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九月亲自去接他的玩笑。 可是……
卿之说了,那么高的山崖,底下都是尖锐的巨石,纵使当初冷二誓死相护,澈也不可能完全无恙,若是伤到了头,失忆,那也是很可能的。
九月忽然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即使是心智坚定如子诺,也是微微颤了颤,九月此时周身散发的气息,透骨的寒凉,太过冰冷!
九月忽然冷冷的回头看了一眼城楼之上依旧矗立的轩辕瑾安,然后对着身侧的虚空道:“传我命令,三军退出百里扎营,不再攻城!”
临函兆的身影瞬间出现,他默默的点了点头,不问原由。
九月突然冷冷瞥了一眼子诺,猛地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就是狠狠一鞭:“驾~!”
子诺赶紧夺过身侧一个副将的马,甩鞭跟上。
九月她……这是信了,还是不信啊?
他忽然生出一个莫名的念头,无论这是真是假,这次,澈,惨了!
☆、若人生只若初见【二十】
三军将士刚收到停战命令,不可思议的看向军师,却看到军师大人已经策马奔去,不由三军哗然!
王将军更是扯着嗓子大喊:“啊!军师大人!军师大人!您去干嘛!您怎么走啦!”
祝将军心知有事,顿时边策马追去边喊道:“拦住军师!”这军师大人单人匹马要是万一出事怎么办!
城楼之上,轩辕瑾安也是眼中满是疑惑,看着毫不犹豫策马而去的九月,半响沉默不语。
“皇上,您看……”身侧的侍卫低声请示。
轩辕瑾安看着那一袭白衣被临望士兵团团围住却始终光彩夺目未曾淹没在人海的身影,也不由生出一抹担忧。扬手阻止侍卫出声,凝神摒气努力听清九月那边的对话。
“军师,军师大人……您这是要去干嘛?这胜仗就在眼前,怎么说退就退了?军师大人,您一个人能干嘛!要是有事,您只需吩咐我们一声,属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祝将军一气说完,旁边的士兵立刻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
“军师大人有什么吩咐我们……”
“军师,俺们跟着您打天下,您可不能这么丢下我们!”王将军总算挤开人群赶了过来。“您看,这胜利近在眼前,眼看俺们就可以直捣黄龙打下轩辕,您怎么突然下令停战?”
“就是就是!”
“……”底下士兵一片沸腾。
显然很是不理解军师大人突然的命令。
“让开!”九月忽然冷冷的一眼扫过团团围住她的众人,只这短短的两个字,淡淡的一记冷眼,周围的士兵赶紧退出了一个大大的空间。
“让开!这是军令!违令者杀无赦!”九月一扯马缰,朝着回去的方向直直策马而去,所到之处,士兵纷纷避让,生怕冲撞了他们敬若神明的军师大人。
“可是军师大人,您……您好歹给我们个理由嘛!”王将军不死心的扯着嗓子吼。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众人都屏住呼吸想要听到答案,却始终只听到那马蹄声渐渐远去的声音,差点以为不会听到时。
☆、若人生只若初见【二十?.
那凉凉的风中忽然轻轻飘来一声让众将士久久不能释怀的一声:
“我的男人都快被人抢了,我还要抢这江山干嘛!”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劈中所有人,三军将士,集体石化!
耳边不断回荡着那句让人觉得犹如惊雷的话:“我的男人都被人抢了,我还要抢这江山干嘛!”
军师说:我的男人……
这消息,太惊悚了!
众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太可惜了,原来军师大人竟然是断袖!可是他们一直这么接近竟然没把握住机会!
虽然,很多人其实都已经知道,军师大人就是圣女的身份。
只是,在众人心目中,军师大人是男人的事实已经太深入人心,也难怪众人不能接受,一听这话便下意识想到了断袖。
城楼之上,轩辕瑾安听到这一句,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翻涌,然后眼前一黑。
顿时,城楼之上传来一声声惊呼:“皇上……皇上……”
于是,待所有人集体回过神来之时,只看到一个小小的白点飞速远去,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不见。所有人,风中凌乱了。
南诏郡主府。
艳红的红绸高高挂满了每一个门口和回廊。
宾客满堂,流水席从郡主府一直蔓延至街尾。
喜堂之上,满脸僵硬笑容的裕亲王高坐高堂主位,眉宇间尽是无比的无奈和隐隐的阴沉。
看着司仪统统到位的阵势,心里早已快要炸了锅,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胡闹了!堂堂郡主之尊,竟然要跟个毫不知道底细的男子成亲,而且,若只是招聘驸马他这张脸在这皇亲国戚里,还算能过得去,可是,她竟然敢在郡主府内嫁人!
这让他堂堂南诏亲王的脸往哪里摆!
别人该如何看待他这唯一的女儿?
说好听点是情投意合不顾身份世俗礼仪。
说不好听点就是……不知羞耻!
不顾身份倒贴自嫁,不知廉仪与未婚夫婿同住一个屋檐之下,如今还堂而皇之大肆宣喜。
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他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脸说婚礼取消的。只好僵硬的赔着笑脸接受四方来贺了。
☆、若人生只若初见【二十?.
“裕亲王!恭喜恭喜啊!恭喜令嫒找到如意郎君啊!”朝堂之上依附的官员拍马逢迎。
“客气客气,请坐,招待不周!”裕亲王皮笑肉不笑。
“裕亲王,您这真是……礼物轻薄,不成敬意,实在是有些有些仓促啊!”有政见不和的官员直接语出讥讽。
“稀客,稀客,请坐!”裕亲王脸颊愈加僵硬,语气也是生硬异常。
“……”
一圈的应对下来,饶是长袖善舞的裕亲王也早已脸部僵硬,脸色隐隐的铁青,几欲发作。
看得成精似的政敌心中暗爽。
不过,裕亲王可以说得上是南诏王朝权倾朝野的人物,往往皇上有时都还要受到裕亲王的掣肘,对他忍让几分,所以那些政敌也不敢太过分,只能在言语中挤兑。
终于,吉时到。
司仪高声唱礼:“吉时到——”
这声音,拉得老长老长。
关键是,他不知道下面该如何喊。
他主持婚礼少说也有二十余年了,愣是没有支持过这样的,在女方府邸成亲,却是嫁而非招赘。
幸好,一袭大红正装凤冠霞帔的新娘的出现,解决了他的尴尬困扰。
打扮得格外喜庆的媒婆扭动着夸张的丰腴身体搀扶着新娘款款走来,大堂中顿时静悄悄起来。
满座宾客更是交头接耳,面面相觑,这见过成亲的没见过这样成亲的,这哪里新娘子独自先出现的婚礼?
就算是招赘,这新娘新郎也得同时出现吧?
顿时,场面陷入窃窃私语直至喧嚣。
裕亲王猛地咳嗽一声,众人赶紧看向首座,看到脸色铁青几欲发作的裕亲王,立刻识相的保持沉默了。
人家权势滔天,指不定现在拉不下脸怎么样他们,回头在朝堂上随便一两句话,那就可能陷他们于不义之地。
郡主南诏宁完全不受头顶上被四颗华贵无比的珍珠坠下的红盖头的影响,在媒婆和贴身侍婢的搀扶下款款行到裕亲王面前行礼,温婉请安。“女儿给父王请安,恕女儿无状,不能全礼。”
“嗯,宁儿,今日你大婚,不必多礼,以后,就是大人了,不可再任性,要和郡马好生相亲相爱,举案齐眉,相夫教子,勤俭持家。”
☆、若人生只若初见【二十?.
男方没有高堂,他又夫人早逝,未曾续弦,所以只能忍着心中的怒气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做的样子做到位。事已至此,他只能如此。
“女儿聆听父王教诲,谨遵父王训示,女儿一定和郡马相亲相爱……”南诏宁似乎真没有察觉到自己父王语气里的异常,声音格外娇羞而温婉。
事实上,盖头下浓妆艳抹的南诏郡主确实没有心思去注意自家父亲的心思,她如今满心只有那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男子,只想着此时此刻她要成为他的新娘,便是无尽的欢喜雀跃,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其他。
裕亲王差点没被女儿这句话给气得当场发作,猛地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口水,这才又平静下去。再如何,他也是裕亲王,弄权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这点忍耐力。
只是,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不中用!枉费他平日的疼宠!原本还想再过些时日把她弄进宫去,用些手段,迫得南诏飞不得不给她后位,让她尊享世间女子莫不羡慕的至高荣宠,却不料她……如此自甘堕落!
哼!他倒要看看,这个他素未蒙面却迷得他平日尚还机警聪明的女儿这般好歹不分的男子究竟是何等风采!
那司仪见着这场面,顿时要喊出口的声音卡在喉间,不知道该如何主持下去。
这新郎久不到场,婚礼如何继续?
沉默,诡异的沉默。
在场宾客可都不是吃素的,这样的场面,难免揣测纷纷。
有说是不是郡主仗着自己父王权势强抢良家子弟,逼迫人家娶亲,结果人家现在宁死不屈,所以还不来拜堂。
有说是这新郎实在狂傲,竟然不给权倾南诏的裕亲王面子,撂下这么大个摊子,竟然逃婚去了。
众说纷纭中,饶是一直娇羞等待的南诏宁也待不住了,猛地狠狠一掐身旁的侍婢菊儿,低声冷道:“该死的东西都是怎么办事的,还不快去请郡马过来拜堂!”
“是。”菊儿忍着痛匆匆去了。
南诏宁有些悻悻的走到裕亲王身边,垂头让自己看得清楚一点,伸手去拉住裕亲王的衣袖,声音刻意放软撒娇。
☆、若人生只若初见【二十?.
“父王,郡马这几日操劳婚事,太过疲累,定是今日身子还有些不适,所以才迟起了些,您可莫要怪罪。”
事实是,风逸澈从头至尾从没有过问过一句成婚之事。全部是她一个人亲力亲为筹谋策划。
“你……”裕亲王有火发不得,若今日他拂袖而去,将来女儿还如何做人!
虽然他权倾南诏,不择手段,但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真心疼爱的。虽然她隐瞒着他如此大胆的私自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还先斩后奏直到婚礼这天才早早把自己请了来,可是,他也是只能忍着这怒火,待过了今天再说。
不过……哼!他堂堂裕亲王,还是第一次受这样的窝囊气!
不免又把怒火算到了此刻还未出现的新郎身上。
自己疼得心肝宝贝似的女儿他舍不得怪罪,一个外人,难道他还不能怎样?
又是一刻钟过去,眼看吉时就要过了,司仪急得直冲同样傻愣愣不知状况的媒婆挤眉弄眼,示意她去打听下究竟什么状况。
满堂宾客此时是愈发来了兴致,一般到这情况都该识趣的找了借口远离是非,可是今日他们还真是扛上了,一个个假作不知裕亲王愈加铁青的脸色,你来我往的敬茶问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就是不去告辞。
难得见得这位平日不可一世的裕亲王有如此尴尬的一日啊,平日里恨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此刻愈发笑得无比开怀。那可是真痛快啊!
不由对那位素未蒙面的所谓郡马映象好了几分。
只有那些平日迎逢巴结的,此刻战战兢兢,想走又不敢,毕竟人家裕亲王没有发话,又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的大婚,他们这要是走了,一个不好,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何况那位郡主姑奶奶又哪里是好惹的!
只好个个暗自抹汗,默默祈祷这大婚顺利,不然,他们这些人,可指不定就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终于,菊儿在南诏宁越等越忐忑不安之时,匆匆而来。
南诏宁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她就往一旁的帘门走去,猛地扯下红盖头一把狠狠拧着菊儿的手臂怒问道:“死蹄子!怎么去这么久!郡马究竟在干嘛,怎么还不来拜堂!”
☆、若人生只若初见【二十?.
“回禀郡主,郡……郡马他……他……”菊儿支支吾吾,又不敢直说。
“死蹄子!还不快说!不然我杀了你!”南诏宁愈发着急,差点就急得要亲自去找人,却也知道此时还在大婚,不能不管不顾跑去,于是手上力道愈发大,拧得菊儿咬唇垂泪。
“哭什么哭!本郡主大婚你竟然敢哭!你咒我是吧!还不快说!”南诏宁更怒,猛地大声喝斥。突然想到前堂的满堂宾客,又立即放低了声调。
她却不知,前堂早已清晰听到那一声厉喝。
裕亲王脸色青紫交加,好不热闹,半响才憋出一句:“各位喝酒,本王今日高兴,敬各位。”
只是那高兴二字,饶是他再如何“面不改色”,也还是有一种咬牙切齿的狰狞在其中。
“是!”
“是……”
“是,是啊……”
“裕亲王请!”众人也不点破,忍着满肚子或笑意或痛快或惧意,纷纷起身敬酒。
帘门外,菊儿忍痛垂泪支支吾吾道:“公子……不……是郡马……郡马说了,他……他不愿穿大红……所以……”
其实风逸澈的原话是,就她,还不配让我穿上这大红喜服,与她同拜天地。
他说,他在等人,任何人不许打扰。否则,杀无赦!
他说,要他出来也行,他会出来,在该出来的时候。
菊儿想到这,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她实在不敢相信,那样绝美倾城的公子,曾经笑得那般优雅绝美的公子,竟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冰冷得犹如十殿阎罗,只一眼,差点吓得她窒息。
到现在,她还犹如身坠冰窖,彻骨的寒冷。
“哦,原来是这样,郡马是不是只喜欢白色?很讨厌红色?我早该知道啊,他的衣衫尽是白色的,平日我选了那么多华贵衣料他都弃之若敝,不曾都看一眼,只要白衣!我早该想到的!”
南诏宁闻言立刻自动自发的为风逸澈找到了最好的借口,或许潜意识里,她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借口,她蹙眉想了想,这才道:“那你去回禀郡马,就说,本郡主嫁的是他这个人,至于那些俗礼,都可以不做计较,只要他出来我和……拜堂成亲,以后,以后对我加倍的好,便成了。去吧!”
☆、若人生只若初见【二十?.
说到最后,竟流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态来。
此时,在她心中,风逸澈这样的个性,愈发让她沉迷,不可自拔。
自小到大,身边的人无不小心呵护,所见到的男子也都是把她当作掌中宝一般疼宠纵容,哪有半个人敢对她不敬不从,如今风逸澈这般的不假辞色,任意行事,反倒更让她觉得与众不同。
所以有时候不得不说,人,是有/贱/性/的!
菊儿战战兢兢,不敢说不,又不敢再去。只好恭谨应下,磨磨蹭蹭的去了。
“死蹄子!还不快点!耽误了本郡主的吉时,本郡主卖了你去红花院做妓子!”
南诏宁的声音在后面狠狠传来,菊儿只好又匆匆加快步伐,只是到了新郎所在的客房门外,再不敢有多的动作,只能在门外辗转徘徊,想着下次郡主问话如何应对。
大门紧闭的客房内,风逸澈一袭白衣胜雪,随意的坐在桌旁,清贵高洁让人不敢亵渎,超凡脱尘自成风景,房内那富丽堂皇的装饰,彻底沦为了背景,没有折损那人半分的清贵,反而衬托得他愈发的尊股无双,遗世独立。
风逸澈端茶轻啜的动作一缓,忽然朝着虚空轻声道:“来了。”
“是,主人!”四个影翼的身影缓缓浮现。
“她,来了麽?”完美的唇角带着优雅得无懈可击的弧度。
“是,主人,主母,丢下了临望三军,舍弃近在眼前的胜利,放弃了生擒轩辕瑾皇的机会,舍下了唾手可得的轩辕江山,朝着南诏昼夜不歇的赶来,如今,已经到了都城。”冷心无情如翼影,此刻也说得有些激动。
他们原本都不知道为何主人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却偏偏对一个他国妃子如此情根深种,一见倾心。
可是,在亲眼所见了那个女子以那样强势的姿态几乎摧毁整个轩辕,又亲耳所闻那个女子为了主人这样不顾一切把唾手可得的江山抛下,他们,心服口服。
那个女子说:我的男人都快被人抢了,我还要抢这江山干嘛!
风逸澈的唇角,不可抑制的越扬越高。
☆、若人生只若初见【二十?.
“嗯,这茶……真甜。”清冽如泉的声音带着一种孩子般清晰可见的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