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后事?光是听着就让胤禛心下剧烈一痛,欲拿茶杯的动作一顿,改为紧紧扣住掌下的椅子扶手。
“这么多天,一点动静也没有,怕是……”那拉氏摇头叹息,忧心忡忡。
胤禛低下头,哪里不明白那拉氏的心思,有些人坐不住了。掩住眸中忍不住喷薄而出的戾气,咬牙,勉强抑制住心底深处的狂躁,唇角微动,半晌发不出声音。
那拉氏见胤禛低首,似在思量,又道:“冲一冲,说不定就好了。”
胤禛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那拉氏,双眸漆黑幽暗,声音暗沉低哑:“你怎么就认为她不行了?”
那拉氏被胤禛盯得后退一步,讪讪道:“这么多天不吃不喝的,是个人都受不了,而且,只是这样躺着,查不出病因……”
胤禛怒极反笑,锐利的视线似要将那拉氏看透:“查不出病因就再查,你又急什么?”
那拉氏见胤禛心疑她,心下一怵,不敢再说下去。
雍王府请了很多民间所谓的神医,但都没有什么结果,直到有人无意中说了一句,“这怕不是有人下咒”,胤禛幡然若有所思,目光盯住了后院的几个人。
那拉氏有动机,却并没有查出什么。
年氏前后的变化太大,不止清岚发觉,胤禛亦是有所觉察。
初始只是认为她真的稳重了收敛了,现下看来,内里却是大有问题。
没费多少功夫,在年氏外出的时候,胤禛派的人从年氏的房中搜出了那个巫蛊娃娃。
清岚莫名其妙的昏迷有了缘由和解释。
“年氏!”胤禛一字一字地咬牙,手里攥着那个娃娃,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银针和清岚的生辰八字,面容一瞬间的狰狞和扭曲。
年氏娇美柔弱的面庞如今彻底化为恶心与深深的厌恶。
既然能用下这样的恶毒手段,胤禛迈出的脚步顿住,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年氏丑恶的嘴脸,也没有一点必要再去质问她。
让人将巫蛊娃娃悄悄拿出去破解,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又来到揽玉轩清岚的床前。
年氏竟然敢这样伤害她!
找到了原因,她应该就能醒了吧,胤禛凝视着清岚的睡颜。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胤禛绝不会轻易放过年氏!一时间里,康熙,年家,年羹尧等人的面孔反复在他脑海里闪过,一会儿又是那高高在上的椅子,一会儿又是清岚巧笑嫣然的模样……
良久,胤禛站起身,对苏培盛下了一道密令,速将以前钮祜禄氏用过的那种促进怀孕的药找出来。
钮祜禄氏那般康健的身体,用了那种药之后,生下的弘历尚且连路也走不远,一生离不开汤药。
宋氏身体也比年氏好多了,尚且生女早殇。
那么以年氏本就虚弱的身体……胤禛阴恻恻地冷笑。
年氏应该庆幸,他不会将巫蛊娃娃的事情传扬出去,自古以来巫蛊事件都牵连甚广,康熙若是知道,年家的下场,怕不只是抄家流放的问题。
年氏应该庆幸,她生在一个好人家,胤禛不会对付她的家人,却不会放过她。
他根本不会让年氏再生下他的孩子,以后也实在不想经常再与年氏虚与委蛇,却又不会因为这个愚蠢的女人断了年家的襄助,那么,就让年氏的时间一直被占据着,也可以迷惑年家。
怀孕,真是一个好的理由!
胤禛嘴角漾起残忍的冷笑,望向清岚时,复又转为柔和。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有些心软了,大家会不会说我对年氏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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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氏当晚回到屋里,就发现巫蛊娃娃不见了,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几乎站不稳。
巫蛊是个什么罪,她再清楚不过,原以为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房间,除了心腹,不可能有人进来。如今……
年氏忐忑不安的过了两天,未曾合眼,满眼里都是自己被人抓起来,连累年家上下,越想越是害怕,心下不由有些后悔,连清岚醒来的消息也顾不上关注。若是以前,她早就拍手称道,现在,只被周身的恐惧环绕,惶惶不可终日。
就这样过了一周,年氏未曾安心过片刻,脸上的憔悴任谁也看的到。
就在年氏忍不住干脆心一横,准备早死早超生了事;就在胤禛觉得年氏精神已到极限的时候,将年氏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慢慢地换掉。
先是含眉,接着又是其他的心腹。每换一个人,年氏都仿若惊弓之鸟。到了最后年氏周围全是新的面孔,无一人认识。
伺候的人都是少言寡语,老实木讷的样子,问什么说什么,一句也不多说。问到胤禛和府里其她人时,只说不知道,奴才不清楚主子的事情。
年氏越发手足无措,惊吓惶恐之余,又病倒了。
胤禛索性宣布让年氏静养,不用去向福晋请安,别人无事也不要来打扰年氏的修养,在外人看来,竟是呵护备至,宠着惯着,颇有点金屋藏娇的意味。
后院其她人心下酸涩不已。
年氏以为这就是胤禛对她的惩罚,以为胤禛顾忌着年家,并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心安了不少,亦庆幸不已,也着实借着养病老实了一阵子。
清岚醒来的时候,发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揽玉轩上下喜气洋洋不说,弘昀和弘时欣喜若狂之余,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似乎她就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
“我躺了多少天?”清岚问道。
“整整十五天!”弘昀喜极而泣:“额娘,您以后别吓儿子了!”
清岚有些愧疚和心虚,撑着身子坐起,却不料胳膊一软,又倒下了。这个身体毕竟十五天一动未动,早已僵硬。运转灵力一个周身,浑身上下神清气爽,灵气比以前运转更快,身体也似乎更加轻灵,感觉从未有过的好。
弘昀却是吓坏了,一个箭步上前,动作轻柔地将清岚扶起,身后放了一个软枕,让清岚靠在上面。
弘时亲手倒了杯水,弘昀接过来,看样子似乎还想喂清岚喝下。
清岚无奈:“我现在好得很,你们别把我当成病人。”
“额娘!”弘昀少见地带了些语重心长与强硬:“您是没病,可这一躺就是十五天……”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直看着,就这样看着,生怕……”
清岚鼻子一酸,心下的愧疚感蹭蹭往上升,“对不起……”
“额娘您说什么对不起,您只要身体好好的,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弘时强忍着将泪水退了回去。
清岚摸了摸弘时的脑袋,点点头。
宝絮声音有些发颤,抹着眼泪笑道:“主子这么多天没吃东西,奴才先煮点清粥。”
“有劳姑姑。”弘昀道,又笑道:“额娘想干什么,儿子忙您拿。额娘要是无聊了,儿子给您念书!”
“都行。”清岚手里托着杯子,笑道。
弘昀拿起一本清岚最近看的书,一边睇了清岚一眼,一边念了起来。
少年的声音温润柔和,抑扬顿挫,微微有些颤音,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激动和仿若劫后余生的恐惧,慢慢地情绪稳定下来,不疾不徐地念着。
清亮声音在屋子里回响,胤禛站在门外,脚步顿住,只是静静地凝望着这一幕,酸涩得仿佛不真实。
他刚从衙门里出来,便听到清岚醒来的消息,一路疾驰回府,天气并不热,身上却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走在府里,只觉得院子怎么这么大,半天还没有到,脚步越来越快,后面的人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走到门口,不让人通报,人却迟疑了。
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屋内,伊人眉眼依旧,一如往常,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看起来与以前一样,再一看,似乎又多了几分飘渺与清逸。
凝视良久,与清岚的视线对上。
不知什么时候,胤禛走到床前,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生动明艳,胤禛却忽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满腔的柔情化为一个紧紧地拥抱,满足地喟叹一声:“清岚……”
被胤禛紧紧地圈在怀中,清岚只觉得那股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灼热几乎要透过衣裳蔓延到她的身上,温热的鼻息萦绕在颈间的感觉,亦是灼热得近乎滚烫。
身体在微微颤抖,环着的手臂越圈越紧,大力地似要将她揉到骨血里。
哪怕清岚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胤禛那种失而复得的恐惧与欣喜,还有那种浓浓的令人窒息的情意。
清岚的手慢慢地抬起,轻轻地拍了拍他,直到圈紧的手臂慢慢地放松,却并没有放开。
“还好,你没事……”声音几近呢喃,传到耳朵里只剩下模糊的音节,仿佛那种带着沉重情绪的声音,只是人的一种恍惚的错觉。
清岚却听得清楚,心跳一瞬间的失速。
寂静的屋里,只剩下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胤禛睡得很沉,多日来不曾睡好,几乎是一挨上枕头,立刻就睡着了。哪怕是熟睡,一只手臂也紧紧地揽着清岚。
清岚却毫无睡意。
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身边人近在咫尺的沉稳刚毅的脸。
没有了平日里冷峻隐忍、给人压迫的气势,睡着的胤禛身上的气势收敛了不少,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薄唇,让沉睡中的他看起来非常俊朗,因是熟睡,线条又看起来出奇地柔和。
看了良久,蓦地转过头,心下五味陈杂。
凌晨的时候,胤禛睡得有些不安稳。
光怪陆离的种种片段在梦境中掠过,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纷至沓来。
与清岚的初次见面,两人十指交握的双手,清岚时而浅笑、时而神色清冷地侃侃而谈,玩笑时的狡黠、被诬陷时的冷冽、垂眸时的不亢不卑、出谋划策时的神采飞扬,还有弯弓射箭时的冷漠从容。
清岚笑吟吟地看着他,身形却向后退去,越离越远。
他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快步向前追去,却无法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一些。
也不知追了多久,人蓦地停下。
他心下大喜,忙几步上前。
人却忽地消失,他才发现,这是他雍王府的正厅大门,空无一人。大门洞开,里里外外挂满了白布。
屋内正中一副漆黑的棺材,他正想斥责,谁在这里乱来,却猛然一抬头,案台中央放着雍亲王侧福晋乌雅氏之灵位,字字触目惊心。
这是……
胤禛怵然一惊,突然醒来,笔直地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
撒花帘帐,薄被覆身,这里分明是清岚的房间,哪里在什么正厅,有什么棺材与灵位?
梦中的情形是那般地清晰真实!胤禛心跳如鼓,那种惊诧与恐惧依然在心头萦绕不散,如同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一般。
胤禛在被窝里握紧手,急促地喘息着,可怕的梦境让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过了好一会,呼吸渐渐地平静,胤禛勉强控制住激烈的心跳,理智慢慢的恢复过来。又忽地想起什么,脸色煞地变了,心跳几乎一瞬间地停滞。
这是清岚的房间,为什么只有他一人,明明昨夜不是一起……
立时掀开被子,便要下床,门开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是清岚。
逆着光,胤禛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道:“爷醒了,看爷睡得沉,就没有叫您,先去准备了些清粥小菜。”
声音同平常一样,在胤禛听来却仿若天籁。
刚刚狂跳的心忽地又落了回去。
想是情绪大起大落,胤禛脸色有些不自然地潮红,额头又冒出冷汗。
清岚看他半晌不说话,将托盘放下,走近了,发觉他不正常的脸色,弯下/身子,伸手在额头探了探:“爷有些发热,这么多天没有休息好,别生了病才是。爷不如请假一天,休息一下。”
随着清岚的靠近,盈盈幽香从袖子里散发出来,萦绕在鼻端,是那般真实。
胤禛将她的手拿下,却不放开,凝视片刻,唇角动了动,最后只化为一句长长的叹息:“幸好……无事。”
清岚虽觉有些怪异,却也不疑有他。
“阿玛准备就这样对待年额娘?”书房里,弘昀问道。
胤禛为了栽培弘昀,很多事情都不避开他,所以弘昀知道,这事是年氏下的手。
“长辈的事情不是你该问的。”胤禛平静道。
“阿玛!”弘昀上前一步,“额娘被她害成那样,阿玛难道就准备这样轻轻放过她?若是这样,那额娘……”
“弘昀!”胤禛喝道,又放缓了声音:“年氏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不用多问。”
弘昀扭过头,很是气闷。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道:“她不会好过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刻骨的狠厉。
弘昀没出声,脸色虽然还是绷着,却是渐渐地和缓。
胤禛问:“这事弘时知道吗?”
弘昀顿了顿,还是道:“弟弟若是知道了,还会这么安静?”
胤禛无奈:“弘昀,有些事情阿玛不会说,但你可以慢慢看,阿玛不会让你失望的。”
弘昀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道:“儿子相信阿玛。”又低首,小声道:“阿玛,对不起。”
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年氏卧床多月,病好了没多久,就诊出有孕,但这一次她怀的格外辛苦,别说到处走动走动,就连床也下不了,整日里汤药不断。
但凡身体偶尔感觉略好一些,想要出院子走走,便有一大推丫头婆子跪在地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请求她注意身体,不知不觉地,时间滑过半年,除了过年,年氏竟在院子里,几乎未出去过。
有时候她仗着有身孕,想让胤禛过来,胤禛总是推脱公事繁忙,倒是赏赐补品什么的没少落下,人却极少出现。
年氏因着心虚,倒没有太大的疑心,下定决心安心养胎,以挽回胤禛的视线。年夫人来过,也向她多少说了一些朝廷上的事情。年羹尧也偶有信件来往,字里行间意气风发。
自从噶尔丹之后,西北安稳了好些年。但那个地方素来多事,现在又有个野心勃勃的首领策妄阿拉布坦盘踞在那里,盯视着整片蒙古,虎视眈眈。
康熙五十七年,策妄阿拉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朝廷发兵救援。年羹尧被授予四川总督,与其对峙。
但打仗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国库入不敷出,官员**,吏治已有乱象,要支撑大军源源不断的供给,却是非常困难。而且这几年时有灾患,哪里都要银子赈灾,户部几乎耗空,已是拨不出多少银两。这些担子,就全然压在户部头上。
而掌管户部的,正是胤禛。
年氏几乎见不到胤禛的面,虽有胤禛刻意为之的意思,但府里其她人的确见面也少了。胤禛偶尔还彻夜在衙门里,忙得脚不沾地。
揽玉轩的书房也摆满了资料,有时候通宵达旦,灯烛整夜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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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大营。
军营边的空地上,闲暇之余,争强好胜的兵士们常常在这里打擂比试,以发泄他们多余的精力。
年羹尧路过时,看到他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叫好声起哄声不停地响起,不由微微一笑,远远地驻足观看。
高台上,一个穿着百户长服饰的军官与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在摔跤。
那百户长动作干脆利落,下手游刃有余,力道极有分寸,一看就是受过正规的训练,引得周围人不住的叫好。
当他再一次将对手过肩摔之后,抹了一把汗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黝黑的皮肤衬得那笑容分外灿烂。
年羹尧对他好感顿生,指着问:“他是谁?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身后的亲兵想了想,对这个人很有印象:“回主子,他叫乌雅额图浑,有着一身的好功夫,在新兵中薄有名气。不过毕竟只是个小小的百户长,主子不知道也是可能。”
“哪个乌雅家?”年羹尧心下一动,不露声色道。
亲兵道:“主子您忘了,这人还是四爷安排进来的,还有他弟弟,功夫也不错。当时您事多,就让人随便安排了。”
边说着,心下不由嘀咕,这小子如今被总督大人看上,怕不是以后要平步青云了。
年羹尧这才想起,胤禛当时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说放几个人在他营中历练一下。年羹尧哪会把这些初生牛犊放在眼里,自是交给下面的人安排了事。
他以为,这小子不过是个简单的八旗子弟进来混军功的。
姓乌雅,又是四爷交代的,那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年羹尧目光深沉,望着台上面容尚且稚气的少年。他又换了一个对手,依然身形矫健,生龙活虎的样子。
年羹尧自然不会忘记他与清岚的口头约定,也不会忘记他是怎样被那个女人一点一点地打败,但以他的自负和骄傲,以他现在的地位,以他妹妹如今在雍王府的受宠,既然做下承诺,就没有必要跟两个毛头小子计较什么。但若是像四爷交代的那样照顾他们,也绝不可能。想混军功,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年羹尧又望了额图浑一眼,挥手道:“走!”
亲兵挠了挠头,难道他想错了,总督大人并不想提携这个小子。
额图浑下了擂台,阿克敦朝他招招手:“哥!累了没?家里来信了。”
额图浑忙伸出手:“快给我!”
阿克敦笑嘻嘻道:“哥急什么,是想嫂子了还是想小侄子了?”
额图浑踹了他一脚,脸色微赧:“胡说什么?”
很快到了营帐,额图浑将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一脱,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一个红绳,下面栓了个玉佩,大大咧咧道:“信呢?”
阿克敦将信交给他。
额图浑很快看完,愣了一阵,傻笑了几下,又很宝贝地将信收好,回头笑道:“你还说我?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