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咬牙暗恨,看来他猜的没错,能让徽音找他来算账的,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朕会给你一个交代!”此刻他只能表态,否则为了一个小小的包衣奴才面对徽音给的压力,那会是让他极度头疼的麻烦,这太不值当了!
“给我交代?”徽音觉得可笑,“你要搞清楚,她动手的是你儿子的府上,你这个当爹的,还真是‘称职’得很啊!”
康熙眉稍一挑,忍不住为这一刻的猜测而心喜:“你是在为老四叫屈?”如果这女子看重老四,那他是不是不用如现在这样忌惮不安?女人……到底牵绊的太多,不是吗?
“没错,我是在为他叫屈!”徽音坦然承认,也清楚面前人心里的算计,不过却不会因此就说谎,“养母不冷不热地利用他,生母从不间断地算计他,就连你这个当爹的……也从没有在他受委屈的时候帮过一次,至少我还会为他叫屈,而你呢?你又做过些什么?”
轻蔑、小看、不屑,这就是康熙所见的徽音看他的眼神,康熙眼眶微红,眸子瞪得老大将要反驳,可一想到得知那个女人对老四的子嗣下狠手后,他所做的就是让老四忍,这反驳的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她是你的人,所以我来寻你的责任,不要以为我司马徽音只会嘴上说说,这些年若非顾忌着胤禛,现在她坟头的草定然也有三尺高了。”徽音眼中狠光一闪,“看在胤禛的份上,这次我再放她一马,如果还有一次……我就不会再来找你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句话我一直明白是何等意思。”
康熙莫名打了个激灵,这种“好自为之”的语气,带着三分的戏谑轻忽,四分的深意提醒,剩下的竟是满满的认真残忍。他倏地背后发凉,下意识地问道:“你待如何?”
“现在不如何,”徽音好整以暇地歪头,笑如夏花般灿烂地说,“你屋子里的雪,不是该你扫吗?”
康熙看着那双美目中未有半点笑意,紧了紧袖中的拳头:“等朕核查属实后自会处置。”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以前徽音就说过,要他管好那个女人,本以为这些年的事都过去了,当时徽音没有追究,他便以为揭过了,可谁知……那不是揭过,只是在累积罢了。
“随便你,但愿你的结果能让我消气,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徽音眯了眯眼,猝然转身离去。
乾清宫的暖阁前,站定的女子仰头望天,闭了下眼后向宫门的方向走。而殿里的康熙,则摊坐到了龙椅上,疲态与苍老同时占据了他的脸。为什么,这前朝后宫就没有一个省心的?虽然还要核查,可实际上他已经信了徽音的话,德妃,这个女人当真以为他不敢收拾她吗?
一次次的阳奉阴违,一次次的算计老四和他,康熙碍于孩子们的面上,总归没有撸了她的脸面。他与徽音周旋、商谈已是费尽心思,可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要屡次招惹徽音?难道这些年他表现出的特殊态度,还不足以让人察觉到不寻常吗?怎么会有如此蠢钝的女人,他当初怎会看上的?
……
腊月初二下午,徽音派人寻来了胤禛,说是有事相商。
苏培盛到书房通报时,胤禛正在看粘杆处这些天查到的密报,那日从宫里回来后,他就催促粘杆处的人细查,过了这几天才得出详细的结果,从没有哪次查东西这么难过,这让他不由得生出了警惕。
那些东西经手的人不少,而且被人刻意抹掉过痕迹,所以查起来很是费了番周折,不过只要做过,总有蛛丝马迹可循,当然还是能查出来的,况且粘杆处从康熙三十九年被胤禛整顿过后,水准提高了不少,虽然比起康熙手里的人差上许多,却也还是得用的。
年家小姐?德妃?
那些东西上没有任何药物和不妥,胤禛本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但如今知道他的好额娘插了手,那就说明东西真的不对劲,尽管不清楚是何种手段,可有端倪是一定的。
唯一令胤禛迷惑的是,这一世他还没见过年氏,年家也仅在例行请安时看到过,年羹尧是有才没错,不过这一世他布置得早,手中人才不缺,军队里安排的人职位虽不怎么高,可根基都不错,所以年羹尧到底用不用,还很难说。这般情况下,年氏又怎会伸手到他府里,还和德妃共同谋划?
这些尚未想透,胤禛已到了紧闭着房门的屋子前,他摇摇头拂去思绪推门进去,有些纳闷徽音有何事要说。
掩好门转身,胤禛扫过一圈,抬脚走向屏风后面:“徽音,怎么不拉开帘子?”屋里光线很暗,他走向窗边,伸手扯了帘子拉向两边,“你这是怎么了?”
光一透进来,胤禛回头一眼就看到铺着虎皮的椅子里,坐着的正是一身淡青色汉裙的徽音,他的目光微软,几步走过去坐到旁边:“可是心里不舒坦?过几日我休沐,不如去庄子上跑跑马?”
“下一届选秀,年家的小姐……你若想娶,便放心娶吧,她不会伤到你了!”徽音半垂着脸,长长的睫毛遮去了她眼中的所有波动。
胤禛闻言一僵,眼神不自主地冷了下来,这一句话像是兜头浇了他一缸凉水,本以为是前些天的事让她心里不痛快了,他还想着赶上几日处理完手中的事,抽空一起去散散心,却没想到……
“我……已经处理好了,”徽音缓缓抬头,脸色有些难看,嘴唇干裂如缺水的地皮,她极淡极柔地笑了,眼中划过几缕嫉妒和伤心,“我知道你想用年家,不,就算不为着这个,你也还是想娶年家的小姐,她……你可以放心娶了,真的,我没有骗你!”
“徽音,到底出了何事?”胤禛猛然靠过去,蹙眉肃容问道,他明明白白看到了这女子似病重的脸色,心里没由来地有些慌。
“你可以娶她了,这不是你所求的吗?”徽音抬手推开眼前人,瞬间敛去了种种外露的情绪,起身向拔步床走去。可笑地,她竟然在嫉妒,嫉妒那个历史上备受雍正宠爱的年贵妃,她的感情已经深到这般程度了吗,居然会患得患失了?
“不准走!”胤禛急了,他知道若是不说清楚,一定会失去什么,所以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将要逃离的人的手腕,向怀中一扯道,“徽音,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何时求过这些?你又怎知我所求为何?徽音,你怎能误……徽音?徽音?!”
怀中人发软下滑,胤禛这才发觉异常,他右手揽住徽音靠在胸前,准备用左手抱她起来,却突然看到左手掌心中泛着黑色的粘稠液体,那双墨玉一样的眸子里顷刻被慌乱无措所淹没。
“徽音,徽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胤禛拂开徽音背后垂下的青丝,瞳孔紧缩频频,他看到那淡青色的汉裙背心处,已被黑色的血迹晕染出一大团,并且还在不停地扩大着。
受伤了,是谁干的?
胤禛瞠目欲裂,他打横抱起徽音,将人小心放到床上,忍不住颤意的手抚摸着那张昏迷中的惨白容颜,唇隙轻动地呢喃:“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是朕认定了要过一辈子的人,怎么可以有事?无论是谁伤的你,朕绝不会放过他,无论是谁,都休想抢走朕找到的温暖,休想!”
胤禛慌不择路地冲向门口,好不容易克制住紧张地打开房门,手中血迹仍在的他站在那里就是一通吼:“宣太医,高无庸,苏培盛,快去宣太医,快去给爷宣太医来!”
第8章 生死之间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莫璃和雪苑、菩提策马狂奔,三人均是面含忧虑,特别是莫璃,担心焦急之色掩都掩不住。
“雪苑,菩提,你们可确定?”莫璃狠抽了一鞭子马,他们是在京郊境内才骑马的,之前都是用飞的。
“确定,我们与徽音结有血誓,感应到她受了重伤,不会弄错的!”雪苑和菩提双双点头,神色很是严肃。
“我.操,这马到底是哪个混蛋挑的!”莫璃爆了粗口,唯恐慢上半分会误事。
雪苑稍微离远了些,十分同情那位十三阿哥,临行前特意挑了好马相赠,如今未收到感激不说,反而被迁怒了。之前她带着莫璃用飞行灵器赶路的,马匹被丢到了能放活物的储物戒指里,眼下快到了才换的马,就这都嫌慢?
与此同时,雍亲王府也是气氛紧张,各院的主子都暗自打探着消息,毕竟今日爷宣太医的阵势太大了,不知道根本不可能。
几位胤禛信得过的太医被请了过来,他们一迈进四侧福晋的卧房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便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诸位太医无须多礼,诊脉吧!”胤禛在屏风后出声,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两个小丫头听从太医的意思,拉了丝线绕过屏风,屋子里的气氛很紧张、很安静,仿佛针落可闻一般。
“如何?”胤禛见太医们诊完了脉,连忙出声询问。
“这……启禀四爷,四侧福晋这是身受重伤,而且似有中毒之相,然……恕臣等才疏学浅,并无法诊出此为何毒,所以、所以,还请王爷保重!”几位太医互看一眼,其中一个硬着头皮回了话。
胤禛惊起,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惶惶不安,沉声道:“尔等的意思是,‘尽人事,听天命’?”开什么玩笑,他心仪的女子从不是让人护着的菟丝花,是能够与他并肩而立之人,虽不知徽音武功到底如何,但是寻常人耐何不了她却是真的,更何况还有那莫测的异能,她怎么可能出事?又怎么会出事?
“回四爷的话,臣等只能配些普通的清毒汤药,但不知四侧福晋所中何毒,恐怕……”
“去开方子吧!”胤禛无力地摆摆手,把屋里的奴才遣出去后,他怔怔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人平静似熟睡的脸,若是没有那异常的苍白,若是没有那干裂的唇色,若是没有那染着血液的衣衫,他真的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不过是比往日睡得更沉了些而已。
“徽音,”胤禛俯身抱住像个泥人娃娃的女子,埋首在她肩窝处,低哑地吼道,“快醒来,朕命你醒来,没有朕的允许,你哪里也不许去!”片刻后,他似抽搐地撑起身子,双目赤红地开口,“徽音,醒来,那些庸医说你要死了,你不是向来看不起他们吗?那就证明给世人看,做实他们庸医的名头!”
“徽音,我们还有一双儿女,颜颜尚未出嫁,默默尚未长大,没有你,皇阿玛会怎样对他们?我怎么护好他们?你如何忍心丢下他们?”胤禛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种两世为人都没体会过的害怕,几乎侵占了他的全部思维。
“哇~哇!”院子里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伴随着的是诗涵近乎乞求的安抚。
“徽音,你听,默默在哭,你舍得吗?”胤禛惊醒般站起来,指着门外对静静躺着的人大吼。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儿子的哭声,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时候。
“诗涵,抱默默进去!”突来的女子嗓音自院中传来,未过片刻,卧房门被推开了。
“谁准你们进来的,滚……”胤禛怒瞪过去,见到来人是谁时顿时消音了。
莫璃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拧眉看着这边,她和诗涵一同绕过屏风:“将默默放到徽音身边去。”
诗涵刚刚见到主子身边这位特殊的宫女出现,刹那间就似有了主心骨,她依言把哭得厉害的小阿哥放到床上,怪的是一贴到主子身上,小阿哥虽抽抽噎噎还真的就不哭了。
“莫璃,救她!”胤禛挥手让诗涵下去,看到门关好了才开口,他知道这女子和徽音有很深的渊源,清楚的事也比他多,或许……不,她一定有法子救人的!
“我不是大夫,”莫璃走到床边看了眼好友的情形,摇摇头答道,抬头时发现旁边的男人满含期望的眼睛瞬间暗淡,她又道,“有两个人也许可以救她。”
胤禛一下子有了希望,立时有了些精神:“在何处?快叫他们来!”
“府门口,他们进不来!”莫璃眼底厉色一闪而逝,哼,那些女人胆子够肥的,等这次过了定要好好送些“礼物”给她们才是。
胤禛并未想到会有人阻拦这茬事,当即大步准备叫高无庸去迎了人进来。
没过多久,雪苑和菩提就到了院子里,因菩提是外男,所以并没能进屋,只有雪苑可以近前察看。把小默默挪开一些,雪苑和莫璃两人褪下了徽音的衣服,胤禛不肯回避,所以一直在旁看着。
染血的衣衫不好脱,两人费了半天劲才扯掉,解开最后的小衣后,在场的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徽音的腰部以上、胸部以下被贯穿了,伤口处泛着黑气,隐约还有苍紫色的灼伤,最要命的是血还在流,像是无法止住。
“雪苑,怎么样?”莫璃第一个问道,这伤口不似她见过的那些,所以她也不敢拿大,使用现代的外伤处理方法。
“很严重,”雪苑面色凝重,绝艳的脸上含着一丝被惊到的诧异,“这不止是毒那么简单。”将徽音交给莫璃,她忽地扬声道,“菩提,你进来一下,徽音的情况很糟。”
胤禛一听这话,连忙拉了床上的帐子掩好,却也知道这两个相貌出众的陌生男女是唯一的希望,所以没有不分轻重地多话。
“雪苑,姑娘怎么样?”菩提站在屏风那边,他随手打了个隔音法阵询问,语气里满是担心。
“一击穿体,好在不是要害,但是……”雪苑嗓音沉沉,“伤她的是个邪修,伤口从里到外都是腐尸污浊之气,如果不能净化这股邪戾之气,伤口根本无法愈合。而且,我还在伤口处看到了幽冥紫焰的灼伤痕迹,菩提,是幽冥紫焰,我不会看错的!”
雪苑异常的激动和惊惧,引得胤禛和莫璃均是心神紧张。光听到那腐尸污浊之气令伤口无法愈合,就已经够让人心悸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吓人的吗?
“什么?”菩提亦没了方才的风度,他惊叫一声,“怎么可能?那不是……不是会令……灰飞烟灭、魂消魄散的至冷至阴之火吗?”
灰飞烟灭?魂消魄散?至冷至阴之火?
这次,不管是胤禛还是莫璃,全部神色大变,这样的东西,怎么会让徽音碰上?
菩提和雪苑激动害怕,却不是因为幽冥紫焰的恐怖,而是……沾染过这种火却没有被焚烧殆尽,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徽音已经能够操控了它,否则绝无可能还存在于天地之间。
“到底如何救她,请两位想想办法?”胤禛见两人没了反应,不由得着急道,言辞间竟似有些恳求之意。
雪苑和菩提回神,他们并非普通人,即使隔着屏风也能看清楚对方,两人彼此露出个苦笑,本以为他们和徽音势均力敌,这些年相约斗法多次,他们的水平提升得很快,谁曾想……徽音已有了能够绝杀的暗招。
“雪苑,菩提,快想办法救人!”莫璃不耐地说道,她感受得到,身上靠着的人已经有些发软,是真的命悬一线了。
“很抱歉,”菩提无奈出声,“要想救她,必须净化伤口上的浊气,能有如此功效的惟有刚摘下来的千年雪莲,我们手上并没有这等珍宝,即使现在去采,以我们的速度一来一回也是不及,况且……”
况且,千年雪莲这等东西,就算去采了也未必会有。
“还有其他办法吗?”莫璃不同于胤禛的骤然慌乱,她深皱眉头道。
雪苑看向昏迷不醒的徽音,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忽然出声:“有。”触到在场之人希冀的目光,她抿唇坚决地说,“让她自己救自己!”
除了胤禛,菩提和莫璃都想明白过来了,徽音手中定有灵药,只要能让她清醒,那就必然会有转机。
“好,事不宜迟,拜托你们了!”莫璃果断地放平好友,将褪下的衣衫掩上后又拉了被子过来,这才起身挽起床帐,“四爷,劳驾您让让。”
胤禛被扯着退开了些,不过眨眼的工夫,一道衣衫残影荡过眼前,屏风那边的菩提已经闪了进来。
雪苑和菩提相视一眼,双双盘膝坐于地上,两人双手打出法印,调动丹田中的灵力缓缓逼向右手,中食指而成的剑指一点,一道粉、一道金的灵光在空中交汇到一起,随后注入了床上的徽音眉心。
曾见过当年弘昀被救的那一幕,所以如今见此胤禛并没有多大的震惊,只是……他目光复杂地流转在那两个人中龙凤的陌生人之间,好像他们才和徽音是同类人,他们……都有?br />免费电子书下载.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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