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吗?”
他含笑看着我,我立刻明白,自己去偷听已经被他知道了,顿时涨红了脸:“我,我只是——不放心。 ”
行风笑了:“行了,我知道,你是特地来替我把关,以免我被甄子祈的甜言蜜语骗了。”
我白了他一眼,两个人都忍不住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好不容易忍住笑,还是问他:“你在手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字?”
他微微笑着,将手掌伸到我的眼前。
刚刚他一定洗过手,所以掌心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痕迹,但还是能清楚的认出来那是什么字。
隐。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不负天下负一人
“隐”。
而刚刚,在甄子祈向我敬酒的时候,我特意仔细的看了看,他掌心那淡淡的字迹,是“废”。
这就是他们产生分歧的原因。
一隐一废,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差别,但对于慕容家族来说,却是有着天差地别。
隐,是指隐逸,皇帝在战乱中失踪不见,换句话说就是让皇帝人间蒸发,但有行风作为保障,慕容仕至少不会被杀,而慕容家族起码还能保留一点天家的尊严,即使甄子祈一统中原,再论起慕容仕,亦是帝王;废,既是废黜慕容仕的帝位,将天兴王朝从建立伊始至今的一切都推翻,从此慕容世家便废为庶民。
前一个是换,而后一个,则是破。
他很了解他的弟弟,一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一个深陷入权力的迷梦无法自拔的男人,如果真的被贬为庶民,只怕那样的落差比死更难过;而隐,至少还能保留住他的皇帝梦。
说到底,行风还是在保护他。
我轻轻说道:“你为他做这些,他未必会感恩。相反,他只会恨你没有选择帮他。”
行风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他的痛苦,我很明白,这就是不负天下负一人的无奈。为了给这芸芸众生一个安定的天下,他必须做出抉择,偏偏被他放弃的那个人,是他的手足,对于行风这样的男人,比任何选择都更煎熬。
“不过,即使选择‘隐’,对甄子祈的影响也不大,况且现在的情势,他应该要极力拉拢你,答应了也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们没有合作呢?”
行风道:“其实是我不肯再谈,故意拖延了这个时间。因为现在还需要一些时间安排,真的等到老六下来,我们就不能再出现在甄子祈的面前了。”
原来如此,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一般新帝登基都会对前朝的人事进行清理,尤其是前朝的皇帝,能活下来的是少之又少;甄子祈表面上说废,活着答应了行风的条件,但到时候具体如何执行,只怕也不是行风能够控制的,所以现在必须先将后路找好。
他摸摸我的头发:“也许今后,咱们的日子会比现在难一些。喏,也不会有人再叫你王妃了,以后你就真真正正的是一个山妻了喔。”
我微笑着,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我是一个最简单的女人,不论是未来,还是现在,所求的都只是一份简单而平淡的幸福,只要身边的是这个人,荣华富贵也罢,穷困潦倒也罢,就算吃糠咽菜,我也甘之如饴。
这样想着,眼前又出现了一张模糊的笑脸,一双熟悉的眼睛正笑盈盈的看着我。
或许,是因为刚刚和他见面,或许,我实在是怕被这个男人认出来,因为我身上最不堪的印记就是他给我打上的,女人就是有这点身不由己,永远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有着别样情怀,即使今日,我对他已经没有了过去那种爱慕之意,可是心中的悸动却骗不了自己。
我知道,只经过今天这样的谈话,甄子祈必不会甘心,一定会再找机会来拉拢行风,到时候我一定要把握住自己,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端倪。
才这样想着,唇角突然一热,低头一看,行风已经将我抱进怀里,在我唇边轻轻一点。
他微笑着看着我,那双俊美的眼睛黑得像墨,而看我的眼神却亮得出奇,里面清清楚楚的透着一丝浓浓的情欲。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错觉?他是爱我的
我蓦地脸红了。
我与他成亲就是一个女人和男人的简单结合,不似甄子祈对我的利用,无尘对我的包容,夫妻之间的那种事自然就免不了,行风也并不是个欲望强烈的男人,一个月有个四五次也是正常。
只是,我的第一次是在中了催|情药后被甄子祈夺走,后来还险遭耶律静澜和辽人的强犦,难免在心底有一些阴影,可他的每一次温存却是极尽温柔的抚慰,丝毫没有让我觉得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与痛苦。
甚至,有时候他那种刻骨的温柔会给我一种“他是爱我的”的错觉。
这个时候,他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朦胧薄纱,再看向我的时候,像被暖香的风轻拂着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低头亲了亲我的嘴角:“可以吗?”
我只能低垂着脸,用长睫掩盖住眼底的羞怯,没有说话,他笑了笑,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来,掀帐子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被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深深的看着,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只能抓着他的衣角,行风早已经习惯了我在情事上的的紧张,但他总有办法让我陷入情欲的旋流之中不可自拔,开始只是轻轻的亲着我的脸颊,嘴角,一只手若有若无的轻拂开了我的衣带。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爷!”
外人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就像是一桶冷水泼下来,把两个人都从痴迷的情欲中浇醒了,我和他都有点懵了,又听到门外他最信任的林深咳了一声:“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行风咬牙切齿的:“这个林深!”
嫁给行风后不久我便一一认识了他身边那些部下和家将,其中这个年少英俊的林深,初次见面时狠狠煞了我一把——太酷了,一张脸像是冰雕出来的,认识那么长时间不管我怎么逗他,从来没有一丝笑容,如果他到现代做上艺人,肯定会迷倒一片花痴少女。
不过这家伙不仅不苟言笑,甚至做事情也是直来直去,不管我和行风是冷战赌气还是温存缠绵,只要有事,他向来禀报不误,根本不在乎我们两有多气恼多尴尬。
这个时候我既是羞得满脸通红,又有点哭笑不得,伸手将衣服又拢了起来,行风忿忿的下了床,披上衣服走出去。
“你又怎么了?”
“边关……”
“什么?!”
当听到行风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我突然意识到似乎出了大事,急忙起身披上外衣走出去,他和林深都站在门口,林深的额头上一层亮晶晶的汗,也掩盖不住紧张的情绪,再看看行风,脸上的血色尽退,一脸苍白。
我一手抓着胸口的衣襟,一手扶着门框:“怎么了?”
行风回头看着我时,那眼神好像突然离我很远,连说话的声音一下子都远了。
初九,辽人大军南下,突袭翰迹关,守将李勋临阵脱逃,致使守军士气大挫,辽人趁机攻破长驱直入。
拜我所赐,加上慕容仕登基后的穷奢极侈,如今南朝已无御敌之兵,充饷之银,辽人攻陷翰迹关,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不胜则亡
山河铺锦绣,国破何为家?
这句诗何其悲壮,慷慨激昂,但激昂的背后,却隐藏着那么深重的凄凉、悲哀,还有女人的泪。
中秋之后,漆黑的夜幕上依旧是一轮明月清辉千里,加上漫天的繁星点点,依旧是一派惹人迷醉的美景,却已经没有人再去欣赏了。行风一声吩咐下去,他的人都已经开始准备行军的用具,连同他自己,也早早收拾好了行装。
我捧着他常年不离身的一把长剑,细细抚摸精致的团云,振翅高飞的飞虎,精雕细琢那么栩栩如生,可惜这样一把巧夺天工的长剑,却要拿到战场上浴血杀敌。
看着看着,我发现这把剑的剑柄有些奇特。
一般铸剑时剑柄上的花纹都会往后走,便于持剑人的向前的穿刺,但这把剑上的祥云花纹分成了两段,前一段是正常的,而后半段的花纹走向则是向着剑尖,换句话说,这样的设计不适合人向前穿刺,反而适合握着往后拔。
我试探着握着那后半段剑柄,微微一用力,只听“苍”的一声,眼前寒光一闪刺痛了双眼。
竟然从那剑柄的柄身里又拔出了一柄短剑!
这短剑不过一掌长短,其状似柳叶,刃薄如纸,在烛光下寒光四射,一看就知道是一把锋利的好剑。
而我仔细一看,似乎能从那闪耀的寒光中看出一些绿幽幽的光芒来。
行风听到声响回过头,立刻走过来,一把将它从我手中夺走,插了回去。
“傻丫头,这个不能随便碰!”
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更加增添了我心中的不安。
“行风,为什么你的长剑里会有这样一把短剑?为什么我觉得,这把剑上闪着绿光?”
行风本来想敷衍过去,却被我牢牢抓住衣袖,不肯放过,终于叹了口气,抱着我坐到他的腿上,轻轻说道:“战场上的情势瞬息万变,没有常胜将军,难保不会吃败仗,被俘虏,慕容家是马上得天下,我们的老祖先留下了这样一个传统,每个慕容家的男子,都要在佩剑里加一把短剑,如果兵败被俘,要立刻用这把短剑自刎以谢天下,好过活着受辱。
“你看到剑上闪着绿光,是因为这种短剑在锻造的时候都淬过剧毒,只用割破一点皮肤,就能见血封喉。”
他看着我,说道:“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你稍微不慎,这条小命就——若素,怎么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会不会?如果你真的兵败被俘,你会不会用这把短剑自杀?”
“哈哈——”行风笑了起来:“丫头,莫非你对你的夫君这么没信心吗?”
“你会不会!?”
我依旧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不让他躲避我的目光,行风想要打哈哈糊弄过去的目的终究没有实现。
“告诉我,你会不会!”
我抓着他的手抖得厉害,生怕一个不留神,这个男人就会从我眼前消失一样,行风静静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低沉着嗓音:“这是慕容家的家训——不胜则亡。”
“不!”
我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让他看着我:“我不准你这样做!你和我成亲,你的生命就有一半是属于我的,我不准你自杀!”
“若素……”他有些无奈。
“你们男人总是说什么壮怀激烈、以死报国。你们是有伟大的抱负,为了理想不顾生死,可是你们知不知道,每一次你们做出这样的决定,最后伤心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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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我会陪你到老
只这样说着我的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下来,抓住他的用力的问:“为什么不管你们做什么选择,承受痛苦的,为你们流泪的,永远要是我们女人!”
我遇到的男人,有为了权势将心爱的女人送进宫,利用自己的妻子、有为了求佛问道,放弃尘世的情爱,男人们做出这样的选择时,永远不会想起,他们身后的女人会为了他们流多少泪,心碎多少回。
行风一时间也被我的爆发镇住了,久久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伸手,将我抱进怀里,一双温热的手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脊背。
“若素,若素,你放开那些好吗?你不要难过。”
是的,我的确没有放开过。
我的心里,还是会怨恨,会埋怨,会因为自己过去受过的苦,经历过的委屈,感觉过的绝望而难过,如今,我好不容易能与他一同守望幸福,难道还要失去这一切吗?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完整的幸福呢?
行风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嘴唇贴着我的额头,慢慢说道:“我答应你,我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让你痛苦,让你流泪。我一定会回来陪你到老,到死,到你不愿意再看见我的那一天,好不好?”
“你发誓?”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发誓。”
我用力的抱住了他。
那天夜里,我始终没有闭上眼睛,而他也格外的温柔,不停的亲吻着我的额头和眼睛,让我感觉他似乎想要用那种绵绵不尽的温柔抚平我心底所有的伤。
等到那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情潮停下来的时候,我的灵魂几乎都陷入了情事的余韵中无法自拔,躺在他怀里,两个人都是一身薄汗气喘吁吁,却舍不得离开对方的身体。
他搂着我,不停抚摸着我汗腻的背脊,眼睛看着上方,我感觉到他心中似乎有什么心事。
“你在想什么?这次的仗,会很难打?”
“一年前耶律静澜南下,是因为萧元烈的轻莽冒进,才被我在蒙州狙击。但这一次,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我只怕即使我能抵挡这一波攻击,他们也会有更多可以切入的关口——中原的屏障太薄弱了。”
我想了想,突然说道:“行风,我能和你一起上战场吗?”
“不行!”
他拒绝得掷地有声,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我也是第一次被他用严厉的目光看着:“不准你这么胡思乱想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你,岂能儿戏!”
我有点委屈的嘟着嘴,不再说话。
他叹了口气,抚着我的长发,轻轻说道:“我现在放不下的人就是你,只要你安安稳稳,好好的,我在战场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牵挂了。”
我听话的点点头,他微笑着用手臂搂紧了我,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浅眠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抱着我那双手臂突然收紧颤抖起来,我机警的睁开眼睛,发现近在咫尺的行风那张俊美的脸上已经满头大汗,表情显得十分紧张。
“不要,不要!”他摇着头,俊秀的眉毛紧蹙着:“六弟,你快走!不要管我!”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行风的噩梦
他做恶梦了。
虽然不知让他那么紧张痛苦的梦境到底是什么,但多少能够猜到,一定是梦到国破家亡,一片战火硝烟,他还想要回去救慕容仕。
我知道他一向对自己的兄弟手足多有关爱,却没想到,通过简单的梦话能看出,他为了救慕容仕,似乎是连自己的安危都可以不顾。
拿出手帕,轻轻的在他额头上擦拭着,然后慢慢将他抱进怀里。
渐渐的,他在我的怀里平静了下来,呼吸平稳,也不再挣扎。
那一刻,这个一直以来像山一般屹立在我背后给我依靠,给我保护的男人,睡得平静而安详,好像一个入梦的孩子,我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微张开的嘴,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开眼。
我真的,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第二天所有的人马便要出征,行风一身银色的铠甲,更显得英俊挺拔,雄姿英发。
他牵着我的手,让我送他到大门口,一路上经过那些留下美好记忆的小桥流水,我的心里不知被什么堵着,不仅说不出话,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似的。
“若素。”他突然笑着对我说道:“我知道我走后,你一定会很无聊,所以,我在这园子里给你准备了一样‘宝贝’,你要去找哦。”
“宝贝?什么宝贝?”
“现在可不能告诉你,线索就在我的书桌上,你慢慢去找。”他说着,又摸摸下巴看看天:“嗯,依你这么呆的程度,大概我收兵回来,你刚刚好能找到吧,真是双喜临门啊。”
“你敢瞧不起我!”
我立刻恼羞成怒,也顾不得伤感,抬手就要打他,行风笑嘻嘻的躲闪着,几步便跑到大门口,说道:“好啦,我的兵可在外面。你要在他们面前打我吗?”
“哼!”我气呼呼的收回手,看着他伸手推开了大门。
一推开大门,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门外那条长长的大道两旁,已经挤满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敬重与不舍的表情,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些小包袱。当看到行风,人群中走出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是这个地方最受人尊敬的纪先生。
行风急忙上前扶着他:“老先生。”
“王爷——”纪先生恭恭敬敬的说道:“此次边关战急,王爷挺身而出,率兵御敌,我等钦佩不已,别无所赠,只有这些平日积攒下来的干粮,请王爷和众位将士带在路上吃了,也是我们老百姓的一片心意。”
行风听了他的话,再看着周围的百姓,各个脸上带着期许,目中含泪,心中大为感动,对着纪先生与所有人长身一揖:“多谢各位。我等一定不负众位厚望,誓将辽贼赶出南朝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