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那天家里着实的热闹了一阵,也跟着守了一阵子夜,后来大家一致认为我的身体不好,把我送回了自己的屋里睡下。
一连几天都是白天在太太屋里喝荷聊天,晚上早早睡觉,因为我身体不适,一般都是早早的睡下。初六晚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外间有人在说话,一开始还是小声嘀嘀咕咕的样子,后来声音渐渐的大了起了,我实在是睡不着了,于是披了衣服坐了起来。
“这件事儿等过完年小姐好了再说!”
“小姐正在病中,有这样的事正好可以为小姐冲冲喜!”
“大少爷纳小妾,小姐有什么喜可好冲的!”
“其实不过是知会你一声,你同意不同意大少爷也是要定了的!”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大声地问道“外头什么事儿这么大声?”声音一下子止住了,但却没人回复我,于是我直接下地推门出去:“有什么事儿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说,非得把我吵醒!”
外间站着夏荷和秋桃,还有一个麽麽样的女人正挑了门帘推门要往外走。
“站住!没听到我说话是不是?我都出来了,看到我还往外走!”我立起眉毛问道。
“奴婢见过小姐!”那麽麽转过身来,走到我面前,行了一个礼道。
“你们,跟我一起到屋里来,夏荷,你去前院,把老爷、太太请来,就说我病重了!”我冷冷地说道。那麽麽一听我这不是话,急忙跪了下来:“小姐,是老奴的错,不该扰了你的好睡,请小姐责罚!”
“与你没什么关系,是我觉得自己不太好,您年龄大,见识的多,帮我在这儿看着,外一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您也好帮衬一下!”说完理也不理就回到里间屋的炕上。那麽麽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正犹豫时,夏荷已然挑了门帘出去了。
那麽麽随在秋桃的后面进了里间屋,我示意秋桃关上门,然后半躺在炕上,也不说话,只是微闭着眼睛。秋桃倒了一杯水给我,我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开口问道:“麽麽是哪个院子的?贵姓?我到这儿时间短,人认识的不全!”
“老奴是大少爷院里的,姓冯,是大少奶奶的奶妈!”
“呀,秋桃快给麽麽搬凳子来,请冯麽麽坐下!”我略做惊慌的说道,那冯麽麽脸上闪出一丝得意。
“去请徐麽麽进来,陪冯麽麽说会儿话,我精神头不用够!”正说着,徐麽麽已然推门走了进来。
“诶哟我的大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好容易强挺着过年,这怎么又不好了,我一听夏荷说就往这儿赶!”徐麽麽俯过身来,拿大靠枕帮我好好垫了垫,又向我使了个眼色。
“哟,冯麽麽您怎么也有空来看我们家小姐?真是有心人呀!”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不放心大小姐,让我过来看看,好给回信,这不我也呆了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这冯麽麽借坡下驴,说着就要往外走。正这时,老爷子和太太进了门。
纳妾风波(下)
“咦?徐麽麽也过来了?呦冯麽麽也来了,怎么了?我的孩儿,怎么就病成这样了?”看着我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太太疾步走了上来。
老爷子沉稳地坐在了椅子上,眼睛里居然闪出了好奇的目光,但只是一瞬,我有气无力地说道:“阿玛、娘亲,恕女儿不能起来行礼了,请你们过来并不是我病得如何,只是我这屋里再也不能留人了!”
“为什么?难道说你这病气能过给别人?”太太脸色一变问道。
“娘亲,我这病气是否能过给人,女儿并不知道,只是因为我这病身子拖累不起大家!”我哽咽地说。
“孩儿,怎么这么说!难道有谁说什么了不成?”太太目光一闪,脸沉了下来。
“倒是没人说什么,只是女儿这病需要静养,而我这屋子里总是人来人往的不消停,让女儿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说完就闭上眼睛,装作气息不均的样子,在一边倒气。
“徐麽麽,你是兰儿的||乳|娘,这院子里谁该来谁不该来总是你在下面看着的,这是怎么回事儿?”明显能听说太太的怒气来。
“太太说得是,姑娘这屋里来往的人是多些,但都是关心姑娘来探望的,老奴也不好阻拦!”
“太太,奴婢有事禀告!”夏荷的声音。正在这时,门一响,又有人来了:“阿玛,你们都在?小妹怎么了?”是良珏的声音。一阵冷风冲到了我的炕边。我睁开眼睛,轻轻眨了一个左眼,然后虚弱地说道:“二哥,你来了,我没事儿,就是这几天没睡好觉,好好睡一觉就好了!”良珏仔细看了我一眼,脸上的笑容在灯光下有些诡异:“好好休息吧!”然后回过身来,向老爷子和太太说道:“这两天过年,有些忙碌,有些事儿却是要向阿玛和娘亲说一下!”
“哎呀,你兰儿妹妹正病着,我们还是出去说,她怕吵呢!”太太接到了老爷子的眼神说道。
“这事儿也是关于兰儿妹妹的!”老爷子的神色一僵,但却不显,太太却是一愣:“有关兰儿的,莫非你知道了那事儿?”
“不知娘亲说的事儿和我说的事是否是一个?”良珏轻声地问道。
“那就先说你的事儿吧!”老爷子淡淡地开口道。
“小年前,哥哥想纳妹妹的丫头秋桃为妾,因妹妹一直病着,怕生手照看不好,因此一直都拖着,现下嫂子三番五次派人来说,要讨娘亲和妹妹的意思!”
“珏儿,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即是你大哥的家事儿,就要大嫂或你大哥来和我说,为何你要来出头说这件事儿?”老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里头还有一个事体,却是与我有关,因此孩儿想讨阿玛的示下!”老爷子端着茶,只眉毛抬了抬,示意他继续说。
“孩儿的书僮李从一直与秋桃相好,虽是与家法不符,李从早就与我说过要讨秋桃,我也答应了,但因妹妹刚回来,做了媳妇再侍候妹妹不方便,所以我就一拖再拖!”
老爷子沉吟着,太太却在一旁脸色有些阴,看着站在一旁的冯麽麽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但瞅着老爷的脸色忍下了要开口的想法。过了一会儿老爷递了一个眼神给太太,太太开口道:“冯麽麽,回去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过来!”那冯麽麽早就吓得体抖,但却强忍着站着那里,现下一说让她回去,行了一个礼,急匆匆地就出去了。
这里地一片安静,我本就躺着,听着没有声音,觉得有些困,时间不长竟睡着了,我这里正做梦看电视连续剧呢,一阵小小的杂乱的声音让我从朦胧中醒了过来,却见屋里的灯光很暗,原来在屋里的人似乎都出去了,却在外屋里说着什么。披了皮大氅趿了鞋靠近门口听去,却是老爷和太太在与大哥、大嫂说话,却是太太的声音:
“不是我说你们,你妹妹正病着,你就是看上她的丫头,也得等她病好了再说,没有这样的!”
“我也并没有说马上要纳秋桃为妾!”大哥的言语里明显有被冤枉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是成是我看上了秋桃,几次三番地催我?”大嫂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吵什么吵?秋桃的事儿今后谁也不用提了,过了十五你妹子就带着秋桃和夏荷到直隶的庄子里去养病,什么时候你妹子病好了回家来,什么时候再说!”老爷子的声音不高,显是不想吵醒我,但却很有威严。立时四下里无声。
“没事儿你们就退下吧!”我一声急忙脱了衣服回到炕上装睡。果然,又有人进了屋,有人来到我的炕前,过了一会儿,人出去了,门轻响一声,屋里的灯却给吹了,却听外屋老爷子的声音:“莲儿,你觉得是不是莫非是看出了什么,要探一下兰儿的内情?”
“虽然和那边不错,但兰芝的事儿他知道的极少,倒是纳兰氏有些不对,我看还是让兰芝尽快离开是正经!”
“嗯……”以后再无声息。
第二天一早秋桃进来服侍我,我就着亮光仔细看了一下,这秋桃其实并无特别之处,但因此是江浙人,因此皮肤白晰,体形娇小,加上长一又桃花儿眼,很是撩人的。秋桃虽如此长相,但我所知却是最老实可靠的。可能因着长得美,很受使女们的排挤,只是夏荷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关系密切些,跟其他人却是淡得紧。
秋桃似乎并没有受到昨天晚上的事情的影响,依然是老样子,这孩子的梳头的手艺却是一流的,给了我却是白瞎了,因我最烦头上的琐碎了,前世的时候也很少烫头,加上本身就有些自然卷曲,因此对打理头发很是外行。自秋桃来了之后,每天在我头上弄来弄去,我都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好在是跟秋桃说过了,她也不为意,只是这梳好的头却是外人欣赏了,自己倒不理会。
因为身体有病,连饭都在后面吃了,因太太发话了,“没事儿谁也不要去兰儿那里打扰!”我就闲了不能再闲,每天除了做女工,睡觉。想起要胎教,于是每天就是调筝,感觉着胎动来决定弹什么曲子,日子转眼间就过了十五,东西早就打包准备好了,三辆大车。为了不让我受到颠簸,车子上铺了厚厚的毛毯。
一路倒也不觉得辛苦,大冬天的也没什么景致,今年冬天居然雪很少,只是除了有些冷,别的感觉还好。
我们是正月十六走的,连走了两天,这天就到了庄子。庄子虽然跟四爷的庄比不是很大,但也有近二百亩的样子,里面供养着府里的粮、油、菜、炭、鸡、肉、鱼等,里面也是极全的,早有管家收拾了一处大院落,我看了看,感觉还不错,秋桃、夏荷指挥大家搬东西、做摆设,我只找了炕围坐在里面,看他们忙碌,只是偶尔的说一下,管家姓纪,纪管家是个老管家了,很成熟干练,徐麽麽这次也跟了来,然后就不回去了,却原来跟纪管家是一家子。已经都有孙子了,我笑着请他们有空把孙子带来玩儿,这话很有点儿惊世骇俗,纪管家一时呆住了,却不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徐麽麽反应过来,说一定一定,我笑了起来。
刚到第三天,不知怎么就下起了大雪,我郁闷地看着天,想起那年在四爷庄子上遇到大雪,救了胤禵的事儿,想着又下大雪了,是不是还有什么艳遇?自己先呵呵地笑了起来,秋桃和夏荷站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没敢说话。雪是安静的,屋子里是安静的,我却越来越想笑,无意是转脸看到秋桃和夏荷脸上青一会白一会的,不知在乱想些什么,于是更加地笑了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
两个丫头更不知如何是好,夏荷急急转身出了门,一会儿又和徐麽麽一起进来,却见我要了古筝,正一脸深情地要弹,秋桃无奈地跟她们小声说着什么,于是徐麽麽大了胆子走到我的身边。我一见说道:“徐麽麽坐,没事儿的,我一会儿就好了!”徐麽麽陪着笑脸说道:“小姐,不是老身说嘴,这怀了孩子的女人心情好是一个,但也不能失了常规,那样对孩子可不好呢。
故事
我无奈地推开古筝站起身来,坐到炕上,请她们都坐下,然后说:“长夜漫漫,也没什么意思,原来我想着弹会儿子琴,现在也没那个心了,这么的吧,我们坐在一起讲故事得了!”她们相互看了看,都笑着点了头。
“先从谁开始?”我问道。
“老身就先讲个痘花娘娘下凡解救人的故事吧!”
十多年前,我们这个庄子里就痘灾,什么叫痘灾,就是一种让人高热不下,全身起脓胞的病,庄子里的人一连死了好几个,这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但是也止不住这种病。先是小孩儿得,然后就是老人得,我那时呀恰好不在庄子里。那时候咱这庄子还没有这么大,只是两个小村子,因为都是族人,我们家那口子被推为族里管事的,他就天天领着人建了痘花娘娘庙,天天求,夜夜拜,但我们家那小小子还是得上了,我在京里一听到消息差点儿没晕过去,就想到回家来,但是太太不让呀,太太说那是痘灾,没得我一回去也得得,就把我押在院子里的仓房里,找人看着,我急得一嘴大泡。我们家那口子也怕这痘传给别人,就把我们那刚八岁的小小子关在娘娘庙里,也是我们的诚心递达了痘花娘娘那里,第三天下午就来了一个长得非常齐整的小姑娘要进庙看护我那小子,族里人都不让,但来人就是个隔壁京里一个贝勒爷庄子里来的,我们都惹不起。只得让进了,那姑娘还带着药,呆了足足有三天,我那小子好了,只是脸上和身上留了点小白麻子,那姑娘却一点儿也没有染上,后来这姑娘就教我们怎么治这病,还让我们治病的时候把手、口都捂好才能碰这病人,再以后隔壁庄子里就兴起了种痘,以后我们这片儿的郎中也都学会了。我们就用这姑娘的模样做成痘花娘娘的像供俸起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得过这种病了。
大家听了都沉默了一会儿,我笑着问道:“这娘娘庙还有吗?赶明儿天晴了,我们都去瞧瞧,我也得拜拜呢!”
“小姐,带上我们?”
“那是当然了,不带你们,我自己去怎么成?”
“小姐,你可不能去,这大雪风天的,摔了可是大事儿!”
“雪不摔人,冰摔人,在雪地里摔了都不疼了,软着呢,象棉被一样!”我的一脸向往,让秋桃和夏荷都兴奋起来,可把徐麽麽给吓坏了,连连摇着手晃着头:“行不得呀小姐,可行不得呀小姐,你得保重身体呀,不为你自己也得为这孩子呀!”
看着她急成那样,我呵呵地乐着拍了拍她的肩说:“麽麽,逗你的,我一定听你的话,跟你走,多吃饭,多打盹,把自己养得圆滚滚!”听着我的顺口溜,几个人都笑成了一团。
“下面该我讲故事了,是吧,我还是讲个笑话吧!”
鱼对水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中。水对鱼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中。鱼对水说:我很寂寞,因为我只能待在水中。水对鱼说:我知道,因为我的心里装着你的寂寞。鱼对水说:如果没有鱼,那水里还会剩下什么?水对鱼说:如果没有你,那又怎么会有我?鱼对水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水对鱼说:当我意识到你是鱼的那一刻,就知道你会游到我的心里。最后!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骂道:都快熟了还嘴硬!
一开始听的时候夏荷和秋桃还对鱼和水之间肉麻的语言害羞,脸上都现出了红晕,到最后听完锅的骂语,一下子就乐得伏在炕上笑个不停,笑了一阵之后,我问:“该谁了?”
“我比秋桃大两个月,我来讲一个吧,奴婢也不会讲什么故事,就讲讲我自己的身世吧!”大家都点了头。
我的原名不叫夏荷,我原本姓李,因为在家里是老二,所以大家都叫我二妞,是陕西敦化县人,家里一共六口人,除了哥哥、弟弟和一个妹妹,我六岁那年黄河发大水,那水一下子就到了村口,我们地势高,村里的人都往我们这边跑,其中一个贺伯是老船工了,只看了一会儿水就说这水肯定要没过这块高地,带着大家往更高的地方跑,我拉着妹妹也跟着跑,只一会儿的功夫家的房子就没影了,但大家还都在,我们一家只抢出一只粮食口袋,里的粮食只够全家人吃两天的,没办法跟着大家往咸阳城里逃难,可咸阳城的县官却是个混蛋,他说我们这些人身上有瘟疫,不让我们进城,我们只能吃草根、树皮、挖鼠窝子找吃的,继续往东走,为了哥哥和弟弟,爹和娘就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做丫头,买我那家姓程,让我侍候的是一个刚嫁过去的少奶奶,那少奶奶虽然性情冷淡些,但对人还是不错,只是太小了些,只有十四岁,三年后生孩子的时候保住了孩子,少奶奶却死了。那家少爷就把我们下人全给打发了,人牙子把我又卖给了老爷家,我才算安定下来。
听了夏荷的话,大家都沉默下来,黄河泛滥的情景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灾后的悲惨景像却是我亲眼目睹的,太惨了,夏荷一家还只是卖了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