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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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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好!”正欲抬脚进入敞开式的天主堂前院,就听到一声极似现代的招呼从她身后传来。

槿玺倏地转身,就见一位六十开外、穿着大清官员常服的老外拄着手杖从外面进来,似是也是刚下马车,他的随从正提着一只木箱跟在他身后。

“你好。”槿玺上前一步,一激动差点忘了身侧的兄长,幸而以她稚嫩的嗓音发出来的问候,透着小大人般的慧黠。

“想必您就是南大人吧?”齐恪一见对方相貌衣着,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正是朝廷官拜工部侍郎的正二品大臣南怀仁,也是该宣武门天主堂的驻堂传教士。

“呵呵……想必你们是来参观的吧?请进——”南怀仁丝毫没有正二品大臣的架子,和蔼地邀请槿玺一行人进了堂内。

原来,曾经的南堂竟然是这样一座极具欧美风情的巴洛克古殿堂,主院是一座高达二十米的五层圣堂,长八尺,宽四尺,奉无染原罪圣母为主保,西侧还建有神父主宅、天文台、藏书阁、仪器馆……除此之外,就是高大繁茂的松柏,直插云霄,枝尖盖过那枚矗立在圣堂顶端的四米高铁十字架……正是她两个月前坐在马车上路过此地时看到的静谧一角。

南怀仁的视线大多围绕着槿玺,实乃她的表现超乎了她外表童稚的年纪。

在圣堂里合手闭眼的祁愿、在天文台抚摸各类天文器材、在古树下仰首仰望矗立堂顶的十字架……她状似无意的种种举措,无一不透着一种令他无比熟悉的感觉:好似,她并非是大清国的子民,而是一名真正的虔诚无比的天主教信徒。

抚着几乎盖满两腮的花白胡子,南怀仁忍不住轻叹:“很少有孩子愿意来这里……”

“那说明我不是孩子了。”槿玺笑着朝他眨眨眼,趁着兄长与小弟依然沉浸在天文台的神秘器材里,索性与南怀仁聊了起来:“南大人什么时候来的清国?”

“许多年了……有快三十年了吧……”南怀仁忆起在这二十多年的沉浮日子,有些感慨。

“嘿,聊这些做什么!来,今日也是有缘,这个送你作礼物。”南怀仁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极其小巧精致的手镜,“这是我从母国带来的镜子,是不是比你们国家的清晰?”

“呀!”槿玺禁不住轻呼,“这……这不是与‘琉璃轩’那枚一样的么?”

”格格也知道琉璃轩?啊……难道格格就是那位花了二两银子买下手镜的小姑娘?”南怀仁兴奋地叫道。

“呃……是我……”没想到,那枚玻璃手镜竟然是南怀仁放在琉璃轩里寄售的。难道他很缺钱吗?没道理呀!

“哈哈……上帝保佑,真是有缘人哪……”南怀仁空出那只没柱拐杖的手,拍拍槿玺的肩,力道大得差点将她压倒跌地。

022 无力的现状

腊月二十三,民间开始准备祭灶神。

乌喇那拉氏府邸也不例外。大厨房人手不够,经管事的同意,又将各院小厨房的厨子厨娘借了回去帮忙。

这不,直至腊月二十五,刘婶才能返回迎玺小楼。故而,未来这三日,三餐也好,点心也罢,都得由绕婵拎着大食盒绕过大半座府邸去大厨房取。

“婵儿,格格我相信,若是你来做这几道菜,一定不比大厨房出来的差。”槿玺拿着筷子戳戳今日的午餐:竹笋炖肉,红烧鲫鱼、酸粉白菜汤。看了就没食欲,遑论还要进口入腹。

“格格若是不嫌弃,奴婢这就下厨做几道格格喜欢的菜去。”绕婵笑盈盈地福了福身,欲要进厨房试试最拿手的小菜去。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再难吃估计也就大厨房这水准嘛。槿玺乐得挥手让绕婵发挥,说不定又出个刘婶第二。所谓人不可貌相嘛。别看绕婵身板子瘦小,提起砍刀斩骨头时的架势可丝毫不含糊。

“格格,夏儿姐姐来传话,说福晋下午要出府,问格格可有想买的玩意儿?”末儿立在廊上掸尽身上的积雪,这才进了暖融融的堂屋。见槿玺对桌上的午餐一丝胃口都无,索性收了下去,换上几碟刘婶预想准备的点心,泡了一壶大少爷前几日特意送来的上好碧螺春,让槿玺解饥。

“唉,额娘就是不想让我跟。”槿玺撇撇嘴,丢了块芝麻酥球进小嘴嚼着,小声地嘟嚷道。自打她摔哭了那个小屁孩后,便宜娘就打定主意不再让她跟去福塔寺,生怕再有个万一。

咦?可平日进香不都是上午去的吗?今个儿怎么选择下午出门了?莫非不是去福塔寺?

“走,去额娘那里瞧瞧去。”槿玺灌了口碧螺春。话说齐恪拿这么好的茶送她喝可真是糟蹋了。

在国外待了五年,习惯喝牛奶、咖啡或红酒,被誉为国饮的茶饮,于她而言,不外乎是红茶、绿茶之分,又或是花茶、果茶之别,再无其他。

带着末儿出了迎玺小楼,裹紧身上长至脚踝的斗篷,迎着漫天雪花往柳棠院小心走去。

“呀,这么大风雪,玺儿怎么来了?”敏容一听宝贝女儿来了,立即丢下手上的活计,起身出了堂屋。一见槿玺整个人都像被白面裹了一层似的,忍不住笑道:“这若是远远看去,哪里知道是额娘的小心肝呀,整一个糖人嘛!”

槿玺无语地扯扯嘴角,这不糗她长得矮小笨拙嘛。一点都不好笑!

“额娘,你下午要出门吗?”赶紧脱了斗篷转移话题,免得便宜娘盯着她穿着斗篷时见不着双腿的笨拙模样停不住笑。

“是呀。额娘的远房堂姐托人捎来口讯,想见额娘一面。”敏容简短地解释了几句。其实她心里也不确信,凝静与自己,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小时候都不怎么相处,如今嫁了人生了子,反倒找上门叙旧了。不过,饶是如此,这见还是要见上一面的。否则,若是传出去,说费扬古的福晋嫁了人就不愿搭理娘家的人,岂不丢老爷的脸。

“玺儿不能一同去吗?”寒冬腊月的,窝在小楼里好无聊。还不如出去赏赏街上的雪景。

“额娘是怕玺儿着凉受寒……”敏容失笑地捏捏槿玺的鼻尖,解释道。带着她去见远亲倒无大碍,只是现下这大风大雪的,万一出个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玺儿不怕冷,刚才玺儿不就是自己走过来的吗?”槿玺渴盼地盯着敏容哀求道。这都快四个月了,她统共就出了三次府,就算是死刑犯嘛,一个月也有两次的放风时间。

唉!照这样的进程,她想看到那两大箱搁在天主堂阁楼的宝贝,还不得是什么时候呢。

那是南怀仁赠与她的礼物。据他的说辞,是为了庆祝他与她的缘分。啧,仅因她无意间买下那枚被他寄售于琉璃轩,却整整十年束之高阁无人问津的玻璃手镜。而那两大箱他赠送的宝贝,据说有他早年从比利时带来的一系列原版书籍,以及,他在朝为官后就鲜少使用的产自比利时的各种日用器具。

好想看看,究竟是些什么宝贝。不过,既然能让南怀仁当着她的面称赞那两大箱子里的东东是宝贝,她姑且相信不会是假。至少,不会是像玻璃手镜这样的小玩意儿。否则,那简直是在侮辱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精英管家嘛。

“玺儿真想去,那就一起去吧。”敏容见女儿如此企盼,也不敢再打击她的积极性,点头应允道。好在都是马车来回,府外见面的地方又是京城最大的”祥记茶楼”,里面设置的取暖措施,丝毫不会比府里差。

“就知道额娘最好了!”槿玺眯眯笑着凑到敏容脸颊,“吧唧”“吧唧”两大口,在敏容两颊各盖下一个热腾腾的口水大印,惹得敏容哭笑不得。

…………

祥记茶楼之所以被誉为京城最大的茶馆,主要是茶馆的幕后老板,据说是皇室一脉的人,且最初因为常接待一些高干子弟,被好事者噱传,意即前来这祥记茶楼的,不是贵族就是官宦。这一来二去的,越来越多的八旗贵族、官宦世家,商谈也好、闲聊也罢,都会选择来这里,以间接彰显他们的身份地位。

整座茶楼呈回字型,正中镂空的区域是半层高的可升降戏台。每日轮演两场戏。当然,若出得起价,当场点戏来唱也不是问题。

茶楼有两层,楼下是大堂开厅,楼上是包厢雅座。二楼上,背部临街、正对戏台的几间,还是被各路”黄带子”长期包下来的专用雅间。

槿玺跟在便宜娘身后,津津有味地打量着茶楼内的设施布置,心底暗赞不停。换句现代版的赞辞:这祥记茶楼的幕后老板,还真是个牛人。瞧这一楼的装潢,简约不失雅致,二楼则无处不透着奢华,典型地看人摆谱。没钱无势的平头老百姓,即使误闯上二楼,也会被楼上那华贵精致的装潢吓得两腿发软继而滚下楼梯。

被敏容牵着小手,跟在一入茶馆大门就前来接待的小二身后,谨言慎行地上到二楼,来到拐角处不似玄关的玄关,小二进了楼梯附近一间雅间通报,槿玺四下打量,顺手拨了拨她身侧那座足有一人高景观台里的红木雕水车,加速了它的运转,哗哗哗的水流冲至水车下方的迷你锦鲤池,突然激起的水花,差点打湿槿玺的袖子。

谁搞出来的?这么像现代版的小桥流水景观台。

刚嘟囔完一句,就见小二笑容可掬地出来迎她们进了雅间。

“敏容,好久不见,哟,这就是大格格吧?唉,也怪我,没时间来看看你,听说这三年来,可苦了你了……”一名衣着光鲜的少妇一见面就开始埋汰便宜娘。时不时还拿手上的丝帕擦几下明显干巴巴的眼角。

槿玺第一眼就决定讨厌她。

“堂姐,我现在过得很好。”敏容浅笑着打断纳兰·凝静虚应的说辞,不想继续听她废话下去。

“也是,过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凝静满脸堆笑地拉过槿玺,上下打量了一番:“敏容,这孩子长得可真标致。瞧瞧这脸蛋,晶莹剔透得让人好想捏捏……”说着,还真拿她那留着猩红长指甲的手,欲要捏捏槿玺的脸颊,被槿玺一个偏头就躲了过去。

“额娘……”槿玺无奈地求助。哪家的阿猫阿狗,出来溜也不栓个绳索!

“堂姐,玺儿这孩子性子内向。玺儿,过来额娘身边坐。”敏容笑着招招手,总算是解了槿玺的围。

“堂姐,今个儿怎么有空找敏容出来,可是有事?”素来眼高于顶的凝静,自小就不喜身份卑微、性子沉静的敏容,若这次真是找她纯唠嗑,敏容是一万个不信。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好歹也是堂姐妹,虽然不是近亲,可我素来将你当亲妹妹看待,找你出来喝杯茶聊聊天还要由头吗!”凝静似是不喜敏容这么说,板着脸说道。见敏容愣了愣,方才溢着笑意,有些讨好地说出她此行的目的:“你也知道,我膝下就一个女儿,过了年就十三了。虽说不忍送她进宫,可这皇恩浩荡的恩典,推也推不得,这不,想来想去,也就妹妹你能帮我了。”

槿玺听完,额角顿时一阵黑线。这还叫喝杯茶聊聊天?明显是瞅准了便宜爹从二品的官职,以及便宜娘与宜妃的关系吧。啧啧……真亏她说得出口。

“堂姐,选秀的事,我哪里能帮得上?”敏容自嘲地笑笑,果然,还是有目的的呀,还是个极不单纯的目的。差点就信了她适才的一番说辞,还道她真是找自己叙旧的。没想到……呵……

“敏容,这次你必须要帮我!你也知道,我就一个女儿……今后,也难再有孩子……她好,我下半辈子才有保障。府里那些个不长眼的妾室才不敢欺上我的头作威作福。敏容……算我求你了。老爷他……自从富察氏进门后,就不曾来过我的屋子……我……”凝静突然崩溃似的哭声吓坏了敏容与一干丫鬟。至于槿玺,缩在敏容身后,状似害怕,实则心底涌起了一股对现状的深深无力。这就是大清朝,一个女子如蝼蚁的落后社会。

023 又遇

“额娘……你……要帮凝静姑母吗?”回府的马车上,槿玺见敏容一副忧思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种忙可不是那么好帮的。若是允了对方,也帮她女儿争取到了,可若是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凝静不仅不会感激敏容,相反,会恨她。觉得是敏容没有帮她女儿争取到最大的幸福。

可在这样一个以夫为天的落后文明,女子所谓的幸福究竟是什么?

嫁得高了,可高者毕竟少数,秀女又何其之多,大部分只得为人妾室,故而要看府里福晋、嫡子、嫡女的脸色,要降低姿态,免得被正妻看不顺眼而丢了性命。

嫁得正了,风风光光地做了嫡妻,可总有不安分的妾室在跟前添堵。更甚者,没有嫡子傍身,大有妾室盖过福晋去。

嫁的低了,总算可以占据平民唯一妻子的地位了吧?可较之于闺中密友堪比贵妇的奢华生活,又觉得自己失了应有的身份地位……于是,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最终落得悲剧收场也不算离谱……

总之呵,在这样的时代,女子永远也追求不到真正想要的幸福。

槿玺在心底忍不住轻叹。也越发坚定了自己入宫做宫女,出宫做生意,绝不嫁大清男子的决心。

她就不信,凭她现代那身技能学艺,还怕竞争不过这古代的商贩?

只不过,纳兰·凝静这句话倒没说错,若是便宜娘这辈子只得她一个嫡女,今后待她离了府,便宜娘极有可能会受到妾室的欺压。

所以,在她参选进宫之前,无论如何要让便宜娘再怀上一胎,最好一举得男。那么,下半辈子也算有了依傍。落在自己肩上的负担自然轻去不少。

“玺儿,额娘真的不想答应她。”敏容沉思了许久,方才缓缓叹道。

“那就推掉好了嘛。”反正是八辈子都不见得会来往的远亲,且还是属于那种有利可图找上门,无利可得绕道行的势力远亲。怎么想就怎么做呗。

“可……”敏容轻轻摇摇头,“你凝静姑母不是个好打发的,这次没应她,下次还会来。一直不应,她就一直来。”

“那就不见她。”眼不见为净。槿玺不以为然地摇头晃脑。不是说她老公的官职没便宜爹高嘛,那不想见她,还需要找理由吗?有时候,也该势力一把。

“玺儿……”敏容失笑地叹道。若真能如女儿说的,想不见就能不见就好了。

“呀……额娘额娘,我想去趟宣武门天主堂。”眼见着马车驶过宣武门前的石拱桥,即将进入内城,槿玺忙不迭挽着敏容的胳膊求道。

“现在?可是……”敏容探头看看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是停了,可路上的积雪很厚。偶尔有北风刮过,吹至脸上很是寒冷。

“没事的,额娘,我就是想去看看上回南大人送我的礼物。”槿玺连忙阻止便宜娘未出口的可是,连连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那好,末儿陪格格进去,小心些,额娘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敏容拗不过女儿的哀求,只得点头应允。看看天色,应该还未到未时末。与堂姐谈了不过一杯茶的辰光,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额娘要不要一起进去?”欲下马车的槿玺,回头看看微笑看着她的敏容,不禁出声邀道。

“不了,玺儿进去就好。额娘等你。”敏容笑着摇摇头。

对这天主教堂虽然陌生,却也知道与她所信奉的菩萨不同。不能乱了心中的神明。只不过,女儿还小,还没到信奉菩萨的年龄,也就由着她去了。

槿玺见敏容摇头拒绝,自是想到了便宜娘信奉的佛教,与天主教并不相容。

也就径自带着小丫鬟下了马车,往圣堂的大门小心走去。

“嗨,莫大叔!”槿玺迈进主圣堂,看到长期守护南堂的莫林生正手拿抹布擦拭着殿堂内的长排木椅,想是在做年前的大扫除。

“哟,格格来了?可是来看南大人的?”莫林生豪爽地招呼道。对这个小大人似的格格很有好感。

“没有。南大人也在吗?”槿玺惊喜地问道。不是说南怀仁有御赐的宅邸,平素已经不住在这南堂偏舍了吗?

“也是中午刚到的,还道是与你约好了的呢。”莫林生四十出头,还故作调皮地朝槿玺眨眨眼。惹得槿玺一阵悦耳大笑。想是与南怀仁相处久了,耳濡目染之下,性子也比一般护院来得豪爽开朗。

“咯咯……莫大叔,你真逗。不过,我是来拆南大人送给我的宝贝礼物的。期待好久了呢。”槿玺笑着双手抱拳抵在下巴处,双眸晶晶亮地说道。

“哈哈,那就不打扰格格上楼拆礼物了。不过……”莫林生故作神秘地左右看了看,凑到槿玺耳边装作很小声实则整个殿堂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别抱太大的期望哦,南大人小气极了。”

“嗯哼……莫老,我听到你的坏话了!”南怀仁浑厚中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在他们身侧。

阿哦,老莫被逮了个正着。槿玺坏心地偷笑。随即朝南怀仁鞠了躬,“南大人好。”虽然穿着清朝的服饰与鞠躬礼委实不匹配,但怪异的是,看槿玺这么做却出奇地和谐。

“呵呵……让皇子见笑了。”南怀仁捋了捋胡子,回头朝身后的人笑着说道。

什么?还有人?槿玺顿时圆眼大睁,看着一道鲜明的身影从南怀仁身后缓缓移出,青色绣面高筒靴,玄底黄褂缎面服,腰间那条丝质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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