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的草地上躺着一具小小的身体,个子不高,也有些消瘦,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上,圆圆的大眼睛已经紧闭,粉嫩的脸颊苍白无血色,连嘟嘟的小嘴也微微合上,没有了血色。粉红色的裙子完全湿透了衷在她的身上,绸缎般光亮的长发也完全散乱,沾黏在苍白的脸上。
我呆呆的看着她,竟然没有秀气再往前迈一步。
“夫人……”柳莹月蹲在她旁边,抬起头来悲戚的看着我:“她已经——”
我一下子扑了上去抱起她小小的身体,那柔软的身体刚刚明明还活蹦乱跳的,还带着体温,怎么就——怎么就……
不!不可以!我用力的抱住了她,泪水夺眶而出:“蓝玉,公主!你不能死 !不能死!”
一边说着,我一边捏住她的口鼻给她做人工呼吸,不停的按着她鼓鼓的肚子,做心脏起搏,凡是急救的措施都一一在她身上用过。
可是,没有效果,一点效果也没有,她还是那么静静的躺着。
渐渐的,周围出现了一些人,一看到地上躺的竟然是蓝玉公主,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急忙连滚带爬的跑去通知人。
一直等到甄子祈和杜芊玉他们都来了,我还是傻傻的跪在她的身体前,不断的往她嘴里渡气,不断的拍打着她的胸口,泪水已经完全浸湿了我的脸,甚至一滴一滴的落下去,滴落到她的脸上,仿佛这个孩子也流泪了,为自己而流。
但她却没有一点醒来的机会。
眼前突然一花,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跌倒在地,定晴一看,杜芊玉已经扑过来抱起了蓝玉。
“蓝玉!蓝玉你醒醒!娘在这儿!蓝玉,蓝玉你不要死!”
那抑心裂肺的哭号几乎把我整个人都快要击碎了,我呆呆的跌坐在地上,看着那具小小的尸体,看着杜芊玉痛不欲生的哭泣,最后慢慢抬起头,看着甄子祈站在不远的地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又将目光移向了我。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沉痛责备的目光看着我?
不是我害死她的,不是我!
我心里拼命的呼喊着,可是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的不是我吗?
是我把她带出来,可是却让她一个人在这里,难道责任不应该是我?
还有卫淑容,她要报复杜芊玉,要对蓝玉下毒手,随时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我带着她出来的时候,而且周围没有一个人,是不是她根本就是要报复两个人,报复杜芊玉害死了她的孩子,报复我把皇帝从她的身边抢走。
这就是她给我们的报复?这就是她的报复?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能通过这样极端的手段来报复!
我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寒意入骨,甄子祈站在我们的面前,整个人都在发抖,看着蓝玉小小的尸体在杜芊玉怀里苍白无感的样子,眼睛立刻红了。
“来人!”他怒喝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不要!”先出声的却是柳莹月,她一下子扑到我的面前:“不是我家夫人做的,是——”
“莹月!”我突然出声阻止了她,柳莹月愣愣的回头看着我,我只看了她一眼,让她不要说话。柳莹月虽然很震惊,但被我这么一看,也只能闭上嘴站到一旁。
我乖乖的站了起来,那些护卫们毫不客气的走过来抓住我。
“押下去!”
被带走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么恨我的杜芊玉,我以为她一定会恶毒的看向我,甚至要求甄子祈直接杀掉我,可是却只看到她抱着自己的女儿,嘶声痛哭到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这件事不用说,自然是在南朝引起了轩然大波,杨莞尔这个妖女妄图迷惑皇帝,当上皇后,但谁都知道皇帝一直以来最宠信的妃子就是玉妃娘娘,所以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惜杀掉玉妃娘娘年幼的女儿,皇上最疼爱的蓝玉公主。
这样令人发指的罪行简直人神共愤,应该把这个妖女拖出来千刀万剐!
每天,我都能听到周围这样的声音,就算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不见天日的冷宫。
穿越皇后成长史:倾国妖后(冷宫绝唱峰回路转)
我现在的状况,已经要比之前所想的好些。
如果真的将我当成杀害蓝玉公主的凶手,应该是关入天牢,或者直接交由大理幸审判,明正典刑,但我被收押的三天之后,却是扔到了冷宫这边来,这说明了什么?
他们已经查清延了这一切?我不是杀害蓝玉公主的凶手,那是不是卫淑容已经被他们抓住了?甄子祈又会怎么对待这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女人,是杀了她给杜芊玉出气?还是放过她,而将所有的罪孽都推到我身上来,让我来承担?
我不害怕,也不担心,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差别。
冷宫的日子并不是太难熬,至少有吃有喝,只是吃穿用度比过去“得宠”的时候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我已经连着好几天喝到的都是发馊的稀饭。
其他的被关在这里的妃子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只有我,也许是我的“恶行”连宫女太监们也看不下去了,所以要给我一些教训吧。
面对这一切,我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没有吃的,便饿着,有吃的,在能吃下的时候多吃几口,他们不会对我明打明骂,只是冷嘲热讽和恶语相向少不了,只能当做听不见。既然能够有幸活下来,那么就在有限的条件里让自己活得好一些。
这里的女人每天都要去做一些又脏又累的活计,而他们分派给我做的,恰恰是——刷马桶.
记得第一天来到那个小院子,一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黑色木桶,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秽物,散发着浓浓的恶气,我立刻感觉胸口有一种憋闷的浊气,忍不住翻然欲呕,而旁边那个老宫女见到我的样子,冷笑道:“怎么?恶心?嫌难受?你当你还是过去那个娇滴滴的夫人?有人来伺候你?告诉你,这儿是冷宫,谁进来了都没有机会再出去,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死在这里都是老天不长眼!你最好乖乖给我干完,否则……哼!”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而我呆在原地,看着那些马桶,虽然呕吐的感觉还在胸口翻腾,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慢慢走过去,拿起刷子慢慢的刷洗起来。
柳莹月问过我,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们,篮王公主不是我杀的,我根本毫不知情,为什么要来受这份苦?
我该怎么说呢?
我是在惩罚我自己!
我不能让自己死了受罪,那么就活着受罚!
蓝玉,多好的小姑娘,虽然身为公主,卸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既不任性,也不娇蛮,对我和肆风都那么和善,她明明是这个无情的皇宫中唯一的阳光,却被乌云遮盖住:明明是一朵娇艳的花,偏偏在如花一般的年纪,还没来的及完全绽放的时候,就突然的枯萎了。
她是被我的疏忽大意给害死了!
还有卫淑容,我能理解失去孩子的女人的痛苦,所以也不忍心再往她的身上加诸什么,如果一切是我痛苦就能终结的,那么就让我痛苦吧。
我也知道,就在我被抓起来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也发现了卫淑容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床上,只是嘴角又一丝血迹,喉咙有因为难受而被自己的指甲抓得血肉模糊的痕迹。
虽然如此,但她的表情却是安详的,好像完成了自己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使命,毫无牵挂的走了。
可是我呢?我该如何?
这个院子是专门堆积刷洗马桶的地方,马桶的恶臭,除了被罚来这里做苦活的宫人,其余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这儿,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子里,忍受着扑鼻的臭味慢慢刷洗着。
太难受的时候,我会唱歌,尽量压低声音不让别人听见,否则他们会说我唱的是一些“滛词艳曲”,借机勾引宫人,滛乱后宫,所以我也不敢唱一些词句直白的现代歌曲。
我唱得最多的,是来到这个时空所唱的第一首歌——《长门赋》。
自从离别后,每日双泪流。泪水流不尽,流出许多愁。
春景依然在,好景不常有。愁在秋日里,落花逐水流。
有些可笑,这首歌是陈阿娇在冷宫中回忆起自己与刘彻的往昔情意所唱,与我现在的境况倒有几分契合,古人造字,这个“巧”字实在精妙,谁能想到,我在这个时空所唱的第一首歌,会映照到我如今的生活呢?
唱着唱着,突然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这个院子似乎很安静——太安静了!
我直觉的感到有什么不对,似乎身后有什么人在看着我。
猛的一回头,只见一个人在栅栏外面,一双眼睛正直直的看着我。
他的脸色苍白,比之前看到的样子更消瘦了不少,连两边脸颊都瘦了下来,颧骨高高耸起,眼角下浓浓的黑线,眼中布满了血丝,显然是一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
虽然也是面无表情,但我被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仍然有一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
他要做什么?
他不是已经认定了我是和卫淑容合谋杀死了他的女儿吗?还来这里做什么?也许他觉得,这样的惩罚对我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必要亲手杀了我?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退出午门斩首?
我突然又想到刚刚自己唱的那支《长门赋》,他一定是听见了。虽然这个时空的人不知道“金屋藏娇”的典故,但那哀怨的歌词仍旧能让人明白,这是一个多寂寞的女人唱出的心境。他会明白么?
我一时有些心慌意乱,不知该解释什么,还是该做什么,远远的看着他,他似乎也没有想要做什么的意愿,只是那么呆呆的站着,好像一尊雕像。
我回过去继续洗我的马桶,忍着阵阵恶臭没有再做出任何难以忍受的表现,好像身后根本没有这个人,过了一会儿这一堆的马桶刷洗干净拎到一边去,再抬头一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消失得那么干净彻底,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好像刚刚我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幻觉。
像是幻觉,我也把他当成是幻觉,老老实实的把洗干净的马桶放到后院去等着人运走,可是回到前面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人送来几十个马桶,高高的叠起,好像一堵墙。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忍着想要呕吐的的恶心感,仍旧坐到刚刚的座位上,继续刷洗着。
刷着刷着,一种不安的感觉重新涌上了心头,一种动物的直觉提醒我周围有不对劲的地方,我疑惑的四处看看,并没有人再站在栅栏外面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也没有什么陌生人出现,但这种感觉还是紧紧的笼罩住我的心,好像有什么危急在四周潜伏。
怎么回事:是我多虑了?还是——
才这样一些想,突然听见背后轻微的“砰”的一声,是木桶磕在木桶上发出的声音,我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急忙回头——
一回头,便看见那堆积如山的木桶突然像是山洪倾斜一样向我垮塌下来,我感觉身上一沉,好像被沉入了万丈深渊,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好疼……全身都好疼……
好像,每一根骨头都被敲碎了再重装一样,整个身体像是被万马踩踏过,皮穿骨烂一般帖心的疼痛,我刚刚有了感觉,全身的疼痛就像是潮水一样猛的涌了上来淹没我,刺激得我下意识的呻吟了一声。
“啊……”
“她出声了!她是不是要醒了?!”
是谁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我恍恍惚惚的什么都弄不清楚,挣扎了半天才集聚了全身的力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眼前的先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朦朦脆脆的隔着一层纱,正低头思索着什么,我感觉自己的手腕正被人轻轻的按着。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熟悉的俊美的脸,满是焦急不安的表情,甚至出了一脑门的汗,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一见我睁开眼睛立刻惊喜的:“你醒了!”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发不出声音。
“夫人别动,也别说话。您现在还很虚弱,身上又受了多处外伤,需要安心静养。”
我的确觉得有气无力,睁开眼睛已经花赞了太多力气,喉咙也干得几乎冒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眼睁睁的后着那老太医收回了放在床边的药箱,把银针之类的东西都收捡进去,然后再看了我一眼,便起身。
“皇上,老臣先告退了。”
“嗯。”甄子祈根本没有注意他,只挥了挥手。
那老太医却又说道:“夫人的身体,还希望皇上派人多加注意,万不可再出什么意外。”
“好的好的。腾知道了。”
老太医交代完之后便离开了,甄子祈急忙走到床边掀开纱帘,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有些奇怪,我看到他的脸上似乎有一些喜色,眼角都是弯弯的,好像有什么笑意要止不住的从眼里流出来一样。
他的女儿和妃子刚刚死去,他的脸上怎么会有喜色?就算有喜色,又怎么会对着我?
他不应该是恨我,讨厌我的吗?
我实在捉摸不透,甄子祈似乎也不想让我琢磨,靠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那儿似乎有一处擦伤,他抚摸过去的时候有一丝疼,他看到我眉头微蹙,立刻说道:“怎么?还疼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发出干裂的声音,他一听,立刻说道:“你渴了是不是?”不等我回答,他匆匆忙忙的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刚刚倒出来立刻又骂道:“怎么是冷的?!”
我转动眼珠看了看四周,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周围伺候!怎么回事?
看他还想骂人,我来不及再想什么,急忙发出干咳的声音,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端着茶杯走到床前,轻轻的扶着我坐起来,喂给我喝。
“慢些,慢点喝别呛着。”
茶水虽然是凉透了的,而且满是苦涩的味道,我却丝毫不在乎,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灌了一杯茶,才感觉稍稍好一些,身上也慢慢有了点力气,他便将枕头堆在床头让我半靠着坐着。
“好一点了没有?”
他说着,伸手抚摸着我的脸,这样的关怀,未免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我看着他,目光既不敌对,也无哀求,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然后轻轻的说道:“你为什么来?”
冷官的女人无不希望能够像现在我这样,得到皇帝的再次垂青,这就是他们生存下来所有的希望,甄子祈大概也没有想到我会问出这么一句,稍稍愣了一下,便叹了口气,仲手抚开我额头上的散发,看着那儿大概有的一处饬。
“还疼吗?”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等他的回答。
“听说你受伤,我就立刻来了。还疼不疼?”
真是难得,我受伤居然还能得到他的关照,我微微一裂嘴角,没有再说什么
他似乎也很疲惫了,只是看了我一会儿,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便转身离开,我倒是颇为费解,“别想太多”是什么意思?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想的?
等他一离开,柳莹月便进到屋里,扑到床前一脸紧张的抓住我的手:“夫人 !夫人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问她:“为什么甄子祈会来这里?我受饬的事难道闹得很大?”
她也有些疑惑的:“你一受伤,我立刻就去太医院请人来看,谁知道消息传得这么快,皇帝也马上知道,来了这里。他本来说等给你诊过脉,知道没事了就离开,但是刚刚他们突然把我赶了出去,然后在里面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皇帝就一直在这儿守着你的。”
奇怪,这冷宫里难道还能发生什么好事?
但,对于周围那些受到冷遇的女子来说,这真的是好事。因为仅仅是第二天,皇帝便亲自带着大批的太监和宫女来了这里,给我收拾东西,把我接回了青岚殿,那儿照样收拾得舒舒服服的,吃穿用度比过去还要更精细奢华一些,并且服侍我的人也不止是之前的柳莹月和水袖两个人,还另外加派了一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老宫女王嬷嬷,三个粗使宫女,一个贴身小太监小安子,个个看起来都精明能干,应该也是甄子祈挑选信任的人。
不仅如此,他们照顾我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每天按时吃饭睡觉,不能做任何伤神伤身的事,就连我看书看久了,也会有小宫女来提醒我多去御花园走走,每当我走出去,更是前呼后拥一大群,声势骇人。
而那个看起来瘦猴儿一样的小安子却是个古装版的“卓别林”,满肚子笑话,又是个鬼灵精,有他在身边,我的心情倒是常常保持得很开心。
但这种突如其来的五星级待遇还是让我的警惕性升到了最高——到底怎么了 ?
虽然身在冷宫,可我对于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完全的隔绝,每天都能听到朝堂里传出的消息。
比如,耶律朝风平定了八部大人的叛乱,荣登大统,成为了辽国新一代的帝王。
又比如,南院大王慕容修在辽国仍受重用,并且修订了许多典籍,对辽国的官僚体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收效甚丰。
辽国,在经历了这一次改朝换代和重大的变革之后,开始向着更强大的目标前进。
而在被辽人学习的汉人的朝堂上,半数以上的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将我处以极刑,又有数不清的江南的官绅世子写出了批判我的文章,妖后这一名称已经响彻了大江南北。
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有这么出名的一天。
当然,是臭名远播。
我从来不去在乎这些,毕竟他们离我太远,等到这些人能真正伤害到我再去防范也不迟。不过甄子祈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我搬回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