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的马放脱,给李石牵了过来,李石高兴的呼啦一下跳上马说:“这马叫福龙,当初随着一个天葬的人被送进红云山陪葬的,我们的人去验看尸体的时候它竟然还活着,就被庄中的人救了回来,福龙这家伙跑的可快了,就是比咱修灵的人也差不了多少。 ”
说完他一踢马肚,那个被叫做福龙的马一声嘶鸣,顿时风驰电掣一般飞窜了出去。
我在后面看着,不由赞叹一声,果然是好马啊。棕褐色的皮毛随风贴体,跑起来脚下生风,体俊身长,四蹄交错凌空一跃能纵出两个身长,眼看着李石和那个探马之间的距离就越缩越小,竟然追的毫不费力。这样的好马居然被用来陪葬,真是太可惜了,也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奢侈。
我心中暗暗赞叹,已经开始琢磨着能不能从李石手里把这匹马要过来,不是我这人生来贪心,而是这样好马搁谁面前都想要啊。
九湘在后面很得意的笑着说:“福龙就是条龙,也不知道那个人这么缺德,竟然要拉它陪葬。”
我笑着应和了一下,收敛心神向县城内看去。我之所以没有自己去解决那个报信的信使,是因为怕县城里的人见信使被拦,仓惶之下派兵出城,和红云山庄的人产生冲突。
好在现在城中的人只是露出几个人头瞧着信使那边的动静,他们见我这边有人追了上去连连向躲在城墙下的县尉告急。
而县尉早就唬得面无血色,只是一个劲儿的抖着手转着圈说:“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误会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误会
我远远望见李石追上信使。在马上探臂一抓,就很利索的一把将他抓在马上,随即便往我这边折返而来,不由在心中暗叹,好俊的马,好俊的身手。
与此同时,城中的人则都爆发出一阵绝望的惨呼,一直在城头上探头探脑观察情况的小兵慌慌张张的就滚下城头,扑向县尉大声喊叫:“县尉大人,县尉大人,王喜子他、他、喜子他被抓了!县尉大人,我们怎么办啊,傅倪将军那边接不到报信的话,仅凭县城里我们这五十兵卒和二十几个衙役哪里能对付得了那么多流匪啊。”
县尉大人此时浑身哆嗦,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来回急走几圈,又猛然定住身形,对那五十士兵声音颤抖的说了句:“你们随我回府衙。”
随即这一帮官兵就浩浩荡荡往府衙而去,而正对我们的城门只是用闭了大门,拉起吊桥,居然没有留一个人守卫,城中的百姓看着空空无人的城门都不知所措的奔来跑去。有的想要带家眷逃出城,无奈四门紧闭,他们想逃也逃不了,有的则开始商议着说一会儿要不要打开城门向流匪示好以保性命,更多的则是慌慌张张把流匪即将袭城的消息告诉亲友,然后携家带口的躲在自己屋中四处藏好闭门不出。
我看着城中这副乱象,又是好笑,又觉得如此惊扰百姓,挺对不住大伙儿。
李石抓着那个信使到我面前扔下来说:“陆兄弟,这人给你带来了,要怎么处置?”
我笑了笑,把被摔在地上的信使拉起来说:“李石大哥,我带着这人先入趟城,大家伙儿都在这儿多等一会儿。现在我们和城里的人有了些误会,我得先去把事情都讲明白了。”
李石也不问究竟,很大方的下马说道:“行啊,你先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的信。”
我又拉了一下已经吓得腿软的信使,看了看李石的马,刚想要开口说些含蓄委婉的话向他要马,就听李石说:“你就骑这马去把,看这个人站都站不稳,你拖着他进城也不方便,扔在马背上直接驼进去得了。”
我忙乐呵呵的点头答应,把信使搭在马前就纵马往城门下赶去。
这县城虽小,却在东门这边依着一条小河,形成一条天然的护城河。现在吊桥拉起。城门关闭,要骑马进去是不可能了,我先下马,然后把惊魂未定的信使拉下来,那信使见到了城门前,总算稍微镇定了一点儿,对我试探着问道:“这位好汉……”
话刚出口,信使就满面疑色的看着我没了下文,这家伙总算注意到了我的相貌,只见他张大嘴巴犹豫的瞅着我看了半天,才难以置信的惊异得叫嚷:“陆、陆公子!怎么会是你?你、你怎么会和流匪在一起?”
在小小的崎开县县城里,我虽然待得时间不长,但作为一个新兴的大户,总是比较惹眼的,这个信使是那五十驻兵的传信兵郎,和我也见过面。由于之前他被李石抓住时早吓了个半死,所以李石把他带到我面前时他根本没顾得上看我的长相,一直到现在才发现我是陆家的少主子。
我笑着说:“他们不是流匪,我这次回崎开县是为新任的右相韩大人办差事的,这些人也都是韩大人让我带来的,我身上有相府的文书。本来打算进城后交给县尉,没想到现在却出了这样的误会,我不想让误会闹大,才让他们拦了你的马,倒是让你受惊了。”
这信使顿时松了口气,长呼说道:“原来陆公子是为相府办事啊,这事闹的,把我们吓得可不轻,既然这样还是尽快进城找县尉大人把事情都说清楚吧,要不事情闹大了,坏了韩丞相的差事,我们也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一指死封的城门,说:“我也想尽快进城,可现在这吊桥拉起,城门封闭,又都没人守着,想叫人开门都不知道上哪儿去叫。”
信使这时气势汹汹的骂了句:“一帮怂包,只不过几百号流匪,就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你看看这像话吗?我是不得已得赶快向傅校尉送信请援,要不然就是一个人也得站在城头上吓唬吓唬这帮流匪,摆个空城计出来。”
我心中暗自发笑,你那是急着送信吗?是把送信当借口顺便逃命吧。但嘴上却是很赞成的应和着他,然后说:“城里的人虽然看不见,但高声喊几句应该总有人能听得到吧,你叫几个人上城头看看,说说话,叫他们请县尉大人把城门开了,否则我们得到上游的三四里的八通桥处过河。绕到其他城门才能进得了城。”
信使连忙称是,就对着城里大声喊叫:“城里的人都哪儿了?听得到吗?上城墙说话,我是王喜子,听到了吗?外面的人不是流匪,是咱们陆宅的公子给相爷办事带回来的人,大家伙儿给县尉大人传句话,让他开下城门吧……”
王喜子在外面喊了半天,无奈城中的人没一个能主事的,折腾半天,王喜子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没人来开城门,我回头望了一眼红云山庄庄众所在,见他们那边也是等的焦躁,对这边探望着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县尉真废柴,我心中暗骂,他之前不久带人回到府衙,立马就关上大门开始让那些当兵的帮着他的家眷收拾财物细软,备车准备出逃。城门处有人听到王喜子喊话后去找他时,他东西已经收拾出了大半,一听说是我带来的人,还是为了现在新任的相爷办事,顿时又犹犹豫豫隔着紧闭的大门向外面的人确认了半天,这才慌慌张张的让人把东西都拾掇回去。怕被别人看到,泄露了他贪墨敛聚的钱财。
只见大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他又在那五十兵士面前趾高气昂的训了半天话,大意上是说:我府上的东西你们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最好不要多话,说出去半句,对你们也都没好处,因为你们临阵脱逃,犯得是死罪,比我犯得罪还要大,今天的事我们就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等等等等。直让我们在城门外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县尉才带着人爽朗的笑着出现在城头上。
一见真的是我,县尉大人顿时很有气势的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很有大将风范的高声说道:“原来是陆公子回乡办差,误会啊误会,公子也是,这等重要的事情就该先行派人通知一声,否则本县尉要是真把你们当成流寇清剿了,这韩丞相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啊。唉唉,陆公子,你可让我好一阵忙活啊,只可惜到头来将这番精心布阵都作废了,否则若真是有流寇来袭,一定能让匪寇见识到本县尉的厉害……”
眼见他还嘚嘚的说个不停,我趁他喘息的时候高声叫着打断他的话说:“县尉大人,在下行事不周引起这番误会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从袖中取出文书一扬,“这是韩丞相府上出具的文书,县尉大人如果不放心,可以先下吊篮,将书信拿上去验看。”
县尉忙笑着说:“哪里哪里,本官还能信不过陆公子,来人,快开城门,放吊桥。”
我等城门打开后,牵着马向前缓行,同时向后面的李石他们挥手示意,要他们再稍待片刻,那县尉见我和身后的人打招呼,明显的脸白了一下,又在城头望见李石那五百多人依然安分的呆在原地,这才擦着冷汗长出口气,挪着刚刚抖了半天还没缓过劲儿来的腿,一步步从城墙上下走来,并扯起笑脸向我迎过来。
我和他一阵寒暄,然后将我自己伪造的文书递给他看了。他马上乐呵呵的说:“这事包在我身上,崎开县荒野废地颇多,要开出可以维持五百人生计的田地不成问题。”
我忽然想到一事,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对他说:“这文书只有你我看过,也只有你我知道,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屯兵之事也不得再提,就当是你县府自己招民垦荒,只是他们的税赋之事不由你们插手,也不再崎开户籍簿上造册,一切事情都由我这边自行处理,这可都是相爷的吩咐,明白吗?”
县尉连连点头称是,我在心里暗暗阴笑着说:韩雾崖你总给和我抬杠,这回我就自己养庄客,让你背黑锅,哼。
小县城总算慢慢平静了下来,县里百姓知道是我带人来崎开垦荒后,对那场误会带来的惊扰颇为怨愤,只是怨愤的对象不是我,而是那位堂堂县尉,他们纷纷议论着县尉的无能,居然把好人当流匪,一副吓得半死的模样躲在自己的府衙中连面都不敢露……
而红云山庄的人们在这里却受到当地百姓的善待,因为我们陆府在这里闹饥荒的时候对周边众多百姓都有救济之恩,所以在我出面要他们帮忙安置红云山庄的人后,百姓们都显出了十足的善意,再加上我有地煞族作为后盾,给百姓支付了足够的酬劳,让他们都从中得了些小利,更让众多百姓对红云山庄的人喜见乐谈。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来信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来信
我在崎开县这几日少不得去和红云山庄的人嘘寒问暖几番。顺便帮帮忙,做做事,算是拉近关系,但更让我在意的事情,还是在幽都那边。
前几日信鸿带来的信息自不必说,这几天在崎开县安定下来后,幽都和我这边来往的信使更是频繁起来,当然这些消息里有好多都是让我头痛的事情,就在我离开的这两个多月里,二皇子姜永成已经拿着皇帝的召回诏令明确的现身幽都,还在身边聚齐了一些名士、官员,为自己继任太子之事造出了不小的声势。
韩雾崖到底再搞什么名堂,竟然让姜永成弄出这么大声势,既然他不想放任姜永成母子,那以他的手段要让他们悄悄消失的无影无踪简直是易如反掌,为什么却偏偏要这两个多月里这么放纵他?
我正皱着眉头使劲想其中的原因,只听阿福远远的脚步声传来,他急急慌慌的一推门冲进来,满脸兴奋的喊道:“小芋,棪鬼和策儿都醒了。”
“哦?”我听了顿时将自己思虑的事情抛在一边,嗖的一下起身。满心高兴的就往外走,嘴里还嘀咕着:“是吗?终于醒了啊,这俩人可真能睡。”
阿福也乐呵呵的跟在我身后说:“他们都刚醒,正由仆人伺候着沐浴更衣,灶房那边也打过招呼了,正在准备饭食,一会儿就能上桌了。”
“哦,那太好了,正好一起边吃边聊,这几天乱七八糟这么多事,可有得聊了。”我很大条的这么说着,而阿福则很踌躇的拉了拉我的衣袖,干咳两声说:“他们正洗澡换衣服呢。”
“啊,”我猛地一停脚步,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这样啊,他们昏睡了一个多月,有这么精神吗?不是该先在床上歇着吗?”
阿福笑嘻嘻的说:“可不是,两个人都精神的很,一点儿都没有什么重伤初愈的样子。”
我嘿嘿一笑,棪鬼和策儿的事我自然没有如实的告诉阿福,只说是两人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好再我在周边的人心中还是很有威信的,我这么一说,阿福也不会产生给他们二人查看伤势的念头,直接就把我的话当真了。
我笑着放缓脚步在院中慢踱,虽然一直知道棪鬼和策儿只是因为当时的源力在体内激烈争斗而被封闭了意识。本体并无大碍,而且那一番争斗的结果,直接让二人都有了参源的资本和修为,可谓是有益百利而无一害,但当现在确确实实得知他们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时,我还是觉得心中如释重负的轻松欢快起来。
阿福见我笑着在院中随意乱逛,也就默不作声的跟在我身后,一样是一脸的笑意。
我忽然轻咦了一声,往远处的天空望去,只见一只信鸿扑腾着翅膀在上空飞了两圈才向我这里落了下来。我从幽都带出的两只信鸿,一只还在院中,另一只则往穆华那边送信去了,现在根本不可能赶得回来,但不知里就的阿福却在旁边笑着说话了:“你的信鸿回来了,是不是你师父那边的喜事有信了?”
我笑了下没回话,在阿福面前,我和地煞族那边的联系都以询问师父近况为由搪塞过去了,因此关于师父的婚事也有所提及,这个阿福,看出我对师父的婚事兴致浓厚,这时竟然也开始挑着我感兴趣的话题来接话了。
我拆下信鸿腿上的信大致扫过。随即只觉得肃然一惊,顿时震怒的一拳拍在面前石栏上,“咔嚓嚓”一阵脆响,随着石栏的碎裂,阿福和两个经过的仆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狂暴举动惊呆在院中。
“小芋,怎么了?”阿福担心的问道。
我收拢了拳头,恨恨的磨牙说道:“好!好好!好个芳庆,四国之中,我先灭你悖逆篡国的白氏王族!”
阿福见我忽然这么没遮拦的说出这种话,顿时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瞅着两个脸色发白的役扑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一声,他直拉我的衣袖,陪着小心说道:“小芋,你说什么呢?被旁人听了传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捏着手中的纸条,力道越来越重,连指骨都“卡啪啪”的一阵作响,那纸条也随着我的手指一碾化为碎尘。我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两个正准备偷偷离开的仆役,冷喝一声:“站住!”
那两个仆役顿时一哆嗦僵着身子转身向我行礼,其中一个强装无事的说:“少主人,有什么吩咐?我们、我们这是要出去采购食材,正好路过这儿,没、没注意少主人在这儿。”
我冷冷的说道:“刚才我说什么了?”
那个开口说话的人扑通一声就跪倒了:“少主人饶命,饶命,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另一个似乎冷静些。也是忙跪下说:“少主人,我们都是府上的仆人,就是陆府的人,您在府中说的话,我们当仆人的半句不会对外讲,还请少主人放心。”
我盯着两人看了半天,两个仆人则跪在地上头不敢抬,气不敢出,直到我发觉周围有其他人快要过来了,才冷漠的叫他们二人起身,然后说道:“我带来的那五百流民现在开荒屯田的地方你们都知道,红屯那地方,现在虽然荒着,但开出来肯定都是好田,只是那五百余人对于这里的农活都不甚了解。你们两个就连同自己的家人都搬过去住吧,平日里桑农养殖的之事多给他们指点指点,反正你们的田地地契也早就卖给我了,在这县城周围你们也没什么家业,到了红屯那边,开出的田地都是你们自己的,到时候也算有了自己的田产,总比一辈子在我这里做个下人强。”
那二人如蒙大赦一样连连称是,面上露着喜色相互拥着就要离开。我又冷声威胁了一句:“之前我说的话,你们如果敢露出去半句,当心一家老小性命难保!”
那两个仆人的反应倒是没显出什么害怕,反而忙应着“是”欢喜的离开了,本来红屯屯田,开出荒地归自己,又不用向官府交税纳粮,开荒过程中的衣食住宿又有我一力承担,这样的好事早就被崎开百姓羡慕不已,一个个只恨自己不是屯民。现在他们两个得到这机会,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哪儿还会大嘴巴的把我的话宣扬出去,自讨苦吃?
倒是旁边的阿福有些陌生的看着我说:“小芋,刚才你说的话都当真?”
我却呆呆的看着被我打碎的石栏没说话,反而烦躁的一脚踩在碎砾上,碾磨着地上的碎石,好一会儿才说:“阿福,你也一样,我今天的话你不许向崎开县的百姓提及半句。”
阿福一愣,随即脸色黯然的点头应着:“我知道了,小芋。”
说完,阿福很失落的转身走开,我看着他的背影犹豫良久,知道他对于我的刻意疏远有了怨气,却终究还是没有再和他说任何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