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冕儿登基的。
“嗯,一家人不说这个。”胤禛同样不愿受这谢意。
胤祥与妻子相视一眼,也不再说些道谢的话,胤礼见此情景,嘿嘿一笑:“我说十三哥,既然如此,那咱们日后便放松些,若是皇兄要怪罪了,咱们就找小四嫂作证呗!”
“好,找小四嫂作证。”胤祥笑着附和,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说说而已,纯当增进感情了。
徽音淡淡看着眼前这三兄弟,只要胤禛高兴了,她就不说煞风景的话了吧!
几个人又聊了会儿天,胤祥笑容略收,突然道:“小四嫂,可要去看看她?”
胤禛下意识地提高了注意力,陷入了不断的猜测之中。
看她?徽音闭上眼想了想答:“也好,十来年了,我确实很想她。”
难道是莫璃?胤禛眉梢动了动,在他的印象中,心爱之人放在心里的人不过五个罢了,可莫璃与十三弟……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行几人在胤祥的引领下沿着府中的路入内,跟在后面的兆佳氏越走越惊疑,这不是去那里的路吗?自康熙五十年后,就再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地方,是府中人人皆知的禁地。
“是她?”胤禛看向心爱之人。
“嗯,当日十三阿哥送信给我,考虑再三后我就把她交给了十三阿哥。”徽音简单说了一句,语气有些沉。
脚底下的路变成了鹅卵石铺的,两边栽了松树,一棵棵笔直挺立,而路的尽头是一个月洞门,还未进去就闻到了幽远的梅香。及至跨过月洞门,只见长势极好的梅树错落散于院内,红、白、粉色的梅花绽放枝头,好一派正月盛景。
“这边走。”胤祥说了一声,率先穿行于梅树之中,显然,目的地并没有到达。
兆佳氏左右环顾一圈,心里不由得涌出些涩然和妒意,十几年了,这个地方就连她都不能进去,通过进去过的奴才得知,这里种了梅树,而梅树中守护的是一座小巧的精致楼阁,至于楼中是什么,就不清楚了。府中所有人都说,这里藏着的是爷心里最重要、最珍视的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你费心了!”徽音站定在那楼下,仰头看着悬挂的匾额,“莫忘楼”,这是十三阿哥的笔迹。
胤禛这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来没有见到过莫璃的骨灰,原来是被收在了这里。
“亦师亦友,即使所有人都忘了她,我也不会忘。”胤祥眼神坚定地道。
“我亦如此。”徽音却步不前,她抬手虚空一划,灵力冲向四面八方的梅树,驱使那花瓣离枝,纷纷扬扬飘散飞舞,片刻后,莫忘楼沐浴在了一片梅花雨中,冷香扑鼻,美轮美奂。
楼前的几人均愣住了,沉浸在这仙境一样的美丽之中,胤禛只是恍神片刻就清醒了,他侧头望住那落英缤纷中的纤细身影,清逸卓然,湛湛其华,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沧桑痛楚,仿佛已经过了人世百年。
“胤禛,我们回去吧!”徽音转身回还,不打算进去了。在这里的,不过是那个叫莫璃的宫女,并不是她的好友,已经不需要去看了。
“好。”清俊尊贵的帝王顺从地回转,踩着满地的梅花向来路而去。
胤祥默然目送,兆佳氏靠近些伴他身侧,胤礼仍旧回味着方才的美景,从中感受到了思念、悲伤、缅怀的种种感情,他不禁猜测着,此楼中究竟藏着什么?十三哥和小四嫂说的那个人又是谁?
而娴皇贵妃直呼了大清皇帝的名字,这个已被他们忽略了。
第49章 福海上空
雍正七年二月,年刚过完,懋妃宋氏病了,她所出的四贝勒弘晡觉得这病来的有点古怪,他费尽力气查了一番,却发现种种线索指向了钟粹宫的慎嫔陈氏,至于动机……则跟去年正月里暗算娴皇贵妃的事有关。
四贝勒弘晡推敲一番,愤怒了!
明明很多人都在动手,这慎嫔却想把他的额娘推出来当替罪羊,还害得额娘染病不起。
坐在养心殿的胤禛面无表情地看着粘杆处送来的汇报,揉起隐隐作痛的额头,苦笑连连。懋妃和慎嫔,老四和老六这下要不对付了,而这一切却是出自他的小儿子---十一阿哥弘冕之手。
什么时候,弘冕已经成长到了如斯地步?送到蓬岛瑶台的布料出了问题,他和徽音尚且不知,弘冕已经连报仇之事都做了,甚至还离间了老四、老六,迫使他们的关系出现了裂痕,反映到前朝的话……可是打击了目前的四、五、六贝勒党。
胤禛想,或许弘冕早就有这本事了,只不过从来没有显露而已。
还未到三月,常嫔钮钴禄氏也病了,得的还是疫症,而此次直指的竟是妃位之首的齐妃李氏,定郡王弘昀、三贝勒弘时以及九贝勒弘历全部着手查了起来,最后查到了默不动声的恭嫔郭氏身上。
且不管常嫔如何隔离治疗,反正后宫和皇子们陷入了一团乱中,高坐在龙椅上的胤禛在三月初懋妃殁了后,深刻地意识到了弘冕的手段之厉害。
四贝勒和六贝勒成了仇,定郡王弘昀和三贝勒弘时勤快地去齐妃那请安,就怕额娘被算计了。九贝勒弘历则日日去生母处请安问药,即使见不到人,也揪着太医训了好几回。
经历过上一世惨烈的储位之争,又从这一世众兄弟里脱颖而出,胤禛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今年才将将十岁的弘冕,他本以为这个儿子只是稳重大气、天生聪慧而已,谁知……这离间、分化、嫁祸的手段着实厉害,可是把兵法用了个活!
懋妃以妃礼入敛,择日入葬,该守孝的、哭灵的全部按规矩走。
承乾宫的人去楼空,并没能在后宫引起大的影响,胤禛照旧处理着政务、接见着大臣,及至四月,更是带着徽音去了圆明园。
这一年的端午早就说了要大办,地点就在福海,而元宵节时徽音说了要拿出来的东西,也由默默着人运到了园子里。福海边宗室大臣齐聚,各家的女眷孩子也在场,他们都是来看龙舟的。
“若是累了就说。”胤禛关切地瞅着身边坐着的女子,那肚子已经很大了。
“嗯。”徽音应了一声,摸着八个月大的肚子浅浅笑着。
默默冷着脸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漂亮的眸子时刻注意着御驾那边,这半年来他日日用富含灵力的食物汤水养着,就是希望那孩子少吸取些额娘的精血,可……
“皇兄,皇嫂,不是说有什么东西要让咱们见识的吗?”胤礼的席位离得不远,他一直惦记着小四嫂说的话,这都夏天了,却还没有兑现,听闻弘昈侄儿神神秘秘地运了些什么进园子,想来应该就是这次了吧?
∝范G偏头笑道:“是啊,那东西在哪儿?春天可已经过了呢!”
“默默,去准备吧!”徽音含笑交待道,随即又补充道,“你把冕儿也带去,让他感受感受那种美妙。”
“儿子明白。”默默起身行礼,叮咛了云昙和永玖几句离了席。
胤禛看着儿子离开,故作神秘地问:“就不能提前透漏一二?”
“不能!”徽音答得干脆,美目中盛满了潋滟的华光。
龙舟比赛由八旗子弟参加,胤禛亲自打了令旗,下达了开始的命令。雍正元年至今,无论是出巡的次数还是举行的活动,都不如康熙年间频繁,所以每一次这样的时候,都显得十分珍贵,宗室大臣们更是满面的喜庆。
福海上龙舟划过,岸上诸人翘首以望,紧张地观看着比赛的进程,有子弟下场参加的,更是提起了心神,盼望着能冲进前三,得到皇上的赏赐,或许还能因此搏个前程。
“你瞧着谁会赢?”胤禛拿着双筒望远镜观赏比赛,顺口问了一句。
“目前第四的那艘,定能拔得头筹!”徽音笃定地道。
胤禛放下望远镜,不明白了:“为何?我瞧着现在第二、第三的两艘都有可能。”
“第一艘冲得太猛,第二、第三艘争锋相对,如今离终点尚有段距离,我看那第四艘倒是稳扎稳打,必然能在后面追上。 ”
“超了超了!唉,怎么会这样!”旁边传来急呼,语气有些失望,显然也是很意外。
胤禛连忙用望远镜看,果然,那先前的第四艘越过第二、第三艘到了前面。
八旗各出一艘龙舟比赛,最终却是镶蓝旗胜出,就是徽音断定的那一艘。皇上召见、御前受赏,这都是接下来顺理成章的事,就在龙舟比赛告一段落后,天边忽然出现了几个小黑点,以很快的速度趋近了福海。
几乎人手都有望远镜,不管是单筒的还是双筒的,全部在此刻派上了用场,下一刻,惊呼不绝于耳。
“十一阿哥?是十一阿哥?”
“那是什么?像鸟一样?”
“十一阿哥在天上飞?”
胤禛也看清了那飞来的是什么,如海冬青一样的双翼下,领头的正是他的小儿子弘冕,看那离地面的高度,足有几丈啊,这若是掉下来……
徽音看到龙椅上的男子站起来绕过面前的膳桌,肃着脸就要往福海边跑,不由得拦住了:“那是滑翔翼,经过数次实验了,不会有事的。”
胤禛这才坐下来,他信徽音,那上面的是他们的儿子,不止他担心,徽音也是一样的。
成|人字形的五架滑翔翼飞掠而至,到福海上空时高度已经较低了,对于岸边的宗室大臣们来说,人能像鹰一样在天上飞,这简直是做梦一样的事。弘冕抓着滑翔翼的操纵杆,他的身上绑着结实的安全带,即使手臂无力也不用担心会掉下去,在空中俯瞰众生,即使尊贵如皇阿玛,亦和其他人一样不过是个影子。
这就是额娘和哥哥要让他感受的滋味?
风拂过耳畔身侧,这就是飞翔的感觉?
胤禛的表情变得慎重严肃,离他近的亲王、皇子们都受了感染,不同于一部分人的惊叹恐慌,也不同于一些奴才们的伏地叩拜,这一刻许多有远见的人都意识到了此物的很多作用。这其中要数胤禛最为深切了,重生以来他知道火器的重要,知道大炮的威力,唯独后世的飞机,他遍查大清的种种情况只得到春秋时期墨家曾造过“墨鸢”一物,但怎么造的也失传了。空军……他亲眼看到过日本人的空军掠过大清上空,随随便便丢着炸弹进行轰炸……
弘冕按照哥哥讲过的技巧转变方向,使他驾驶的滑翔翼向上掠起、倾斜,进而在空中转了个弯,方向立刻改变了。
地面上看得清楚,只见那五架滑翔翼整齐地在天空中转弯返回,大家顿时陷入了一片震惊静默之中。
“这只是飞机的雏形,”徽音仰头看着福海上空,嘴唇未动,却传音给胤禛、胤祥道,“研究还在继续,如果有一天它克制了现有的缺陷,能够长时间在空中停留、飞行、盘桓或者携带枪炮,那么,不管是在陆地上还是战舰上起飞,都将成为最有利的武器。”
胤祥骇然地偏头看去,发现那安然坐着的女子根本没有开口,可是四哥投来的视线、周围其他人的毫无反应,让他若有所觉,难道只有他们兄弟能听到这说话声?
“十三阿哥,你曾在海军中待过,应当明白的吧,海战时因为距离的关系,大炮的精准度很让人头疼,假如有一天战舰上有了这滑翔翼的改良品,让它从空中观察目标的位置,从而进行校对,你说,大清的海战水平会如何?”徽音不理会这兄弟俩的反应,继续传音道。
“去叫怡亲王过来。”胤禛向身边的高无庸吩咐,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徽音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胤祥听到传唤,立刻离席起身,端着脸往御前而去,脑子里已经开始作出种种猜想,假如大清的海军能够从空中校对目标,那海战又该变成何种模样?
“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徽音动唇轻语,下一刻已经让诗涵扶着要走了。
“嗯,我晚些回去。”胤禛摆手让奴才们护着心爱之人,起身之际让高无庸派小太监去传话宣人,几位在场的兄弟、一些掌兵事的亲信,最重要的是能解释这滑翔翼的七、十一两个儿子,这些人必须全部叫过来议事。
滑翔翼已经消失在了福海上空,今日所见对许多人的刺激都有点大,而十一阿哥弘冕吮甘芑噬铣璋猓谝淮我蛭缘脑蛞鹆酥谌说淖⒁猓靡恍┑木醯谜飧瞿杲鍪甑幕首拥ㄗ由醮螅我恍┑亩源⑽恢钟辛私徊降牟虏猓O碌木筒惶科琢耍醯谜馕换首幽怯猩裣嘀怀桑蝗辉趺茨茉谔焐戏桑
勤政亲贤殿里,胤禛与宣来的诸人如何商议滑翔翼的事,福海边众家宗室大臣如何怀着满腹心思出园子的事,都与徽音无关,她已经坐着船回了蓬岛瑶台。
雍正七年的端午,过的有点考验人的小心肝,却也是这一天,奠定了大清设置空军的计划。
……
凉风习习,胤禛一跨入屋内就看到了躺在靠窗的贵妃椅上的徽音,侧倚着在抚摸肚子,神色柔和,笑容温暖,唯独眼神……些许的空远,仿佛看得不是窗外的景,而是天那一边的世界。
“怎么了?”胤禛走过去揽住她,大手温柔地覆在了那肚子上。
“嗯,”徽音摇摇头,调整一下姿势完全靠在了他怀里,“产期将近,有点茫然。”是啊,怎么可能不茫然,她比谁都清楚,尽管日日用富含灵力的食物补充,可这个孩子还是汲取着她身体的养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接生嬷嬷我都准备好了,老七也查了好几遍,太医一直在跟前,不会有事的。”胤禛安慰道,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怕,当年弘冕出生时的情景,这段日子常常浮现在眼前,让他总是难以安心。
六月初七这天下午,徽音开始阵痛,蓬岛瑶台陷入了一片紧张忙碌之中。
胤禛匆匆赶到颂音阁,随后默默到了,不久弘冕到了,没一会儿颜颜也赶了过来。不同于康熙五十九年的是,产房外守着的默默从一开始就焦虑地团团转,本来强自镇定的其他几人也受他影响,全变得不安了。
血水一盆盆地往外端,默默用神识紧盯着里面,袖子下的拳头都快捏碎了,浑身的肌肉紧绷不已。弘冕看到亲兄长这般反应,总觉得哥哥瞒了什么,仔细一想又否认了,以为是错觉,只是他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时候,期待妹妹的同时莫名地很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额娘!”默默突然惊呼一声,直窜到产房门口就要进去,被胤禛一把给拉住了。
“胡闹,这是你能进去的地方?”胤禛怒喝一声,使力把这个儿子给按住了。
“你说,我额娘怎么样了?”颜颜抓住刚从里面出来的宫女问,如画的脸上满是担忧。
“回公主,娘娘晕厥了,不过马上又醒了过来。”宫女赶紧回话,一被松开立刻退了下去。
“额娘,额娘,一定要撑住!”默默双手合十,不住的喃喃念叨。
胤禛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古怪,松开按住儿子的手坐到一边,为什么,老七的反应如此奇怪?仔细想起来,似乎从徽音这次怀孕后,老七就一直……
“生了,生了!”产房内传来接生嬷嬷的声音,可是接下来却变成了一片寂静。
默默暴怒而起,几步到了产房门口,抬脚就踹得那门轰然倒塌:“狗奴才,竟敢枉顾我额娘愣神,真是可恶至极!”
胤禛、颜颜和弘冕反应不及,等他们惊起时默默已经闯了进去,三个人无暇疑惑默默怎么知道里面的情况的,只连忙起身紧随其后,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