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遗诏大意
老天还是挺照顾齐珞的,胤禛也不会像她那般装昏,黄昏到时,慢慢的睁开眼睛,沙哑的低咛“水……朕要喝水……”
“皇上,您醒了?”齐珞此时反倒有些手足无措,反应不及,抓着胤禛的手就不肯松开,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胤禛缓慢的眨眼,动动干涉欲裂的嘴唇“朕醒了,要喝水。”
“水?水?”齐珞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怎么就连刚醒之人要喝水都给忘记了?少刻功夫就端过来一杯温水,扶起胤禛将玻璃杯放在他的唇边,怕胤禛多想,解释道“温水要比茶水更好一些。”
胤禛喝大半杯水后摇摇头表示可以了,齐珞将玻璃杯放在一旁,抽出绢帕擦净他嘴角的水珠,轻声问“皇上,是不是再传太医进来把脉?”
“不用了,朕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胤禛拉住齐珞,眼里透着一丝的柔和,应该吓坏了她,动了动身子,柔和尽去,带着几许焦急的问道“地震的事十三弟是如何安排的?朕生病的消息,不可传入京城——朕——”
齐珞从旁边拿过一个八仙拜寿软软厚厚的垫子放在胤禛后背处,知道他最放不下心的还是江山,心中有一丝的不满,可这就是雍正呀,轻声将刚刚的事情复述一遍,这种事还是要自己说出来的好,省得他起疑心。
胤禛迟疑一会,神情有些许的暗淡,微微垂着眼帘,低头看着紧握在一起的手,缓缓的开口“你这般处理……朕很满意……弘历也很懂事……朕该放心了……”
“胤禛,”齐珞怒气冲冲的说道“你看着我,看着我。”
胤禛望着齐珞如火的眼眸,有些闪神,最近她仿佛越来越肆无忌惮,喜怒哀乐总是表现的很明显,若是自己真的不在了,也要让她活得安稳,弘历是个孝顺的儿子,敛去眼中的疼宠,沉声喝道“你这是在同朕说话?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皇后临朝听政你倒是越发的能耐——”
齐珞扑在胤禛身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紧紧的仿佛如落水之人抱着浮木一般,凶悍的说道“不离开,你休想再气走我,休想——休想——”并不想哭,此时却落下了眼泪,打湿了胤禛脖颈。
他想要挣脱,却身上无力,“齐珞——朕——齐珞——”缓缓合上眼,抬起手轻抚她的后背,安抚道“朕不会有事,朕还要执掌天下,不会有事。”
不管如何不舍,在胤禛的心里朝政永远是割舍不下的,刚刚缓过神,就要召见张廷玉,齐珞很是不满,硬是将一碗小米粥灌进胤禛肚里,在张廷玉等觐见时,路过他们身边,警告般的一瞥,用眼神示意要加快回禀的速度,不许耽搁皇上休息,才返回蓬莱凤台,收拾衣物等等,她要去勤政殿亲自监督胤禛,不能再让他蒙混过去。
张廷玉明了皇上的意思,想到刚刚临朝时齐珞的气势,心中一紧,自然知晓该如何做才能让她满意,简单扼要的向胤禛禀报一遍,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言。
胤禛不由摇头苦笑,轻叹道“皇后并不是迁怒之人——咳咳——咳咳——”刚刚齐珞在时,还能勉强忍住咳嗽,此时却再也无法忍耐,猛烈的咳嗽牵动着他的五脏六腑,阵阵的疼痛让胤禛心中那个念头更强烈。
李德全送上温水,眼里含着关切“皇上,您压一压。”
胤禛喘着粗气,将捂在嘴上的明黄|色丝绸帕子放下,上面不意外的透出几许血迹,李德全有些惊慌,想要开口的话,被胤禛锐利的眼神堵了回去。
“裕亲王和庄亲王也在园子里?”胤禛尽量平复气息,张廷玉低头道“是,两位王爷正同怡亲王叙话。”
“很好,让他们都进来,朕有要事要宣布。”说完此话,胤禛重新靠在了垫子上,合着眼睛,手却不停的转动着扳指,他不想如此,可若是真有闪失,突然离世,更不能给弘历留下乱摊子,有些事只能自己动手清除,万不能让夺嫡之事重现。
众人迈进后殿,跪地叩首“给皇上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胤禛抿着的嘴角露出一分嘲讽的笑意,万岁?谁又能真正做到。
“起来吧。”允祥等人摸不清召见到底所谓何事,偷偷打量胤禛,见他面容惨白,一瞧就是正处大病中,允祥很是担心,清唤道“臣弟恳请皇上保重龙体。”
胤禛睁开眼看着允祥,微微点点头,随后目光落在保泰和杨康他们二人身上,尤其是杨康更是被他盯的心中发毛,头低得更低一些。
“朕今日叫你们来,有事要说。”胤禛坐直了身子,攥紧拳头,低沉郑重的说道“朕从登基之日起,就一心江山社稷,如今朕突然身体有恙,自然担心祖宗基业,想到朕当时御极艰难,万不会让朕的儿子再如此。”
“四哥。”允祥红了眼睛,开口打断胤禛的仿佛交代后世一样的话语,“您一定会益寿延年,万不可如此想,您定会好转起来。”
“十三弟,朕这也是有备无患。”胤禛长叹一口气,语气里透着一分的不甘“历代君主虽然君临天下,但哪个求得长生万岁?朕想的明白,上不愧对皇阿玛传位,下不愧对弘历也就是了,朕自问给他留下一分厚实的基业,若朕真的大行,你们都是朕信得过之人,好生辅佐弘历也就是了。”
“皇上。”众人心中惊恐,纷纷跪地,这不是在说遗诏?胤禛摆摆手,接着说道“朕有四个嫡子,嫡长弘旻自幼蒙难,虽无大碍,但志向不在此,朕不忍勉强他,三子弘昼,活泼好动,不是继承大统之人,幼子弘暥年岁尚幼,如今还瞧不出性情,只有弘历——他先蒙先皇看重,亲自调教,朕又有多加磨练训导,处事周正稳妥,才思敏捷,朕也不瞒你们。他当为继位之人。”
此话落地,在后殿仅是胤禛信任的重臣和亲王,他们由于常常伴驾,也能猜到些胤禛的心思,也不感觉太过意外。
允祥泪水打湿了袖子,从夺嫡走过的他更能了解雍正此时的心境,嘴唇颤抖,重重磕头道“四哥,老十三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您是真命天子,一定会平安无恙,哪怕老天将臣弟的命收走也心甘。”
胤禛心中很是感动,他还有这么个好兄弟,一向内敛沉稳的雍正,眼里也有一丝的泪光闪过,又咳嗽两声,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你们都是朕信得过之人,此事不许外传。”
“遵旨。”众人磕头起身,胤禛突然开口道“庄亲王杨康,你留一下。”杨康身子一僵,先向保泰投去一眼让他安心的眼神,侧移两步,站在一旁。允祥等刚刚转过屏风,就见五阿哥弘历搀扶着齐珞站在屏风后。
对这位圣心默定的继承人,众人也不敢大意,拱手行礼才离开后殿。齐珞用手捂住嘴,无声的流着眼泪,她在历史资料里见到过胤禛为了给弘历铺平道路,提前向重臣公布遗诏大意,没想到真的听见这话,让她更加的敬佩雍正,但身为他的皇后,也更加的心疼,整颗心仿佛都被扭在一起。
弘历同样满眼感动,他此时才明白,为何当初自己额娘那般生气,原来皇阿玛在威严之下,是那般疼爱他,为了给他增加资本,不惜说出皇玛法最看重他之言,因子继位对一向骄傲的皇阿玛来说是耻辱。
弘历觉得羞愧不已,恨不得冲进去向自己的父亲当面请罪,可里面传来的话,让他紧咬着嘴唇,不敢移动分毫,脑子里只记得齐珞曾经说过‘弘历,你皇阿玛是最疼你的人,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胤禛看了杨康一眼,嘴角露出嘲讽的弧度“庄亲王,朕有事让你做。”
“请皇上示下。”杨康见胤禛向他招手,来到床前,低头供着身子,胤禛低声道“若朕大行,朕给你旨意,赐死允祀允——命恂贝勒去为先皇守灵,并将——并将弘时逐出宗室,永不得回归宗室,终生圈禁。”
“奴才,奴才遵旨。”杨康咬咬牙,对雍正十分的敬佩,狠辣果决,不会给儿子留一分的后患,弑弟圈子,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多大的污名,可他却全然不在意,他也经历过康熙末年,自然晓得如今朝政和当时有何不同。
杨康跪地,看着胤禛,轻声说道“皇上,她曾经送奴才一句话‘侠之大者,利国利民’,这话让奴才明白何为重?何为轻?您同样做到了。”
“她说得吗?这也确实只有她能说出来。”胤禛看着扳指,轻抚过上面的紫钻,盯着杨康,坚决的说道“庄亲王,她是朕的皇后,来生同样如此,你下去吧,朕要歇一会,她就快回到朕身边了。”
杨康眼神一暗,郑重磕头道“皇上,您要多保重龙体,皇后娘娘最不想见您有事。”猛然起身,大踏步向外走去,见到齐珞愣了一瞬,齐珞此时仿佛没有看见他,手扶着屏风,仿佛能透过厚厚的绣着山河日月的图案看到胤禛一样,那般的专注,身边的事或者人再也落入不到他的眼中。
向弘历行礼后,杨康走出了勤政殿,紧抿着嘴唇,错事今生,来生也没有指望吗?皇上您还真是霸道。
第六百二十一章 胤禛痊愈
弘历率先清醒过来,看看自己额娘有些发呆,暗自摇头,他们之间谁都插不进去,轻声道“额娘,皇阿玛还等着您。”
说完此话,才离开勤政殿,皇阿玛找到了他在意的人,那自己在意的人又在何处?脑海里小约的影子闪了出来,唇边有一丝的笑意,轻轻叹气,小约不是额娘,她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
齐珞擦干净泪水,低着头走近胤禛,站在床边,痴痴的望着闭目养神的胤禛,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皇上,您定会长寿,哪怕同天争,同既定的命运相搏,我也要试试,人定胜天,我不信我会输。”
“混账话。”胤禛并没有睁眼,他怕会忍不住,轻声喝道“胆子越发的大了,竟然敢不动声色的偷听?—后不许再如此咳咳”
“若不如此,我又怎么会知道,离不开您。”齐珞半跪在胤禛面前,轻声的说道“不许离开,哪怕是我任性也好,从今日起,您的衣食住行,我会样样精心,我绝不会轻易放松,皇上,若你心中挂念着江山社稷,想着我,就莫要轻易提起来生的事。”
齐珞低头敛去眼底的那分失落,若你来生还是皇上,那我更希望同你擦肩而过,相逢不相识,扬起笑脸轻声道“皇上,我去看看汤药。”见她离去,胤禛轻声的叹气,他难道不想活下去?可老天不会随人心愿。
此后齐珞仔细的照料胤禛的起居,凡事亲历亲为不加奴婢之手,若是胤禛忙着批折子不休息,她就陪着,等到时辰渐晚时,站在胤禛面前,也不说话’双目含泪的看着他,直到胤禛丧气的放下毛笔,才重展笑颜。
“皇上,劳逸结合才是最佳的,您不能总是累坏了自个儿。”齐珞搀扶起胤禛,柔声解释“我也不是耽搁皇上政事,歇息好了,才会更有精力。”
兴许是齐珞胡搅蛮缠有些用处,或者是老天厚爱雍正皇帝,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胤禛的病情却好得很快,小半个月后,就已经恢复元气,同往常一般,精力仿佛更好上一些。九月中旬的午后,胤禛放下毛笔,看了一眼在榻上安睡的齐珞,见她消瘦的脸颊,长长的睫毛也难掩她眼下的淡青色,暗自轻叹,自己的病是好了,可却偏偏累到她,心中泛起怜意,起身接过李德全递上来的披风,盖在齐珞身上。
此时圆明园正值秋高气爽之时,景色宜人,只是在这住得太久,也没什么新鲜事,胤禛透过半合的玻璃窗,见到郁郁葱葱的树下,一只白兔一跳而过,眼前一亮,此时正式狩猎的好季节,带她去木兰围场,也不错。
胤禛打算的很好,可还没来得急开口,各种奏折就压了下来,根本抽开不开身去木兰。尤其是又赶上雍正八年初弘昼娶的嫡福晋有了身子,虽然已经有四个多月,但却有些凶险,坐胎不稳,齐珞命人接到圆明园中,对弘昼的嫡福晋关爱又加,在已成亲的三兄弟之中,这上算独一份的荣耀。
雍正九年元月过后,胤禛册封弘旻为恒亲王,弘历为宝亲王,弘昼为和亲王,三名大婚的皇子具为亲王,也使得不了解详情的群臣,纷纷暗自猜测,皇上到底圣数谁?
知道雍正圣意都是聪明本分之人,自然不敢流出一丝,三子封王,也使得朝堂更热闹上几分。齐珞听见消息,就将三个儿子叫到身边,说上几句,她知道最近外面很乱,在他们身边各自聚集了一些妄图立下拥立之功的人。
三个儿子到是各有法子,那些流言蜚语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再加上胤禛不会让夺嫡的事重现,又曾安过重臣的心,由此一来只有那些实在是脑袋发热的人,才会绞尽脑汁巴结皇子,倒也掀不起风浪来。
“您不用为我们忧心,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弘旻弹弹身上的亲王朝服,眼里闪过一分的得色,献宝道“皇阿玛批了儿子的折子,如今儿子可以研究火器,还有受您启发的蒸汽。”一说起这些来,他就满眼放光,滔滔不绝。
齐珞拄着下颚,仔细的听着,时不时插上两句,母子二人谈得很是热闹,弘昼撇撇嘴,向沉稳的弘历挤眉弄眼,凑近低声问“五哥听得懂?”
弘历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轻轻摇头直接回道“不懂。”弘昼捂着偷笑起来,哥俩好一般,蹭了一下弘历,一副感同深受的模样,“只要额娘同四哥谈起这些,弟弟我就头胀得老大,真是佩服四哥的学识”
“四哥才学是咱们兄弟中最好的。”弘历自从那次受过齐珞教训,再听到胤禛遗诏大意后,处事更加的成熟,性子也沉稳下来,替胤禛处理政事也越发的妥当,在朝野中威望不是弘旻弘昼所能及的。
谈论了好一阵,弘历见齐珞脸上露出疲态,上前说道“四哥,额娘累了,让她歇着吧。”
弘旻点头道“额娘,儿子先回了京城王府,过几日再向您请安。”弘昼天性就是爱玩受热闹之人,自然跟着说道“儿子也回京城,最近裕亲王世子寻了个好物什,若是儿子瞧着好,就给额娘送来。”
“我看你是不耐烦圆明园冷清吧。”齐珞戳了一下弘昼的脑袋,轻哼道“少打着额娘的旗号,你可快要当阿玛的人了,还这般不定性?”
“儿子这不是想向额娘尽孝嘛。”弘昼摸摸脑袋,凑近齐珞讨好巴结的笑道“儿子福晋有额娘看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生下来保准是个聪慧讨喜的,儿子先去张罗一些好玩的,省得到时手忙脚乱。”
“去吧,去吧,要是再让你说下去,还不晓得会寻到什么理由。”齐珞苦笑中透着宠溺,弘昼确实很会逗人开心。
弘旻弘昼行礼后离开,弘历单独留了下来。弘昼出了蓬莱凤台,看着身边俊逸文雅的四哥,忍了忍还是开口道“四哥,您真的不住圆明园?”
弘旻停住脚步,回头淡然一笑,拍拍弘昼的肩头,轻声道“蜜糖毒药的名训你不清楚?弘昼,我不住圆明园,是由于哥哥找到了熊掌。”
“四哥,您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弘昼一改刚刚的嬉笑,露出敬重的神情,有时他也在想,若是自己是嫡长子,能不能抵挡住那帝位的诱惑?
“不,我只是恒亲王,皇阿玛选他是因为合适。”弘旻看了弘昼一眼,轻笑道:“六弟,你可是要当阿玛了,额娘最担心你福晋,你还是要上来园子里,省得让额娘忧心,外公家训难道你不知晓?”
弘昼脸色一变,一边走一边轻声问道“四哥,你说皇阿玛在额娘有身子的时候,也那个这岂不是……”
弘旻淡淡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额娘不是说过了,只有这样才能让子女感受到阿玛的关爱之情,更何况那些女人哪个及得上额娘?皇阿玛虽然面上瞧不出来,可对额娘的心思,你还猜不到?用小舅舅的话说,那就是说到不如做到。”
弘昼脸一红,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探究的问道“那你说五哥也如此?”
“恐怕没有做到,要不然小舅舅那一阵怎么总是借着训练之名折腾弘历?”弘旻一脸愉悦的神情,笑眯着眼睛,眼前闪现出当时弘历的悲惨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弘昼后退两步,觉得浑身发寒,将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那晚的事应该没人晓得,回京城还是让他们把嘴闭严实了,小舅舅的手段,四哥的推波助澜,绝对如同天罗地网一样,让任何人逃不掉。
蓬莱凤台内,齐珞察觉出弘历欲言又止,坐直身子,问道“你有话同额娘说?到底何事?”
弘历体贴的站在齐珞身后,捏着她的肩头道“额娘,儿子想请旨册封小约为侧福晋,给她全家抬旗,儿子不能委屈了她。”
“额娘也喜欢小约,可她并无子嗣,你皇阿玛不会?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