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我!风逸澈——”这一声,已经带了浓重的哭音。
“小狐狸,记住答应我的话!”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遥遥传来,带着一种亘古的情意和眷恋。
“我记不住!记不住!你是骗子!笨蛋!风逸澈!你骗我!你混蛋!”九月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痛不欲生。她歇斯底里的喊着,似乎这样便能够让那个人回来,似乎这样他就不会丢下自己。似乎这样,就能够不那么痛了。
“风逸澈!!!!!!!啊!!!!!!”九月忽然仰天长啸,整个人从轩辕瑾安的怀里跪倒在地,那样的歇斯底里,那样的绝望悲痛。
“月儿,月儿,你别这样……”轩辕瑾安也一样觉得心好像突然被撕裂一般。她在他的怀里,却为另一个男人这样绝望伤痛这样歇斯底里。
☆、谋算天下【二百四十八】
他从来不知道,淡然如她,会有此刻这般浓烈的感情。
这一瞬间,他忽然开始无比的羡慕风逸澈,他甚至在想,若是能得她如此,也许即使那掉下去粉身碎骨的是他,他亦是会死而无憾。
“娘娘!”
纯儿震惊里带着害怕的声音传来,随后有衣袂连绵声响起。子诺看到他们凭借他撒出的药粉找到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姐姐!”冷殇一贯冷冰冰的声调也第一次有了异样。
“姐姐!”小云看着那样的九月,几乎目眦俱裂,他猛地厉喝了声:“快!”
他身后的隐族护卫带着弓箭将山崖上的几人团团围住。
纯儿已经扑倒了轩辕瑾安身后,大喝道:“放开娘娘!”
小云看向场中的情况,他忍住心中的剧痛,又是厉喝了声:“冷殇,用毒!”
冷殇毫不犹豫的一把药粉撒了过去。
轩辕瑾安稍稍犹豫,却在听到冷殇那个名字时猛地放开九月,朝着一旁树林的空隙掠了过去。他自然知道他,“杀”中曾经的金牌杀手之一,他的毒无人可解。
可是仍旧是晚了一步,几乎只是瞬间,身子就无力的软倒在地。
临函兆却仍是有些呆怔的看着自己的右手,站在九月的身边,没有一丝动弹。仿佛对于身旁的事,再没有知觉。
“娘娘!”纯儿第一时间将跪倒在地的九月抱住,她担忧的看着眼神空洞毫无生气的九月,突然恨死了自己,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娘娘的身边去追查姐姐的事!
“娘娘,对不起,你看看我好不好!睿皇……睿皇他会没事的!”
“姐姐,姐姐……”小云亦是快步走到九月身前,一遍遍的喊着九月。
冷殇不会安慰人,只是默默的拉起九月的手把脉,感觉到那样凌乱而微弱的脉搏,冷殇也是担忧的看向九月,有些语气生硬的说了一句:“姐姐,他……会没事。”
九月依旧眼神空洞的看着那看不到底的悬崖,跪坐在地上,任由纯儿抱着她低低的哭了起来,她不动,不哭,不闹,只是一语不发的看着那悬崖,连神情都是一片空洞。
☆、谋算天下【二百四十九】
“姐姐!姐姐,你说话好不好!你难过的话哭出声也好啊!姐姐……”小云心痛的大喊,他使劲的摇晃着九月,试图让她做出哪怕一丁点的回应。
“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那么傻呢?”幽幽的声音忽然从九月的唇中溢出,那样的语气,轻得似乎怕惊扰了什么,轻得即使纯儿那般靠近也只能模糊的听到九月在说话,却听不清内容。
“娘娘?”纯儿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响起,她小心翼翼的拥紧九月微微颤抖的身体,试探性的喊着。
“救命啊……皇上,救命啊……救我!”青蝶的声音从崖下传来。
子诺的眼神一冷,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找回了焦距,他冷冷的一眼看去,撑着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走到青蝶悬挂着的崖边,就要一脚朝着她死死攀附在尖石上已经有些血肉模糊的手踩去。
“拉她上来。”九月的声音却忽然阻止了他的动作。
“九月?”子诺诧异的回头看向已经缓缓抬起头的九月,他看着那双已经晶莹剔透的眸,却忽然感觉心中一凉,一痛,他发觉,那眸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碎了,不在了。
“她怎么能死呢?她怎么配死呢?她怎么配和那个傻瓜一起呢?”九月忽然淡淡的扬起唇角,明明是笑着,明明是那样云淡风轻一如从前的神色,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在这艳阳之下,冷得彻骨。
“九月,你别这样!他……”他不会希望你这样。
子诺想说,却终究不敢提及那个人。
九月此刻的神色,比之方才的那样悲痛欲绝更让人害怕。
“娘娘!”纯儿亦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九月。她也害怕这样的娘娘,好像突然之间有了一层无形的东西把她和所有人隔开,再看不到真正的她了。
“姐姐……”小云亦是担忧的出声。姐姐心痛,他比她更痛。可他亦是宁可她哭出声来,好过她如今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没事。你们该担心的不是我。”轻轻浅浅的话语带着一种誓言般的沉重轻轻覆盖在这一片广穹的天空下,直直的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谋算天下【二百五十】
轩辕瑾安幽黯的眸光愈加黯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他痴痴的看着九月,看着这个片刻前还眼神空洞悲痛欲绝此刻却云淡风轻得仿佛刚刚那一切不过一场幻觉的女子。
她依旧还是那个淡雅如莲的女子,可他却第一次觉得,他从来不曾看透过她。只是,这一刻,他竟然生出一种下意识的恐慌来。似乎有什么,已经完全跳脱了他的掌控之外。
这个女子,再也不是他初见的那个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的九月。
九月忽然又是轻扬唇角,绽开成一抹妖娆的弧度,带着一种魅惑人心的力量,仿佛有无数细小精致的白莲在她的笑颜里绽开成蘼,她淡淡的目光悠远犹如跨越了无数时光而后静静的落在轩辕瑾安的身上,然后浅笑嫣然,道:“轩辕瑾安,你不该,踩到我的底线。”
九月说完,低低的垂下了眼帘。
轩辕瑾安眼神又是一黯,他看着她,带着不甘和痛悔。是不是一切,真的再不可回头。这一次,他知道,她是真的恨了他。
“月儿,其实我……”轩辕瑾安想要解释:“其实我只是爱你,我只是想要你永远陪在我的左右,我只是想要你回去……”
“月儿……我已经准备了十里锦铺,我会铺就一条红绸之路让你踏锦而归……我会同样凤冠霞帔迎你回宫!中宫之位,也任由你选择!你将成为陪我一世荣宠的妻子,我唯一心爱的妻子!”
轩辕瑾安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得异常急切。他幽黯的眸中,带着似乎能把人溺进去的深情和温柔宠溺。那样的目光,是曾经九月无比熟悉的目光。
子诺等人却刹那变了脸色!
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竟然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
尤其是子诺,那目光几乎恨不得变成一寸寸冰冷的剑光,把他生生凌迟!澈为了九月不顾生死,他刚刚那样的威胁逼迫,完全不顾九月被青蝶胁迫的危险,步步紧逼澈,此刻却又能这般若无其事的说出他的深情!
他曾经伪装了那么久的怡贵妃,他以为已经够了解这个冷血霸道讳莫如深的男人,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知道,他还有这般的一面!
☆、谋算天下【二百五十一】
“无耻!”子诺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你若真是深情,怎么不见你方才为了九月不顾生死?”
轩辕瑾安虽然躺在地上,却仍旧没有失去他的倨傲尊贵,他高仰起头,鄙夷的看向子诺,冷冷道:“我是相信月儿必定有自己的打算!我虽然担心,但是也不会自作聪明!风逸澈有此下场,不过自取灭亡!而且,有我在,青蝶绝对不会轻易伤害了月儿!”
他说得理所当然。
其实事实,也是相差无几。
子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偏偏反驳不了。他还犹沉浸在失去澈的悲痛中。
直到此时,九月一直低垂的眼帘才稍稍抬起,她淡淡的看了一眼轩辕瑾安,又微微半眯起眼,半响才忽然道:“别拿自己和他比。”
“月儿……”轩辕瑾安猛地睁大眼看向九月,双眸顿时赤红,似乎能冒出火来。
这淡淡的一句话,足以把他打入深渊,万劫不复。
言下之意,是他不配吗?
轩辕瑾安又是提高了声音猛地怒喝一声:“九月!你别太过分!”
“把青蝶拉上来,纯儿,废了她的武功。”九月却是不再理会他。
九月忽然轻拂袖袍,仿佛要拂去尘土,又仿佛在拂去曾经的时光,她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了那双鲜血淋漓的手上。
那一句话,她说得没有一丝冰冷,温和得犹如曾经在轩辕皇宫她对着那个犹是她贴身女官的青蝶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语。
纯儿早已由初时的诧异错愕害怕恢复了平静,此刻也是已经恨那青蝶恨得咬牙切齿。在她心中,不管娘娘变成什么样,都永远是她喜欢的娘娘,若娘娘想发泄,就是让她把青蝶剁碎了她也不会眨一下眼,何况只是废去武功。
她将自己的手用一块扯下的衣角包裹住,忍住心中的厌恶伸手拉起青蝶,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快要拉上来的时候突然手一松,青蝶的身体便直直的擦着那块尖锐的石头往下一沉。
“嘶……”胸前的高耸处传来的剧痛让饶是青蝶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但是她此刻不敢多话。
☆、谋算天下【二百五十二】
虽然明明知道纯儿是故意折腾她,但是她更想的是能够活下去,若他们不救她,她只怕从这掉下去,也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忍着难堪和愤怒怨恨,青蝶咬牙一声不吭。
虽然小云也是恨透了崖下那个叫青蝶的女人,但是看到纯儿这样的动作,他还是脸上一红转开了脸,心中暗暗警告自己,这个纯儿千万不能得罪。
子诺在这般时刻也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个冷姬……
或许那个女人的下场就该落在这冷姬的手中。九月说得对,让她死,太过便宜。
纯儿又是猛地一拉一甩,将青蝶猛地甩到冷殇面前,低喊道:“冷殇!”
刚刚那一下,青蝶以为纯儿要扔她下去,已经吓得她有些浑身发软,再加上一直吊在半空那么久,就连内力也一下子提不上来,她不是没听到九月的话,所以她一被甩上来就蓄积了全身力气猛地就地一滚就想滚离纯儿的钳制。
谁知道,纯儿却是把她甩在了冷殇面前。
冷殇几乎是听到纯儿喊他那一刹那就本能的扣住一把毒药,往身前一撒。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对对方的默契有些惊讶。这倒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青蝶只觉得在她所能感知的情况下,身体一寸寸软了下去,半丝力气也没有。
“冷殇,给她效果明显点的药,直接拍断经脉或者丹田废她武功实在太方便!”纯儿说得咬牙切齿。
冷殇没有说话,只是从腰际拿出两包不同颜色的药粉混合,直接往青蝶身上一撒。然后拍了拍手,表示完成。
冷殇的毒,从来不需要媒介,只需要沾染就是避无可避。
青蝶动弹不得,只能阴狠的转头看向九月,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人!想不到你才嫁去风间这么些天,就变了心!你根本不配皇上喜欢!”
“青蝶你住口!”
九月自始至终只是淡淡的看着,并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倒是一直软倒在一旁的轩辕瑾安突然忍不住喝斥。
“嗯……皇上……”痛苦的呻吟声传出,青蝶的额头已经冷汗淋漓。
☆、谋算天下【二百五十三】
她侧首去看向轩辕瑾安,因为这喝斥更加心痛难当。
“皇上……事到如今,您……您还没看清她的真面目吗!她有什么……什么资格值得您这样喜欢!”
“住口!朕跟月儿的事,你不配插嘴!”轩辕瑾安冷冷的瞥过青蝶,然后视线又再次回到九月身上,看着她白玉般的颈项上那刺眼的艳红,让他想要说的话顿时被哽在喉间,一时竟说不出来。
九月似笑非笑的看着轩辕瑾安,忽然缓缓的走了过去,她一步步,走得极慢,慢得轩辕瑾安满心期待,慢得所有人视线都转到了她的身上。
就连青蝶也忍住钻心的痛楚屏住呼吸狠狠的侧首看着她朝着轩辕瑾安走去。
“月儿……”轩辕瑾安低呼,眸底有一种名为惊喜的情绪。
九月走到他的身边,忽然俯身,用指尖轻轻勾起他的下巴,低头凑近,晶莹剔透的眸光似有诱人沉醉的漩涡璀璨,她一字字缓缓道:“轩辕瑾安,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你活着,活到长命百岁,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们拿来抵换江山的九月,是不是真的江山可换?我要你亲眼看着,你轩辕的一寸寸土地,踏在我的脚下!我要你亲眼看着,这天下翻覆在我的掌间,你的母后终会为她曾经的残忍恶毒付出代价,饮恨九泉!你也终将失去所有的骄傲,求而不得,只剩下那个冷冰冰的龙椅陪着你了度余生!”
九月缓缓说完,便嫌弃似的抛开轩辕瑾安的脸,那样的眼神,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砥俯视世间,睥睨天下,淡然凉薄,了无波澜。
轩辕瑾安只觉得有什么狠狠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不能言语,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他只怔怔的仰头看着九月,看着她那高山仰止的淡雅容颜,看着她此刻那睥睨天下的眼神,看着他此刻在她眼中卑贱如泥的狼狈。
他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哈哈哈……”
半响,轩辕瑾安突然止住了笑,发狂似的大吼:“月儿……九月!难道我轩辕瑾安在你心中,就一点点的位置都没有吗!”
☆、谋算天下【二百五十四】
“曾经的温柔谴转,曾经的朝夕相伴,曾经的甜蜜缠绵,都是假的吗!于你来说,就一点点的动容都没有吗?如今为了一个风逸澈,你就这般对我吗?你就非要把我所有的尊严践踏在脚底,你真的不难受吗?你真的选择了风逸澈而弃我吗?我不信!不信!”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不可置信,他的神色萎靡而苍凉,幽黯的眸底是满得快要溢出的悲伤。
心,似乎真的被一点点的撕碎,那种疼痛,好似整个世间在他面前崩塌,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被遗弃,所有的曾经美好甜蜜缱倦统统不过前尘一梦,转眼间烟消云散,再无痕迹。
“皇上,皇上……您别这样!这个贱人根本不值得!”青蝶亦是心痛得泪水横流。
那是她自幼便崇敬如神砥的皇上啊!那是她仰望了十数年永远高高在上永远霸气尊贵的皇上啊!那是她爱慕痴恋到可以为他不顾生死的男子啊!
他怎能忍受这样将他弃之若敝的对待!
“闭嘴!”纯儿“啪——”的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打得青蝶狠狠的瞪着她就要怒骂,纯儿烦躁的直接点了她的哑|岤,任由青蝶瞪得眼珠都快鼓出来。
哼!敢骂她家娘娘!
轩辕瑾安那个混蛋皇帝就是活该!曾经不珍惜她家娘娘现在倒来装模作样!虽然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也大概猜到肯定是他害死了娘娘的睿皇,哼!活该!
“轩辕瑾安,你不觉得你很可笑?”九月看着这样的轩辕瑾安,心底却没有半分涟漪。
“你真的以为我不说,便是什么都不知道?曾经的一次次设计我可以不在乎,亦可以体谅身为帝王的你的所作所为!可是,作为一个爱我的男人,你让我太过失望!”
“青峰之巅上的暗器让我坠落万丈悬崖,恋月宫的迷|药暗杀差点让我惨遭jian杀,春露祭台之上,若不是小青,我早已魂飞魄散,出宫拜祭小青时的连环暗杀,若不是纯儿和冷凌,我已曝尸野外,青蝶将我掳劫出宫,一路上的折磨凌虐,要将我送去军营的阴狠毒辣,若不是小云的及时赶到,让月仙化妆成我,那山洞里被凌辱至死的就是我九月!”
☆、谋算天下【二百五十五】
“皇后的次次杀机,太后的步步紧逼,青蝶的阴狠算计,还有我身体里三种样样足以致命的毒药,这哪一桩哪一件你轩辕瑾安真正不知?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因你轩辕瑾安而起?或间接或直接,不过是不是你亲手所为的区别!就连那初见的围场之内,那一箭穿心,你敢说不是你刻意为之?”
“这些我暂且不提,你说你爱我,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我一次次等你坦白,却等来那场刺杀!那次你舍身挡在我身前,我是真的动容了,我便决定会努力试着去爱你,你说你真心真意,我信了,也没有一分错待你!即使我不曾心动,可是我亦努力回应。可是,竟然让我知道那场让我动容的以命相护也不过是你轩辕瑾安的手段,你要我情何以堪?”
“轩辕瑾安,这就是你的爱吗?你拿什么和风逸澈比?我从来不曾在你们之间选择,因为不必选!你给我的从来只有镜花水月统统虚幻,他才是真正真实的付出了他所有的真心,我九月的心从来很硬,他伤痕累累才换得我动心动情,你凭什么让我在因你而伤痕累累的时候还要对你死心塌地?要我爱你的什么?爱你的次次算计,还是爱你的贪心霸道?”
“轩辕瑾安,你要麽做好你的无情帝王,要麽拥好你的三千佳丽,你凭什么在你的母后将拿我当作货品换取江山城池之后,到此刻还在指责我?你说你中药昏迷,若你真的全心全意的爱我,那纸聘书诏告天下,你会真的不能猜到你的母后会如何作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