫不避忌的为她上药,也绝对没有心思多逾越半点,可是如今,这样白皙无暇毫无遮掩的娇美身躯毫无遮挡的呈现在他眼前,让他怎能不怦然心动?双眸,亦是瞬间氤氲了情欲的雾气。
尽管明白这欲望来得太过不是时候,可哪一个男儿能忍受心爱的女子罗衫褪尽,玉体横陈?
他赶紧紧闭上眼,可是眼前总是不合时宜的闪现过那突然闯进时撞入眼帘的那高耸胸前犹如粉梅轻坠的桃色。
九月也是被这突然的状况弄得一时竟愣住了,忘记了自己的衣衫尽褪。
☆、谋算天下【一百六十八】
卿之亦是一时微愕,纯儿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一时,寝帐里诡异的气氛弥漫。
还是卿之微微错愕后反应过来,急忙弯身摸索到九月褪下的外衫往九月身上一盖,遮住了一室春意。
“嘶——”突如其来的疼痛痛得九月倒抽一口凉气。
突然盖上的衣衫虽然似乎毫无重量,却也让更无重量的银针微微刺入了几分,针灸最讲究的就是|岤道和刺针深浅,这稍微深一些,可大可小,而她似乎还比较幸运,只是比较痛而已。
九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华丽丽的走光了。
一时竟然哭笑不得。
无奈的看向卿之,怎么连他也失了淡定?竟然忘记了医者的忌讳。
又看了看仍旧在呆立的纯儿和风逸澈,不禁洒然,反正看也看了,再不好意思也晚了,不过,这风逸澈的歉,是不是不必道了?
卿之显然也是反应过来,不由冷下语气喝斥道:“出去,成何体统。”
直到那两人都满脸红晕慌不择路的飞掠了出去,九月才轻轻呼了口气,即使淡定从容如她,被人这样赤/裸/裸的看着,也是会紧张的。
卿之这才赶紧掀开外衫,略微有些急切的检查了一番刚刚扎下的银针,见没什么偏颇,亦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的继续刚刚未完的步骤。
心中暗暗自责,我几时也这般不分轻重了?
“卿之,怎样才能解毒?或者说,如何才有希望?”九月忽然淡淡开口,虽然语调轻浅,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卿之闻言手中的动作又是一顿,半响才恢复动作。并没有只字片语回应。
待所有的步骤完成,卿之才轻拂袖袍在床榻旁的椅子上坐下,又是沉默了良久才沉吟道:“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代价?”九月不问是什么办法,亦不问需要什么东西,只问代价。
卿之毫无焦点的眸“看向”九月,干净的眉心轻蹙,轻声道:“那味药材世间罕有,可解百毒,虽不能对你这种由两种毒混合而成的毒完全清除,也可缓解一二,只是……”
☆、谋算天下【一百六十九】
“在谁手中?”九月又是一语中的,直指要害。
只是看着卿之的神色,她或许已经猜到了结果。
“嗯。”卿之的眉心蹙得更紧,又是沉吟了良久,才缓缓吐出四个字:“轩辕皇宫。”
果然如此,九月低叹。
只是……
“为何是轩辕皇宫而不是轩辕瑾安手中?”九月敏锐的察觉到这之间的差别。
卿之面露赞叹之色,不愧是九月。
“其花名轮回,其果为无回。花果皆是剧毒之物,但花果相配,则可解百毒。只能生长于万花繁荣之壤。”卿之却似是顾左右而言他。
“万花繁荣吗?”九月低声默念,心思电转,抬眸看向卿之,微露疑惑之色:“是她?”
“是。”卿之轻轻颔首,然后一拂袖间,便取回了九月满身银针。
九月看着银针近乎乌黑的颜色,一阵默然。
毒性竟然如此之强。
直到卿之不知何时出去,唇畔有温热的触觉,才让九月回过神来,抬眸看去,竟然是去而复返的风逸澈端着粥碗,汤匙已经喂到唇边。
九月顿时失笑:“风逸澈,我不是手不能动,我……”自己可以。
最后那四个字在风逸澈越来越淡的神色里消逝不见。
看着唇边坚持不懈的汤匙,九月赶紧撑着疲软的身子坐了起来,微微张开唇,将送至唇边的粥缓缓喝下。
唔,这粥的味道……
“风……”刚想开口,粥又喂到了唇边。
“唔……”九月瞥向风逸澈的神色,依旧平淡毫无一丝异色,不禁再次乖乖的张唇喝下。
可是,这粥……
“风逸……唔……”再次试探的开口,果然,又喂到了唇边。
“小云凌晨便赶去隐族在临望都城的总部拿补品了,说是顺便带些最时新的水果和冰块回来,纯儿刚刚说出去有些事。”
“唔。”九月点头,最近越来越热,她是有提过。
又是汤匙送到了唇边,九月配合的张嘴。
晶莹剔透的眸中满是无奈,这样的风逸澈,她拿捏不准。
就这样,一碗粥见底,她开口能说出的字还没突破他的名字。
☆、谋算天下【一百七十】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风逸澈端着粥碗飘然而去。
只是,她想告诉他,这粥实在太过“清淡”,竟然一丝味道也没有。
等等,清淡?纯儿说她一直在外面等着她,小云又是凌晨便出去了,卿之更不会是这般手艺,那么,这粥……
九月忽然瞪大了眼睛,微微眨了眨,然后唇角缓缓扬起,眸光里也慢慢有化不开的甜意凝结。
古人尤其注重君子远庖厨,卿之尚可认为是大夫,时常要亲自煎药熬汤,甚至是煮调理食补等药膳。小云亦是后来为了她特意学的。
可是骄傲尊贵如风逸澈,怕是这一辈子都没有进过厨房吧?即便最为艰难困苦的时刻,亦是靠自己的力量去赢得熟食,哪里会弄这些?
或许让他直接动手抢还要让她容易接受些。虽然这样说有些不附和他的形象,因为他多半是半哄半诱,或者只是静静往那一站,不知道有多人女子争抢着要为他洗手作羹汤,恐怕亦是甘之如饴。
风逸澈呵风逸澈,你即便生气别扭也这么让人动容呢。
不是丢下我不管,也不是狠心的冷言冷语讥讽苛责,更没有眼不见心不烦离得远远的,亦没有故作无关紧要强颜欢笑,而是轻易的让我一眼看穿你在生气,要我认错。
你若真能狠下心,又何至于让我如今会如此?真的,有点越来越舍不得你了呢?
九月手抚着胸口,半眯起眸,似乎在感受那里加速的跳动,又似在品尝那其间的漫漫甜意。
过了片刻,又见风逸澈亲自端了水来,九月又是微怔,还没反应过来,风逸澈已经拧了锦帕走过来,当温热的触觉从脸上传来,九月这才真正反应过来,他,竟然帮她洗脸?
九月一时怔怔的看着风逸澈,竟然忘记了动作。
微微生疏的动作清楚的昭示着他并不擅长做这些,可是轻柔的力道和擦拭的仔细又说明了他并非第一次做这般的事。
“风逸澈……”九月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满满的涨着似乎快要溢出来。
☆、谋算天下【一百七十一】
直到风逸澈来回几趟将她的每一根手指也细细擦拭了一遍,九月这才脸一红,难得的有些觉得窘迫。她竟然像个孩子似的让他帮她洗脸擦手。
再次眼睁睁的看着风逸澈什么也不说的走了出去,九月无奈低叹,看来,这次生气挺严重。
再过了片刻,风逸澈又是端了药进来,语气平淡无波的道:“吃药了。”
九月刚要伸手去接,却又见他一拂袖袍做在床沿,拿起汤匙像先前喂粥一般送到她唇边。
九月心中突觉好笑,这个风逸澈,能不能不要连生气也这般与众不同?一直在自己眼前找各种“光明正大”的理由晃来晃去,还这般若无其事似的亲手喂她喝粥喝药,只不过是在等她一句软语认错罢。
九月依旧很是配合的乖乖喝完了苦涩的药汁,默默等待风逸澈下一个动作。
风逸澈果然微微半垂下眸,坐着似乎等了等什么,不见九月有开口的打算,又径自走了出去。却没看见身后九月再也忍俊不住扬起的唇角。
九月突然兴起孩子般的恶趣味,便在心中默数,风逸澈大概会呆多久又出现。最多应该是数到三十左右罢?
这次却是出乎九月意料,她尚还未数到二十,那一袭白衣胜雪便飘然而来。
九月不着痕迹的瞥了瞥他,竟然没有带任何东西?是终于忍不住了?
“……给”风逸澈突然不知从哪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九月,半垂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九月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打开,竟然是一包蜜枣。
九月看着蜜枣,一时竟然发起呆来。
风逸澈见她半响还是没说什么,又是转身要走。
“风逸澈,别走。”九月再也忍不住,偷偷藏起唇角的弧度,轻轻拉住了风逸澈的衣袖。
“别走,想要你陪着我。”
风逸澈的眸光微闪,然而很快又低垂下眸,再抬起时似乎又是淡然无波。他转身看向九月,见她抬眸期待的看向他,原本想好要拒绝的话到了唇边,却是怎样也无法说出口。
有些闷闷的坐在离九月尽量远点的床沿上,也不看她,也不说话。
☆、谋算天下【一百七十二】
九月垂首低笑,然后挪了挪身子,往风逸澈身边靠近。
风逸澈先是一怔,为九月这样的主动亲近而泛起无边的欣喜,几乎想要主动去抱着她,然后又想到他是在生气,身子一僵,便也往远处挪去。
就这样一追一赶,两个人像斗气的孩子一般,一个赌气的想要远离,一个使劲的黏上去。
终于,移到了床尾,再没有挪动的地方,风逸澈身子顿了顿,就想起身。
九月却是压抑下心中的好笑,早有准备,眼疾手快的往风逸澈怀里一扑一坐,便整个人窝进了微凉的怀抱。
风逸澈一愣,九月竟能这般讨好自己,心中一软,气早已消了一大半。
可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任由九月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窝在他怀中,也不推开,也不拥紧。
九月心中明白风逸澈一定已经心软了,顿时身子一软,用头轻轻蹭着风逸澈的颈弯,像一只撒娇讨好的狐狸。
风逸澈眸光闪了闪,终于忍不住伸手揽住了九月的腰。然后无奈的低叹。
他对她从来硬不下心来,就只是这般简单的撒撒娇,他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原本想好的要冷她几天,让她知道他也会生气,知道她自己错在哪里,知道以后不能再犯。
可是,他终究是无法坚持。他从不是什么心软之人,可奈何,只要她在他面前柔软的放低姿态哪怕一丝一毫,他便心软得不能再软。
“风逸澈,对不起,别生气了,好不好?”
轻轻浅浅的声音带着丝撒娇的软音,酥酥麻麻的,似一阵春风般,吹进了风逸澈的心底。
风逸澈无奈一笑,将九月拥得更紧了些,低低叹道:“我又能如何?我即使再如何生气,只要你这般轻轻一句,我便再守不住阵地,弃械投降了。”
要多深的情,多浓的爱,才能有这般的无奈,这般的心软。
九月不曾有过这样的感情,所以她不知道,但她能够体会,这份爱,有多浓,有多厚。这般浓厚的爱,除了甜蜜和幸福,往往伴随着的还有同等的苦涩。
☆、谋算天下【一百七十三】
环住风逸澈脖子的手,抱得更紧,将自己整个人缩进了风逸澈的怀里,贴合得似乎一个永不分离的整体。
“风逸澈……”
九月低唤了声,然后沉默。
风逸澈亦是沉默,等待她未完的话语。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执着放不下又看不开的心魔,佛家曰:障。我不过也是一个凡人,我也有我的心障。”
听到这里,风逸澈的眸光一黯,小狐狸竟是在说她自己的事,说她放不下的事,这代表什么?难道,他又要成为被抛下的那一个吗?
小狐狸,究竟你放不下的是什么?
他隐约感觉到,那一定是一个人,可是,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会让淡定从容如小狐狸竟也放不下,还成为了她的心障?心中一酸,他也许永不可能触及那个位置罢。
那个人,难道,是她在异世里的爱人?
心中的酸涩更甚,还有几分隐约的委屈。
压抑下心中的情绪,风逸澈又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吊坠,叫“怀表”的东西。究竟是为何让小狐狸那般失态?
还有那个萧韵儿,纯儿所谓的姐姐,又究竟是谁?为何她会让小淡定如狐狸那般失态,既然刺激得体内毒发?
而且,为何他会觉得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好像在很久之前他就有听到过,究竟是在哪呢?
“我的障,就是我的母亲。”九月的声音,突然响起。
母亲?
风逸澈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震得他一僵。
竟然是……是她的母亲?
他……他刚刚竟还暗暗的在吃醋!
这个念头一起,风逸澈原本强作淡然的神色一变,脸颊一热,瞬间嫣红弥漫直到耳根。
九月没有看他,只是缓缓的继续说着:“佛家八苦里,以求不得为最,也是众生最执着的苦。我也终究不过是凡人,母亲便是我的求不得。”
风逸澈原本有些窘迫的神色一震,心中忽然泛起难抑的酸涩和心疼,抱着九月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垂眸看向怀中神色似乎无比平静的九月,心疼更甚。
究竟是如何的疏离漠视,她才在今日会用这般平静的神色淡淡的说她的母亲竟是她的求不得?
☆、谋算天下【一百七十四】
尽管他曾被母后抛弃,被她亲手推向那个炼狱,可是,在那之前,他亦是享受过了将近十年的温暖爱护,那是一段他曾经人生里最为美好的记忆,父慈母爱,天伦之乐。
生于皇室如他,亦能享受到这般天经地义的温暖,可是她却说,她的母亲是她的求不得。
究竟是如何的相处,才能用“求不得”三字来形容?
“小狐狸……”他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紧紧的拥住她,让她能轻易的感觉到有他在,他会一直陪着她。
九月反而抬头对他安抚似的淡淡笑了笑,低低道:“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是啊,那么多年的疏离漠然,她早已经习惯了。
风逸澈心中又是狠狠一痛,他突然想起他曾在对她说起“家”这个字时,她眸底那似乎是隐忍着悲伤与喜悦那般复杂的情绪,以前他不懂,现在已然明白,那是她求而不得的苦。
“其实她也并不是抛下我,也有些时候,会陪着我,会抽出时间带着我去去那些孩子都喜欢的游乐场,会给我买很多那些孩子都喜欢的玩具,娃娃,会给我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裙子,会送我去最好的学校学习,会给我买最好的食物营养品,会只要看见我就会唠叨着要我学好那些她要求的东西,会因为我满世界的飞而骂我不孝要我赶紧回来,虽然,我千里迢迢赶回去她也最多陪我一两天而已……”
“其实,她也算是个好母亲对不对?”九月轻声的反问,似乎在寻求风逸澈的意见,又似乎,更像是在问自己。
风逸澈虽听不懂她用的很多词语,但是也能明白大概,她的母亲,用一切身外之物去满足她,却从不满足她最想要的。
“有时我想,也许是我要的太多,太不知足?可是,其实我要的?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