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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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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生生活埋,他讲到澄澈的河水被血染得黑红一片,无数尸体漂浮河面逐渐腐烂发臭……

“公子,公子!好惨!他们不是人,他们是**!——”

劳叔将昏厥过去的密探送走。 待他回来后,却发现肖倾宇已移坐于窗前。

静静凝望着沉寂暗夜夜,但他眉眼却比这夜还黑,一袭白衣猎猎飘扬在晚风里,而身后黑发如墨菊绽放千丝万缕,飞扬在略显单薄的肩后。

书案上随手搁着两行诗句——

白骨露於野

千里无鸡鸣。

字迹潦草墨痕未干,想来是无双公子方才愤笔疾书之作。

但字字惨烈,力透纸背,显见当时肖倾宇心情之激愤难平!

“公子?”劳叔不安地唤他。

肖倾宇没有回话。

盯着黑夜的眼睛,冷锐如三尺青锋的凄厉,凄寒,凄绝。水色的唇瓣微微下拗,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般非比寻常的坚定,坚强,与坚决!

第一百十七章

方君乾,

在接过你递与我的那株桃枝时,我就在心里问自己

——我们之间,究竟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公子,这么晚了我们真要去打搅侯爷吗?”

点头。

肖倾宇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抛下黎民苍生不管不顾。

而此刻,他只想问他一句:你可愿与我一起?

世人皆知方君乾与大庆的恩怨纠葛,但他还是想听到亲口说出的答案。

劳叔叹口气,静静推着他朝方小侯爷房间走去。

穿过花木回廊,方君乾的卧房便映入两人眼帘。房内烛火通明,方君乾显然尚未就寝。

房门虚掩着,劳叔正要叩门,却被肖倾宇忽然挥止。

“公子?”劳叔疑惑的望向他。

肖倾宇静静从虚掩的门缝中望向屋内。

神韵迷离的容颜不辨悲喜,点漆似的黑眸深幽如同苍穹。

屋内有人。

方君乾就负手傲立在桌案边。

方君乾面前呈挂着一件崭新的,千余织工精描细绣的龙袍,帝王的龙袍。

跳跃烛光下,丝滑龙袍上的攒珠五爪金龙幽幽散发着昏暗的黄晕,张牙舞爪恍若要破衣而出,吞吐着狂揽九天的王者霸气。

这套冠服,褪去了衣服遮体避寒的实际意义,是至高无上的王权象征,是君权神授的帝王工具。

方君乾仰首看着龙袍,

志在必得的笑意从他的眉梢、他的唇角、他刀削般的完美下颌、以及他挺拔尊贵的身形里漫溢开来,透露出一个无比残酷的答案。

方君乾,绝不会派兵援救大庆。

是的,他不在乎大庆会死多少人,他也不在乎会有多少家庭会因战乱妻离子散流离失所。

他根本不在乎。

既然大庆对不起他,他又何必为这个国家操劳卖命?

如有必要,下一刻他便会毫不犹豫亲手将天下苍生拖进这场浩劫!

定定看着他,无双只觉得心底有深沉的悲哀悠悠铺漫开去,轻而缓的浸润肺腑,每流过一寸,便多一寸遥远的绝望。

回廊静寂,阴寒彻骨,凉意满衾。

那痛楚如利刃在内心深处戮力翻搅,令肖倾宇不由浑身微微一颤。

哭不出,笑不出。

原来痛到极处,便是麻木了。

当答案血淋淋展揭在眼前。

肖倾宇知道,自己已没有必要再去追问。

自己与他,注定走不出同归的殊途。

桃枝为约,红巾定情,红绳结发……

我为我们设想了千百种结局。

想过你我携手隐居归隐山林。

想过我们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甚至想过助你登基为帝一统天下。

肖倾宇想过千百种可能,

而唯独没有猜到,原来,最终的结局竟是——没有结局……

因为,

你是方君乾。

我是肖倾宇。

肖倾宇,永远抛不下垂垂老朽的大庆。

而方君乾,一方红巾终不能葬你霸业雄心……

“谁?”屋内的方小侯爷淡淡发问。

简简单单一个字,没有声色俱厉,没有咆哮如雷,也没有站在高处那种俯瞰众生的傲慢与凌人的气势,偏偏,就能让人生出无法抗拒的念头。

方君乾天生就有一股领袖群伦的气质。随着年龄的增长与阅历的丰富,这种气质也越发明显。

劳叔连忙出声:“夜深人静,老奴跟我家公子不请自来,叨扰小侯爷了。”

“咯吱”一声门被拉开。

方小侯爷站在门口,房间里那袭龙袍就这么被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肖倾宇挥退劳叔。

方小侯爷见他毫无芥蒂,只淡淡微笑着,那笑容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忧悒,直映得夜空皎洁月色,也暗淡了几分。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龙袍,方君乾剑眉一挑:“倾宇为何不问本侯——”

“嘘——”修长的食指树在唇边轻点一计,无双轻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方君乾果然失了言语,不是因为他的手势,而是因为在做手势的那一刹那,肖倾宇的眼梢唇角风华流转,美得令人难以抗拒。

肖倾宇忽的偏头看向他,淡淡一笑,道:“方君乾,肖某从未求过你什么事,今日却想任性一遭,要你陪我一夜。”

方君乾颇有点受宠若惊。要知肖倾宇生性清冷,幽雅如寒塘渡鹤,冷月葬花,更兼清心寡欲沉默少言,平素里便是对自己,也从没要求过什么。

他能拒绝吗?纵然此刻有天大的事,也万万说不出推拒的话来。

方小侯爷长身玉立,眉目含笑:“那不知倾宇要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呢?”

无双公子清雅回应:“花间月酌如何?”

一直以为,是方嘉睿的赶尽杀绝注定了这场悲剧。

现在终于明白。

原来,方君乾……桃花雨下的相遇,就已注定这凄怆的结局。

但是

肖倾宇不曾后悔。

即使我们之间,注定没有结局……

第一百十八章

绝世双骄来到小楼,小小的筵席就设在小院的花丛石桌上。

看着无双公子从地下挖出一坛碧血桃花酒,小侯爷一付看透他的表情:“倾宇不是说碧血桃花都喝完了嘛。”

不厚道呀,竟然还有藏私。

“上次离开八方城前埋下的。”无双公子眸光中流光溢彩,有不可一世的风华:“如若不这样说,这酒还藏得住么。”

小侯爷语塞。

很明显,如果知道肖倾宇还有藏私,他肯定会每天过来蹭酒,直到喝得涓滴不剩……

月悬星河,园中花木似承载溶溶月色,飘渺得有点不太真实。

石桌,石凳。两只白玉酒杯,一坛碧血桃花。还有两个漫谈对酌的绝世男子。

此情此境,当真如诗如画。

肖倾宇喝得很优雅,却是杯不停盏,一杯接着一杯没有丝毫停顿,看得方君乾不由暗暗咂舌。

心下担忧:“倾宇,酒多伤身,少喝点吧。”

肖倾宇抬起一双似有醉意而分外流光潋滟的眸子,眼波迷蒙如梦:“这红尘繁华的清醒,不胜人间一场醉。如若……真能喝醉就好了。”

方君乾突觉自己的心慢跳了一拍,茫茫然转首看去,肖倾宇秀逸的侧面在分外清凉的月夜下,如淡墨勾勒出的诗画,玉润写意。

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然而那一身白衣胜雪,在月下闪耀潋滟波光,如风中一株悄然绽放的寂寞幽兰。

遗世独坐灵透月,长袖漫卷隐暗香。

这般如诗如画的绝代风华,令见者目眩神摇,意乱情迷。

触手可及的就是他的唇,那水润沁凉的触觉,令人迷恋的温柔……

方君乾猛然抽回了手,皮肤像是烧着了似的火热。

他在干什么?他究竟想做什么!简直疯了!

无双公子若有所思:“方君乾,你醉了。”

方小侯无奈一叹,老实承认:“是的,我醉了。”

自你我相遇,方君乾早已堕入十丈软红挣扎不起,从未清醒。

不知如何相知,亦不觉是何时相爱的……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已忘却。

只留下生命中的一个烙印,无论战争还是岁月都无法将它磨去,刻骨铭心。

和他相爱后,对方君乾来说,一切都是折磨。看着他不悦时挑眉的小动作,看着他单薄清寂的背影,看着他静谧如水的微笑,看着他幽柔似月的眼神,还有他偶尔调皮的揶揄打趣……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折磨,旖旎的折磨。

倾宇,你知不知道?方君乾到底要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勉强控制住那种想要拥有你的冲动?你到底知不知道?

直至一坛酒饮尽,已经月斜夜深。

肖倾宇微醺地闭着双眼,淡淡晚风吹来,他衣带翩然,宛如翩飞惊鸿。

方君乾见他雪白脸颊泛着红晕:“倾宇可是醉了?”

肖倾宇托着头,不发一语。

方君乾悄然一叹,将他从轮椅中打横抱起,缓步进了卧房后,将他轻放在床榻上。

他长而微翘的睫毛不时的颤动。方君乾情不自禁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的触摸着。

肖倾宇没有躲开。

方君乾低头一看,肖倾宇躺在床榻上,正淡淡仰望着他,双眸一片清明。

也许是冷香太催|情,也许是月色太醉人,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等待得太久,渴望得太久。

压抑的感情如火山般瞬间爆发!

待回过神,两人已**拥吻在一起!

强压下心头**,方君乾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嗓音因忍耐而性感沙哑:“倾宇,可想清楚了?”

他问他,你可想清楚了。

一旦点头就绝不允许后悔,因为方君乾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了!

肖倾宇用那双深情且宁定的眼眸凝视着他:“心甘情愿。”

方君乾再不压抑。

他在他耳垂边轻喃一句:我的倾宇啊——

这便是咒,世间最禁锢身心,扰人心智的魔咒。

于是。

白袍委地,玉冠解散,长长乌丝披落于双肩。

烛影摇红,辉映一室春光。

修长雪白的五指突然握住他的手。肖倾宇双颊绯红,轻咬水润薄唇。那双情迷的双眸里有羞恼,有委屈,还有不知所措。

“别看。”

知道他的难堪与难处,方君乾反手握住那人的手,怜惜地深深吻了下去。“好。”

随着一道极细的指风掠过。

摇曳的烛火被“哧”的熄灭,一缕青烟袅袅上旋,然后飘散风中。

蓦然降临的黑暗让无双在极短的瞬间丧失了目光的焦距。待到它们重新恢复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然被烙上了独属于方君乾的气息——

激烈的吻、灼热的**,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迫切和期待,霸道而疯狂地掠夺侵袭。

细细碎碎的啄吻游走全身,半是压迫,半是吸吮,绯艳桃花烙上初雪般的**。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风入户,吹得轻纱曼飞。

层层叠叠的金色鲛绡珠纱帷幕后面,一枕乌丝纠缠缭绕。低低喘息,轻声呢喃,细碎**。

帷帐中春色旖旎。

听得他呢喃如梦,“倾宇,你如此玲珑易碎,聪颖坚韧不似凡尘中人,这样的你,让方君乾每每觉得,你是否是那天上谪仙,闲暇无事便下凡游走一遭,令十丈软红中的方君乾动心追随,然后于某一日乘风而去,只留我一人在尘世徘徊怅惘,对影成双。”

炽热的吻在他眉宇间流连。

“若真有那一日,你的记忆中可否有我?”

火热的手*。

“若真有那一日,方君乾定会守护好你所重惜的东西,然后便随你而去。”

埋首在他优雅脖颈轻轻噬咬。

“若真有那一日,你一定要在奈何桥边耐心等我,千万别走得太快太急。”

黯然**,抵死缠绵。

天鹅绒般低哑轻柔的私语:

“若真有那一日,方君乾一定会上天入地追寻你,无论穷极碧落还是下堕黄泉。”

我的——倾宇呀……

那一夜,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这是两人毕生唯一一次的颠倒容华。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驱散这晨间||乳|白色的薄雾。

一天清辉之中,无双已经坐在轮椅上,正伸手扣上最后一枚衣扣。

身旁男子闭着双眼,他睡着的样子宛如孩子般纯净灿烂舒畅夺目。

吸入南柯一梦的人,不睡到翌日子时是不会醒来的。

细心地替他掖好被子,他轻吻着他的发丝:“肖倾宇把能给的都给你啦。”

“公子?”门外传来劳叔的轻唤。

最后深情凝望了方君乾一眼,肖倾宇拿起了桌案上的黄泉剑!

将剑紧紧抱在怀中,冰冷的剑鞘轻贴他的脸。

猛然转过轮椅,他再度睁开的眼眸已清冽如深秋的寒潭!

推开门,他寒声朝在门口等待已久的属下说:“走吧。”

第一百十九章

夜已深。

一缕月光自窗缝中射入。

调皮地偷窥着帐中人的睡颜。

又如一件薄薄绡纱。

轻轻地覆盖在这英俊邪魅的王侯身上。

“嗯——”勉强撑起乏力的身子,方君乾吃力睁开了矇眬的眼睛。

头昏脑胀,脑海中乱得如同一团浆糊……摇摇头,甩去这种迷迷糊糊的感觉。

怎么回事?

猛然忆起昨夜!

“倾宇——?!”身旁床褥空空如也,仅余淡淡桃花寒香萦绕于侧。

他去了哪里?

方君乾迅速穿戴好衣物。点燃灯烛后,一眼就望见书桌上一方云纹墨砚下压着的一纸清雅的薛涛笺。

一把抽出信笺,果然是肖倾宇熟悉的字迹:

前路漫漫,吾此去大庆,胸中自有谋略,切莫以吾为念。君镇八方,今后风高浪急之处必不可免,君当步步为营谨慎筹谋,然切不可因瞻前顾后而错失良机。当断则断,当进则进,必要时亦可行使霹雳手腕,铁血心肠。

言尽于此,切记切记。

江湖路远,望君珍重。

“肖。倾。宇——!”方侯爷简直要抓狂了!

他就这么走了!?

一夜温存后便孤身一人独自上路?他究竟把自己当做什么呀!?

“来人!”气急败坏的传喝。

立即有一个侍卫闯进门跪在他跟前:“属下在。”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和忐忑。方君乾迅速道:“传我命令,召集八方军所有官员至帅帐候命。”

侍卫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看窗外黑沉沉夜幕。

疑惑不安。“侯爷是指……现在?”

眼下正值子夜。

八方城悄然无声。

万籁俱静。

除了日常值夜守卫,人们皆已恬然入梦。

冷冷一道眼光让侍卫不抬头也打了个寒颤。

只听方小侯爷冷硬如铁:“就现在。”

半个时辰后,八方城大大小小文臣武将终于悉数到场。

堪堪从美梦中被拉起,所有官员无一例外的打着哈欠,外带两只熊猫眼。

无忧军师无精打采:“这般扰人清梦,侯爷实非明智之举呀。”怪只怪无双公子南柯一梦的药力只能维持至翌日子时,正是大伙儿睡的最沉之时。

众臣纷纷点头表示附议。

睡着的李生虎将军当然没办法发表意见,不过他用响亮的呼噜声表达了他对无忧军师的支持赞同。

贾目奇奇怪道:“不知小侯爷深夜传唤我等有何要事?”

正说着,一位穿着云纹火龙锦袍英姿飒爽的男子大步进了帅帐营帐,正是八方军主帅方君乾。

方君乾脸上冷得像挂了一层冰。

他冷冷扫过众将,被他眼睛扫到的将官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奇怪!戚无忧敏锐发现,只不过短短一段时间,方君乾就与昨日有了明显的区别。

在潇洒狂放中带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成熟气质。

仿佛一夜之间由男孩蜕变成了男人。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对呀,小侯爷身边好像少了什么人!

早已习惯妖红身旁那抹出尘雪白,乍见两人没一起出现,诸将顿觉好生不协调。

李生虎问出了广大群众的心声:“小侯爷,怎么不见公子——”

他忽然问不下去了,因为方君乾转过头来斜睨着自己,眼睛寒光一闪。

众将骇然。

方小侯爷声音冷得像冰块:“他走了。”

晴天霹雳!将官们的瞌睡虫立马跑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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