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起来吧,是个齐全的孩子。”能做出如此神韵作品的人,应该配得上如此的品貌。
“谢太后!”清岚站起又乖巧地立在德妃身后准备做背景。
宜妃瞧着太后的神情,很是有些不平,便抿嘴笑道:“难得看到太后娘娘看上这个格格,真真是她的福气!我们瞧着也很是喜欢,太后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这格格必定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方不辜负了太后的一番看重。”
“宜妹妹忘了,前一阵子太后爱不释手的那部《孝经》,就是这个格格写的。字体别具一格,我们家老三也是夸赞得很!”荣妃笑道。
“不过是略尽孝心,荣姐姐过奖了。”德妃很是谦虚。
“哟,原来就是她写的呀,怪不得呢!果真是好字!”宜妃怎能不知,故意这般说笑:“我真是眼拙!原来是写得一手好的书法。”
惠妃见状插嘴,话中有话:“话又说回来,这闺阁女子谁人没有一两手专长,比如荣姐姐的马术、宜妹妹的舞姿、德妹妹的下棋,都是宫中一绝。”惠妃言外之意,清岚只凭书法,不配得到太后特别的赏识。
“惠姐姐的花鸟画万岁爷也是赞过的。”德妃接着笑道:“她不过一小孩子家,怎能跟众位姐姐比?姐姐们莫要太抬举她。”
“听说大阿哥的侧福晋也写得一手好字,好像去年在宫里广为流传的一首《菩萨蛮》的词,也是大阿哥府上的一个格格做的,真是好词,我现在还记着呢!”宜妃眼波流转,似是在回想的样子,“哟,我好像还没见过那个格格呢!”
惠妃淡淡笑道:“她哪里能有乌雅格格这般福气!”
宜妃故作未见,掩口笑道:“是啊,单有一手绝技又怎能得见太后凤颜,孰不知哪个阿哥的后院里不是各有所长。乌雅格格定还有别的擅长,德妹妹,也莫要藏着掖着,拿出来给我们众姐妹开开眼界,也让太后高兴一下?”
德妃心下暗恨,平日在宫中,她和宜妃最为受宠,处处和她作对,如今又拿话挤兑她带来的人。嘴上却若无其事地笑道:“越说越抬举她了,她不过一小小的格格,再夸下去定要不知天高地厚了。虽然其书法自成一家,并未延续前人的遗迹,但可贵的是能凭着一片孝心上感太后,才带她过来见识见识眉眼高低,已是她天大的福气,当不得姐姐们如此的夸奖。”
惠妃笑道:“我们不过是有话说话,听说老四对这个格格也是另眼相待呢,必定还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要知道老四可是一个十分严谨认真的人。”胤禛是太子那边的人,而胤褆和太子的争斗已不是秘密,自然想找机会打击一下。
“仔细瞧瞧,这乌雅格格真是容貌清丽,气质不俗。”宜妃别有用心地笑道。
惠妃接口道:“宜妹妹莫不是说老四以貌取人了?”
“哟,妹妹可没这么说!”宜妃止了口,略显得意。
太后一向不理会宫中嫔妃的争斗,她此次召见清岚也并非是单单为了书法,还有那尊寿仙雕像,气象神韵端地让她印象深刻。只是雕刻之技已经答应康熙和胤禛不说出去,此时也不能为清岚多做分辩。
德妃已是明白,宜妃和惠妃今日定是要挤兑清岚当众出丑,若是清岚再拿不出什么特长来,老四便落下个以貌取人的名声,也落了太后的面子,她的面子就自不必说了,不由皱眉,暗想说辞。
清岚垂目沉思,她们用太后的面子,德妃和胤禛的面子压过来,不可能一点也不顾忌,否则以后就成为众人的笑柄。况且她也不愿意别人说她是以色侍人,也不愿意别人千方百计地算计她当众出丑尴尬。转眼间,心生一念,遂一福道:“太后娘娘,各位娘娘,奴婢今日能得太后召见,得见凤颜和各位娘娘,自是感赖天恩,心中无以为报,更是对太后感激在怀,愿意为太后作画一副,区区拙作,还望太后莫要嫌弃才好!”
“你还会作画?”太后奇了,这女子倒真是多才多艺。
“略会一二。”清岚笑道:“太后若不嫌奴婢粗笨,请容太后和诸位娘娘稍等,奴婢去后室作画!”
太后含笑点点头,想到清岚之前的作品,有了几分期待。
德妃倒是有些不安,不清楚清岚的水平。
其余众人继续看戏,脸上则带了几分等待和看好戏的神色。
清岚来到后台,命人将作画的物件悉数拿来,还有一副足有一丈长的画板。其实她哪里会作画,这个朝代的水墨画更是一窍不通,这个身体的原主倒是学过琴棋书画的基础知识,但无一专精的。不过,修真者有一大长处就是过目不忘,哪怕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照搬原样可是她的拿手好戏。现下她的打算就是,用原主脑中绘画的基本技巧,将方才场中的一幕画下来。只要画的分毫不差,她们自然就不会再说什么。画得像也是一特长不是?
清岚调好颜色,命人支起画板,一笔一画地按着脑中的记忆画起来。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台上唱戏已接近尾声。
宜妃笑道:“乌雅格格别是遁了才好!”
德妃捏紧了手帕。
又过了一会儿,清岚回到场中:“太后,各位娘娘,奴婢的画已做好。”两个小太监抬了画板入场。
众人抬眼望去,一时间,倒吸了口气。
“这不是咱们现在的情形吗?”太后惊讶地差点站起来。画面正中是太后,面容慈祥,脸带笑意,旁边四大妃和各位嫔、贵人,花团锦簇,济济一堂。不但将众人的一颦一笑都描了下来,连众人的头饰、衣服的花边,甚至桌上的茶杯点心也画得一模一样。众人如同照了西洋镜一般。
德妃笑得忙拿手帕掩住嘴:“就知道你这孩子出色,果然是不差!”
宜妃、惠妃眼中嫉恨之色一闪而过,其余人也或羡慕,或惊叹、或嫉妒。
宜妃酸溜溜道:“可是恭喜德妹妹了,德妹妹家的人真是才貌双全,也足见太后的眼光好。”
德妃笑而不应,嘴角却是一直上翘的,连宜妃的挑衅之语也懒得搭理,眼中的喜意满得都要溢出来。
太后笑得很是慈爱:“这幅画哀家要挂到慈宁宫,乌雅氏可别心疼!”
“这画能放在慈宁宫,沾沾太后的福气,若画有知,说不定是它再也想不到的福分。”清岚笑道。
“乌雅氏真是会说话,赏!”
太后奖赏了,众嫔妃也不会落下,清岚这日满载而归。而后几日,德妃又一连赐了几回赏,毫不掩饰对清岚的特殊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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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事听说了,你让额娘大大涨了回脸!皇幺嬷也对你印象极好,还在皇阿玛面前提了你几回,夸你心思灵巧,多才多艺。”胤禛神情十分复杂,“你总是能给人惊喜!”寻常女子,也不乏多才多艺的,纵使再掩盖心中的种种念头,胤禛也能慢慢看穿,唯有清岚,在他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她的时候,她又会带给人新的意外,这种情绪胤禛还从未有过,却忍不住想探究下去,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清岚洒然笑道:“奴婢这时候谦虚倒显得矫情了。不过爷以后可别想着让奴婢作什么画,奴婢只会老老实实照原样描摹,其他的一窍不通。况且当时也是被逼上梁山,若是不表现点什么出来,不仅扫了太后的兴致,德妃娘娘的脸面,他们也会拿爷以貌取人来做文章,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对爷的声誉有所影响。”
胤禛听到最后一句,心头微微触动,这女人是在维护他吗?
但见小女人继续笑吟吟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奴婢也说句大不敬的话,娘娘们是长辈,位高德馨,却对奴婢一个小小的格格咄咄逼人,奴婢也实在有些不服气!”
“这些话你在自己屋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外面就不能乱说。宫里事情复杂,又牵连到前朝,盘根错节,她们不过是拿你做个筏子在斗。你处理得挺好,他们想要干什么,爷岂能不知?”胤禛说着有些冷笑了。
“那奴婢以后还是少进宫为妙。”清岚总结道。
“这恐怕就难了,额娘现在对你,就跟对十四弟差不多了。”胤禛这算开玩笑吧。这些日子他去永和宫请安,德妃对他的态度倒是和缓了很多,话里话外提及清岚,很是喜爱,还嘱咐他对清岚好一些。胤禛也应景多说了些话,母子关系倒不似从前那般无话可说。
清岚笑了笑,也没有当真,她毕竟大大给德妃涨了脸面,又还有用处,当然会不吝惜对她好,面上功夫做得一丝不差。倘若清岚没了用处,自然不会记得还有这么一个本家人。
两人正在说些话,屋内气氛十分融洽,但却突然被门外苏培盛的声音打断。
苏培盛极力想稳住的声音里却掩盖不住的惊慌和匆忙,有些发颤:“爷,刚刚有人来报,说……说……武主子的胎……没了!”
“怎么回事?”如同惊雷乍响,胤禛闻言脸色大变,突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铁青着脸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顾不上脑门上的冷汗,忙把知道的汇报:“刚刚武主子那里差人过来,现在就在院门口,哭天抹泪的,请爷作主,说武主子用罢点心,略在屋内走动了下,谁知觉得不对头,肚子一阵疼痛,还未来得及请太医,下/身就出了血,染得地上好大一片,就赶忙过来报了。现在太医已经过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带爷过去!”胤禛薄唇紧抿,与清岚对视一眼,微一示意,脚步匆匆离开揽玉轩。
清岚忙道:“宝絮,跟上!咱们也赶紧过去!”紧随胤禛赶路。心下思忖,武氏的胎怎么没了,这回是谁动的手?不是有折柳看着吗?
胤禛一路沉默无话,拳头却是紧紧的攥着。他本就子嗣稀少,好容易等来一个,就这么没了。
到了武氏院里,已是灯火通明,满院子、满屋子的人,那拉氏、李氏、宋氏闻讯都赶来了。纵是夜色已深,灯烛照得仍是大亮。
胤禛进了屋,众人脸上都带了十分的焦急,看到胤禛从清岚处过来,眼神闪了闪。里屋内武氏的凄厉地叫声不时响起,听得人不由心悸。太医也挡了屏风问诊。
“爷来了!”那拉氏忙迎头:“给爷请安。”
“武氏怎么样了?”胤禛直接切入主题。
“太医说,武妹妹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那拉氏说得非常艰难。
胤禛眸中漆黑幽深,浑身冷气外放,周身的威压冻得众人低了头,大气不敢多出。
“好端端的,胎怎么会没了?”厉声问道。
李氏鼓了勇气:“是啊,听说武妹妹怀胎之后,身体一向康健,太医也日日问诊,没听说……有什么问题……”
“奴婢也认为……武妹妹的胎……没得蹊跷……”宋氏掩住心下的喜意,忧心忡忡地附和道。“昨日还见妹妹……好好的,脸色也好……”
清岚在这种场合下也点头认同:“奴婢也觉得很突然,事先没有一点征兆。”
“查,给爷好好查!”胤禛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茶几一阵咣啷乱响。“在爷的眼皮底下,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武氏一声尖利的叫喊,仿若要将空气撕裂。
胤禛深深按下突突的脑门,脸色冷硬:“太医怎么说?”
太医忙上前回到:“回贝勒爷,武主子的脉象一向很好,身健体壮,也一直谨尊医嘱喝着安胎药,虽然近日略有些不顺,但都在正常范畴,并无大的问题。而且,奴才也将一用吃上的忌讳都写下来了,武主子也依照做的很好,奴才可以肯定,在吃食搭配上,没有出岔子。但……”面有难色。
“太医但说无妨。”那拉氏鼓励。
“从今日小产的情形看,倒像是……像是与那些接触了麝香之类的药物而小产的孕妇有些类似……”太医抹了抹额头的汗,怕是又搅进皇家的事非里了。
“你确定?”李氏追问:“大人的一句话可是要牵连到许多人的。”
“奴才确定。”太医忙道:“奴才曾看到过几个孕妇小产,她们的情形与武主子的一模一样,都是先前没有什么征兆,却突然动辄滑胎,实则早已接触慢性药物一两月。滑胎虽然有许多原因造成,也可以有好几种药物导致,但麝香最为常见,也最难被发现。这些人平日里都是身体良好,也未有大的辛劳和思虑,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滑胎,所以奴才可以断定,是下药的缘故。”
“依大人的推断,多久的药才能导致滑胎?”那拉氏十分尽心的问道。
“短则半个月,长则两三个月,依下的药量不同而定。”
“那大人看,武妹妹被下药多久了?”
“这……奴才不敢确定。”
宋氏抹了抹眼泪:“爷,武妹妹的孩子平白没了,爷一定要彻查,还武妹妹一个公道啊!”
“自己家中竟然发生这样的事,那以后,妾身姐妹若是有了爷的子嗣,岂不是要日日处于危险之中了?”李氏惊悸不安。
清岚亦随众感概一句“这等事确实是令人吃惊!”,早知道武氏的胎有人惦记,还不止一个,却没想到果真到了这一天,不知道今日之事该如何善了。若是真要问罪一个人的话,又会是谁?
“爷,都是妾身管家不善,才发生这等事情,请爷责罚!”那拉氏忙跪下。
胤禛瞟了眼那拉氏,淡淡道:“你起来吧,这事本与你无关,小人之心,定然是让人防不胜防!”
那拉氏擦了擦眼角,站起身。
里屋内,武氏嘴唇苍白,眼泪沿着脸庞滑下,没入头发中,折柳的手已被攥青,武氏艰难的喘息几下,提不起声音:“折柳……你我千防万防,还是……”
折柳含泪:“主子,爷就在外面,他一定会给您做主的,主子,您一定要振作起来,找出贼人,为小阿哥报仇啊!”
“对!我决不能放过那些人!”武氏眼中迸出一丝坚定和狠厉,握住折柳的手:“折柳……你去告诉爷……咱们的屋里,有……有内J,让他……一个也别放过!快去……快去啊!”
“可,可我们根本查不出来啊!”折柳哭道。
“若是查不出来,就……一个一个查……我就不信……大刑之下,他们谁还能挺得住……我的孩子没了,我要让他们……全部……陪葬!”武氏努力把话说完,恨道。
“那……那扇子的事……要说出来吗?”
“我……我要查的是真正……害我之人,不缺……替罪羊……快去!”武氏拼命动起来,催促道。
“好,主子,奴才一定会不负主子所望!”
清岚耳力不同于旁人,里外屋虽不隔音,但武氏元气大伤,声若游丝,清岚却听个真切。不由想到,武氏这个时候倒分外明白事情先后缓急,只一心一意找出真凶。但她未必就因此看好武氏,对一切变故也早已有了应对安排,只是静静旁观事情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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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擦干眼泪,跑出里屋,噗通一声跪在胤禛面前,又止不住满脸泪花:“爷,您一定要给我们主子做主,主子她身体好好的,是有人下了药,下了药啊!”
“起来慢慢说话!”那拉氏道。
“不,请让奴才把话说完!”折柳哭诉道:“主子一向谨小慎微,连喝安胎药都是遵照太医的医嘱,吃食上也是按照太医的嘱托,半分不敢懈怠,怎么可能平白就小产?爷和众位主子平日里也看到了,主子她身体并无半点问题,也并未做任何劳心劳神的事情……”
“身体好也挡不住有人暗害,你知道什么,接着说!”胤禛无意识地转动手中的扳指,凌厉的视线盯着折柳。
折柳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了:“主子先前就发现有人在她屋内下了麝香,因怕打草惊蛇,并不声张,只命奴才小心查探,奴才确信在主子的院中,一定有内J,爷一定要替主子找到这人啊!”
“内J?”胤禛重复道。
“麝香是极名贵的香料,香味极佳,但认得的人却很少,你们怎么早就知道屋内下了麝香了?”李氏疑问道:“既然早已发现有问题,为什么当时就不报?”
“是因为……因为奴才就懂得医理!”折柳此时只能说实话,“主子想要亲手抓住这个贼人,所以奴才每日都细细检查主子的一切吃穿用度,谁知……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了……”
“你们也太胡闹了,这等大事怎么不跟爷和我说一下,自己就做主了?”那拉氏叹道。
“爷,武妹妹性子最是要强,自然容不下有人在她眼下捣鬼!”宋氏道。
清岚看了宋氏一眼,无声认同。武氏的性情真是众人皆知,并不看好。这先前下药一事,说的应该就是她被人陷害之事,折柳此时果然只是含混带过,并未在此停留细说。
折柳又道:“主子和奴才都能肯定,这房中定然有内J,因为一切从外面进来的东西,奴才都查探过,没有问题,所以一定是有人暗地里下的,还请爷一个一个查问!”折柳祈求道,“奴才能力有限,爷定然能查问得清清楚楚!”
“将服侍武氏的人都带上来!”胤禛命令道。
“喳!”苏培盛下去传话。
少顷,屋内站满了下人,垂手躬身而立,大气不敢出一声。
“爷,今日天色已晚,武妹妹又遭此磨难,需要好生休息,不如明日再行查探?”那拉氏劝诫。
“不!不行!”里屋传来武氏的断喝声,“我没有问题……今天一定要把那贱人抓到!不然……我绝不休息!”武氏此时也顾不得“我”呀“我”的称呼。
“爷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有那个本事!”胤禛也执拗发狠了。
武氏好胜的性子真是一点也没变!清岚不禁暗下摇头,眼帘半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掷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