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扬正在吹烛台上的蜡烛,听了他的话,恍了恍神,竟没有吹熄。 两眼凝视着火焰跳跃的红烛,垂了一夜的泪,烛台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膏。
想什么?她在想什么呢?以前为了躲开后宫的纷争,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她天天想着如何求康熙放她出宫。可是现在知道不可能了,他不能,她估计也不能了。那她还能想什么?脑中忽然闪过子清在梦中的叮嘱,一定要幸福啊???可幸福到底是什么,谁又能说清楚呢。
她苦笑一声道:“应该是在想我以为的快乐和幸福吧。”她一直觉得只要不受到伤害,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就可以得到幸福和快乐。可是有时候发现痛苦竟然也是一种乐趣,或许那种痛过之后带来的快感更能让人感动,让人刻骨铭心吧,痛并快乐着。
“那你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吗?”这句话问出口后,康熙突然感到很后悔,甚至有一丝害怕,他怕她的答案一出口他就真的要放她走了。因为如果他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和快乐怎么办?如果她想要的快乐和幸福在别人那里怎么办?他不想她离开自己身边,即使她说了昨天那样的话,他还是舍不得,他怕自己放她出去后会后悔???他一定会后悔???她是他不想放弃的人???他的世界不允许她消失???而且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再决绝也瞒不过他的双眼???
“叫李德全进来吧,你昨天守了一夜,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康熙不等她回答便开口道,说完闭上眼睛靠在床榻上养起神来。
清扬见他虽有点虚弱,却已无大碍,不做声地出了暖阁。就在她转身的一刹,康熙却睁开了眼,对着她的背影悄然凝眸。真希望她能一直面对着他,开心、幸福地对着他笑。
皇上大病,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打发人来问,各宫里的主位亦连忙过来问安,乾清宫一时好不热闹。康熙本身子乏,却懒怠说,只耐着性子听她们一个个嘘寒问暖。到黄昏时分,才重新看到了清扬的身影,满腹的疲乏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他自己都在心中莫名地叹气,这辈子真的离不开她了。
清扬端了碗浓浓的药汁放在御案上,见康熙面前摊着一本书,知道他虽生着病也不愿荒废学业,看来史书上写他终日手不释卷真是一点不假。
她将他面前的书一收,说道:“皇上,过犹不及,凡事都有个度,你现在正生病,还是不要太过劳累,身子要紧。把药喝了。”说完将药捧到他的面前。
康熙难得地笑了笑,很听话地把药一饮而尽,平日苦涩难咽的药汁此时竟带着一丝甘甜。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清扬看他把药喝得干干净净,拿着药碗准备出去。康熙却叫住了她:“等一下。”
康熙起身来到窗边,负手站立,似在思考着什么,良久才开口道:“以后不可以再说出那样的话,不要再逃避朕,那条河朕陪你一起泅渡。”
清扬见他终于提起了那天的事,也自嘲地笑了起来,她的反抗居然那么不堪一击,一眼就被他看出是在逃避,而且不仅没有取得一点点预期的成果,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看来在千古一帝康熙爷面前她还嫩了点。
“朕一向都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人,平三藩,收复台湾,无论什么事都一直契而不舍,对江山社稷如此,对心爱的女人亦如此。”说这话,康熙已经转过身来,他的声音柔和,如同湖畔的一缕春风,吹皱了满池的春水。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爱,其他的也只是恋了,朕将自己唯一的爱给了你,心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所以留下来,不要逃避。”
清扬轻抬螓首,他那漆黑如点漆的双眸便直直的撞入了她惊慌的眼中。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眸里,只是透着一层柔光,嵌在脸上,像珠子似的,她便被粘住无法脱身。
“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忽忽~~走了四五天终于回来~~抱住各位猛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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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近腊月,宫中自然闲下来,康熙本每日都到太皇太后那定省,虽身子不适也会差人给太皇太后请安,待稍好点便亲自前去了,这日到太皇太后那却看到佟贵妃也在,倒是有些时日没见着她了。
佟贵妃只因比平日里多坐了会才跟皇上碰到了一起,正待行礼,康熙道:“在皇祖母这就不必了。”
太皇太后也笑得和蔼:“是啊,都坐下吧,一家子人关起门来,何必论那些个规矩。”
佟贵妃答应着,侧着身子坐下,太皇太后细细端详着康熙,道:“气色越发好了,必是心里痛快。”
康熙笑道:“皇祖母明鉴,沙俄略军率兵窜至爱珲劫掠实在可恨,不过萨布素将其击败,并将黑龙江下游侵略军建立的据点均予焚毁,使雅克萨成为孤城。虽没完全将那红毛鬼子挫败倒也是喜事一件。”
太皇太后果然欢喜,笑容满面:“打了胜仗就好。不过皇上切不可掉以轻心,沙俄一向对咱大清虎视眈眈,皇上要时刻提防。”
佟贵妃见语涉朝政,只在一旁笑而不语。
“皇祖母说的是。”康熙说完又道:“只是江南地区近来又是水患不断,未逢汛期也发大水。”
太皇太后眉头微锁:“这黄淮水患困了咱大清许久了,始终不得突破,哀家瞧着靳辅是个人才,在他的管制下倒是有点成效,皇上这次打算如何处理?”
“孙儿准备亲自前往江南监查水道,整治黄河。”
太皇太后抚着手上的佛珠想了会说:“得民心者,未有不兴;失民心者,未有不亡。皇上亲自前往必能振奋士气,笼络民心,且可实地勘察,那些做小动作的官员也不敢猖狂,倒是可行。”
“孙儿也是这样想的。”康熙说完见佟贵妃在一旁默默无语,他对这位表妹素来很客气,遂笑着对她说:“你署理六宫事务,越到年下,却是越不得闲,辛苦了。”
佟贵妃本打点过年的诸项杂事,各处的赏赐,新年赐宴,宫眷入朝,正不胜其烦,听皇上这一说,倒觉值得,惶恐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祖孙三人又说了会子话,太皇太后因听窗外风雪之声愈烈,道:“天也快黒了,路上又滑,你们就回去吧。”
佟贵妃和康熙一同跪安,退了出来。
康熙见她虽穿得甚厚,却依旧娇怯孱弱的样子,寒风吹来,总是不胜之态,不禁说道:“如今日子越发冷了,你早些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这样就不用冒风雪回去。”
佟贵妃受宠若惊,低声道:“谢万岁爷体恤,万岁爷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康熙不再说什么,转身上了明黄暖轿。
佟贵妃目送太监们前呼后拥,簇着御驾离去。许久没见他竟清减了,又想着宫中近日发生的种种,忽然记得有这样一句戏词,为伊消得人憔悴,心中顿时涌上一阵失落感,却又不明所以,直到觉着寒风凛冽方才上了自己的轿子。
康熙回到乾清宫,换了衣裳方坐下,李德全进来回报:“皇上,曹大人进宫谢恩来了。”
康熙面色稍动,旋即恢复如常,道:“让他进来。”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扯絮般下了许久。因夜黑路滑,清扬上乾清宫时芳婉给了她一个灯笼照路。
皇上的身子虽已经大好,但御医还是开了几剂固本培元的补药。一路上清扬小心的护着汤药,生怕将它洒了出来。好不容易到了乾清宫,她熄了灯笼挂在一边,又从提盒中取出药汁,幸好没洒出来,还是热乎乎的。
捧了药正待进去,却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看到那个身影,清扬身形一震,手上的药洒了出来,烫在手上,竟丝毫未觉痛疼。曹寅也面露惊色,脚步一滞,却不敢造次,眼睁睁看她进了内殿。
清扬近两个月没有见到曹寅了,今日在这碰到他顿时心思烦乱,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却一个也抓不住。她进了暖阁,极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地说道:“皇上,该吃药了。 ”
康熙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来,心中生出一丝异绪,却微笑着接过她手上的药碗,瞥见她手腕上的一丝绯红,不禁面色一沉,道:“你的手??????”
清扬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只道他是心痛,笑了笑轻松地说道:“不碍事,只是从提盒中拿药的时候不小心洒在了手上。”
“真的是这样吗?”康熙直直地盯着她。
清扬让他看得有些心虚,却说:“当然是这样,皇上快喝药吧。”
康熙依然不动,只看着她,良久,又笑了起来:“朕相信你。”说完将手上的药汁一饮而尽。
清扬这才松了口气,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紧张,很害怕他知道她跟曹寅的事,是为了不把曹寅牵扯进来吗?抑或是不想他不高兴?
从暖阁出来,天已经大黑,雪却依然下得很大,伴着些寒风,那种彻骨的寒冷令人浑身颤抖不止,只想快点钻进温暖的被窝。清扬提着羊角宫灯,撑着油纸骨伞快步走着,寒风扑面而来,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头也微微垂着,不让风肆虐地刮在脸上。
忽然旁边窜出一个黑影,因被树遮着,她又忙着赶路并未发觉,唬得她轻叫一声,手上的宫灯也脱手而出。幸而那人眼疾手快,接住了即将落地的宫灯。清扬定睛一看,居然是曹寅。
“子???曹大人你怎么还没走?”他不是早走了吗,怎么还留在这?
曹寅拍了拍身上的雪,道:“我在这等你。”
清扬讶异地看着他的脸,受了那么重的伤后变得更瘦削尖俏了,好像一眼便能看到骨头似的,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见他并未打伞,身上落满了雪花,厚厚地积了一片,嘴唇也冻成了紫色,难道他一直站在寒风中等她?心上的痛楚越发浓烈,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她拍干净他身上剩余的积雪,将伞举过他的头顶,说道:“子清,你怎么这么傻,不会找个可以避雪的地方等吗?”
曹寅听了她的话只觉心上热乎乎的,笑了笑说:“怕跟你错过了,所以一直在这等。”
清扬知道这条路是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他为了等她居然一直守在这里,心中像堵了个什么东西似的,极力压抑着问道:“曹大人这么晚等我有什么事吗?”
曹寅怔了怔,说道:“上回失火一直不知道你伤势如何,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已经好了。”
清扬微微一笑:“谢谢曹大人关心,我已经好了。其实你为了救我而受伤,本该我去看你的,只是碍于身份有别,没有机会。但曹大人的救命之恩,清扬一定铭记于心。”
“你毋须记着,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曹寅说这话的声音很低,怒吼的寒风一过,便淹没得无影无踪。
“曹大人,你说什么?”清扬没有听清,反问道。
“我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护卫皇宫和皇上的安全本就是我的职责。”曹寅改口道。
清扬笑了笑说:“无论如何我这条命是曹大人救的,曹大人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清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实你跟我不必这样。”曹寅注视着清扬说道。
朦胧的光线下,他灼灼的眼神直观而深不见底,竟与子清的如出一辙。清扬微怔,直欲伸出手去触摸那曾经的温暖,忽然油纸骨伞上一簇积雪滚落下来,砸在脚边,她如梦初醒,急忙缩回了手,说道:“曹大人,宫门要下匙了,你还是赶紧回府吧,不然出不去了。这伞你拿着,我跑几步就到了。”清扬说完将伞塞在他的手中,提着宫灯逃也似跑开了。
曹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动,忽然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清扬冷不丁被他抓住,一时心慌意乱,问道:“曹大人,你还有什么事吗?”
曹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松开她的手,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天黑路滑,你可不可以帮我照明送我一程?”
照明?清扬又陷入迷思之中。记得以前她住的地方有一条暗巷是必经之路,巷中的路灯经常被一些贪玩的小孩砸坏。有一次子清送她回家的时候,恰好路灯又坏了,她站在巷子口两脚一跺,咬牙骂道:“该死!又要做一回瞎子了。”
子清却将她打横抱起,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当瞎子呢,就让我的双眼当你的路灯好了,帮你照亮这条路。”说完抱着她走入那片黑暗之中。
当时她只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全和温暖,想着有他在身边真好,却原来要还的,即使穿越了三百年的时空,她还是要偿还她前生欠下的债,这也是命吧。清扬露出一丝苦笑。
曹寅见她沉吟良久,心中一凉,说道:“我说笑而已,天寒地冻,你赶紧回去吧。”说完转身走了。
清扬回过神来,跑了几步追上他,道:“曹大人,让我送你一程吧。”说完对他灿烂一笑,这是她欠他的。
雪依然絮絮地下着,两人肩并肩踏在雪地之上,脚下发出了雪花碾碎时的声音,手上的羊角宫灯笼着朦胧的红光,仿佛将日出薄薄的微曦提在手中。天空处弥漫着透明的蔚蓝色,伴着飘扬的六角冰花,雪夜竟是这样的美。
他们在雪地上渐行渐远,浑然不觉身后一双窥探的眼睛将一切看在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隐没在寒冷的雪夜之中。
送走曹寅,清扬只觉身子跟从冰窖中捞出来一样,寒凉彻骨,赶紧回到屋里,围在炭炉便烤火。芳婉掀帘走了进来,满脸焦色,见到她像见到救星似的,却责问道:“我的姑奶奶,你跑哪去了,找了你许久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李谙达找你呢。”
清扬贪恋着火炉的温暖,仍坐着没有动,问:“我已经换值了,李谙达找我有事吗?”
“我哪知道,你自己问他去,赶紧赶紧。”说完拉起她往门外推。
清扬却没走,拍着门叫道:“芳姑姑,你开门啊。”
“快走吧,若是晚了要出事了。”
清扬不依不饶:“这么大雪你总得给我把伞吧。”
这时门开了道缝,从里头递出把伞又重重地关上了。“真没良心,为了怕李德全责罚居然这样对我。”清扬嘀咕一声赶紧朝大殿跑去。
到了大殿,清扬也顾不上拍身上的雪,四顾着找李德全,哪里有他的身影,心中纳闷,以为他在里头伺候,遂掀帘往暖阁里瞧了瞧,却只有康熙一人,埋首苦读,她怕惊扰他,准备悄悄离开,康熙的声音响了起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这人的听觉还真是灵敏,估计也是做皇帝锻炼出来的吧。她吐了吐舌头,笑着走进去:“我看皇上全神贯注地集中在书本上,不忍打扰。”
“打从你出现的那时候起就打扰了。”康熙抬起头看着她。
清扬听他这话似是蕴含着什么,又似在说她刚刚的作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原是来找李谙达的,却没看到他人。”
“是朕找你。”康熙声音淡然,听不出什么感情变化。
“皇上找我有事吗?”清扬也不惊讶,她知道康熙经常打着李德全的名义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