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柳荆楚眉眼凝重,迟疑地望着许子期,眼神中露出一抹愧疚之色,“老身如今已是待罪之身,不敢叨扰许大人。”
“夫人说哪里话,你我亲家一场,今日落难于此,子期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且欣儿和雯儿均在我府中,还需夫人和周夫人多方教导才是。姐姐如今身不由已,还望周夫人三思。”许子期在皇上下旨查办之后便派人送信给许慕莼,虽知她人在叶律乾府中,却也无从插手。许慕莼三缄其口,说周君玦已是休妻定案,她是自由之身,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然而,周家落难,她却不能袖手旁观,再怎么说她们仍是欣儿和雯儿的祖母和曾祖母,血脉天性。
老太太哭得惊天动地,一时间喘不上气来,晕了过去。
柳荆楚也不再推辞,和方嫂扶起老太太和许子期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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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残阳似血。
许子期未经通传便直闯刑部尚书府,清秀的眉眼已是一片凌厉之色,三年庙堂之上的尔虞我诈的洗炼已让他从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褪变成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朝臣典范,他不与人争,但凭满腔才华爬上今日之位,然而位高权重之下多少人眼红放冷箭,再好的才华都在血雨腥风中被消磨怠灭。
今日的许子期已不再是软弱无力的少年,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的家人。
叶律乾一向不与子期为难,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他把子期当成是他最亲密的同僚,甚至是兄弟,“子期,你这是为何?”
“先生为何为难姐姐?”许子期也不与他客套。
叶律乾换下朝服,一派闲适的坐在廊下品茗,他斟了一盏茶递予子期,“为难?子期这话从何说起?我喜欢你姐姐,我要娶她为妻,为何是为难?”
许子期也不落座,广袖一拂别过身去,“叶先生,姐姐已为人妇,尚有嗷嗷待||乳|的幼女无法照拂,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我知你喜欢姐姐,三年来你未曾娶妻皆因你爱她甚深,别人皆入不得你眼,进不得你心。可是异地而处,你可知姐姐与周君玦的感情亦容不下他人插足。如果周君玦少爱她一分,便不会有今日大张旗鼓的休妻之举,他为保妻儿性命,宁可身背骂名,遗臭万年,也要保姐姐周全。而你却趁人之危……”
叶律乾眉心紧蹙,衣袖一挥,扫落一地的茶盏,“是他没有本事全身而退,如何能怪得了我?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娶小莼进门,为何我不能?他不过比我早娶小莼而已,如果小莼不是先嫁予他为妾,如果不是……”
他一拳打在廊下的石柱上,紧握的拳头缓缓下垂,留下斑驳血迹。
他双目微红,面容略有些扭曲,“要不是我力保周君玦不死,他今日所犯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着他在西山培植新茶已是从轻发落,如若不然,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临安你以为可以逃得了吗?如今他仍可留在临安,离小莼不过百余里,莫不是我从中斡旋,岂会如此轻易。”
“先生,将他留在临安城外是你的主意吧,如此一来,你可就近监视他,防止他中途将姐姐接走,东山再起。若是发配边疆,他远在千里之遥,你如何能轻易掌控。不杀周家二位老妇,也不过是你的一己私心,你要姐姐感激你,死心塌地跟在你身边。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吗?姐姐她爱的是周君玦,而不是你。”许子期淡淡望了一眼石柱上的血迹,唇边闪过一丝快慰。
爱至深,无法从中解脱而出。唯有面对至爱之人,才能感觉自己是活着的。子期深知这种痛入骨髓的难熬,却也知不是相爱的人就勇气在一起,不是对一个人好,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才是爱的最终结局。
有时候,遥不可及的幻象才是另一种无法言喻的救赎。唯愿那人快乐一生,幸福长伴。
然而,叶律乾不是许子期,他做不到子期那般清冷决绝,他的骨子里流淌着最残忍的血液,他的祖先用屠杀的方式掠夺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即使惨遭灭国之痛,也无法改变他血液中流淌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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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叶府又迎来了一个不素之客。
脚蹬红色麋皮小靴,霸气十足地踢开叶府严实的大门,一袭粉色宫装在风中摇曳起伏,她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盘腿往叶府的厅堂内的八仙桌上一坐。
“去,叫叶律乾给我滚出来……”
片刻之后,叶律乾披着长衫缓缓踱了出来,惺忪的睡眼已是一片犀利之色。“不知郡主驾到有失远迎。”
赵禧很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去,把姐姐给我找来。”
“郡主既然是叫臣等前来,又何需惊扰他人。”叶律乾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
赵禧随手抓起桌案上的茶碗用力掷了过去,擦着叶律乾的眉角飞了出去,啪啦一声在他身后摔了个粉碎。“不是他人,是本郡主的姐姐,你要是不把我姐姐带上来,我就砍了你的头。”
叶律乾满不在乎地踱至离赵禧最近的椅子前,撩开衣摆坐了下来,“砍了臣只怕累了郡主,小莼还在休息,不知道郡主找她何事,可否由臣转达。”
摆明了不让赵禧见许慕莼,叶律乾根本就不想让她去见任何人。
“是这样的,锦囊妙记有多少帐目需要姐姐的印鉴方才出货了结,还有目前的库银存货都还在姐姐的保存之中,仓库的钥匙也都在姐姐那里。我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回来之后什么也不清楚,自然要找姐姐问问清楚。没想到,姐姐竟是在你府中。叶律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好歹她也是本郡主的姐姐,你禀明圣上要他赐婚,有没有经过本郡主的同意?”赵禧匆匆赶了回来,虽然已来不及阻止周府被抄家,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一件事情便是阻止叶律乾与许慕莼的婚事。
“如此说来,把锦囊妙记结业便是,何苦劳郡主大驾。小莼嫁予臣之后,也是不会再抛头露面。”
“放屁!”赵禧从八仙桌上跳了下来,“你知不知道锦囊妙记是姐姐的心血,你知不知道姐姐想把它做成临安城最大的荷包坊,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你连周君玦都不如,你凭什么娶我姐姐。”
赵禧素来性子急,心中激愤非常,便有些口不折言,活生生戳到叶律乾的痛处。
他最怕别人拿他和周君玦相比,不怕比别的,就怕的就是谁对许慕莼更好。他有他爱的方式,他不喜他人评判,然而他强娶的手段不甚高明,闲言碎语已是满天飘飞,如今全临安城都知道刑部尚书叶律乾要娶周君玦的下堂妻。
临安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周君玦对妻子的疼爱怜惜已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他为了妻子甘于平庸,为了妻子的身体宁愿不要子嗣,为了能陪在妻子身体他把盛鸿轩的生意一缩再缩,他真正做到为了她而放弃一切。
然而他休妻之举令很多人看不通透,以为周君玦真的变心再娶。当周府的变故袭卷全城,众人终于明白过来。
如今叶律乾插足他二人之间,已被诸多指责唾骂,指责他趁人之危,小人之举。而叶律乾则以周君玦休妻是假,保妻是真为由,向皇上请求赐婚,以确保周君玦休妻之实。
皇上两难,如果周君玦休妻是假,那么许慕莼也将与他一道被分配至西山种茶。可是许子期一再力保自家姐姐的万全,皇上也无法轻易定论。如果周君玦休妻是真,那皇上也能明正言顺地卖许子期一个人情。可是叶律乾却对许慕莼势在必得,煞是愁人。
皇上曾在早朝时说,叶律乾你堂堂刑部尚书娶谁不好,非得娶一下堂妻,你脑子没坏吧。
由此,临安城便传开了一个事实,叶律乾脑子有病,而且病得不清。
“喜儿,别嚷嚷了,我在里面都听到了。”许慕莼闪身而入,在叶律乾惊诧的目光中走向赵禧。“什么时候回来了?”
“昨日刚到,本想夜闯叶府,被我爹给拦了个正着,只好今日再来。”赵禧一见许慕莼上来立刻眉飞色舞。“姐姐快随我去锦囊妙记。”
“叶大哥,莼儿想出去走走。”许慕莼露出经久未见的笑容,淡淡地勾起唇角,眼眸流转间似有一丝娇媚,看得叶律乾忘记了呼吸,曾几何时他初遇她时,她便是这般张扬的笑容,让他一生永忘。
“你想出去?”叶律乾眉头紧蹙,数月来的愁容似乎随着赵禧的到来而渐渐消散,让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可是他如此眷恋她的笑容,不忍拒绝。
趁着叶律乾举棋不定之时,赵禧抓起许慕莼的手便往门外跑去,留下迟疑不决的叶律乾一脸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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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去西面城门。”赵禧一上马车,脚踩了两下吩咐车夫快走。
“喜儿,这是去哪?”
赵禧探出头去,不放心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叶府大门,“去送你相公。我特地让我爹把明日押送犯人的时间给改成今天,趁着叶律乾还没接到通报,我们赶紧过去,兴许还能和周君玦见上一面。”
“他?”许慕莼大惊失色,“他要去哪?”
“不远,西山种茶。”赵禧摇摇头,“西山是个寸草不生的地,皇上让他去西山种茶简直就是强人所难,说培植不出新品种,不让他回来。如果他能在西山种出新的茶种,便归还他所有财产。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谁能在西山种出东西来,谁就是神仙。”
“为何就近发配?”许慕莼顿时乱了方寸,她原想着保住周君玦一命,等他发配之时可逃至关外寻他。
赵禧压低声音:“你不想想,如今除临安以南之地是宋土之外,其他地方都已被蒙古大军占领,还能发配到哪?说得好听是从轻发落,说难听一点,皇上也没有法子。”
“喜儿,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姐姐有事尽管吩咐。”
“我想要周府的宅子。”许慕莼已听说周府被是查封,如今已是一所空宅。
“要不来,现在宅子在叶律乾手中,听说府中的财宝已被充入国库,空宅子赐给了叶律乾。”
许慕莼失望地闭上眼睛,难道她真的要嫁给叶律乾才能拿到她要的东西。该死的叶律乾把她的后路给断了,她要保人要保宅子,都要通过他才能完成。不嫁给叶律乾为妻,似乎已不太可能。
马车飞驰而过,车内的二个人没有发现一直尾随其后一路跟随的锦篷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怒指,叶律乾是坏蛋。
我给他如此好的待遇,我对不起子墨,对不起周家。
嗷嗷嗷,我以死谢罪去。
74
、第七十四章 …
日当正午。风沙漫天,萧瑟凄凉。一路狂奔的马车终于缓慢地跟随着一队押送囚犯的衙役身后,亦步亦趋,隔着三丈之遥,又似不急不缓,如同路人一般闲庭信步。
“姐,你还不下去?”赵禧撩开车帘往前望了一眼,被四名衙役簇拥在中央手脚均被链条锁住的男子艰难地行走着,他每跨出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而他的背始终僵直,优雅挺拔。
赵禧不禁皱了眉头,翻身从车上跳了下来。
“站住。”
衙役们一听这架式,转身亮了家伙。
赵禧却比他们更早亮出身上的令牌,在阳光下明晃晃地反射入眼,不敢逼视。
“参见郡主。”
“把他的脚镣手镣都给我去了。”赵禧高傲的下巴微扬,指着周君玦身上沉重的锁链。
带头的衙役神色不太自然地拱手道:“郡主,此乃朝廷钦犯,不要为难小人……”
“叫你去了就去了,哪那么多废话。”赵禧自小娇纵惯了,视朝廷法纪如无物。
“郡主……”带头的衙役犹豫地回望一眼。
周君玦微闭双眼,反身朝衙役们淡然而从容地笑道:“不必了,请郡主不必为难他们,他们也是听命行事。”
衙役们感激地哈腰点头,他们怎会不知道此人是谁,也知道郡主和周府千丝万缕的关系,何况还有沈虞大人的多方关照,已不同于其他犯人一般对待,尽量地客气周到。而周君玦也没有因此而多做刁难,反而谦逊有礼,一如作客一般随和。周君玦是商人,商人主和,万事以和为贵,这也是他由始至终皆泰然处之的原则。
这时,许慕莼方从马车上款款走下,从发间抽出一枝珠钗塞进带头衙役的手中,“各位大人辛苦了,不知道能否通容一下,让我们话个别。”
许慕莼挤出一抹极淡的笑容,眼中莫名的悲恸丝丝流转,苍白的脸上是隐藏不住的痛苦与无助。
他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是她引以为傲的夫君。
而今,他却落难至此,凌乱的发髻垂落在额前,遮住他多日不见清洗的脸,身上的深衣亦是多日不见更换。曾经的翩翩佳公子,一代临安巨商的儒雅风范,只可从他挺拔的身形上窥见一二。
衙役见状也不好多做阻拦,收了珠钗,寻了远处的树荫小憩片刻。
“我去去就回。”赵禧跳上马车,疾驰而去。
只留下他二人俩俩相望,相对无言。
周君玦将后背留给许慕莼,往前行出几步没入官道两侧的草丛中席地而坐,双眸微闭。
“相公。”许慕莼跟了过去,俯在他身侧轻轻唤了一声,语调轻柔哽咽。
周君玦将身上脏乱的深衣随意一卷,顺势蜷在草丛中不理不睬。
“相公。”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摇晃。
周君玦仍是不为所动,半晌之后,才答:“许姑娘,我已不是你相公,你我已是路人。”
她不是没见过周君玦的狠绝,但那都是对于外敌而言,他可以顷刻之间变了脸色,拂袖转身即可将一切挡于身后,从此不再困惑。谈笑间,他亦可杀人于无形,用他睿智果决的手腕将敌人制服于当下。
但他从不曾对她如此绝情,纵然她知道他的言不由衷,还是深深地被刺痛。
许慕莼兀自在他身后坐下,动手解开他散乱的发髻,重新梳理整齐。以前都是他在为她盘髻梳洗,只在他在府中一天,从不曾落下过。她已习惯他的触碰,习惯他为她打理好的一切,即使每天昏昏欲睡,也可闭着眼睛等待他收拾妥当的一刻,再度睁开眼时一切安好。
她便是如此在他捧在手心里,用蜜糖煨着、蜜罐装着,生怕摔了。
而今,他亲手把一切打碎,却心安理得。
“相公,祖母和娘我都安顿好了,暂时住在子期那里,雯儿和欣儿也都在那里,来的匆忙,忘了带她们来看看你,下次我去西山看你,会带上她们。”许慕莼自说自话,全然不在乎他的反映,絮絮叨叨似平日一般,手指穿过他的发一梳到底,略有些毛躁的发丝纠缠在她的指尖,犹如他们曾经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情深,扯都扯不开。“周家暂时被圣上抄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住后院所埋之物,以图他日东山再起。”
“不劳许姑娘费心,宅子封了便封了吧,周某如今已是待罪之身,只愿能尽早培植出圣上要的新品茶叶。”周君玦陡然僵硬着身子以抵挡发间传来的轻柔抚触,他想躲开,想远离,却又想紧紧拥她在怀。握紧拳头揣于身下不敢动弹。
“对了,不该叫许姑娘,听说圣上要赐婚,周某唐突,未来的尚书夫人见谅。”千算万算,他算错了一步,他算对了叶律乾的心,却算错了他的爱和他的狠。
刚束好的发倏地松开披散在肩上,许慕莼双手僵直地停留在他的头顶,“相公。”
“雯儿和欣儿要是拖累了你,可以交由我娘抚养,不会误了你的荣华富贵。”不是想出言刻薄,而是话到嘴边便那样宣泄而出,他恨自己的机关算尽却前功尽弃。他本可以掌控一切,运筹帷幄将时局踩在脚下。
可是情这个字让他乱了方寸,用了自以为是的一招棋。
如今,他看似占尽先机,却没有继续的动力。
失去了他心爱的小木头,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所有的努力已化成流水,随波逐流。
许慕莼深深吐纳,再一次绾起他的发髻,从他头顶用力扯下一根青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缓缓移至自己的发端,同样扯下一根,郑重其事地将二发合一,牢牢地系上一个结。
周君玦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强烈震撼,将身体卷成一团止不住地轻颤。
“相公,不管我以后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许慕莼将打好结的青丝揣进怀里,起身远眺,那山峦叠障之间仿佛是他们带着孩子嬉闹的画面,如斯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有错,我面壁。
这几天都在采办领导慰问的物品,还有我家年货
转悠一天下来,坐在电脑前就想睡觉。
嗷嗷嗷,先更一点点吧。
大过年的,你们不要再霸王我吧。
嗷呜,好吧,给我霸王票也不错。哈哈。
不过好贵,不太建议砸这东西。
75
、第七十五章 …
曾经的举案齐眉仍是那般美好如昨,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坎坷点滴汇聚,见证一路而来虽平凡却足以暖人心窝的感动。他用他的方式无微不至地疼惜她、爱她,以他极大的耐心感动和改变着她。那些残酷而绝望瞬间,让她明白周家的存在和他的存在,就象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和他以及周家所有人紧紧相连。
几经沉浮的周家和盛鸿轩在家国摇摇欲坠之中,终于从坚不可摧的顶端被打回原形。一代巨商的神话已渐成笑谈,他们曾经的恩爱也变成茶余饭后的消遣。
家没了,可是他还在,而她会一起长伴左右,至死不渝。
许慕莼转身快步跑开,和折返回来的赵禧撞了个正着,她立刻跳上马车,“我们走。”
“等等。”赵禧拉住缰绳,撩开马车的布帘,里面放着两个大箱子,“你和姐夫一起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这里是换洗的衣物和一些银子……”
许慕莼淡然一笑,“过一辈子颠沛流离的生活吗?”她反身回望周君玦渐渐远去的落寞背影,笑中满是苦涩,却又是那般坚定,“不,不行。我家相公不能苟且一辈子,他必须堂堂正正地活着,即使一无所有,他也要抬头挺胸。”
他曾是那么骄傲的人,带着睥睨一切的姿态,在羽扇纶巾之间书写盛鸿轩的繁盛传奇。即使今日身带镣铐,他仍是背脊挺直,如同压不弯的山脊一般,傲然挺立。
她收回目光,紧紧地握着赵禧的手,“郡主,欣儿和雯儿还请你多多照顾。”
这是她第一次喊赵禧郡主,如此郑重其事。
赵禧气得摔了缰绳,甩开许慕莼的手,“什么叫我多多照顾,你不会照顾她们吗?难道你就放任她们留在子期府上不闻不问吗?你是她们的母亲,你怎么可以丢下他们不管?”
赵禧理解不了许慕莼这般长远的想法,爱一个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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