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梓峻脸上也挂上一层悲伤,但仍笑着安稳道,“娘,你放心好了,家里不是还有三弟吗?有些事您也该放心交给他处理了。”
老夫人叹口气,“就怕他不是那块料,再说了,他也不一定跟咱们同心哪。”其实她一向不看好朱梓源,怎么说都是一个姨娘生的,出了门都低人一等。
朱梓峻也知道老夫人此刻的想法,便不再多说下去,挑几桩京城的稀罕事讲给老夫人听,逗得老夫人一会儿又喜笑颜开了。
“梓峻,既然你回来了,你大哥留给你的事就该今天办了。”
朱梓峻立时领会,竟然不做任何反驳,“一切听从娘的吩咐。”
老夫人很满意,唤来朱妈兰香仔细吩咐几件事,又命人去唤姨奶奶她们,心里有些不舒坦,梓峻都进门半天了,姨奶奶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竟有些不像姨奶奶的素日为人。
“峻儿,还有些事娘要跟你说,这林采兮着实不像话,若不是你大哥生前留下话,我定是要将她赶出门去,现在又招来个刘大人,真是给咱们朱府丢尽脸面。”老夫人又将高天成两次来访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只说的心里头的火气又冒上来。
朱梓峻脸色也微微变的有些僵硬,两道眉暗暗纠结在眉心打个小结,他万没想到大哥一心想要保护的嫂子竟是这般模样,他毫不犹豫的答应大哥纳林采兮为妾,完全是想让大哥走的安心给大哥心爱的女人寻个踏实的安身之所,可是现在大哥给她描述的纤细柔弱善良的小女子竟是这般模样,是林采兮太会伪装还是大哥用情太深不辨是非?此刻他只想到是林采兮品行不端,却未曾想到是否老夫人心存偏见。
朱梓峻缓步走到桌前,拿起高天成送来的那张请帖,打开,只见大红请柬上除了几句常见的客套话,还有几个显眼的黑体字,赴宴者可携眷前行。
他深邃的眸子一沉,随即明白了刘绪龙的真正用意,嘴角上扬,弯一个漂亮的弧度,反手把请柬合上,仍若无其事的听老夫人说话。
姗姗来迟的姨奶奶终于露面,脸上却阴云密布,走起路来,脚步也有些轻飘,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梓峻,回来就好啊,咱们都盼着你回来哪。”
老夫人自是看出她的异样,疑惑的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身子不舒服?”
老夫人这一问,姨奶奶竟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一手挣开丫头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求您快救救耶茹吧。”
老夫人见此光景,心下已了然几分,也顾不得许多,急着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些起来慢慢说。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姨奶奶扶起来。”
姨奶奶几乎已是全身瘫软在地上,几个丫头费了半天劲,最后还是朱梓峻上前将其扶起安放在椅上。
朱梓峻也急着的问道,“姨娘,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姨奶奶脸色顿时苍白无一丝血色,“梓峻,你刚回来,原不该拿这些不吉利的事扫你的兴,可,可,实在是你三弟不争气,这回怕是要出人命了。”说了两句又失声痛哭起来。
老夫人也是一惊,知道事情严重,再也不多问,急忙命人唤来小桃,仔细询问情况,又命人赶紧去请大夫,自己也带着丫头婆子急着往源园赶去。
朱梓峻又唤来几人出去寻朱梓源,恨不得立刻往他身上抡上几拳。
轩园,菊焉领着几个丫头婆子忙着收拾东西,朱妈又来了,把老夫人的吩咐重新复述一遍,又仔细嘱咐了几样小事,这才离开。
这一半天的功夫,林采兮总算从大脑当机状态中苏醒过来了,屋里只剩了她自己,这园里每个人都在为她的婚事忙碌,而她这个当事人却事不关己般的清闲自在。
她咬咬牙从椅上站起来,事虽突然,但这一关是早晚要过的,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还有比死更让人惧怕的事吗?她仍活在世上,而且还活的衣食无忧,足够了。既然要嫁就要嫁的大方得体,免得被旁人耻笑。可她对这里的婚嫁之俗几乎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她应该做些什么,得找个人仔细问问才好。
她朝门外叫了声,“珠儿。”
帘子被人打起,进来的却是朱澈。
朱澈一进来就盯着她看,澄澈的目光里夹着说不出的怪异。
“呃……澈儿?有事么?干吗这么看着我?对了,你二叔回来了,你怎么不去上房瞧瞧去?”
朱澈仍然不说话,一双大眼滴溜溜在她脸上转来转去。
“呃……澈儿,要是你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忙去了。”
朱澈终于开口了,“二叔回来了,你就这么开心?这满园子的人都忙着给你准备着呢。”
被一个小孩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又听到这么赤裸裸的问话,林采兮的脸竟然没来由的红了,仿佛她确实很迫不及待想要嫁人似的。
朱澈不屑的哼了一声,林采兮板了板脸,“澈儿,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快些让张妈带着玩儿去吧。”
朱澈小小脑袋一晃,转身要走,却又留下一句话,“明天你就是个姨娘了,姨娘是不配给长孙少爷做母亲的。”
林采兮望着朱澈小身影消失在帘后,不禁有些头疼,这么小小的年纪一副早熟不好对付的模样,可朱梓轩又偏偏将他硬塞过来,只怕以后她姨娘的身份会让这小家伙更加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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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暴戾男人
林采兮来不及多想朱澈的态度问题,正要去园子里寻人,菊焉却挑帘进来了,“夫人,天还早,到晚上的时间还多,您还是赶紧多休息会,虽说这次不像您大婚时那么繁琐,但一番折腾下来也够受的了。您最好是躺下歇着养足了精神。”
林采兮脑袋登时又大了,古老的繁文缛节啊,真是坑死人,“菊焉,这些个规矩……”
“夫人,您放心好了,等会儿啊,老夫人定会派人来跟您细说,保准儿不会让您出错,您就等着做新娘子吧。”
“夫人……”珠儿也挑帘进来,白皙的小脸微微皱着,“夫人,源园里好像出事了,老夫人也带人去那边了,大夫也请来了。”
菊焉脸色微微变了变,吩咐一声,“珠儿,你先出去忙着吧。”
林采兮看看菊焉,知道她是有话说,故意将珠儿支走的,“菊焉,什么事?”
菊焉压低声音道,“夫人,昨儿个我听人说三夫人这回伤的可不轻,在床上躺了三天都不见好转,前几日的伤还没好利索,这次是旧伤加新伤,怕是只留下半条命在了,姨奶奶吓得不行,天天派人守在三夫人床边。”
林采兮惊道,“受伤?小桃不是说三夫人肚子不舒服,老毛病了吗?”
菊焉啐道,“夫人,您还不知道三少爷的脾气,那可是个暴戾的主,三夫人那满身的伤,连小桃看了都要忍不住哭上一场,每次请大夫,对外面的人却只能说是肚子疼的老毛病。”
林采兮猛然明白了菊焉话里的意思,果然如同她想的那般,朱梓源竟是个凶残暴戾之人,更是个家庭施暴者,原来方耶茹脸上的伤全都是他打出来的,她心里升上一股怒火,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该死。
菊焉仍在继续说着,“姨奶奶为这事也不知道闹过多少次,老夫人也是训过多系,三少爷究是改不了这毛病,唉,三夫人真是个苦命的人儿。这一回,这一回,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去了。”菊焉声音有些哽咽,眼圈也跟着红了,看一眼正在沉思的林采兮,猛然想起什么事,忙急着啐道,“呸呸呸,敲我这嘴,说的什么不吉利话儿,今天是夫人大喜的日子,净说这些儿个话做什么。”
林采兮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心里还担心着方耶茹,随意答一句,“不碍事。”末了又吩咐,“菊焉,你随时瞧着源园那边,一有三夫人的消息,立刻告诉我。”
菊焉点点头,收起眼里的泪,又道,“夫人,我差点忘了,今天高知府又来府里了。”然后愤愤道,“不知道又来做什么。”
林采兮眼珠转动几下,若有所思,“我知道了,菊焉,你先去忙吧。”
林采兮的心思仍在方耶茹身上,照菊焉所说,方耶茹身上的伤该是相当严重了,甚至会有性命之忧,这个可怜的弱女子,竟然被自己的丈夫活活打死,林采兮有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这样的男人还能算是男人么?可她必须把这种怒火生生压下去,这个时候她心头更多的还有对这个社会的女人的同情,谁又会去关注地位低下的女人们遭遇的家庭暴力?
这个社会的女人?林采兮心底涌上一层寒意,她现在不正是这个社会的一个普通女人么?
自她穿来这些日子,同朱梓源的接触仅限于每日三餐餐桌上的那点认识,每每都是规矩老实,只言语间偶有些激烈,倒也看不出是邪逆之人,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暴戾成性。
林采兮心里没来由的又是一颤,如此凶残的弟弟,哥哥又会怎样?朱梓峻该不会也是如此凶残之人吧?万一万一她禁不住又从心底打个寒颤。
菊焉每隔一个时辰送进来的消息都会让林采兮的心收的更紧,方耶茹情况危急,就连大夫都说她怕是要撑不住了。
林采兮再也坐不下去了,她要去源园看看,她已经顾不上老夫人禁足的命令,更不管园子里婆子丫头们的劝阻,她一定要去,她急于要去看看那个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可怜女人,她曾经那么友善的对她微微笑,那么温柔的唤她一声嫂嫂,她想给她一点力量,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力量来自何处。
天色微暗,已有些朦胧,朱府的灯火还未点起,林采兮急匆匆走在去源园的小路上,心里的焦急促使她脚下的步子迈的飞快,以至于珠儿在后面跟着都有些吃力,“夫人,您慢着点,仔细看着路,这天都快黑了。”
林采兮仍旧快步疾行,她一心只想快点赶到源园去,她顾不得看清脚下的路更顾不得看向别处,当她忽然同人狠狠撞在一起时,脑子里浮现的还是方耶茹那张微笑的脸。
“哎呀,夫人。”珠儿慌着走上来,手忙脚乱的要去扶夫人。
林采兮的身子却被人牢牢稳住,一股强有力的男人气息瞬间盖住了她身上清淡的女人气息,她顿时感觉一双利目射在自己脸上。
她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有点语无伦次,“哦,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有急事。多谢多谢。”
“你是谁?”朱梓峻在她脸上扫视一圈,眸子里闪着一束不易被人察觉的亮光,在微暗的天色里带着丝丝惊异。
珠儿却从旁边冲上来,猛的去推朱梓峻,气呼呼的道,“大胆,这是咱们大夫人,你撞了夫人,还不快些道歉,你快放开夫人。”
朱梓峻顺势放开林采兮,一双眼仍牢牢盯在她脸上,“你是林采兮?”
珠儿两手搀着夫人,更是气恼不已,“大胆,你竟敢直呼夫人性命。你是那个园子里的人?这么不懂规矩。”
林采兮几乎是看也没看朱梓峻一眼,朝珠儿摆摆手,“好了好了,快别啰嗦了,走了走了。”说着挣开珠儿的手径自又朝前奔走。
珠儿又狠狠瞪几眼朱梓峻,这才急急的追了上去。
看着她们匆匆走远的背影,朱梓峻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某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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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冷面的世态炎凉
源园里寂静的犹如无人之所,林采兮快走的脚步忍不住也跟着缓慢下来,尽力放低脚步声,唯恐惊了屋内养病的人。
外屋里已点起了灯,几个等着吩咐的婆子丫头,见林采兮进来,只轻轻屈膝见礼,谁都未敢开口说一个字。
朱梓源此刻正在外间焦躁不安,也在懊恼不已,悔不该醉酒对方耶茹下手如此之重,若真是出了人命,她娘家人一旦闹将起来,怕是也要吃官司的。
方耶茹本人虽软弱温顺,但娘家人却是厉害的很,方家虽赶不上朱家这般高门第,但在止安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尤其是方耶茹还有一位在京中做高官的嫡亲叔叔,更是令人对方家刮目相看。倘若方家得知女儿在朱家被殴打致死,决计不会轻易放过朱梓源,而这也正是姨奶奶心中所惧,念头转向另一处,朱梓源又不由挺了挺身子,有什么好惧怕的,他教训自己的女人也不行么?娶方耶茹进门两三年,她竟是连一男半女都没生下,这样的女人不该打么?
他正胡乱兀自安慰着,抬头见林采兮进来,忙迎上前低低叫了声,“大嫂。”
林采兮却是心中充满愤怒,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不待珠儿有反应,径自掀帘欲进里屋,脚还没迈进去,整个身子就被一股力道给推了出来,“哎呦,我的夫人,您怎么上这儿来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儿可不是您能呆的地方。”
“朱妈,我来看看三夫人,她怎么样了?”林采兮说着又要往里进,朱妈的扯住她胳膊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夫人,这会儿不是您来探望的时候,您还是快些回吧。三夫人自有大夫照看着,您自管放心。”
尽管林采兮与朱妈竭力将声音降到最低,但她们不住的拉扯到底还是惊动了端坐在里间的老夫人,老夫人闻声微微皱眉,示意兰香出去看看。
兰香去了片刻旋即回来,俯在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夫人面上登时浮上一层怒意,起身朝外走。
兰香忙着在前面挑帘,老夫人从里间出来,擦过林采兮身边,扫她一眼,径自朝屋外走去。
林采兮立时明白老夫人意思,送了进攥着朱妈胳膊的手,随着跟上出了屋门。
老夫人果然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等着,微暗灯光下,映出老夫人一脸怒气,“谁准许你到这里来的?没有我的吩咐,谁许你出轩园一步的?”
林采兮出门前早就料到也许会招来老夫人一顿骂,已做好心理准备,忙耐着性子低头上前,“娘,我听人说源园这边出了事,又听说耶茹身子不好,一时情急就擅自跑来了。”
老夫陡然黑了脸,“那起子混说话的丫头子,早该撕烂了嘴扔出去,到处的胡说八道,这府里没事都给她们说出事来了。是不是也是她们鼓动着你过来的?”
林采兮没料到老夫人会在这上面做功夫,忙辩道,“娘,不是她们的事,耶茹有事,咱们府里的人上上下下都在吊着一颗心,都盼着她能好起来,谁还敢混说?丫头婆子们都知道为耶茹担心,我这个做嫂嫂的怎能不管不问?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是我们妯娌不合,咱们自家人不和睦。”
老夫人脸色竟然稍稍缓了缓,但仍阴沉的厉害,“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但现在不是你来关心的时候,今儿个是你跟梓峻的喜日,看见晦气的东西也会给咱们朱家带来晦气,你还是回轩园等着去吧,等会儿朱妈会过去。”
林采兮几欲出口的话在肚里来回陡转几圈又反复斟酌下才道出,“娘,媳妇的事不妨延后几日,这个当口办喜事,岂不是更晦气?”
老夫人脸色又是一冷,朝她一瞪,“要办的不是你的事,是梓轩的事儿,也是梓峻的事儿,莫要再给我朱家带来晦气。”又极不耐烦的道,“好了,快回去好好准备,再过几个时辰就到了吉时。”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珠儿身上,沉声道,“还不快些扶夫人回去?夫人若再随意走动,仔细着到时候你们都吃了板子。”
珠儿吓白了一张脸,一个字儿也答不出来,单薄的身子微微抖了几抖。
“娘。”老夫人的话林采兮怎能听不出来,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警告她不要任意妄为,累的丫头子们也跟着挨罚,但她忍了忍,到底还是又叫了出来,咬咬牙道,“耶茹到底怎么样了?”
老夫人竟头也不回的径自朝屋里走,冷冰冰摔下一句话,“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
原来老夫人早就?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