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理来。
“怎么了?”四阿哥看了看正在出神的云锦,“皇阿玛这篇记文你觉得如何?”
“皇上写的当然是好的了,”云锦也从自己的胡思乱想里回过神来,笑着对四阿哥说道,“云锦读过之后心里很是惭愧。”
“你文采方面是差了些,这也是你不思进取所造成的,”四阿哥对云锦淡淡的说道,“既然你能感到惭愧,那以后就勤奋些,总会有进益的。”
“爷,云锦不是为自己的文采欠佳而惭愧,”云锦见四阿哥误会了,忙解释着,可是见他听了这话,脸就绷了起来,又赶紧冲他笑了笑,“当然了,云锦也不是说文采欠佳有什么可得意的,只是云锦疏懒成性您也是知道的,您要指望云锦,还不如多教教元寿来得有希望些。”
“你还有脸说,”四阿哥看了看被云锦出卖而不自知、还在望向车外观赏风景的元寿一眼,冷冷的对云锦说道,“疏懒成性还成优点了不成?”
“这疏懒成性当然不是优点了,云锦为此也是惭愧的很呢,”云锦对着四阿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只是云锦也不想考什么状元,懒就懒些吧,只要爷不嫌就行。”
“只怕是爷嫌了,你也不会改的,”四阿哥淡淡的瞅了云锦一眼,“你刚才到底在惭愧什么?”
“云锦惭愧的是,”经过了这一打岔,云锦想了一下才回到原来的话题,“云锦毕竟是个俗人,观景就是单纯的观景,可皇上呢,却是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来。”
“这有什么可惭愧的?”四阿哥白了云锦一眼,“皇阿玛岂是你能比的。”
“爷说的是,”云锦笑着说道,“那云锦就不惭愧了。”
“你倒是会顺杆爬。”四阿哥又白了云锦一眼。
“爷,”云锦做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您倒是让云锦惭愧啊,还是不惭愧呢?”
“做学问不行,耍起嘴皮子来,你倒是不遑多让的。”四阿哥见元寿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窗外面,就伸出手去轻拍了下云锦的头。
“爷,”云锦用手捂着头,用委屈的语调说着,“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可是你说的,”四阿哥的身子前倾,将嘴凑在云锦的耳边小声说道,“等晚上爷动口的时候,你可不要躲。”
云锦一听这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而四阿哥呢,却好整以暇的坐了回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象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云锦看他这个样子,牙痒痒的,直想扑过去,咬他一口,可是看看一旁的元寿,算了,还是不要给小孩子造成心理阴影比较好。
当然夫妻间的调笑,只是增加个情趣儿,云锦害羞劲儿过去之后,就又开始逗着四阿哥说话了,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的,很快的就到了热河行宫,云锦下车之后,举目望着那环绕山庄的婉蜒起伏的宫墙,不禁有些目瞪口呆,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见到这么庞大的山庄还是有些惊着了。
“爷,”云锦对着身边的四阿哥感叹着,“这里居然有这么大啊!”
“那是自然的,皇家的园林能小了吗?”四阿哥随意的说道,“快进别让皇太后祖母等着。”
“好的。”云锦悄悄的吐了吐舌头,牵着元寿跟了过去。
往太后那去的路上,听着四阿哥的介绍,再加上在京城临出发前自己所了解的一些情况,云锦对热河行宫的情况也大致有了一个了解。
整个山庄分为了宫殿区、湖泊区、平原区、山峦区四大部分。宫殿区位于南端,地形平坦,是皇帝处理朝政、举行庆典和生活起居的地方,宫殿区的北面是湖泊区,一些个小岛屿,将湖面分割成大小不同的区域,层次分明,洲岛错落,碧波荡漾,富有江南鱼米之乡的特色。在东北角有热泉,冬天不冻,即著名的热河泉。
平原区则在湖泊区北面的山脚下,地势开阔,西部绿草如茵,一派蒙古草原的风光,东部却是古木参天,很有些大兴安岭莽莽森林的景象。山峦区,顾名思义,就是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它位于在山庄的西北部,面积最大,一些楼堂殿阁以及寺庙点缀其间。总体说来,整个山庄是东南多水,西北多山,正好是是中国自然地貌的缩影。
一般的园林,往往是以零碎的石头堆起一两座小山,以作装点就行了。可是热河行宫却不然,它是将真山拢于庄内,再加上平原、河流、湖泊,正是坦荡与巍峨,流动与凝固,清秀与雄浑,相应成趣成景。而在建造之时,则是完全借助于自然地势,因山就水,顺其自然,以朴素淡雅的山村野趣为格调,取自然山水之本色,吸收江南塞北之风光,同时又融合了南北造园艺术的精华于一身,才成就了这辉煌的建筑。
康熙见到这片景致,哪有不高兴的道理,一口气就题了三十六景,分别是“烟波致爽”、“芝径云堤”、“无暑清凉”、“延薰山馆”、“水芳岩秀”、“万壑松风”、“松鹤清樾”、“云山胜地”、“四面云山”、“北枕**”、“西岭晨霞”、“锤峰落照”、“南山积雪”、“梨花伴月”、“曲水荷香”、“风泉清听”、“濠濮间想”、“天宇咸畅”、“暖流暄波”、“泉源石壁”、“青枫绿屿”、“莺啭乔木”、“香远益清”、“金莲映日”、“远近泉声”、“云帆月舫”、“芳渚临流”、“云容水态”、“澄泉绕石”、“澄波叠翠”、“石矾观鱼”、“镜水云岑”、“双湖夹镜”、“长虹饮练”、“甫田丛樾”、“水流云在”。
太后就住在康熙所题的三十六景之一,西峪的松鹤清樾里,四阿哥带着云锦和元寿来到之时,康熙也正在那儿陪着太后说话呢。
“胤禛给皇太后祖母请安,给皇阿玛请安!”
“云锦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
“元寿给老祖宗请安,给皇玛法请安!”
“你们来了,都起来吧,”太后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几个,尤其是元寿最入她的眼,“元寿,过来,到老祖宗这儿来。”
“云锦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吧?”康熙微笑着问道。
“是啊,”云锦老康问的废话也得笑容满面的回答,“也是托皇上的福,云锦才能来此,。”
“你觉得这里比起江南来如何啊?”康熙接着问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能可着一个人讹
“皇帝,”太后对康熙说道,“江南的事儿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云锦一定都不记得了,就别提了吧?”
“是吗?”康熙看着云锦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云锦非常感激太后的体贴,不过,事过多年,现在说说也无妨了,”云锦明白太后是怕自己想起那次遇险的事儿,于是先向太后行礼致谢,然后才对康熙说道,“皇上,云锦不想瞒您,江南的事儿云锦尚还记得,那可是云锦第一次跟您一起出巡呢,又怎么会轻易忘记呢?”
“既然记得,那就”康熙淡淡的说道。
“那就请太后和皇上恕云锦放肆了,”云锦笑着说道,“要说那江南的风景确实是很美的,看有多少名人雅士为它写下佳句就知道了,但如果和这个行宫来比,它却还是稍逊一筹。毕竟那江南的景致再好,却只有一种风情,哪象这里,积咱们大清各地的风光于一身,正所谓‘谁道江南风景佳,移天缩地在君怀’。”
“谁道江南风景佳,移天缩地在君怀”是近代诗人王闿运所写的“圆明园词”当中的一句,只是这首长诗虽被称做是鸿篇巨作,云锦对它却并不是很了解,之前也没有听说过,她之所以会知道并记住了这一句话,也不是因为这首诗所描写的圆明园,而是她现在正在评论的避暑山庄。
因为避暑山庄也享有“中国地理形貌之缩影”的盛誉,所以在后代也有人引用了这句“移天缩地在君怀”来对它进行赞美,云锦虽没去过,有朋友却是去过的,云锦听着这话有趣儿,就查了下相关资料,这才知道了出处,当然那整首的长诗,她是不可能去背的,不过,这一句她倒是因此而记住了。
“谁道江南风景佳,移天缩地.在君怀,”康熙吟了一遍,“不错,这是你写的?”
“不是,”云锦故意用眼睛瞄了一下.四阿哥,“云锦只是借用而已。”
不是云锦要拿四阿哥来顶杠,.而是她自己可不是以文才见长的,拿后世的诗词来用这种事儿,还是尽量少做为好,可是这种现成的拍老康马屁的机会云锦又不想错过,有好处当然要便宜自家人了。虽说之前自己没跟四阿哥打过招呼,但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接不起来这话的。
“老四,这是你写的?”康熙的眼睛也顺着看了过去。
“是儿臣在来时的路上,”四阿哥起身说道,“听云锦一.直在夸这里集大清南北风光于一身,故而才有感而发。 ”
云锦见四阿哥果然认下来了,心里忍不住偷着乐。
“这话说的很好啊,”太后笑着说道,“既形象又大气,皇.帝不如将之写下来,让人刻成碑立于行宫之中。”
“太后这个主意太好了。”云锦笑着说道。
“这事儿就交给儿臣去办吧。”四阿哥上前请命。
“写老四的话你当然是说好了。”康熙瞅着云锦笑,“.行,那就交给老四你去办吧。”
“皇上,我们爷也.是您的儿子啊,”云锦也冲着康熙笑,“此碑由您父子共同写就,也未尝不是一段佳话呢。”
“就你会说话,”康熙摇头笑了笑,“行了,你和元寿在这儿陪太后吧,朕外面还有事儿要办,老四,你也跟朕来。”
在此之后,康熙和太后就经常召云锦带着元寿到行宫去陪他们游乐,有一天,康熙身子不舒服,他就借此跟元寿说,让他在行宫里陪自己呆几天,元寿对这个皇玛法倒真是关心的很,虽然稍做了一些工夫的思想斗争,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康熙采用了蚕食政策,一点儿一点儿的,先是三、四天,再来七、八天,如此这般下去,慢慢的,元寿晚上睡觉挑地方的习惯真的被他改掉了,弄得云锦怪不是滋味的。以前她虽然口头上总埋怨元寿有这个毛病,但心底深处对此可是一直有那么一点小得意的,现在这份隐藏在暗中的喜悦却被康熙破坏了,而自己却还要对他表示出佩服和欢喜来,云锦实在是郁闷的一塌糊涂。
好在康熙虽是总找借口让云锦的儿子去陪他,可却给了他自己的儿子充分的时间来陪云锦,四阿哥可是很少扈从康熙出巡的,这次不只可以跟来避暑,居然还可以拉家带口的过来,也可算是康熙的恩典吧。
但对云锦来说,出不出门旅游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因为在此避暑,四阿哥没那么多差事可忙了,呆在狮子园的时间也多了,虽然不是都拿来陪云锦,但比起在京城来,已经是强得太多了,云锦对此也很知足。只是在四阿哥与云锦的二人世界里,却还是免不了要有别人的打扰,对这些不速之客,云锦也只能笑脸相迎,因为这些人不是四阿哥的父亲,就是他的弟弟。
这天云锦正在给四阿哥唱歌,因为身份不同,她可是久不弄此道了,现在出了雍亲王府,只自己与四阿哥身处在这园林之中悠闲度日,当然免不了要增加些夫妻情趣了,只是她现在唱的可不是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歌曲,而是红楼梦中的“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姣妻忘不了;夫妻日日说恩情,夫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云锦之所以会唱这首歌,是因为四阿哥这些日子正在搜罗一些诗文语录,准备置于案上,供自己愉悦心境之用。不拘是何人所写的,历代文人马蚤客也好,隐士僧道也好,官吏、庶人都无谓,也不注重什么体裁,短文、诗赋、格言或社会上流传的趣事、谐语、歌诀也都可以,按他的话说,这叫“人非一家,语不一体”,四阿哥对他搜罗的这些东西唯一的要求就是内容,就是要知足豁达、恬淡宁静,并劝喻世人“戒食祛妄、屏虑释思”等相类似的内容。
云锦不知道四阿哥是自己真的喜欢这些,还是要做给康熙看的,反正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是支持的,而且也决定帮忙搜罗一些,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首好了歌。
“这曲词不错,”四阿哥听过之后,“你是从哪听来的?又是无名那里吗?”
“是从无名那儿听来的,”云锦点头承认,但又有些纳闷的看着四阿哥,“爷怎么就知道一定不是云锦所写的呢?”
“这里的意境不是你这种阅历能写出来的,”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再说了,那词中‘唯有娇妻忘不了’不就说明写这个是男人写的吗?想来那无名也是从别处听来的。”
云锦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有些退化了,不然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到呢,脸上热辣辣的同时,也提醒自己赶紧说点什么,好逃避这尴尬的境地。
“爷,这曲词还有解呢。”云锦急忙间想到了这个,正好也可以给四阿哥增加些素材,好在自己虽没背全红楼梦的诗词,但一些经典却还是能记住的。
“哦,说来听听。”四阿哥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儿。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自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冷,今嫌紫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云锦配着古筝的乐音,将这首“好了歌”的解注朗诵的抑扬顿挫。
“好,好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声喝彩传了过来。
云锦回头望去,原来是十三阿哥带着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过来了,也难怪没人来禀报,因为自己和四阿哥并没在屋子里,而是在四面空旷的园子里,也就自己是背对着那个方向没注意到,四阿哥肯定是早就看到他们过来了。
“云锦给十三爷请安,给十六爷请安,给十七爷请安。”虽然与这几位阿哥比较熟,但云锦还是赶紧从琴后站起身来,向他们行礼请安。
“小弟给四哥请安。”十三阿哥他们让云锦起身之后,又对四阿哥行礼。
“好了,都坐下吧。”四阿哥这些年下来,已经不象当初那样总是板个死人脸了,对着这些弟弟们,虽没有笑容满面,但脸色也是很温和的。
“四哥,”十三阿哥坐下来后笑着问四阿哥道,“刚才云锦吟的,也是你搜罗来的佳句吗?”
“是这些日子我在外面听来的,”四阿哥看了看云锦点点头,“也不知是谁写的,我听着还不错,就抄了来。”
“是不错,”十三阿哥点点头,小声说道,“尤其是那一句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些年的情景不正是如此吗?”
云锦刚才还在奇怪,四阿哥这回怎么主动把这个解注的事儿揽了过去,上次自己在康熙面前把那句诗安在他身上,他回来可是不高兴了好一阵子呢,怎么现在又不在乎了呢。听了十三阿哥这话,云锦再细一品,也就明白了。那些个词如果让一些人联想起来,可是有好多地方不太妥当呢,且不说那个“你方唱罢我登场”有些影射那些个夺嫡的阿哥们的嫌疑,就是那句“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说不得就能让人联想到废太子了。
四阿哥这些年一直在理佛,而且也收集了好多相类似的东西,再收集一个也无所谓,可这个东西如果让人知道是出自云锦之手,那就保不准会不会有人出来说三道四了,尤其是那一句“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正好可以用在云锦身上。看来四阿哥在听云锦朗诵之时,就想到这些了,所以才将它说成是自己从外面听来的。
“十三哥,”十六阿哥进来的时候面色就不是很好,这时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在那里寒暄,就忍不住插话道,“你别总顾着跟四哥闲聊,先帮我想想办法啊。”
“怎么了?”四阿哥目光一凝。
“爷,您几位先聊着,”云锦一看他们有事儿要谈,就准备回避,“云锦去厨房”
“算了,云锦,”十六阿哥一挥手,“这事儿你早晚也是要知道的,就不用回避了。”
云锦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四阿哥。
“十六弟既如此说了,你就留下来吧。”四阿哥淡淡的说道。
云锦依言又坐了回去。
“好了,十六弟,”四阿哥看着十六阿哥,面色平静的问道,“有什么事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