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安。
特克里的眼,已经全然是出神的着迷,眼里,再无别人,只有她,只有她。
一双躲在暗处的冰绿眸,则毫无感情,他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只是,当他看到美人裸在空气中的玉臂时,也有了些微的波澜。
美人舞罢谢了乐,从台上款款而下,手持金樽,盈盈给曦和皇帝致了一杯酒:“恭祝吾皇千秋万岁!“
“媚流,你想干什么?”曦和压低声音怒道。
媚流递了一个妩媚的秋波给他,皇后面色同样不豫,但是也受了媚流的致酒,她聪明地没有表现出其他表情,当着这么多人,万万不能说此女曾是皇上宠幸过的女子,否则皇上的面子往哪搁,皇上的女人出来敬酒,这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皇上的怒气开始蓄积,低声道:“你是恨朕没给你一个交代?这事朕自有分寸,你先退下!”
“退下?皇上身边全是贵人,媚流不过是个*流,为各位贵人献舞是分内事,皇上紧张什么?”媚流缓送秋波,暗含挑衅,同样低声回道。
两人这般窃窃私语,让一边的皇后甚有些坐立不安。
正文 第五十一章百变佳人
第五十一章百变佳人
“你先退下!”原来任是她装得清高自持的样子,终究还是希望他的宠幸。
自从那天临幸了她后,便一直没有给她名份,她今日是这样报复自己?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感到有些踏实。
“退下?皇上,我现在可是舞伎呢,岂能说走就走?舞伎得给各位大人敬酒的。”媚流掩袖轻笑。
“你!”当着这么多王公贵族的面,将人拉下去实在不好看,皇上只气得牙痒痒。
皇后见两人窃窃私语已久,微笑道:“你既然要去敬酒,还不快去?”
“是。媚流敬娘娘一杯。”
喝过媚流敬的酒,两个女人目光在酒杯上方相逢,皇后笑得端庄温雅,语气却凌厉无情:“你胆子不小!”
“胆小便是鼠,皇后觉得媚流像吗?”媚流笑得恭敬。
皇后冷笑,在后宫只会逞小机灵和一时之快的人,都已经成了一缕人间游魂。
盈盈站起,一转头,光泽正炯炯祝视她,媚流上前执壶斟酒,捧起金尊献上道:“恭祝王爷年年如鱼!”
“是年年有余吧?”光泽挑眉道,祝王爷年年有余,未免有点可笑。
“媚流还没有说完呢,年年如鱼得水!”媚流轻声娇笑,瞥了一眼朝这边虎视眈眈的安达雅,她虽然笑着极力掩饰,却遮不住眼里丝丝的失意与幽怨,如午后的阳光从密竹帘下泄露出几分真情,看得人心中一紧。
“你是故意来搅局的吗?”他几乎捏碎酒杯。
“只怪你不该挑起我的情,又冷落我的心。”媚眼里一抹决绝冷艳得像雪中的梅花,好一个受了情郎冷落的失意又坚强的形象。
男人,面对女人的钟情,总是暗喜的,何况是这样的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所以没有男人舍得对这个放肆大胆的女子用法,所以,这个女子还将放肆下去。
安达雅就在不远处,看着王爷与这个舞伎不知低声说着什么,一来一往地显得甚是熟悉亲近,不由得暗恼。
话说完,不待光泽再说,飘飘裙角扬起一个涟漪,媚流已朝特克里飘去,头一低,跪倒特克里面前:“王子请用酒。”
最是一低头的娇娜,掳去英雄壮志心。
抬起头来,乌眸乌发,雪肤玉质,真美,远看很美,近看更美,尤其是那眼睛,勾魂摄魄,特克里的心,就在那一刻完全缴械投降,再不需要任何话语。
“姑娘请起。”特克里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伸手相扶,锦袖指上她光裸的臂膀,皇上变了脸色,望着他扶在媚流臂上的手,手中酒微微泛起波纹。
媚流含羞抬起头来,轻道:“谢谢王子。”
“咦,你不是那个故意在御花园中挡我路的小宫女吗?怎么,现在又来*我王兄?”任性的声音,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那位安达雅公主:“王兄,你不要被她骗了,这个女人很阴!”
媚流回头看着她,露出一个只有她才看得见的嘲讽笑容:“原来是公主!”
“你这个贱人!”安达雅被她的笑容激得火起,一下子站起身来,把她往后面一推:“滚!”
正文 第五十二章一箭三鸟
第五十二章一箭三鸟
媚流被推得向后摔去,特克里大惊,想也不想扶住媚流,斥责道:“你干什么!安达雅!”
他的手搂住媚流的纤腰,虽然是无心,但别人看起来,却是亲密得不像话,只是外人不知道媚流与皇上的关系,所以只是觉得王子大有艳遇,一双手半途将媚流接了过去,竟是光泽王爷,他冷厉地盯了媚流一眼,把媚流挡在身后,对公主道:“此女我带走了,大璧竟有如此宫嫔敢得罪公主同,实在是罪莫大焉,公主难得来一趟大璧,请尽兴玩乐。
说罢,向后使了个眼色,几个宫中尚侍拥上前来,簇拥着媚流离去,宴舞继续,但是这一闹,人人心已经涣散,飞到刚才那个神秘舞伎身上。
看着美人被簇拥而去,特克里怅然不已,她如一阵香风拂来,又如一阵清风飘拂远去,一入宫门深似海,在他动了心的时候,是否还有相见的日子?
“哼,那个妖女,被押下去了吧!下次遇到他,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安达雅幸灾乐祸,下次见面,可不是只有一个巴掌了事了。
特克里瞪了她一眼,刚才王爷说的话:“安达雅公主难得来一趟”,什么叫“难得来一趟”?分明是说今后公主也不可能再来,这话已经表明了王爷的立场,王爷说出这话,恐怕也就是皇上的意思了。
“安达雅,你不要闹!这时不是南宛国王宫,由得你胡来,你再这么口无遮拦,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干什么?你凶什么呀!我是个公主,谁敢骂我?就算在大璧,也得看我是客人,让我几分!”安达雅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特克里愤怒地看着这个被父王宠坏了的异母妹,叹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刚才王爷的话中意思吗?”
“不是叫我好好玩吗?”安达雅犹不知错在哪里。
“没脑子!”特克里低声咒骂了一句,知道这一次的和亲,恐怕是要劳而无功。
果然,接下来的宴席,皇上不再提起公主的和亲的事,众大臣看到这位公主这样刁蛮,也都识趣地将话题岔开。
“一箭射三鸟,你做得很好。”
媚流被挟回后殿,正对镜卸妆,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镜子里出现一双冰绿的眼睛,含讽似嘲,竟是他,原以为他派了媚波相助大事,自己便不会再出现,谁知今天这样的日子,他竟又潜进宫里了。
门主站在她身后,按住她的肩膀没让她站起来,倒是无限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看来当年我是捡了个宝呢,能让三个男人在对你同时留下深刻印象,你不愧是我们无情门的镇山之宝。胆大,心细,心狠,情多。媚流,本座第一次也对女人有了不同的看法。”
是情多,不是多情,情多也就是无情,对每个人都用情,对每个人也就都无情,最合无情门的宗旨。
安达雅公主果然在那天宴会上没有指婚成功,见过了安达雅的刁蛮任性,这样的公主不适合用来当和亲的棋子,于是安达雅依旧回到原住处,成了众人的笑柄,好在皇上没有降罪于她,依旧召特克里进宫议事,皇后每遇宴会,也会客气地召安达雅进宫玩耍,只是再不提和亲之事,安达雅这才有所悟,无奈十几年来养成的脾气,岂是说改就改的。
“公主,你可知道那天那个舞姬是谁?”贤妃合妃与柳妃同坐在画舫上,贤妃似乎惋惜地道。
“不是宫女吗?”安达雅道。
正文 第五十三章小舟奉御
第五十三章小舟奉御
“宫女?呵呵,那个可不是普通的宫女,她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谁敢得罪,公主竟然敢得罪她,难道不怕她在皇上面前说你坏话?”
“既然是皇上的心尖子,为什么没有妃位?”安达雅道。
柳妃意味深长地笑道:“公主若是进宫,依公主的尊贵身份,至少也是个贵妃,公主不会陌生吧,宫中有身份的,自然主位高,她么——”
“难怪皇上至今没有给我指婚!”安达雅大怒:“这个*蹄子!原来是她干的好事!再让我遇到她,我非得给她一个耳光不可!”
“是吗?公主,*蹄子在这里呢,过来给我一个耳光呀!”
众人一愣,向窗外看去。
此船行至湖中心,一艘略小的轻舟贴着画舫而伴行,看样子是宫女们的小船,船头站着一个丝纱女子,腰如束素,在船前说不尽的妩媚风-流,双目盈盈往画舫窗里的众人一扫,纤手一勾:“过来呀!”
安达雅三步两步冲到船前,贤妃高声道:“媚流放肆,你害得公主如今指婚不成,还想嘲笑她?有我们在,决不容你如此!”
安达雅受了贤妃一激,叫道:“贱婢,过来!”
“哪有这个道理,你要打人,自然是你冲过来呀,等我过去,你的气势都没有了。”媚流暗有所指地看了看安达雅,又看了看两船的距离:“啊,原来公主害怕呀,不要怕,您站着就好,待媚流自已送上门来好了。”
安达雅气得哇哇叫,就要像媚流的小船扑过来,然而轻舟不知为何,突然向后稍微荡了一荡,把两船的距离荡远了些,这一下,想要跨到船上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船还摇摆不定,安达雅不由得一顿,看着媚流充满嘲讽的笑,牙一咬,脚下一纵,就往小舟上跳去,眼看脚要踏实轻舟,轻舟就在那一瞬间又向后飘游了几寸,别看就是这么不起眼的几寸,已经足够让这位尊贵的公主,极不雅观地掉进湖中,“救命啊!救命啊!”她在水中扑打叫喊。
宫监侍卫纷纷下水救人,皇上在二楼也看到了,命人下来问是怎么了。
“媚流把公主扯到水里了!“柳妃贤妃合妃等人异口同声。
“媚流,这是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两船对峙,轻舟又小又轻,高下立分,然而媚流的笑容却如站在九层高阙上一般高雅,对着龙舫二楼的光泽与克特里等人见过礼后才道:“正如皇上王爷王子所见,媚流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用尽卑鄙伎俩,把公主拉下水了,真是罪该万死。”
有些话,由别人来说,可信度高达百分之七十,可是由本人说出来,可信度等于零,正如此刻,这话由她说来,却成了讽刺众妃陷害她的最好辩词。
“皇上,是她,她……”合妃等人指着媚流也语塞,因为刚才明明是公主自己落水的。
曦和淡淡瞥了众妃一眼,压得众妃不敢再说,“你上来。”曦和道。
媚流将公主间接逼下水,非但没有受到惩罚,还能到画舫二楼只有最尊贵之人才能去的地方,眼看着她从面前飘然而过,皇上亲手在楼梯上拉住她的手,不由一个个气得牙痒痒。
“刚才得罪了公主,请王子恕罪。刚才公主见媚流的小舟小巧好玩,也想上船,不等宫监们搭好舢板,就跳过来,结果……”媚流对着特克里深深一礼,眼中有泪隐隐:“都是媚流不好。”
原来她叫媚流,这个名字太适合她了,皇上对她这般颜色温和,特克里知道她恐怕不是一般宫女,心里的怜惜如何敢形于色,只是点点头道:“公主向来天真真率,爽朗无拘,做事冲动,这怎么能怪你?”
正文 第五十四章鹤非清高
第五十四章鹤非清高
这话也是说给皇上等人听,间接为安达雅求情,然后又出了今天的事,指婚这事,已经是完全无望,然而能与大璧打好关系,也算不辱此行使命。
媚流对皇后道:“媚流害得公主落水,请皇后娘娘责罚!”
“起来吧,王子既然这么大度,本宫也不好指责你,你还是去求得公主谅解为是。”皇后微笑道,轻轻巧巧把她又推到安达雅手中。
“是,一会儿媚流亲自给公主请罪。”
不管究竟是谁的错,反正这事与媚流脱不了关系,向公主道个歉也是必须的,曦和点头同意了,对媚流道:“怎么你每一次出现,不搞出大事来就不罢休?”
媚流低头俯首认罪,却对光泽悄悄吐了个舌头,光泽面色僵硬,好像没有看到她的俏皮动作,手指却微微颤动了一下。
宫中风光如画,说不尽远处宫殿雄伟大气,山石奇峻,近处玉栏花台,波光荡漾,一舵轻引银龙,船尾系着十二条彩带,风吹过,彩带迎风在船后飘扬,如展凤尾,如贯彩虹,碧水倒映中,更是美不胜收。
“如何?”曦和问媚流,眼中得意非常,这是他的天下!他的皇宫!
“美则美矣,不过——”媚流轻笑着拉长声音,让人的心不由得提到心口。
要说不美,这可是顶龙头的罪!
“说!”曦和令道。
“再美的美景,又怎么敌得上各位贵人的风采?”媚流把他们的心一提又一放,果然人人笑容满面。
“媚流真会说话,皇上得赏她个什么才好。”光泽笑道,眼中却无笑意。
“说的是,媚流你要什么?”
“媚流要的,皇上可能办不到呢。”
“有什么事,是朕办不到的?”
一只丹顶鹤从船边飞渡过,媚流指着那只仙姿逸态的鹤道:“鹤虽清高,身重难飞,此志难高。”
“有趣,世人皆以仙鹤称颂其志,怎么就你说鹤不好?”曦和道:“那依你说,什么才好?”
“天边云燕才好,身小不起眼,寒南热北,其志最高。”媚流指着没有鸟儿飞过的天际道,众人抬头望去,天边云霞几缕,宛若白燕。
“所以媚流的愿望便是当一只小小的云燕,天下任行,不拘无束。”媚流笑道。
“这可难办了,朕是人皇,不是天帝,让你变身为燕的事,恐怕还得下辈子投胎后才行啊。”曦和一语双关,明知她是以退为进,心中却仍然为她的话感到不快。
“媚流姑娘似乎饱读诗书,不知家承何人?”光泽不愧是天下大监察,时刻不忘窥探她的底细。
家承何人?
上一世的家,已经是梦里唯一的热度,这一世,她没有家。
一瞬间的黯淡,没有逃过光泽犀利的眼睛,就算她飞快地变了脸上表情,也已经来不及了。
“若是有家在,我何须这样一个人闯江湖?”
原来她没有家?这样美的一个女子,竟然与江湖那样刀光剑影的所在有关联,真是想不通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特克里没有多看媚流,更多时候望着湖上风景,似乎对眼前这个美女毫不为意,但是他们的对话,他一句也没有漏下,听到媚流带着些许伤感的话,心中有些微微的疼。
皇上的手悠闲地搭在媚流的肩上,她……她是承过宠的宫妃吗?然而为什么她却一点没有那种急于讨好皇上的迫切感?
然而若说她不是受宠的妃子,却为什么皇上对她如此别眼相待?特克里不住在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